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一夜無話,風平浪靜。第二天上學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誇張的風聞,張晨正常進入育德,班上同學除了看他目光古怪一點,或是有人上來說一句“可以哦張晨!”,也大致無事。
就是王爍偉坐在旁邊,看到他來了,就道:“我今天早了點過來,沒有等你。”
張晨也就點點頭。兩人之間早上等不等純粹就是看心情,也不用提前約,遇到了就正好,沒遇到反正進了教室也是同桌。經常一起行動反而還給給的。
然後上課,認真做題,王爍偉看書的認真勁有一種生人勿擾的氣質,讓張晨都不忍和他說話。
等到第三節課生物,王爍偉才突然轉過頭來,“你什麼時候攻陷沈諾一的?”
那樣子好像是在問二戰蘇聯什麼時候佔領了柏林國會大廈。
張晨就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王爍偉片刻後撲上來窩心手勒他的脖子,“你妹的,一往而深,我讓你一往而深,你拿彭鑫那套糊弄我呢!”原來昨晚這傢伙一直窺屏。
生物老師本來是好好先生,又是高三,一般不管課堂紀律,可無奈王爍偉動作太大,還是忍不住呵斥:“王爍偉你要瘋出去瘋!”
王爍偉齜牙咧嘴掛在張晨脖子上的動作才收斂回來,引起全班目光鬨笑,而前排的鄭雪和沈諾一回頭,和張晨看了一眼,沈諾一眼就跳脫開了。
昨天她還很有勇氣,今天反倒是要借這樣的機會,纔會看向張晨了。
第二天也如常。
王爍偉逐漸接受了這個晴天霹靂,不過就是老會暗搓搓的在旁邊說一些風涼話,“我說啊,張晨你是佔便宜了。沈諾一必然是因爲高三勤於學習,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又加上枯燥,所以暫時被你所趁。但兄弟認爲,你們持續不長的,你看,沈諾一成績穩定660左右,那就是清北線,你才挨邊600分,以後註定是不會在一個學校的。等到上了大學,那她壓抑的情況就緩解了,自然就不會感情如此貧瘠了,和你之間,到底也就認清楚了只是苦逼高三的無聊,對身邊朋友產生的依賴而已,說到底還是友情佔多數啦!”
張晨這個哭笑不得,好傢伙,給你解讀成這樣,你這酸意都要溢出屏幕了。不過張晨還是覺得挺好,王爍偉自始至終認爲沈諾一和他之間只是一場情感錯判的偶然,誤把友情當愛情。但卻並沒有認爲沈諾一上了清北會喜歡上更優秀的人。因爲本質上王爍偉就不認爲張晨不夠優秀,畢竟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其實骨子裡還是認可他是一個天才的。
畢竟也沒誰在那個夜晚,帶着他施展殭屍落雷術,幹掉熊老大了。一直以來,王爍偉都覺得這一幕是他們人生的高光時刻,榕城的殭屍傳說,屬於那種說出去就會驚世駭俗的真相。
現在不接受他們兩個的關係擺正,純粹就是從小到大的執念不通達。
所以張晨幫他通達:“你怎麼不想一下,要單純是友情的話,你和她之間豈不是更近?爲什麼不是你?接受現實,你的初戀終結於小學六年級那個夏天。”
王爍偉當時就有些破防。
是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單位組織聚餐,他們在一個農家樂,沈諾一也去了,王爍偉那天和她一起爬了廟子,抓了蚯蚓,逗了田地裡的狗,然後適時給當時蹲在地上逗狗的沈諾一表了白。
張晨只是第二天見到的王爍偉,聽他說起這件事,問他後續,王爍偉打哈哈的道:“後面……就被她拒絕了唄……還能怎麼樣哈哈哈哈……”
不過其實還好,王爍偉大概也有心理準備,沈諾一也很大方,之後沒有避嫌王爍偉,兩人還像是哥們兒一樣相處,所以到底還是沒有太受傷,甚至比不上他之後初中和另一個同單位女孩互遞情書被對方父母發現強行斬斷聯繫而來得惆悵。
不過王爍偉說的也還是正經事。沈諾一的成績確實扶搖直上,而他至少從成績上來現在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那麼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難不成走保送路線?如果瞄準其他學校,還可以操作一下,但如果是清北的話,難。除非走競賽,除了競賽,你現在就是做出一個轟動全國的遊戲,上了新聞,也可能因爲不是走的信息技術競賽路子,而不會被保送。
那麼其他的,新概念作文大賽?這個第一屆第二屆就吃完了紅利,今年是第三屆了,一等獎清北已經不保送了,而且同質化太嚴重,今年投稿人數暴漲,人人都想當韓郭,各種爭奇鬥豔,已經把奇文共賞這條路給封死了,第一屆第二屆的成名人士韓寒郭小四都清楚,第三屆往後出頭的是誰誰知道?第四屆趕上非典,基本就一屆比一屆邊緣化。
張晨覺得沈諾一能上更好的學校肯定還是儘量爭取,她不用停下來等自己。而自己能夠和她上一起當然好,就算不一個學校,甚至不是同一個城市,都無所謂,大學對張晨來說就是魚躍龍門了,空間地點的阻隔不是什麼問題,就好像當年張晨上了大學,競爭了班長,轉手就把點名冊丟給了副班長,叮囑每天把自己名字寫上去,然後就翹課泡圖書館。大不了到時候兩地跑就是了。
當然,現在能努力當然也要努把力,眼下也只有努力學習這一條路了。
所以這之後和沈諾一的私下開小竈補習也要抓緊啊。
第三天消息就開始走漏傳開了。張晨和王爍偉放學的路上,有一條路走回家的,聽得到一簇簇外校的人,偶爾有人傳來交談的聲音:“你們知道嗎,育德的沈諾一,有男朋友了。”
“誰啊誰啊……”
“聽我十班的朋友說,好像是叫張晨的一個男生。”
“啊,不是裴硯嗎?”
“路人甲……沒聽說過……”
王爍偉就側目看向張晨,擠眉弄眼,張晨一看他這樣子就要搞事情,連忙拉着他往前走。
結果等路過人家那一羣其他高中女生的時候,王爍偉故意大聲道:“哎,張晨你拉着我走這麼快乾什麼?張晨,張晨你又鬆開我的手幹什麼,你等我啊,張晨你等等我啊!哎,張晨,你始亂終棄啊!”而至於爲什麼沈諾一鄭雪沒和他們再一併放學回家,今天沈諾一父親沈明博的車就停在外面的停車帶上面,沈諾一放學就上了他的車。
沈諾一坐在車後排,沈明博分明心頭裝着事,問了兩句學校的情況,頻頻從後視鏡看他,就開車往家裡走。
“諾一啊,這高三了,以後爸爸每天晚上接你回家,如果我沒時間,就讓公司司機劉叔來接你。到時候可能是商務車,你仔細看一下。”
“好。”
沈諾一大致猜到了什麼,和沈明博到家,沈諾一開門而入,寧文靜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
沈明博隨後進門來,寧文靜就道:“你沒問她?”
“我怎麼問她……哎,我看也沒有什麼事,這個年紀,也很正常……”
起源倒也不是從裴硯那邊傳過來的,而是年級上有其他學生,家長和寧文靜也都認識,平時這些家長們也會私底下聊一些孩子的情況,而裴硯沈諾一當天的事情引發轟動,學生間已經傳開了,再加上家長引導詢問一下,家長間也很快傳播開來。
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最後還是傳到了寧文靜這邊。
“我倒不是說其他的……就是說……怎麼不是裴硯?”
沈明博看到自己老婆臉上有一種詫異的神情。
他其實也有些意外,裴硯和沈諾一老早就認識,兩家人也是關係不錯,以前還經常聚,沈明博的生意和他們家還是上下游關係。之前在家裡有察覺沈諾一神不守舍,眼睛腫腫情緒不好的時候,沈明博一度以爲那是裴硯搞的鬼。
現在看起來,裴硯難道就是因爲這些,所以出局了?
“之前裴硯不是惹了一一生氣嗎,可能她一時氣憤?所以找了個墊背的?”沈明博雖然不喜歡裴硯的性格,但仍然覺得如果要說有誰能讓自家女兒心動的話,裴硯可能就是那個最佳人選。
反倒是寧文靜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沈明博,“你覺得自家女兒是會找墊背的嗎?”
沈明博想了想,“確實好像是不會,那這個……怎麼又會是張晨呢?我都記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
沈明博記不得很正常,就算張晨在沈諾一生日時來過,那時候來的人也比較多,沈明博哪裡記得住誰是張晨。
反倒是寧文靜知道,就道:“你記不到很正常,去年他打壞了我們家擺件,她媽還來找過我,接觸過。後來他們家買了合鮮居那邊誰都不看好的商鋪,結果翻了幾倍賣了,後面和陳旭冉開了個項目開發公司的那個。”
這麼一說沈明博就清楚了。
三司四院這邊,最近也就是這個黃慧芬的事蹟比較出脫了。統一都是覺得她是運氣好,特別是陳旭冉遇刺事件過後讓她徹底在榕城無人不曉,陳旭冉認了她作大姐,兩人一起合夥,成了一段事蹟。
沈明博恍然,“哦,原來就是他們家的孩子啊!”
“他爸是張忠華,是南光公司線上的工程師……”
“你還了解的挺清楚,比我都清楚啊。”沈明博道。
“那不是廢話嗎,你能頂什麼用。”寧文靜白了他一眼。
“那現在怎麼說?”沈明博就道。
寧文靜想了一下,又道,“我本來想跟她聊一聊的。但想了一下,一一凡是都還是有主見的,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這麼大了,我們說的事,她未必聽。現在又是高三,關鍵時刻,不能出差錯,她成績現在也穩中有升,說明感情這事沒有影響她的正常學習,那就先這樣吧。沒準也就是這段時期的某些情緒焦慮,我認爲她可能和裴硯在吵架,張晨怎麼都像是個墊背的,否則我看不出來他有什麼能讓一一看上的。”
看到沈明博欲言又止,寧文靜就道:“當然我也不是說他沒有優點,只是比起裴硯來說……恐怕優點也不太明顯吧。”
“我就不那麼喜歡裴硯那娃……長了一副花花公子的臉。”沈明博嘟噥了一下,看着老婆的臉色,當即又道,“當然,我也覺得是你說的那樣,那個叫什麼,張晨的,我就更不覺得怎麼樣了!”
寧文靜點點頭,“這個年段,會出現一些感情上面的喜歡,或者波折,都是正常的,畢竟高三,壓力大啊……只要控制在一定範圍,也沒什麼,但你以後每天晚自習放學,都要去接她了,我空了我也可以接。”
“那裴硯……”沈明博道。
寧文靜想了想,道:“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和裴硯鬧過這一陣,上了大學,沒準感情就更穩固了,倒是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