照相館裡已經聚集了七八名顧客。
這裡面有四人是從鄭城趕過來的,其中包括那兩名演白素貞和小青的演員。
她們看到朱曉華後,高興地迎上來,說:“老闆終於回來了。”
她們剛纔在等待的時間裡,已經仔細欣賞過櫥窗裡的照片,對自己的照片很是滿意,現在都希望儘快拿到照片。
朱曉華進屋,把衣服放到一旁,從抽屈裡拿出照片和底片。
照片和底片分別裝在一個個小紙袋裡,每人一份。這也是很多年後,照相館的通用做法。把顧客的照片、底片裝在一個小紙袋裡,並在紙袋上註明尺寸大小、張數。
細心的,還會寫上拍照人的姓名。
朱曉華把照片分發給他們。
白素貞和小青女演員拿到照片後,湊起一起相互欣賞起來。
有人忽然指着朱曉華放在一旁的衣服說:“這件衣服跟她在舞臺上的那件一模一樣。”
朱曉華沒有否認,點頭說:“這是我們海鷗照相館特別製作的藝術照專用服裝。以後下了舞臺,你們同樣可以拍出跟舞臺上一樣的效果。”
衆人新奇不已,紛紛要求朱曉華把衣服打開給大夥瞧瞧。
朱曉華展開衣服。
白素貞女演員站起來,驚訝道:“居然跟我在舞臺上的一樣。”
她湊近,伸出手摸了摸,再次感嘆道:“連質地都一模一樣,簡直神了。”
衆人也紛紛打量起這件衣服。人羣裡,有幾人也曾在鄭城大禮堂演出,觀看過《盜仙草》,連連感嘆說太像了。
此時,恰好有幾人便是專門過來拍攝這張藝術照的。
朱曉華要她穿上這件衣服站到鏡頭前,像昨天那樣完成拍攝。
白素貞女演員站到相機後,看着鏡頭前的人,感嘆:“看到她,我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舞臺上。”
她也暗自佩服,這照相館的背景、服裝,跟《盜仙草》舞臺上的情景太神似了。
眼前的一切,都太有《盜仙草》的神韻了。
朱曉華陸續又接拍了幾張藝術照,背景、服裝都是現成的,拍攝起來很簡單。後來他乾脆找來支架,把海鷗相機固定到特定的位置,調整好曝光和焦距,最後等客戶穿好服裝站到背景板前,只需要動動手指按下快門即可完成。
朱曉華感嘆,有了藝術照的服裝之後,拍照簡單多了,簡直比在戶外給遊客拍照還容易。
而且拍照的客戶對這種新穎的拍攝方式都很滿意。
原本很多沒打算拍照,只是觀望的客戶,也禁不住被吸引,最後慷慨解囊紛紛要求拍藝術照。
這個年代拍照是大事,僅僅在站在大佛前拍照旅遊照,很多人都要幸福上幾個月。
如果此時能拍上一張特別美的藝術照,恐怕此生都無憾了。
僅僅一上午,朱曉華就拍了十二位客戶。
下午送走這些客人後,海鷗照相館藝術照的名聲不脛而走。
洛城的人們很快都知道,在石窟景區對面有一家照相館,能拍出仙氣飄飄的藝術照。
在這個普遍只能拍生活照、旅遊照的年代,如果有人能把客戶拍得像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一樣美,那絕對是了不得的大事。
絕對是件令人耳目一新的創舉。
很多人聽說海鷗照相館的藝術照後,都跑過來觀看。
人們圍在照相館的櫥窗前,連連讚歎、羨慕不已。當得知只需要二十塊錢,自己就能拍得像櫥窗裡的人物一樣美時,很多人都心動了。
下午,朱曉華接拍了二十個人。
次日朱曉華接拍了三十六個人。
人們壓抑已久的渴望,對美的追求,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似乎頃刻間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藝術照的出現,彷彿天雷引動了洛城的地火。
特別是洛城衆多的藝術從業者,文工團、舞蹈學校、曲藝工作者、歌唱家、畫家、詩人、理髮美容人員。大家不再只侷限於對藝術的想象,而可以具體地拍一張照片。通過藝術照片,來欣賞藝術之美。
那兩名白素貞、小青的演員還把海鷗照相館的藝術照帶到了鄭城。
在鄭城小範圍內引起轟動。
很多人紛紛趁着來洛城出差、探親、旅遊的機會,到海鷗照相館前一睹究竟。
朱曉華海鷗照相館的業務節節攀升。發展到後來,他幾乎都沒法出門,拍客的人絡繹不絕,他只需要坐在相機後,指導客戶在背景板上站好,不停地按下快門即可。
最誇張的一天,他接待了八十多名客戶。
好在相機耐用,他的照相館裡儲存有用不完的膠捲。
五天下來,十幾盒膠捲都用完了。他的抽屈裡擺滿了一張張同人不臉的照片。
這些人穿着同一件衣服,拿着同一把油傘,站在相同的瀑布背景下,做着近乎相同的姿勢。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面孔各不相同。
有年輕的,有年長的。有身材窈窕的,有體態臃腫的。有皮膚吹彈可破的,有滿臉皺紋如樹皮的。
朱曉華算了算賬,五天下來,拍了三百多張藝術照,收了六千多塊錢。
這樣的賺錢速度,連他自己也驚呆了。
這樣的賺錢速度放在三十年後,也是絲毫不差。要知道,這時候的六千塊錢,放在三十年後,差不多值六十萬塊錢。
朱曉華把這些收來的錢裝在挎包裡,晚上帶回拖拉機廠的家屬大院裡。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朱曉華直感嘆,這個年代萬物復甦,物資匱乏,但是錢是真的好賺。
只是如此以來,他便挪不開身幹別的了。整個人都被困在照相館裡從早忙到晚。
朱曉華覺得是時候僱傭兩個人來給自己照相了。
這日,他把摩托車停到樓下,拎着挎包進屋,弟弟和幾個小夥伴在房間裡玩耍。
弟弟把自己的零食拿出來與小夥伴們分享。
其中一個小夥伴掏出書本,邊寫作業邊說:“曉明,你什麼時候去上學啊,今天老師還問到你了呢。”
朱曉明玩着兩顆彈珠,說:“我不上學,我跟哥哥經營照相館,現在很有錢,還上學幹什麼?”
第二個小夥伴也說:“可是這樣就沒人陪你玩了,照相館裡又沒有小夥伴。”
朱曉明沉默半晌,說:“我不上學,我討厭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