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千雨藉此良機,氣勢洶洶的再次攻城。數十架雲梯架到青石牆頭,兩輛衝撞車齊齊撞向那厚重的城門,發出震天山響,震得城牆上的將士心慌意亂。
守城將士有人帶頭割下內袍,將那流着血絲的臉頰與雙手嚴密包裹了起來,竭力忍着瘙癢,將一批批快要躍上城牆的敵人砍死在雲梯上,跌落下去,個個敵人像下雨一樣往下摔,戰場上到處屍橫片野,鮮血橫流。
己方的人被砍死的也不在少數,但是馬上就會有人拖開屍體,迅速的替換上,誓死守衛着國門。
他們知道,幽州城一破,日暮大軍的鐵蹄將會踐踏遍他們的土地。因爲在後方,是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兒、朋友,他們怎容敵軍破壞掉這份暫時的和樂?多阻擋一時,後方的親人便會多安寧一時。
城門裡面,上千兵卒擠在一起,抵住敵人那衝撞車大力的撞擊,他們無不是想着,就算是門被撞開,也要用身軀將敵人抵擋在外!
而在將軍府裡,雲澤忙得焦頭爛額。
一時之間,竟是連他都想不出辦法來破解此毒。後來還是阮紅俏提及,但凡粉末的東西怕水,讓雲澤用水打溼布巾,覆在裸露的皮膚上試試。
雲澤試了一下,居然真能緩解瘙癢。然而城內大多數水源都受到波及,連水井也無法避免。
除了飲用水,全城百姓基本上都是在水井裡直接打水使用的,家中的囤水極少,這無疑又是一個難題。
無奈之下,阮紅俏想到了以馬尿代替水使用。
城中軍用馬匹數十萬計,囤積馬尿倒不是件難事。
雲澤再一試,竟然陰差陽錯的發現馬尿能完全解除瘙癢,只是那臊臭味加上毒粉的惡臭實在是難聞至極。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一衆天鷹剎與暗樓的人,只得忍着噁心想吐的感覺,將沾溼馬尿的布巾覆在臉上、手上,徒留一雙眼和兩隻鼻孔在外。
一時間,一桶桶盛着馬尿浸泡的棉布,飛速的送到了前方正在忍着痛苦惡戰的戰士們手上。
天鷹剎與暗樓最先解了毒的人飛快的替換下一衆士兵,數千人有的揮劍刺殺,有的往城下丟着石頭、滾木,歷時一天一夜,終於將敵人戰退。
那城腳下,屍體堆了高高的一摞,細看之下,竟是壯觀無比。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敵人使盡卑劣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是終究還是暗自吞下他們自己釀造的苦果,品嚐着慘敗的帶價。
如今這場戰爭已經過去五天了,幽州城的上空依舊飄散着淡淡的臭味。
在雲澤的解藥沒有研製出來之時,那井水自是不能食用,一開始,十餘萬的將士奉命前往五十里外的臨城去擔水;後來,臨近的城鎮裡,百姓自發的爲幽州城送水,只期望前方的戰士能養足精神,早日將日暮軍趕跑,或者說消滅乾淨。
阮紅俏這些日子越來越嗜睡了,整日裡躺在屋子裡,讓她感覺自己都有些發黴了。
今日難得出了點太陽,她便着人搬了把躺椅放到了院裡,將她抱到外面躺着曬曬太陽。
這所謂的曬太陽,不過是將自己包裹得像個糉子一般,只露了個臉在外面,而那臉上還蓋了一層薄紗。
起初還覺着陽光的味道是那麼的讓人依戀,小七端了只小凳陪在跟前,努力的蒐羅記憶,將先前在京城從別人那裡聽來的笑料與趣聞講給阮紅俏聽,希望能博她一笑。
一開始阮紅俏還能強打精神,勉強的笑一笑,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她又渾渾噩噩的想睡覺了。
“公子!”小七滿含怒氣的一聲低吼。
“呃,怎麼了怎麼了?暮千雨那王八蛋又來攻城了?”阮紅俏猛地睜開眼,左顧右盼的以爲人來報戰況。
“公子!”小七嗔道:“你聽了不笑倒也罷了,可是你都沒有在聽,讓小七怪沒有成就感的。”
“呵呵。”阮紅俏側頭望着小七,無力低笑道:“對不起哦,小七,我實在是堅持不住想睡覺的衝-動,怪只怪這蕭正楠的毒太厲害了,每日被逼着喝那許多苦藥還沒用。”
“哼,遲早我要蕭正楠自己嚐嚐‘失魂香’的厲害!”小七決絕的說完,轉而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就大度的不和你計較了,不過等你病好了後,一定要聽小七講故事,而且要像以往一樣,哈哈大笑,狂妄的笑,再也不能這般無視小七的存在!”
“好。”阮紅俏笑着點點頭,道:“那現在讓我睡一會可好?”
“那小七去叫雲大哥抱你進去吧。”小七說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我想多曬曬太陽,在陽光下睡覺,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
其實,我是怕再不曬曬太陽,便沒有機會了。
“好,那小七陪着你。”
“嗯。”
謝謝你,小七。
孤夜青燈照,墨潑暮帳天。
“踏踏”的馬蹄之聲踏破寂寂長空,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大聲。
一大隊人馬踏着暮色,火急火燎的疾馳在幽州城的大街上,前往內城而去。
“駕!”
那爲首的男子聲音清泠,卻是微微有些發顫,長臂握着馬鞭,快速的揮打着馬屁股,那駿馬早將後面的人甩開五丈之遠,可那男子似乎還覺着馬兒太過龜速,恨不能馬上到達目的地。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隊到了一座掛着兩隻寫着“魏”字的白燈籠的巍峨的府門前,不待馬停住腳,那男子急切的跳下馬,凌厲的氣勢逼退了阻攔的守衛,徑自推開大門踏了進去。
守衛還想阻攔,但是看見後面跟來的邪魅無比的男子時,立時便退離一側。
起先那男子進了內院,卻不知曉路了,只得等着後面的人跟進來。
“唉,你還真是少了慣常的冷靜與睿智。”身後的男子哀嘆道。
“少說話,符美人,快帶路。”男子冷聲道。
沒錯,這個滿面焦急的男子就是燕藜,在他身後的便是符皖夷與一衆燕衛。
“知道了,我不比你少擔憂寧兒,要不是寧兒拜託我去請你,我才捨不得離開呢。”符皖夷不怕死的說着,快速的閃過燕藜襲來的一掌,朝前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