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麗儀的目光被那張《盜仙草》的舞臺劇照所吸引。
這張照片正是鄭城人民大禮堂上映過的那部劇,當晚朱曉華在舞臺下拍照時,她就坐在臺下第一排的觀衆席上。
錢麗儀讚歎道:“這張照片就是你那天晚上拍攝的吧,從照片上來看,感覺比舞臺現場還要好,煙霧朦朧、仙氣飄飄的。”
朱曉華想起來,那天晚上,他其實也看到了錢麗儀。
朱曉華說:“那天晚上我在舞臺下拍照,我看見你坐在第一排的觀衆席上。後來我聽工作人員介紹說,只有領導才能坐第一排。那你爲什麼會坐在領導的位置上?”
錢麗儀說:“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可是跟着領導一塊出來採風的記者。”
錢麗儀說這話時面色略微緊張,她嘴巴張了張,眼神出現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過,很快又平靜下來,
朱曉華說:“原來如此。”
他覺得這樣以來,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包括錢麗儀和她的堂妹爲什麼能幫助肖隊長和海鷗照相館脫困。
朱曉華說:“如此說來,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錢麗儀沉默良久,說:“我也是。”
她不等朱曉華反應過來,又指着一張銀色凱甲的將軍服問起來:“這張照片我在報紙上看到過,第一眼看到它時,我感覺這身鎧甲好像在哪裡見過。”
朱曉華說:“它的靈感來源正是《坐宮》裡楊四郎掉了帽子被小兵追打的情景。”
錢麗儀回想當晚在鄭城大禮堂的演出,自問自答道:“原來是這樣。”
兩人蔘觀了照片牆上的其他幾張照片,最後朱曉華帶着錢麗儀去了後院。
朱曉華說:“我帶你去看看我沖印照片的暗房。這暗房是我自己建的,而且我把定影粉的比例重新做出調整,它沖印出來的照片,配合洛城一號相紙簡直是絕配。”
錢麗儀:“真的嗎?”
朱曉華點頭,他把當日照相館停止跟景區合作,自己連夜沖洗照片的經歷告訴了她。
兩人邊說着邊步入後院,聲音漸漸消失在院子裡的樓梯上。
一樓照相館裡,一對正在穿衣、化妝的新人又再次議論起來。
新娘說:“朱老闆還帶着一個女孩哎,這女孩看着年齡跟他差不多大,不會是你們的老闆娘吧?”
唐一民也好奇,說:“真的嗎,要真是老闆娘纔好呢。”
小丁一臉失望的表情,說:“我纔不信呢。來照相館這麼久,我就從來沒見未哥帶過女孩子來參觀過。她應該只是朱哥剛認識不久的一個朋友吧。”
小丁的心有點痛,自己跟在朱哥身邊這麼久,朱哥居然視而不見,還去找別的女孩子,難道他嫌自己長得不好看嗎?
小丁瞧了瞧自己的一身打扮,再瞧了瞧穿着鏤空紅色長裙的新娘。
再想想剛纔跟在朱曉華身邊那個看上去氣質典雅又溫婉的女孩。
她在自己身上仔細嗅了嗅,問唐一民:“我平時打扮的是不是太像個男人了?”
她平時雖然留着兩條麻花辮,但衣着卻顯得很中性,特別是一身寬大的衣服和褲子,根本看不出男女。
唐一民答:“什麼叫太像個男人,你分明就是個男人嘛。”
他此言一出,小丁差一點就要吐血而亡。
小丁想,看來我得改穿女裝,讓朱哥看到,我也是個女人哎。
小丁一想到朱哥帶着一個女孩單獨上樓,就心如刀絞,又如埂在喉。好在給新娘子的妝馬上就要畫好了。她拿起畫眉筆,細細地描完最後兩筆,把新娘子送到背景板前,而後立馬起身離開。
她對唐一民說:“妝畫完了,你們慢慢拍,我要上樓再拿幾樣畫妝筆過來。”
唐一民信以爲真,迴應道:“好嘞,交給我了。你去慢慢找,多找幾樣帶下來。我估計今天還會有客戶來拍照。”
小丁打出一個“OK”的手勢,飛奔出門,直奔後院。
院子裡,錢麗儀跟隨朱曉華去了二樓的暗房。
暗房外間的晾曬室裡颳着呼呼的風,房間的繩子上掛着十多張半乾的照片。
錢麗儀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感嘆道:“這間屋子通風效果真不錯,用來作晾曬房間再好不過了。”
朱曉華點頭。
朱曉華說:“這間房間,南北兩側都有窗戶。北側是寬闊的馬路,和平坦的景區廣場。南側是照相館的院子。空氣直來直去,沒有任何阻礙,便於流通。
“現在天氣冷了,照片幹得慢。若是在秋高氣爽、天氣乾燥的季節裡,通常沖洗出來的照片只需要幾個小時便可以拿出來使用了。”
錢麗儀走到繩索下,昂頭觀看這些已經顯影出來、半乾的照片。
這些照片部分是客戶的一寸免冠證件照。
半張大小的相紙上,從上往下,整齊地排列着八張一模一樣的人物圖像。
照片上的人板着臉,正襟危坐,輪廓黑白分明。
還有部分是新近的結婚照。
其中兩張照片上,一對新婚夫婦穿着軍綠色的大衣,戴着軍綠色配有紅星的帽子,兩人帽子貼着帽子挨在一起照片。
看上去極嚴肅,又有些活潑,顯得尤其與衆不同。
錢麗儀看到這張照片後,忍不住輕輕一笑,說:“本來這種軍綠色中山裝看起來很嚴肅,像是拍證件照用的,可是這對新人偏偏穿着正經古板的衣服,卻做着如此可愛的動作,簡直太有意思了。”
朱曉華看到照片,也不由得一笑,說:“這張照片好雖好,但恐怕只能留在照相館裡,沒法交付給客戶了。
“這張照片,恐怕需要重新再拍。”
他以前都沒有發現,若不是今天兩這裡,他都沒發現這種奇怪的照片。
朱曉華解釋說:“這種照片,明顯就是風格出了問題。新人結婚照,如果要活潑、友愛、甚至浪漫的,都可以穿紅色的禮服,而穿上這種軍綠色的衣服,就必須正襟危坐。
“否則就像有人穿着西裝去打藍球,又像有人穿着短褲脫鞋去主*席臺上演講。總感覺有點不倫不類。”
錢麗儀一笑:“這樣以來,你的員工們恐怕知道自己犯錯了。”
朱曉華有點自責,說:“這兩天我只顧忙着其他事,沒有顧上這裡。也沒有來得及給他們培訓,結婚照作爲新開發的業務,理應由我來親自指導他們纔對。他們業務上犯錯,其實是我犯錯了。”
錢麗儀聽到朱曉華的話,眼前一亮。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員工犯錯,老闆自責的。
她覺得朱曉華這個老闆有點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