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送烏行(3)

“老夫人,我是來做說客搬救兵的。”

聖母山上,謝鳴鶴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當着南嶺聖母冼夫人這位老人家兼大宗師的面從容喝了兩盞茶,吃了不知道叫什麼的新鮮水果,還連吃了半斤,待到全身都舒坦了,周圍馮氏子弟外加無數各族出身的使女們聚齊了也看煩了,這才從容開口,卻意外的坦誠。

“能不能請您老人家親自出馬,去長江上替我們黜龍幫斬殺真火教主操師御與當廬主人韋勝機?實在不行,派兩位宗師也是可以的。”

在石洞內改建以至於寬闊到有些嚇人的大堂上一時鴉雀無聲,片刻後,氣氛稍緩,但也只是數十馮氏子弟與數十使女們三五成羣的各自相顧,他們表情各異,或打眼色,或是撇嘴,卻依然不敢發出聲音。

謝鳴鶴見狀催促了一聲:“老夫人,你以爲如何?”

坐在上首榻上的南嶺聖母夫人也有些掌不住:“老身之前都不知道謝公子投了黜龍幫,還以爲你現在是爲大梁做事呢。”

“大梁?!”謝鳴鶴聞言拍案而起,竟有些氣急敗壞之態。“老夫人,我謝明鶴便不是什麼英傑,也算是個好漢,怎麼能把我當成大梁那些人呢?老夫人在南嶺,到底挨着江南,難道不曉得所謂大梁的根底?

“你不知道他們十幾個王公姓氏全然不同?

“不知道他們還未建國便在官道上刀兵相見?建了國反而反了三分之一?

“不曉得他們君非君,臣非臣?

“不曉得他們爭名奪利,皇帝滿腦子陰謀詭計,宗師一心要竊國?繞着這倆人上上下下狗腦子都要擠出來了?

“老夫人,你便是大宗師,是南嶺聖母,也不能這麼看不起我!”

謝鳴鶴說的是情真意切,說的是憤恨難名,周圍上下早已經看的發呆,就連南嶺聖母老夫人別看坐着一動不動,心裡也開始發虛……因爲她的修爲在這裡,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對方固然是有趁機做姿態的意思,但好像……好像是真這般想的!

過了片刻,還是聖母老夫人的孫子,前大魏南海太守……現不知道誰的南海太守,一路護送謝鳴鶴上聖母山的馮缶出言解圍:“謝公子言過其實了吧?內鬥這種事情,別人不曉得,你我旁觀南朝更迭,難道不曉得嗎?自唐至陳,江南一直是這樣的。”

“所以,南朝被人滅了。”謝鳴鶴正色以對。

馮缶不由捻鬚來笑:“若是這般說,我們也該助力滅了南朝的關隴人才對,如何反而要去替你們殺大英第一大將韋勝機呢?”

周圍人如釋重負……這纔對嘛,這纔是正兒八經的拉攏與談判,剛纔那都什麼呀?弄得大傢伙心裡發虛,好像他們這些人也如大梁那些人一般可笑似的。

接下來就應該說一說,關隴人如何,黜龍幫如何,誰幾勝誰幾敗,黜龍幫給開出什麼條件,這纔像話!

“馮府君。”謝鳴鶴聞言直接擡手做了阻攔姿態,然後跌坐回座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現在我還不能與你說……兩月間,我自河北至河南再至荊襄,然後江東、東海、南海,方纔至此,堪稱長途跋涉,現在沒那個心力與你們做計較、做辯論,何況軍情如火,也沒有時間與你們拉扯……所以,請讓我與老夫人當面相談,所謂事情成則成,不成的話,北面正在決戰,我還要回去打仗呢!”

馮缶尷尬一笑,只能看向自己鶴髮如洗的祖母。

上方的聖母夫人沉吟片刻,也在座中正色相對:“謝公子,老身與你叔祖曾一起出海獵鯨,咱們怎麼都算是世交,什麼話說不得?只是你既替黜龍幫而來,老身偏偏繫着整個南嶺的安危,那有些話便要老身先說出來才行……你須曉得,我出自高涼冼氏,身後是十萬本地僚衆;我夫出自長樂馮氏,卻是家國覆滅後南逃之人,仗着家族名號在這南嶺蠻荒之地連任三代郡守,然後自我那一代聯姻合一,乃是一心要使南嶺安定下來,苟全於亂世之意,卻不是爲了稱王稱霸,更沒有要藉此爲本錢在北面求什麼富貴的意思。

“便是老身本人,雖然有些際遇,修到了大宗師,但心裡也還是當年保一方平安的心思,所以才北上到這南嶺立足,以求安撫嶺內百族。實際上,若非新心念如一這麼多年,也不至於修成這個大宗師。真要說動搖,當年陳朝太祖從本地起兵北上時,我們夫婦那般年輕,與他那般交情,早就動搖了,何至於現在被你說動,捲入北面爭鬥是非?”

謝鳴鶴點點頭:“這些東西,小子來之前便已經想到了,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過來……因爲一來,老夫人這裡已經是最後淨土,也是最後沒有上場的勢力了,不來這裡搬救兵也就沒救兵;二來,小子這裡確實有些肺腑之言,希望老夫人和諸位馮氏子弟能替南嶺百族認真聽一聽。”

冼夫人沒有言語,只是擡手示意,讓對方講來。

“我這裡有三條利害,一則南嶺,二則馮氏,三則老夫人……”

謝鳴鶴又喝了杯茶,平緩了一下語氣,便開始了自己的勸說。

“先說南嶺……恕小子直言,南嶺不是冼氏僚人的南嶺,也不是長樂馮氏南海分支的南嶺,更不是這聖母山的南嶺,南嶺堂堂二十一郡,百族都只是虛數,所以,要從南嶺這邊計較利害,便應該從北面各家方針大略上來說,而若從此來論,其實是江南人掌權最佳……”

“這話怎麼說?”馮缶忍不住插了句嘴。

謝鳴鶴瞥了此人一眼,倒是沒有再讓對方閉嘴,而是認真解釋:“這是因爲南嶺開化極晚,最需要的乃是繼續開化,變成熟地……江南人掌權,在江南立國,便是政治再混沌,因爲捱得近,總會把南嶺視爲屏障,然後多幾分經營,譬如他們的商賈,既跑不了北面,總得往這裡鑽……所以,蕭輝、操師御能立得住身,對你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他們立不住身?”馮缶戲謔對道,宛若自嘲。

“這是自然。”謝鳴鶴繼續道。“這是沒辦法的,江東沒有豪傑了,最起碼眼下這二十年出不了能當頂樑柱的豪傑,因爲都被大魏一茬又一茬殺光了……江東八大家,好大的名號,我一個區區成丹,便是他們修爲最高的,至於說政治籌謀、金戈鐵馬,他們連北面提鞋都不如……沒有下面一茬一茬的人支撐着,便假設他操師御跟蕭輝算是個人物,又談何立身?所以,這一條不要多想,他們非但不能立得住身,便是在此番爭雄中都沒資格摻手的。

“不過,江南之後,於南嶺而言,便是我們黜龍幫了。”

“黜龍幫施政有些離經叛道……”馮缶繼續插嘴。

“我在北面待了七八年,倒是看清楚了什麼叫做施政。”謝鳴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馮缶。“所謂施政,其實就是用盡法子種更多地、養更多的牲畜,好產出來更多的米麪肉,然後再用盡法子分下去……在北面說前面一個,那些人未必懂,總覺得天下就這些東西,但半開化的南嶺這裡應該是懂得;至於後面一個,大家都懂,我能說的便是,我們黜龍幫分米肉比關隴人公平的多。”

馮缶頓了一下,認真來問:“是說那個日後科舉入仕和頭領份額都有地域份額嗎?”

“那只是一方面,輕徭薄賦,律法寬仁,授田均田,以人爲本……真說起來沒完,但你要是隻知道一個科考跟頭領的份額,也未嘗不可……我可以藉此再告訴你們,我們黜龍幫施政,不止是一個頭領數量的事情,也不止是對你們這些有勢有力之人儘量公平,對上上下下,各類事情各類人都會盡量公平。”謝鳴鶴好像已經忘了他一開始如何不願意跟人家交談的樣子了,此時說的火熱。“而要我這個半路加進去的人來看,黜龍幫最大的優點就在這裡,他們不是面面俱到,卻有基本的念想,既然大魏待天下人不公,所以亡了,他們就要儘量公平,如何公平不可能一開始就應知盡曉,但遇到事情,有了能耐,便會盡量制定個可行可望的公正路數。

“諸位,你們在南嶺,應該曉得公平公正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吧?只是南朝江左格局,都要歧視你們南嶺人,平素索取無度,卻不讓你們公平去石頭城尋個官做……甚至,我在這裡舉個大大不敬的例子,你們馮氏之所以有如今格局,不也是佔了歧視南嶺人的便宜嗎?令祖父若是沒有河北名門的旗號,憑什麼來配老夫人?!僚人不是自甘下賤,又如何被什麼長樂馮氏佔了便宜?”

這話很不好,標準的當孫罵祖,但問題在於,罵祖父的方式是誇讚祖母,偏偏祖母就在堂上端坐着眯眼來聽,並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他們這些孫孫又孫孫的,也沒法嘰歪什麼。

看到堂上這麼多馮氏子弟憋得難受,謝鳴鶴終於昂然結束了三個議題的中第一個:“至於說關隴人,沒什麼可說的,大英便是個自新的大魏,人還都是那些人,若說他們將來得了天下會對南嶺人上下都儘量公正,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定是因爲我們黜龍幫像現在這般動搖了整個天下,一定是因爲我謝鳴鶴來過南嶺,告訴了你們南嶺人天下還有另一條路可走……他們不得不遷就。”

“至於馮氏……”謝鳴鶴站起身四下看了一圈,不由搖頭失笑,然後向冼夫人拱手以對。“老夫人,小子說句話,你莫生氣。”

冼夫人也笑:“老身既許你說話,又如何會生氣?再說了,你今日說的哪句話不招人生氣?要氣早氣了。”

“那好。”謝鳴鶴重新坐下,語出驚人。“其實馮氏的利害很簡單……若不能及時用上一些手段,就任由馮氏在南嶺這麼繁衍生長下去,等老夫人一死或者上天去,他們就要刀兵相見,像烏眼雞一般鬥死在這南嶺雞圈裡……

“當然,馮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有一兩支存活下去,自然是尋常,怕只怕屆時要有幾十上百萬的南嶺士民男女,爲馮氏一己之私,一氏之亂做陪葬……而那時候,你老人家若是死了倒還清靜,怕只怕化龍在天上享受極樂,還要眼睜睜的瞅着,那就太可憐了。”

冼夫人聞言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而笑聲也將原本想要作態呵斥的馮氏子弟都給壓住……就好像這幾十年她一直做的那般。

“那我個人的利害呢?”冼夫人笑完,繼續來問,卻居然壓過了馮氏的問題。

“忘了……”謝鳴鶴想了一會,忽然搖頭。“就這些了……老夫人請做決斷。”

冼夫人再笑:“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忘了?是不好說,還是不能說?總不會是不敢說吧?”

“是不願意說。”謝鳴鶴喟然道。“我曾經在鄴城吞風臺上見過一份文書,講的是幫裡對幾位大宗師的評價。”

“哦?”冼夫人大概是今天第一次主動提起一點精神。“說來聽聽。”

“大約就是說,這些大宗師大約分成兩類,一類是背靠着教派、政權的,這些人的命數成就是跟着背後的東西走,所謂潮漲潮落,成易敗易;第二類是自己尋到了路數,開創功業的。”謝鳴鶴如數家珍。“前者最明顯的是北地蕩魔衛大司命殷天奇、大魏皇叔領靖安臺中丞曹林、東夷大都督酈子期;後者比較明顯的,是金戈夫子張伯鳳,是老夫人您;比較特殊的是沖和道長、現在的大英皇帝白橫秋、千金教主孫思遠……沖和道長自然是三一正教掌教,但明顯也有自己的念想,最起碼是把三一正教的念想跟自己的念想合一了,所以他最厲害;白皇帝一開始應該是有自己道術的,但做了皇帝,不得已轉向了第一類;而千金教主則反過來,他先是背靠至尊與真火教,但到了如今,卻是自己要重新立道了。”

“有些道理。”冼夫人想了一想,認真以對。“但這些跟老身有何干系,爲何要不願跟老身說呢?”

“因爲真道難尋。”謝鳴鶴懇切道。“如金戈夫子,自金戈至夫子,自以爲自己尋得正道,但等到油盡燈枯前看到千金夫子立千金碑方纔醒悟,自己路是找對了,卻用錯了趕路的法子,他那個只在河東開一個半坡學院的路數,彷佛旱地行舟,又似江上浮馬……至於老夫人,恕我直言,您前半生披荊斬棘,後半生卻釘死在這聖母山上,其實路數已經盡了,想要避免金戈夫子的結果,最好是學千金教主的路數,離開聖母山,再尋出路……只是,小子剛剛說到一半,便已經想到,老夫人是心甘情願止於這聖母山的,非要來勸,萬一勸成了,未必是是好事。”

“不錯。”冼夫人微微來笑。“正是如此,老身心甘情願在這聖母山上身死道消,不想求什麼結果。”

謝鳴鶴恭敬行禮:“這是南嶺二十一郡山海百族千萬生民的福氣,所以小子不敢再勸老夫人離開。”

冼夫人繼續點點頭:“利害就這些……還有別的言語嗎?”

“其他的當然也能說,但相隔萬里,那些虛的事情說了也無用,不如不說……”謝鳴鶴似乎有些萎頓。“反過來說,如果利害都說不動人,說什麼道德人心,也沒什麼用。”

“既如此,那老身就給答覆了。”冼夫人輕鬆以對。“恕老身不能應許閣下的請求,去北方殺無冤無仇之人。”

謝鳴鶴點點頭,繼續一拱手:“那祝老夫人長命百歲,此生能得見天下太平!”

冼夫人再一點頭,謝鳴鶴便轉身離開此間大堂……須臾來報,他竟然直接下山去了。

馮氏子弟再去看自家老祖宗,卻見這位之前還精神抖擻面帶笑意的大宗師,此時復又閉上雙目,狀若養神,似乎又成了那個神氣不佳、搖搖欲墜的老婦人。

就這樣,下午的時候謝鳴鶴就下了山,然後沒有往南走,而是馬不停蹄往北走,晚間的時候抵達熙平郡郡治熙平城,然後宿在了此間……這裡不是南海郡,而是熙平郡,是之前陳朝爲了尊重冼夫人駐紮之地,專門在聖母山周邊摳出來四五個縣湊的小郡……而從此間往北走,正是嶺南中“嶺”字所指的五嶺之地。

越過五嶺,便是湖南與江西了,看樣子謝鳴鶴是真要走。

於是乎,當夜三更,馮缶親自追到此間,喊醒了謝鳴鶴,然後就在花廳內認真提醒:“謝兄,北面是五嶺正地,瘴氣密佈,你便是成丹修爲,一個人在嶺內病了倒了,也沒得性命,到時候我們如何與黜龍幫張首席交代?不妨等個十來日,我湊些子弟,送你過湖南。”

被臨時叫醒的謝鳴鶴明顯有些疲憊,似乎不想繼續打機鋒,便直接來言:“能有宗師嗎?若沒有宗師,最少十個凝丹外加兩三個成丹與我,否則無用。”

“宗師真沒有。”馮缶無奈以對。“南嶺我祖母以下,只兩位宗師,一位是個僚人女族長,少年博虎自己開竅的,沒有祖母吩咐,誰也請不來她;另一個正是我,但我忙碌的利害,委實離不開南嶺……至於說十個凝丹,我不敢打包票,但儘量給你湊,你能待多久!”

“不能待了,最多三日……北面真在決戰!殺的血流成河的那種!”謝鳴鶴同樣無奈以對。“老馮,這個時候不要瞻前顧後了!要使出勁來!我今日在堂上說的是假的嗎?你們馮家沒內鬥,就是老夫人還在,老夫人一走,必然要相互攻伐的……趁現在,送出去一大半,建功立業,在別處取頭領的名額,子孫後代都不佔南嶺的頭領份額的,還省了自相殘殺,有何不可呀?”

馮缶嘆了口氣,遲疑了一下,認真來問:“老謝,你與我說實話,黜龍幫真能贏嗎?”

“這話在這個時候問了有個屁用?!”謝鳴鶴咬牙切齒。“但你非要問,我也只能答……真能嬴!依着我看,當年白橫秋入關前往河北那一下被張行帶着幫內精華突圍出去,這天下大勢就定了,就是黜龍幫要贏的事情,只是分遲早……而現在看,這一日怕是比想的來得快!我這次能來南海找你,老馮,你們南嶺馮氏須日後將我做老夫人的陪祀,逢年過節磕頭才能還這份恩情!”

馮缶攏手不語,抿着的嘴脣都在發緊。

謝鳴鶴一聲嘆氣,只能安靜等待……沒錯,這纔是謝鳴鶴真在要說服的對象,他從來沒指望能說動冼夫人,憑什麼說服這麼一位大宗師呀?他一開始選擇從南海入南嶺,就是爲了跟馮缶這個馮氏二號人物打照面,來表明來意,從而儘量讓這廝多些時間做考慮和彙集人手……當然,他沒有說謊,如果對方真要繼續這麼猶猶豫豫,他也不會耽擱的,而是要立即回到北方,參與決戰。

過了不知道多久,馮缶終於艱難開口:“老謝,三日內十個凝丹真難,我只能說盡力去說服人跟你走……我有把握的,不過是五六個,但其中有一位成丹,而且我能再給你送三十個奇經……不過,若你能給我一個承諾,或許能多兩分把握。”

“比沒有好!”謝鳴鶴長呼了一口氣出去。“什麼承諾?”

“能不能保證去的凝丹都是頭領?”馮缶懇切來問。

這次輪到謝鳴鶴沉默了……但是他也曉得,這是關鍵了,不能不做答覆。

“按照如今的道理,說實話很難……尤其是我們自己強制築基的孩子都已經開始入軍了,接下來凝丹不值錢,而你們沒有半點資歷和立場,其實就是在投機取巧。”謝鳴鶴一字一頓,認真回覆。“但那是接下來,此時此刻,雙方決戰之時,若說不值錢,我也不會來了……老馮,我只能說,依着張首席和白龍頭的爲人和器量,大概會認下這十個頭領,而無論他們認不認,我今日既說這話,那將來拼卻自己的前途,也要爲這些人多尋幾個頭領位置……老馮,我給你做保證,而且,我還希望你也能去!去了,立下大功,不想回來,那邊海闊天空;想回來,你祖母還在,誰能動搖你?”

馮缶點點頭,不置可否:“你在這裡等我三日!”

說完,徑直離去。

夜色濃密,苦海畔,小雪再度如漫天鹽粒一般狠狠砸下來,四更時分的時候,之前在二十里外休整了一個時辰的東部巫族聯軍騎兵大隊終於發動了突襲。

風雪中,光芒四起,照亮了一面爛翅龍旗,龍旗向前,身後光芒紛紛匯聚,很快就化作了一條顏色斑斕的光蛇。隨即,一支巨大的光箭凌空而起,直直射向了亮着火盆的望樓。

望樓幾乎是一觸即碎,引發了巫族騎兵們明顯有些古怪的集體歡呼。

相隔數裡,一處沒有點火的望樓上,李定面無表情的望着這熟悉的一箭,心中雖沒有什麼稱得上波瀾的動盪,卻也有些心情複雜。

這一箭之後,並沒有什麼沉默中滿營點火,也沒有什麼整齊的鑼鼓、軍令和隊列,但也沒有完全的失序混亂,隨着複雜龐大營地的最外圍被一箭射醒,緊接着泛起的乃是明顯帶有慌亂的呼喊聲、求救聲,有些次序但又明顯倉促的火光,紛亂而又密集的兵甲色和零星的箭矢反擊……而顯得如此正常的這一切,在風雪聲、海浪聲,以及巫族騎兵們發起衝鋒時那古怪叫聲中根本不值一提。

就這樣,戰鬥開始了。

PS:成都下雨了,大家早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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