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裡面等下不會有活着的官軍了嗎?”一個穿着皮裘的人有些憤怒地朝着四道風吼道,“要是那些官軍都死了,這銃又是誰打過來的?”
四道風慢條斯理地擺了擺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麪餅咬了一口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沒錯,這銃當然是官軍打過來的,但是就我們之前的內應說過,趙家寨裡有至少二十個官軍,就以他們那種發射速度快的鳥銃而言,真要是都在的話,怕是不會只放一響了。”
話音剛落,寨牆上又傳來了一聲槍響,隊列中一個穿着皮甲的響馬身體晃了晃,仰面朝天地翻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響馬連忙涌上來查看了一下屍體,這具屍體穿着的雖然不是鐵甲,但是這種皮甲可是他們寨子裡的巧手皮匠專門鞣製出來的,就算是鋼刀砍上來也不見得能砍進去,但是偏偏現在他就死了。圍上來的響馬們很快就在他的胸口發現了一個比小指頭直徑還要小一大圈的小洞,這個小洞非常圓,在皮甲上顯得非常扎眼,小洞裡還在往外面汩汩地冒出鮮血。
旁邊就有人把這個響馬翻了過來,不翻則以,這一翻過來,更讓旁邊的人嚇了一大跳。原來這響馬的背後有一個很大的洞,這個洞裡缺了好大一塊肉,鮮血如注,很快就把身下麥地上的積雪給染紅了。
“這是什麼銃?就算是魯密銃也沒有這樣的威力吧?”旁邊立刻就有人喊了起來,圍觀着的人羣一個個抖抖索索,不知道這樣的情形到底是怎麼造成的,以前他們也見識過官軍的火銃,那都是一打一大片鐵砂,着急了的時候卵石沙子也是往裡面堆,這樣的子彈不光不一定能打死人,遇到稍微有點防護的哪怕是紙甲也不一定能穿透。可是現在這種看起來細細的子彈竟然能夠在這樣遠的距離打死一個穿甲的人,那麼這種火銃的威力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就在這些底層的響馬們心頭惴惴之時,看到了這火銃威力的頭目們卻是了。“果然真有這樣強大的火銃!”“這樣的火銃竟然真的存在!我要了!”“憑什麼就你要?我們也要啊!”“快!衝上去!”頭目們紛紛驅趕着手下的炮灰,“快!衝進寨子裡,裡面就有這樣的火銃!我們到時候有了這樣的火銃,就什麼都有了!”“憑什麼就給你們?我們也要!”“誰搶到歸誰的!”
頭目們一個個吵得不可開交,但是手底下一點兒也沒閒着,紛紛趕着自己手下們往寨牆的方向逼了過去。
牆頭的林貝也發現了這個情況,現在在寨牆上防禦的人只有他一個,其他的中國兵和工作人員應該是已經死光了,寨子裡還有幾百個土著,可是他不敢動員這些土著,剛纔已經有一個土著暴露出自己是內應的事實了,在沒有經過篩查之前,他完全無法確定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內應混跡其中。如果這些內應趕到了關鍵位置,就很可能讓他的防禦意圖落空只要他們打開了寨門,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守住這座寨子的。
他命令幾個聽從自己指揮的土著守住了寨子裡的主道,制止任何試圖靠近寨牆和大門的土著,在只有他一個人防守的情況下,來自背後的攻擊是沒有辦法進行防範的。不過他卻藉着射擊的空隙將寨牆上的幾具外籍軍團士兵的屍體搬到了防禦正面的寨牆上,他用凳子和腰帶把這幾具屍體固定在牆後,從下面那些響馬們的角度看,就好像這些人都站在牆後看着自己一般。
雖然這些“戰士”不多,但是隨着他們一個個地出現在城頭,惹得那羣在遠處觀戰的頭目們對四道風更加來火了,“你不是沒有多少人了嗎?怎麼城頭的人越來越多了?”
“沒事的,”四道風打心底裡看不起這些頭目們,他們只是藉着手底下有一羣炮灰這才當上頭目的,出去迎戰的時候都藏在後面,驅使着手下去送死,分利益的時候卻是衝在最前面,生怕吃到了一點虧。“這些最多就是些民壯,不知道怎麼打仗的,你看他們到現在都沒有放銃呢。”
四道風的話音剛落,就聽得遠處一個垛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個響馬應聲倒下,緊接着,又是另一個垛口,很快又是下一個。在很短的時間裡,六七個探出頭的垛口都朝着空地上前行的響馬們打響了,雖然說並沒有全都命中,但是卻也給這些響馬們造成了極大的威懾。
別看這次精光眼帶着四道風把安丘左近二十多個寨子都跑遍了,動員了其中十三個寨子總計兩千多人,但是實際上這些響馬們基本上都是些“兼職土匪”,他們在平日裡有田耕種的時候就會去種地,等到農忙過了,就跑到匪寨裡去當土匪,跟着正牌土匪們燒殺搶掠。這樣的兼職土匪在這兩千多人裡佔據了八成左右的規模,他們這些人在戰鬥的時候主要都是跟在後面吆喝,要是打起順風順水的戰鬥倒還好,不少兼職還能衝在最前面搶點女人財物什麼的,但是要是遇上了硬骨頭,他們就會縮在作爲中堅力量的正牌土匪們身後,只要戰局沒有明朗,就一定不會衝上去。如果萬一遇上了啃不下的硬點子,這幫兼職土匪們毫不仗義扭頭就跑。
眼前這種情況很明顯就是屬於遇上了硬骨頭,兼職土匪們此刻已經開始停步不前,他們放慢了步伐,在隊伍的後面縮成一團,畏畏縮縮不肯前進。這裡距離遠處的寨牆少說有一里路來着,就算是撒丫子狂奔,也要好一陣才能跑到寨牆下,在此之前,除了幾個弓手外,基本上沒有人能夠威脅到寨牆上的那些射手。而寨牆上的射手們射擊起來卻是近似於延綿不絕,只見一團團煙霧噴射出來,接着自己這邊就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其實寨牆上開槍的歸根到底只有林貝一個人,這座趙家寨基本上已經變成了他林貝一個人的沙巴克了。他提着半自動步槍勾着腰遊走於寨牆的各個垛口之間,在已經死去的戰士們的位置伸出步槍向着遠處正在行進的響馬們開槍。由於半自動步槍屬於高射速武器,在五六百米的距離上又相當精準,隨着他的射擊,在外面的土匪響馬們看來,就好像許許多多的人在寨牆上向他們射擊一般。
不多時,林貝就遇上了第一個麻煩,他拿的步槍是一支仿造自加蘭德步槍的半自動,但是他並沒有辦法分清彈匣之間的區別,順手就拿了幾個上來,現在需要換子彈的時候就抓瞎了彈匣裝不進去啊!他拿到的是仿造自g43半自動步槍的十發彈匣,別說是塞進去了,就連裝彈匣的孔都找不到。
他不得不又跑回之前外籍軍團士兵們駐紮的房間,在裡面翻找了起來,由於他們在沙巴克之亂中的表現,因此被要求在不作戰時進行槍彈分離保存,林貝只好踢開了彈藥儲存室的門,在裡面找尋起彈匣來,子彈反正都是一樣的,彈匣不同的話就一個個往槍上裝,能成的就拿走好了。
他畢竟是經過正經八百的輕武器操作訓練的,即便是一六二八步槍和手上的加蘭德不同,但是某些地方還是通用的,因此他很快就摸到了拉機柄,向後拉了一下,他記得打完最後一發子彈的時候一個鋼夾就是從這裡飛出去的。拉開後一看,果然彈倉就在下面,此刻已經是空蕩蕩的了。他試探性地拿起了一個看起來很像是剛纔彈出來的鋼夾,將其用力壓入彈倉,可是隨着“咔嚓”一聲,槍機受力前行,推彈的同時也將他的左手大拇指夾傷了。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大拇指,很明顯已經骨折了,林貝忍着痛把槍機拉開,看了看自己的拇指,深吸了一口氣,愣生生地把拇指的位置給掰正了。覺得痛楚減少了不少,他也顧不得包紮,右手從彈藥架上拿起了好幾個加蘭德的彈匣鋼夾,揣進了口袋,接着把那幾個g43彈匣拿出來丟在彈藥架一邊,然後提着槍又跑了出來。上得寨牆,他不由得呆了呆,剛纔他在彈藥庫裡至少耽誤了五六分鐘,但是遠處的那些響馬們並沒有怎麼前進,依舊還在之前的位置慢慢前行。
“走啊!衝上去啊!”“你怎麼不衝?”“就是,怕死別老喊老子上,老子也怕死!”響馬們自己在“原地踏步”的同時吵個不停,幾個小頭目提着鋼刀衝了上來,“快啊!還在這裡慢慢走,等着過年啊?”
“你不怕死你上啊!”“哎呀!”隨着一聲驚呼,只見其中一個小頭目手起刀落,把剛纔跟他拌嘴的響馬砍翻在地,“停步不前,殺無赦!衝!”
“就是!衝上去啊!衝上去火銃手就嚇跑了!”旁邊的幾個小頭目連忙跟着說道,“寨牆上已經好一陣沒響銃了,沒準都打不響了!”
有被殺雞儆猴的倒黴蛋,這些被懟在最前面的響馬們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前進,他們心裡倒也開始認同那個小頭目的話,從剛纔的最後一聲銃響到現在,已經的確很長時間沒有再響過了,想必就是這些官軍的銃真的放不響了?
“還趕着他們來送死?”林貝下意識地摸了摸已經骨折的左手拇指,將槍伸了出去,對準了之前砍殺響馬的那個看起來是頭目的傢伙,接着扣動了扳機,“砰”隨着清脆的槍響,那個頭目立撲,倒在地上踢騰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走在前面的響馬們看到了這個情形,頓時一個個縮頭縮腦的不敢往前衝了。旁邊幾個小頭目自然知道,眼前如果不能把這些手下們鎮住,別說是攻下這座寨子了,就算是想從這裡全身而退也不是容易事,他們一個個忙不迭地舉起了手裡的刀一陣揮舞,朝着那些走得慢的土匪們吼叫着。
林貝沒有參加過真正的大規模戰鬥,即便是參加的唯一一次海戰還是處於元老院的對立面,但是由於在化教育時教員經常跟他們講述戰鬥中的一些注意事項,外加這幾個死了的倒黴蛋裡面還有曾經參加過沙巴克保衛戰的,平日裡跟他吹噓在戰鬥中打死了多少多少軍官,這也讓他明白了進攻時軍官纔是掌握戰鬥節奏的主要成員,因此看到遠處隊列後面有人手舞足蹈的樣子,想必就是軍官了。
林貝屏息凝神片刻,將準星套在一個頭目的身上只有他個子最高,同時塊頭又最大,確定了目標,仔細瞄準,然後扣動了扳機,“砰”飛出來的子彈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尖利的嘯叫聲,準確地擊中了那個頭目,但是這枚命中的子彈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因爲寒冷的緣故,那頭目身上穿着厚厚的幾層棉衣,子彈擊中了右胸不假,但是卻被厚厚的棉衣所阻擋,同時他裡面又穿了一件鐵甲,這子彈被層層阻滯,沒能擊穿鐵甲。
不過隨着噹的一聲,這小頭目的臉上霎時變得慘敗,胸口的子彈雖然被阻擋住了,但是強悍的動能卻通過鐵甲直接傳導到了他的胸口,讓他胸口一陣劇痛,同時口中吐出鮮血,連連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墩坐在雪地裡。
旁邊幾個土匪見狀,連忙掉頭跑過來把他攙起來就往後跑,而他此刻也是疼痛萬分無法說話,只能任由那幾個土匪把他拖走。看到了後面的人往後快速離開,前面的土匪以爲是敗逃了,忙不迭地也紛紛扭頭就跑,這樣的動作如同雪崩一般,在前方的數百人紛紛被捲入,不約而同扭頭逃了起來。
四道風在最後面站着,目瞪口呆地望着這出鬧劇,對方這纔打了幾銃,只是撂倒了幾個響馬,這攻勢怎麼就退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穿越而來的曙光,微信關注“優讀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