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活的？”
黃猛敏捷地跳下坦克，在金忠身邊蹲了下來。
而此時，金忠已經從地面上捻起了一堆銀白色的金屬粉末，攤開在了手掌上。
“有什麼問題？”
黃猛莫名其妙地看着金忠的動作，金忠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輕輕撥動粉末。
很快，異常的現象開始出現。
距離較遠的鬆散粉末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但距離相對較近的那些，則開始緩慢移動，相互靠近。
黃猛目瞪口呆地看着粉末的變化，片刻之後，金忠的手上凝聚出一個極小的金屬球。
銀灰色、光滑、圓潤的金屬球。
雖然體積極小，但當金忠將其在手上滾動時，它卻迅速地吸引了手上其餘的粉末，體積也開始漸漸擴大。
“這是.”
黃猛伸手拿過金忠手裡一粒芝麻大小的金屬球，皺眉說道：
“某種磁性粉末？”
“不太像。”
金忠緩緩搖頭。
“如果是磁粉的話，它應該會吸引金屬物體。”
“但你看”
金忠抽出匕首靠近金屬球，而金屬球則沒有任何反應。
“不是磁鐵。”
“那是什麼？”
黃猛試探着用手捏了捏金屬球，隨即說道：
“硬度很高-——它明明剛纔還是粉末狀態，但現在似乎已經完全融合了？？”
“很重.很小，但明顯能感覺到它是有分量的。”
“你來試試。”
一邊說着，他一邊把金屬球遞到金忠手裡。
金忠掂了幾下，皺眉說道：
“好像比黃金還要重。”
“你怎麼知道？”
黃猛驚訝問道：
“這也能感覺得出來？是什麼特殊能力嗎？”
金忠尷尬一笑，回答道：
“以前機械神教是以黃金來直接發放津貼的，我們對重量都比較敏感但這不是重點。”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東西是比黃金還重的。”
“你之前學習的時候，聽說過這種東西嗎？”
“沒有。”
黃猛沒有絲毫猶豫。
他已經上完了初級的化學課，對一些基本的理論、基本的知識已經有了瞭解。
“不是說沒有比黃金還要重的元素，只是說，比黃金還要重的元素不會以這種形態存在。”
“這有可能是一種新元素但它是從哪裡來的？”
“跟申城遺蹟下的災備工事有關嗎？”
“又或者，跟大災變有關？”
黃猛一連提出了許多個問題，金忠也根本無從解答。
沉吟片刻後，他開口說道：
“關注這個沒有意義-——這東西已經超過我們能解釋的範疇了。”
“把它帶回去交給團長吧，他們或許會有答案。”
“我們得儘快向申城災備基地出發。”
“時間不多了，離開011基地太久，我們得儘快返回。”
“明白。”
黃猛點點頭，麻利地返回坦克中。
他跟金忠雖然在形式上屬於上下級的關係，但金忠豐富的戰鬥經驗、戰場經驗對這支穿插連來說格外有用。
所以，他也並不牴觸金忠的建議。
隊伍繼續向前進發，在無人機的引導下，哪怕失去了慣性導航定位支持，但他們仍舊以最短路線穿過了遺蹟，直接插入了地下災備工事所在的區域。
“就在這裡。”
黃猛指向地面，同時看向隨身攜帶的高度計。
“高度不對.這裡的海拔高度是6.4米，但按照伏羲提供的信息，災備工事的入口應該是位於海拔不到3米的平地上。”
“基地入口完全被覆蓋了.伏羲！”
黃猛開口呼叫，藉助蜂窩網絡傳遞的信息，伏羲的回答也迅速傳來。
“我在，請說。”
“能否接入申城地下災備工事網絡？”
“無法接入。”
伏羲再次回答道：
“該工事附近未發現異常電磁信號，推斷有可能已經損毀失能。”
“建議就地組織挖掘，打開主通道後再進行進一步判斷。”
“明白。”
黃猛長舒了一口氣。
3米深的堆積土層，說深不深，說淺不淺。
如果真要徒手挖掘，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他們這支隊伍本來就是衝着災備基地來的。
除了必要的作戰裝備之外，他們還攜帶了一臺八爪式多功能挖掘機。
黃猛果斷下達了命令，操作員立刻將挖掘機開下板車，緊張的挖掘工作也隨即展開。
其餘作戰隊員四散開在挖掘場地周邊建立警戒，而黃猛則是帶着金忠蹲守在挖掘場地旁，死死頂着那些被拋飛出來的浮土。
“越往下，這種金屬粉末的含量越高。”
金忠沉聲說道：
“土層表面的粉末很稀疏，只有薄薄一層。”
“但現在，挖掘到一米以下，連土壤的顏色都變了。”
“銀灰色開什麼玩笑？”
“這東西就算是金屬礦物，怎麼可能那麼多？”
“放在礦產裡，這也算是史無前例的富礦了吧？”
“確實。”
黃猛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得嚴肅，他意識到，自己這支小隊發現的東西，或許有可能比地下災備工事本身還要有價值。
詭異的金屬，異常的富集方式.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自己在011基地裡惡補後學到的常識。
挖掘工作還在繼續。
而隨着挖掘機繼續掘進，刺耳的摩擦聲也漸漸開始響起。
“挖到石頭了？”
黃猛開口衝着操作員問道。
“不是.不是石頭！”
操作員將挖鬥旋轉到黃猛面前，隨即傾瀉而下。
數塊拳頭大小的金屬落在地面上，黃猛上前撿起一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是那種金屬。”
“很多！非常多！”
“我看出來了。”
金忠沉聲回答。
而此時，挖掘機已經掘進到地下近三米的深度。
挖鬥在泥土中發出尖銳的金屬碰撞聲，那種“金屬”分佈的密度越來越高。
直到最後，它幾乎已經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岩層帶。
“不能繼續挖下去了。”
黃猛深吸一口氣，果斷叫停了挖掘工作。
“我們必須立刻把這件事情報告給團長！”“這下面可能有危險.我們需要先把這種金屬帶回去，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麼！”
另一邊，山城。
陳劍緊盯着從黃猛那邊傳來的視頻，當他看到被分離開的金屬粉末緩緩聚合在一起時，臉上也是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
“這玩意兒.什麼東西？？”
他轉頭看向雷傑，而後者同樣只能搖頭。
“人類已知的數據庫裡可沒有這種東西存在的記載。”
“這大概率是一種新材料來拒去留，超導體？”
“哪有來拒去留？”
陳劍皺眉問道。
“來拒去留不一定是表現在宏觀層面上——從現有的視頻來看，微小的金屬粉塵相互吸引，並且在聚合成新的金屬材料之後又維持了性狀的穩定。”
“這未必不是一種超導特性，只是有可能，在聚合之後，內部複雜的結構變化導致了超導特性消失。”
“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實現超導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種東西是從哪來的，又是因爲什麼作用產生的。”
“我不知道那些山城人知不知道這種材料的存在.但從邏輯上推斷，他們應該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話，他們沒有可能不在這種材料上做文章。”
“畢竟，這可是我們現階段能找到的、與大災變關聯最強的證據了。”
“在它面前，哪怕是‘怪物’這種東西的研究價值，都比不上它的一根毛啊.”
雷傑的話音落下，陳劍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古怪的神情。
沉吟片刻後，他開口說道：
“這裡有個悖論。”
“如果山城已經收集了絕大部分災備工事的量子計算機用於虛擬城市的算力支持，那麼他們應該已經到過申城了。”
“如果已經到過申城，那他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這種材料？”
“即便沒有到過申城，按這種材料的富集屬性來看，他們應該也已經早就發現了。”
“但事實是，沒有。”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玩意兒是在近期內纔開始出現的？”
這話說完，雷傑也同樣皺起了眉頭。
“如果這東西近期內纔出現的，那它就徹底與大災變脫鉤了。”
“壓在我們頭上的謎團又多了一個-——我們不僅要找到大災變的真相，還得去找這種物質的來源。”
“.越來越複雜。”
“我怎麼感覺，這事兒已經完全超過了我們的能力範疇了？”
“在沒有基礎物理研究的情況下，大災變的問題真的能被解決嗎？”
陳劍放下了手裡仍舊在播放着視頻畫面的PDA，略微沉吟後開口說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
“我們此前的發展思路一直集中在工業化體系上，想要解決的也不過是一個單純的‘生存問題’。”
“但現在怪物帶來的威脅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被消除了。”
“我們的主要矛盾也發生了變化。”
“怪物與人類之間的矛盾已經退化爲次要矛盾，而大災變、大災變餘波與人類生存的矛盾成爲了主要矛盾。”
“我們是該調整思路了。”
“去找金贊，讓他趕緊動起來。”
“已經過去4個小時了，他難道還沒有找到王立字嗎？？”
“我去催。”
雷傑果斷點頭。
而陳劍則是拿起了一旁何朔留下的金屬塊，陷入了沉思。
兩小時後，011基地外圍。
金贊坐在王立字對面，語氣感慨地開口說道：
“想要找到你們還真不容易啊.所以所謂的休眠，真的是所有人進入休眠狀態嗎？”
聽到他的話，王立字略帶着笑容搖了搖頭，隨後回答道：
“並不是。”
“我們只是收縮到各個安全屋、各個隱藏的地下居所裡，暫時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罷了。”
“實際上，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我們也仍然保持着對外界的觀察。”
“我們知道華夏軍已經挫敗了獸潮，甚至也知道他們已經進入了山城。”
“說實話，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花費了一些時間，來驗證消息的真實性。”
“這導致我們慢了一步-——不然的話，應該是我主動聯繫你，而不是等到你來聯繫我的。”
“明白。”
金贊緩緩點頭。
“確實太不可思議了-——即便是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以爲那不過是某種誇大其詞的吹噓。”
“但就在今天早些時候，我們與山城的網絡通訊已經建立，實時的視頻數據也已經傳了回來。”
“說真的，你們或許也應該去看看。”
“視頻裡的山城只不過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遺蹟，跟其他任何遺蹟都沒有區別。”
“所謂的‘聖城’純粹是無稽之談，那裡面什麼都沒有。”
“當然，大概率也不會有你們要找的所謂‘圓環’。”
話音落下，王立字再一次搖頭。
“不，山城具體是什麼狀態，與我們要找的東西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更具體、更詳細的信息，恐怕我只能去跟華夏軍的那幾位團長聊。”
“這涉及到我們的深層利益，所以對我們的保密措施，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
“理解，當然理解。”
金贊滿不在乎地攤了攤手。
“我是個新人，也只是個傳話的，我可不會奢望纔到這裡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參與到最高級別的談判中去。”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就像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的，我的任務只是找到你，向你傳達團長們的邀請。”
“至於你們要聊什麼，又要怎麼去合作，那是你們的事情。”
“那很好。”
王立字滿意地點點頭。
“跟你合作還是一如既往地愉快-——你早就該脫離機械神教加入華夏軍的。”
“我現在也這麼想。”
金贊滿臉笑容地附和，完全是一個圓滑的商人模樣。
兩人舉起杯子互相致意，喝下杯中的茶水後，王立字開口問道：
“所以，在山城裡，華夏軍有什麼具體的發現嗎？”
“那畢竟是一座神秘的城市，總不至於說，他們什麼信息也沒得到吧？”
聽到這話，金贊下意識地撓了撓頭。
隨後，他坦誠地開口回答道：
“或許有發現吧-——但目前向我們公開的信息不多。”
“不過，我倒是聽說，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種奇異的金屬。”
“奇異的金屬？”
王立字來了興趣。
“什麼樣的金屬？”
“很難形容。”
金贊皺着眉組織着語言，片刻後回答道：
“聽說，那種金屬是活的.”
“砰！”
話音落下，王立字猛地站起。
身後的椅子摔倒在地，但他卻來不及回頭去扶。
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金贊，隨後，語氣略微顫抖地問道：
“你確定嗎？”
“他們真的.發現了活着的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