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基地內。
陳劍緊盯着屏幕上由長航時無人機拍回的山城圖像，開口對雷傑問道：
“林宇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雷傑搖頭道：
“我們已經向城內投送了通訊設備，並用煙霧明顯標示出了空投落點。”
“但截止目前，時間已經過去2小時了，仍然沒有與林宇建立聯繫。”
“同時，長航時無人機對山城進行了兩個小時的不間斷偵察，也沒有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
“我懷疑，他們很可能已經陣亡。”
“或者至少，已經失去了活動能力。”
“明白。”
陳劍緩緩點頭，表情有些凝重。
他當然知道想要在那樣一座城市活下來有多難，但直到無人機飛抵山城上空前，他還是對好的結果抱有希望。
萬一呢？
萬一他們能活下來呢？
山城那麼大，萬一他們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掩體隱蔽起來呢？
只要他們能活下來，對011基地的意義絕不僅僅是保全了兩名功臣那麼簡單。
後續的偵察和突擊行動，也可以獲得大量信息支援。
但很可惜，從目前情況來看，這個希望已經基本破滅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只能從頭開始。
但好在，這一次的空中偵察很順利。
“山城的防禦力量分佈圖輸出了嗎？”
陳劍開口問道。
“輸出了。”
雷傑輕輕滑動屏幕，一張平面地圖立即跳出。
“城內沒有發現常規形態的防空武器，但發現了大量、甚至可以說是巨量的微波發射、激光發射裝置。”
“這些發射裝置構成了整個山城的立體防禦體系，目前還無法確定其是否已經完全被摧毀。”
“但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大部分防禦設施應該是已經失效了。”
“說實話，這很奇怪。”
“這明明是一個工業化水平極高、智能化水平極高的城市，爲什麼他們會放棄傳統武器？”
“一發防空導彈的威懾，難道不比一堆激光器要強嗎？”
“他們也不是沒有導彈——至少巡航導彈是有的。”
“技術上不是問題，原材料”
“可能就是原材料的問題。”
陳劍接話道：
“山城的自我封閉性高到嚇人，這座城市幾乎不與外界發生任何交流。”
“他們大概率無法獲取到足夠的原料用於製造化工產品，或者不願意將優先的原料投入到武器製造上去，所以選擇了對他們來說更‘經濟’的方案？”
“有可能。”
雷傑點點頭，繼續說道：
“但這就帶來了一個後果-——這一整套防禦體系的抗打擊能力非常差。”
“我們現在也看到了，只是一發核彈，就基本讓整座城市的防禦體系癱瘓了。”
“這樣的防禦，能擋住誰？”
“能擋住所有人。”
陳劍沉聲說道：
“你沒發現嗎？如果不是我們因爲某種異常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整座山城就是無敵的。”
“因爲在山城主導的大趨勢下，一切異常因素都被扼殺了。”
“整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勢力能發展到使用核彈的階段，更不用說使用核導彈了。”
“大規模鋪開激光、微波一類的非動能武器，確實是實現封閉環境下有限自循環的最佳選擇。”
“有道理。”
雷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預料到我們的出現.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沒辦法預料到我們的出現。”
“在我們看來，山城這種地方是異常的變數，但實際上，它是自然演化的產物。”
“而我們，反而纔是最大的異常”
“對吧。”
陳劍攤了攤手。
“所以，一切都合理了。”
“我們佔了大便宜，信息差上的大便宜。”
“連山城都嚴重低估了我們的能力，大概在山城AI的推演裡，我們只不過是偶然出現的、類似於之前那些‘原體’的、智能程度、發展程度稍高於世界平均水平的一股勢力而已。”
“但它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我們實際上是從虛空中冒出來的一個變量。”
“這已經突破AI的運算邏輯極限了。”
“對吧伏羲？”
“沒有。”
伏羲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
“如果以我的智能水平，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忽略邏輯合理性，將不可解釋的事實定義爲恆定變量，達成有條件的自洽。”
“但如果控制山城的AI只是靈犀的話那確實有可能忽略這樣的異常變量。”
伏羲的話音落下，陳劍緩緩點頭。
“不管怎麼樣，現在事實已經確定了。”
“在經過兩輪核彈轟炸之後，山城的自修復能力也受到了極大影響。”
“從高空偵察圖像來看，地面上出現了大量損壞的無人機械。”
“這些機械是維持山城運作的核心。”
“而按照數量計算，伏羲判定，山城的無人機械損失率至少達到40%以上。”
“考慮到它一定具有龐大的地下設施，而地下設施也需要無人機械來進行日常維護，那在地面上，可用的無人機械已經降低到臨界值。”
“很可能，這座城市已經不具備在短期內完成自修復的能力了。”
“現在是我們進入山城最好的時機。”
“當然，我指的是進入地上區。”
“至於地下區域.要攻進去還是沒那麼容易。”
“我給你整幾個鑽地彈？”
雷傑冷不丁地說道。
“.你要能整出來我絕對用。”
陳劍翻了個白眼。
“最好裝上核彈頭，一勞永逸地解決。”
“拉倒吧。”
雷傑嘿嘿一笑，擺手說道：
“我還指望藉助山城的信息來找找大災變的真相呢，如果能不損毀，那就儘量不要損毀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到這裡，陳劍終於站起身。
“那就這樣吧。”
“討論的也夠多了，計劃也已經清晰了。”
“下一步，我就準備帶人跳過去了。”
“我要的飛機，你改裝好了嗎？”
“好了。”
雷傑點點頭，順勢問道：
“你帶誰去？”
“李石，季星，外加三個禁軍。”
“可以，撤離路徑呢？”
“按原計劃，機場一條路，高空氣球一條路吧。”
“你儘快給我準備好，我到達的同時你就要做好撤離準備了。”
“明白。”
雷傑略微停頓片刻，緊接着說道：
“再加一條。”
“EVTOL。”
“這玩意兒成本低製造快，我馬上去給你搓，24小時內搞定。”
“到時候通過轟炸機投放，如果有異常，你就自己飛出來。”
“沒問題！”
與此同時，011基地機場上。“倒地！”
“收腳！倒地！”
“跟着我的動作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是聖血者！你們都不是！”
“跳傘沒那麼簡單！想把腿摔斷嗎？？”
“看好屏幕上的指引！”
“這批傘雖然是有自適應導航的，但誰也不能保證一點問題都不出！”
“你們必須要學會自己控制，否則直接落到怪物嘴裡有你好受的！”
“快！”
“動起來！爬上去！”
聽着教官的指揮，郭旭略有些麻木地重新爬上了高臺。
隨後，兩手抱胸，他一躍而下。
落地，屈腿，側倒。
緩衝掉大部分力量後，他迅速爬起，隨後又麻利地開始拉拽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做出收傘的動作。
這一次，他很順利地完成了全套動作，而一旁的教官也終於發出來滿意的讚揚聲。
“很好！很不錯！”
“就是這樣！”
“記住這一次你是怎麼做的！”
“再來！”
郭旭鬆了口氣，一個翻身爬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他心裡居然還有那麼點得意。
自己已經多久沒被當做新兵對待了？
時間長到甚至他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從新兵一步步爬上來的，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真的強於常人、還是僅僅是運氣好。
但今天，他再一次確認，自己不是菜鳥。
哪怕是從零開始學新東西，自己學習的速度也相當之快。
這感覺.
很奇妙。
他當然不知道什麼“滿級大佬回到新手村”是什麼意思，但不得不說，能再次確認自己的能力、確認自己沒有喪失“野性”這一點，仍舊讓他相當滿意。
郭旭跳得更起勁了，一旁的張超和劉浩兩人也同樣如此。
三人樂此不疲地學習着動作，直到教官下令休息，他們才終於坐了下來，湊在一起聊着剛剛學會的“跳傘”。
“.所以我們是真的要從天上往下跳？倒地多高啊？”
劉浩開口問道。
“不知道，幾千米吧。”
郭旭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高跳高開，低跳低開，高跳低開我們都已經學過了吧？”
“這個教官說情況不確定，用哪一種方法都有可能。”
“不過，最難的肯定就是高跳低開了，搞不好會摔死的。”
“應該不會。”
張超沉吟片刻後說道：
“那個教官說，我們用的‘降落傘’是有智能控制的——類似於機魂。”
“它會按照高度和方向自動調整，理論上說安全性很高。”
“要不然，他們也不敢讓我們一上來就去做那麼難的事情。”
“其實最難的，我反而覺得是登上飛機往下跳。”
“還好我們三個人都不恐高怎麼樣，之前第一次坐飛機，你們緊張嗎？”
“說不緊張是假的。”
郭旭呵呵一笑。
“但是.以前總覺得飛在天上的‘天使’有多麼神奇，自己去體驗之後發現，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也難怪這些華夏軍不信神。”
“他們確實創造出了很多無限接近於神的東西。”
“只不過，他們始終不明白，至聖三一的偉力絕不僅限於投射於現實的這些機械、這些武器。”
“它無時無刻不在的‘規則’，纔是我們信仰它的真正原因啊.”
“沒錯。”
張超輕輕吐出一口氣，正打算繼續說些什麼。
但也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有人正在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他立刻推了一把旁邊的郭旭，三人同時起身。
而與此同時，同樣在接受訓練的兩名聖血者也站了起來。
“團長！”
“團長！”
季星、李石兩人同時開口。
陳劍微微點頭，隨後轉向一旁擔任教官的沈越問道：
“訓練怎麼樣？能跳了嗎？”
“基本可以了。”
沈越開口回答道：
“季星和李石肯定是沒問題的，他們隨便跳。”
“三個禁軍，他們的風險稍微高一點，但現在練得也不錯，不太可能出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導航問題了。”
“智能傘的智能其實相當有限，也就能控制個大方向，有個保底安全性，精細控制做不到。”
“到時候如果空中條件變化，我擔心你們無法在同一落點降落。”
“沒關係。”
陳劍擺手道：
“偵察情報已經發回了，現在整座山城很乾淨。”
“就算不在同一落點，只要能迅速集結，問題也不大。”
“所有人都飛過一次了嗎？”
“飛過了。”
沈越點點頭，繼續說道：
“狀態都不錯，沒有恐高的。”
“那就行。”
陳劍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了一旁等待的五人。
“我們準備出發。”
“現在跟我走，去基地內挑選裝備。”
“我們兩小時後出發，先飛漢水，然後從漢水飛山城。”
“時間有限，動作快點！”
“明白！”
季星、李石兩人應聲回答，郭旭三人也立刻跟上。
這麼快就要出發了？
直到此刻，郭旭的心裡仍然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種不真實感從他遇到金忠、遇到華夏軍開始就一直存在，到他進入011基地、進入地下後更加強烈，而當他接受陳劍的邀請答應前往山城、又坐上飛機、學會跳傘後，這種感覺幾乎發展到了頂峰。
有好幾個瞬間，他甚至在懷疑，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我是禁軍首領啊。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爲什麼會做這些事情？
郭旭的腦子有些混沌，他隱隱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着自己，但想要抓住那種“變化”本身，卻又沒那麼容易.
此時，陳劍已經帶隊走向了主通道，走到了升降機。
郭旭緊隨其後，不多時，一個龐大的武器庫，便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這個武器庫幾乎已經空了。
按哪怕僅剩的那些裝備和彈藥，卻也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琳琅滿目？
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了。
簡直可以說是.
包羅萬象？
郭旭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些他不認識的武器，而陳劍則大手一揮，開口說道：
“挑吧。”
“按照我給你們的模板，先整理好基礎裝備。”
“然後，再挑選自己熟悉的、想要的個性化裝備。”
“我對你們沒有別的要求。”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個。”
“把最大的戰鬥力，發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