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有女 草垛下的小鴛鴦(捉蟲)
趙巧兒順着原路返回,剛走出門口,就被後面的人叫住了,她恨恨的想着,難道又追出來了?
喊住她的是一個穿着華服的中年男子,束好的髮絲插着一根玉簪,容貌端正,透着股儒雅的書生氣息,他氣喘吁吁,似乎跑得很急,“巧兒,我是二伯父啊”
“二伯父?”趙巧兒沒有想到二伯父竟然是這樣一個男子,和高壯粗蠻的大伯一點也不像。
趙茂宜看着趙巧兒掛着兩行眼淚,眼睛紅紅得,就猜出了大概,“巧兒,你二伯母人是好的,如果說了什麼重話,別往心裡去。”
趙巧兒想到剛纔鄭淑孃的言行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冷的說道,“二伯父,沒事我先告辭了。”
趙茂宜見趙巧兒生了氣,急忙抓住了她的衣袖,“巧兒,你……,哎,怪你二伯父沒用,你娘可都好?”
“都好着呢!”趙巧兒別開臉,只希望對方趕緊放開自己。
趙茂宜摸了摸衣兜,拿出了一個錢袋,放入趙巧兒的手中,“這是一點銀子,三弟去了之後,我一直沒能顧上你們……,哎,你帶回去給你娘吧。”
“纔不要你們的東西!”趙巧兒把錢袋丟在地上,冷冷的看了眼趙茂宜,拎着編框頭也不回得走了。
趙茂宜撿起地上的錢袋,重重的嘆了口氣,帶着對世事的無奈,慢慢的走了回去,那背影看起來很是蕭索。
趙巧兒回到家就悶悶的不說話,徐二孃看了眼剩下的一碗肉約莫猜出了大概,大伯雖然不爭氣但是也不至於太過分,只有二伯家裡,因爲是娶了那鄭家的大小姐,附帶了很多嫁妝,雖然日子過的富裕,但是二伯被鄭淑娘管束的也緊,家裡大小事務都是那鄭淑娘做主,幾乎同等入贅,想想也是可憐之人。
鄭淑娘從來都瞧不上她們這些窮親戚,平常也不大願意來往,趙巧兒定然是在二伯家受了氣,她輕輕的撫了撫趙巧兒的髮絲,想了半天,也不過無奈的說道,“吃飯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趙秀秀特意給她碗中多放了幾塊紅燒肉,輕聲勸道,“巧兒,你多吃點。”
趙寶生只吃了一塊紅燒肉難免眼饞,眨巴着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趙巧兒的碗,“娘,怎地給這多,大姐偏心!”
徐二孃瞪了趙寶生一眼,“姐姐今天不舒服。”
趙巧兒看着心軟,夾了一塊過去,趙寶生困惑的問道,“二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吃你的飯吧!”徐二孃厲聲說道。
趙寶生撅着嘴,開始默默的吃飯,只是不是時不時的盯着趙巧兒,顯然是很想知道緣由。
不過一會徐二孃吃好了飯,帶着趙秀秀出了門去,獨留下二個孩子在家中。
趙寶生沒有了約束,抓住趙巧兒手急急的問道,“二姐姐,快告訴我,是哪個欺負你了?”
趙巧兒摸了摸趙寶生柔軟的髮絲,輕聲說道,“寶兒,你可要好好讀書,考個狀元回來,讓那些瞧不上我們的人再也不敢小瞧。”
趙寶生雖然還是不太明白趙巧兒難過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姐姐希望他好好讀書,就使勁的點了點頭。“二姐姐,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劉先生誇我天資聰穎,以後必是出人頭地。”
趙巧兒看着趙寶生自得摸樣,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呀,知不知道什麼叫出人頭地?”
趙寶生想了想,“就是可以賺很多銀子,想吃多少焦糖就吃多少……”
趙巧兒被趙寶生稚氣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抱着趙寶生軟軟的身體,只覺得剛纔的煩惱一掃而空。
轉眼了到了大年夜,趙巧兒姐弟在院子裡放着炮竹,趙秀秀幫着徐二孃在廚房打下手做年夜飯。
這時候煙花沒有太多的花樣,趙巧兒把炮竹放在地上,拿了個火摺子點上,帶着趙寶生,捂着耳朵躲在角落裡,隨着噼啪噼啪的聲響炮竹聲響起,帶出了幾分熱鬧的過年氣氛。
趙寶生在一旁高興的只拍手,“二姐姐,我還要放!”
兩個人放了一會,直到徐二孃喊吃飯,這纔回了屋子,屋內桌上擺了一堆吃食,有紅燒肉,趙巧兒之前做好了凍在外面的溜肥腸,熱了熱就放了上來,還有土豆,燉蘿蔔條,醬菜,一鍋豆子湯,熱氣騰騰的冒着煙,分量都很足。
徐二孃想着是過年,也不想拘着孩子們,讓他們吃個夠,一家子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吃完了晚飯,就開始守歲。
趙巧兒熬不得夜,不到一會就睡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天才剛矇矇亮,徐二孃懷裡抱着趙寶生睡的正香,想來是昨天守夜沒睡好,只是獨獨少了趙秀秀。
趙巧兒下了炕,穿上鞋子,又批了厚厚的冬衣準備出門解手,古代裡上個廁所真是痛苦的事情,特別是這大冬天的,她一邊想着一邊推開了門。
大年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四周一片雪白,此時天灰濛濛的,太陽還壓在地平線上沒有升上來,趙巧兒困的迷迷噔噔的,眯着眼朝着屋後的茅房走去。
忽然她聽到屋後有熟悉的說話聲,仔細聽,好像是姐姐趙秀秀的,她剛想喊,忽而又聽到了一個男人聲音,她一個激靈,馬上精神了起來,悄悄的靠着牆走了過去。
只見屋外稻草垛旁邊,一男一女正緊緊的挨在一起,因爲靠着牆的那一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二狗子哥,你把我忘了吧,我娘不同意。”
“秀秀……,我……,哎,都是我沒用。”說着說着就用手抽打自己的臉頰。
趙秀秀急忙抓住他的手,眼中含着心疼,“別打了,這都是命。”
二狗子趁機抓住了趙秀秀的手,緊緊的捏在手心裡,眼中有着狂熱的情緒,“要不,秀秀,你跟我走了吧,我們離開這裡,我這裡還有些餘錢,都是我平時攢下來的,我一定不讓你受苦。”
趙秀秀眼中露出慌亂的神色,“不,我爹去的早,我在家還能幫把手,我走了,我娘,還有巧兒和寶生怎麼辦?她們以後在村裡還怎麼做人?”
“秀秀,我過了年就十五了,我娘已經在給我四處說親了……,你忍心……,忍心我娶了別人嗎?”
“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娘都打我了,說想要嫁給你,除非她死了……”說着說着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二狗子見趙秀秀流着眼淚,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拿起手帕拼命的幫她擦去,只是他哪裡有幫過人擦眼淚,常年下地的人手上勁兒大,把趙秀秀擦的臉上生疼,直呼難受。
二狗子見自己弄巧成拙,擦的趙秀秀臉上紅紅的一塊,又趕忙湊上前吹氣,像哄着孩子一樣說道,“吹吹就不疼了。”
彼時兩個人挨的很近,二狗子的呼出來氣都吹在趙秀秀的臉上,趙秀秀臉上一紅,嬌嗔道,“二狗子哥,你……,你別靠過來。”
二狗子後知後覺,這才注意到兩個人姿勢太過曖昧,臉上一紅,本來臉就黑,這下變成了黑裡透着紅,他急忙別開臉,不安的搓着厚實的手掌,只是又忍不住又要回過頭看看趙秀秀嬌羞的摸樣,“秀秀,你……可真好看!”
“比王家的芸娘好看嗎?”王家是村裡的做豆腐的,王芸娘生得俊俏,又賢惠能幹,今年不過十二歲的年紀,不知道被多少村裡的小子惦記着。
“當然,秀秀最好看!”二狗子毫不猶豫的說道,說完就癡癡的傻笑了起來。
“騙人,我上次見你看着王芸娘,腳都挪不動了。”趙秀秀生氣的說道。
二狗子急的不知如何解釋,生怕趙秀秀誤會,但是他本又不善言辭,憋了半天,臉上都冒出細小的汗珠來,他抓着趙秀秀的手,“我那是在看你,你當時站在王芸孃的後面,秀秀,你怎麼不信我呢,我要是對你有二心就……,就不讓我好死!”
趙秀秀被二狗子着急的摸樣逗笑,“逗你玩呢,我知道你那時候在看我。”
二狗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來,深情的凝視着趙秀秀,兩個人彼此相望,象望到了對方心裡,濃濃的情意散發開來,在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融融暖意。
趙巧兒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