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兒次日起身就被外面的人告知,褚府三房的人領着兒子過來請她解毒,沈淳兒眸色微沉,“是褚相讓他們過來的?”
垂首立在前面的人回道:“他們確實是去了相府。”
沈淳兒若有所思。
“主子,這些人無關緊要……”
沈淳兒擡了擡手,阻止那人的話。
“讓他們進來。”
“是。”
沈淳兒出了門,來到小廳處,等在外面一夜的褚家三
房看到沈淳兒就跪下求救命。
沈淳兒看着狼狽的一家人,淡淡道:“是褚相讓你們來的?”
聽到沈淳兒提褚肆,三房忙不迭的點頭,“是褚肆讓我們過來請南祭司救小兒!”
褚寰急聲道。
沈淳兒瞄着三房的人,再看看地上躺着的褚閔。
“帶他們下去。”
身邊兩人將地上的褚閔擡走,上官氏和褚寰急了,“南祭司,你們這是?”
“想救他就什麼也不要問,把人帶到後面去。”沈淳兒擺手,不容他們多說。
看着沈淳兒的人將褚閔帶進去,上官氏和褚寰千恩萬謝,本以爲沈淳兒不會理會他們褚府,沒想到褚肆的名號這般好使。
“主子,賢王府的人過來了,”在他們說話的當會,外面的人就進來彙報。
沈淳兒聞言柳眉就是一蹙,“是賢王的人?”
“是。”
沈淳兒更是皺眉了。
一般來請她的都是姐姐的人,這回卻是賢王的人,就值得她深思了。
“人還在外面等着呢,主子。”
沒得到迴應的下人,趕緊提醒一句。
“派人看着這裡,”沈淳兒帶着那名男子出門去。
上官氏和褚寰對視一眼,沈淳兒走了,那他們的兒子呢?
沈淳兒隨着賢王派來的人進了鳳樓的雅間,賢王看到她,請人入坐。
看着翩翩君子模樣的姬無諶,沈淳兒快兩步走到他的面前,不請而坐。
“你姐姐說你最近忙着其他事,沒空陪伴,”姬無諶給沈淳兒倒了茶,慢聲說:“你們上次見面,又鬧彆扭了?”
沈淳兒拿過茶,喝了兩口道:“沒有。”
“爲何她在府中鬱郁不歡?”姬無諶看着沈淳兒說。
沈淳兒皺皺眉,覺得姬無諶這圈子繞得有些大,有話何不直說?
“姐夫想說什麼?”
姬無諶笑道:“你也不用多想。”
“皇上剛剛對太子懲處,姐夫就急着來找我,有什麼事還是直言吧,我不喜歡繞彎子,姐夫也知道我的性子。”
單獨將她叫到這邊來,卻說沒有什麼事,誰信?
姬無諶就是喜歡這樣直說,他揚脣一笑,眼眸閃着光芒。
“好,既然是這樣,姐夫就直言了。”
“賢王請。”
這三字,讓姬無諶黑眸微眯。
讓他直言又突然生疏的叫人,還未言就拒絕了他走親近關係。
這個沈淳兒,他還是不夠了解得徹底啊。
賢王心中苦笑,面上嚴肅道:“你姐姐想讓你回皇都。”
“賢王爺,南部向來不參與皇儲之爭,所以還請見諒。”
沈淳兒連半點的情面也不講,直接拒絕了賢王。
賢王眸色一冷。
沈淳兒拒絕得也太過直接了,讓他這個做姐夫的有些不好下臺。
果然是沈淳兒的性子。
沒有因爲性子而丟了性命,也全賴她自己的運氣了。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南部總是這樣躲着,也並非明智。況且,你這次進皇都,已經惹惱了父皇,後面的退路恐怕不是那麼輕易。”
姬無諶的話,沈淳兒自然是想過的。
只是,有些東西,她並不想打破。
南部一旦參與,就永遠走不出來了。
又或者會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她沈淳兒負不起。
“如果賢王爺今日是想要說服我的,那就免了口舌。南部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姬無諶皺緊了眉。
還真是固執。
“沒什麼事我先走,讓人看見我與賢王爺走得太近影響不好,”沈淳兒起身推開門。
“沈淳兒,你與褚肆的那件事後,就已經深陷皇城的漩渦中了,想避,已經沒有可能,你回去後,再好好想清楚。”
沈淳兒腳步微頓,“不必考慮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賢王,此事,南部不會介入。”
“即使到毀滅的那天?”賢王回頭來,深深望着沈淳兒的背影。
“是。”
沈淳兒的固執,賢王再次深有體會。
“啪!”
沈淳兒剛走,賢王重重將手中的茶杯拍在桌上,發出好大聲響,俊容鐵青有些扭曲。
“王爺。”
門邊傳來屬下的聲音。
賢王心情不佳,語氣不由重了些:“什麼事。”
“王妃來了。”
“她來做什麼?她那個好妹妹已經不聽她的話了,攔着也無用,”賢王冷聲喝了句。
屬下站在門外沒動。
等半晌,賢王才收住怒火,沉着臉擺手道:“讓她過來。”
“是。”屬下得令而去。
沒一會兒,賢王妃就過來了。
進門看到摔到地上的碎片,賢王妃神色暗了暗,衝身後的人擺了擺手。
“王爺這是在做什麼?就算再不順心,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發脾氣。淳兒就是這樣,您又不是不知道,”賢王妃走過來,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親自給賢王斟了茶,柔聲說:“淳兒就是吃軟不吃硬,您要是有什麼話想說,就由妾身代勞就好,也不必親自見她。”
賢王聞言,黑眸瞥了過來。
看得賢王妃心中有些發毛,避了避賢王的視線,從臉上擠出一抹笑。
“王爺爲何這般看妾身。”
“你莫不要以爲本王不知,你拿沈淳兒也無法子,莫說是你,就是老丈人也未必說得動。你這個妹妹連父皇都不放眼裡,天下可沒有別人比她更囂張的了。”
賢王妃被說得臉色一白,事實確實是如他所說的那樣。
沈淳兒的脾氣硬得誰的話也聽不進。
“罷了,現如今她也是自身難保。”
賢王妃聽到這話,心中一跳。
“王爺的意思是說……”
“她在殿前做的那番舉動,就該想到後果,父皇沒有找到把柄殺她的威風罷。一旦找到,南部恐怕是要完。你要是爲她好,就好好勸說。莫要到了那一步,連累我們賢王府。”
男人無情起來,比刀子還鋒利。
賢王妃一張臉白了下來。
沈淳兒剛和賢王見面沒有多久,皇宮中的那位就得到了消息。
宮中暗衛由側門而進,跪在皇帝的面前,彙報前前後後。
皇帝聽完整個過程,眼眸眯成一線,迸出危險的氣息。
他可以封自己的兒子爲王,但絕不喜歡聽到自己的兒子與下面的臣子勾結到一起謀算他的皇位。
南部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卻因爲出現一個沈淳兒,其中的影響並非想像中那樣簡單。
一旦有人與南部結盟,他的皇位就搖搖欲墜。
“皇上。”
下面的人久久等不到皇帝的迴應,不由擡頭提醒了一句。
皇帝陰着張臉,憤道:“傳喚賢王入宮。”
站在前面的李公公馬上下去宣旨。
暗衛彙報完,轉身由小門離開。
來無影,去無蹤。
宮中的一舉一動,同樣落在另一個人的耳中。
褚肆掌握着宮中的一舉一動,對皇室之間的暗爭,保持着旁觀的態度。
現下,他最重要的還是陪着女兒和妻子。
早早下了朝後就回府陪伴,劉氏最近一段時間歇着,孩子都由他們夫妻二人來帶。
賢王被傳喚入宮後沒有多久,再次被免了另一個職務,身上的權卻是空得差不多了。
舒錦意站在相府的馬棚內餵馬,褚肆抱着女兒站在她的身後。
餵了一把麥芽糖後,舒錦意轉身看了一眼正和女兒大眼瞪小眼的褚肆。
取下馬繮,牽出白馬。
翻身坐上去,朝着相府的後院跑去。
褚肆抱着女兒走進長廊,一路隨着過去。
褚肆特意讓人收拾了這邊的院子,改造成一片沙地,供舒錦意平常時策馬奔騰,地方寬敞,完全足夠在裡面跑馬。
“噠噠!”
馬蹄聲陣陣傳來,褚肆懷裡的褚嫺也想要看,手腳揮舞了起來,嘴裡發出呀呀啞語!
褚肆換了一個姿勢抱,讓女兒看到場中央策馬的母親。
舒錦意跑了幾圈,跑得累了回到兩人的身邊,因爲興奮,臉上有些暈紅,笑容燦爛得耀眼!
褚肆心頭怦怦跳,視線落在她濃密的眼睫上,落進她純粹的笑眸裡,眼睛都移不開了。
“我來抱抱!”
褚肆掃了眼她伸過來的手,避開。
“我不累。”
“你也跑一圈給咱們的阿嫺看看嘛!”
褚肆挑眉,突然後悔取這麼個名字了。
褚肆沒有騎,卻是轉身朝白婉招了招手,等人上來就將手裡的褚嫺交給了她,帶着舒錦意出門去。
舒錦意由着他牽出府門,直到和他騎上同一匹馬後才問:“你要帶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
舒錦意只好閉上嘴,安心的坐在他懷裡。
等到了一處馬棚處他帶着她下來,棄了馬,牽着她的手上了鳳樓。
看到鳳樓,舒錦意就笑了。
“你要帶我出府吃茶?”
“喜歡的話可以到洛家走走。”褚肆說。
舒錦意笑道:“我只喜洛家客的新茶,可有?”
“只要你喜歡,有求必應,”褚肆回頭深看着她說。
舒錦意心中微跳,猜測道:“難不成,那洛家客是你的人?”
褚肆沒有否認。
舒錦意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兩人進了鳳樓,要了不少的點心和招牌茶水,龍井。
這兒的龍井極有味道,一些世家貴人都喜歡鳳樓的龍井和點心。
兩者相配,箇中美味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
鳳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和他一起過來的也有那麼幾回了。
但那都是有目的的。
今日他又想做什麼?
“怎麼突然想到帶我來這兒?”舒錦意吃着店小二上的茶點,一邊笑眯眯的問對面煮茶的男人。
刀削立體的俊臉一擡,黑眸吸人的盅惑。
舒錦意有點愣。
“難得偷一日閒,出來走走。”
“我挺喜歡這樣!”
舒錦意立馬識趣的說。
只是兩人沒喝幾口茶,側面的窗外就傳來一陣的騷動。
舒錦意順着看出去,就看到對面一間藥鋪邊有幾條身影纏打在一起,雖然沒有用武器,卻打得彼此眼冒金星,血濺三尺。
其中幾人的裝束很惹眼,出來行走也不知換個裝。
兩幫人罵罵咧咧,扭打在一起的理由竟然是起了口角。
舒錦意看着那幾名服裝明顯有些不同的人,黑眸眯起,眼神一凜,“北夷人!”
褚肆點點頭,“是北夷人,即使他們裝束有改動些,可是這架勢仍舊不掩他們的身份。”
“這種時候北夷人怎麼會進來?”
不是找死嗎?
“兩國到底沒有真正起衝突,他們派人進來的目的,你應該知道。”
舒錦意皺緊眉頭,心中已有了猜測。
“還真是卑鄙。”
特地將他們北夷人派進來,目的就是要激起乾國的憤怒,北夷人好“光明正大”的入侵。
還真是賊心不改。
舒錦意眼神一凜,“他們進了皇都才被發現?”
褚肆頷首。
“皇都內有他們的內應?”
“這是最極有可能的,”褚肆的臉也微沉。
因爲這是關係到乾國的安危,褚肆自然是十分的注意。
舒錦意馬上就意識到什麼,“那些人是你安排除的?”
褚肆沒有否認,“總得要引出背後的人。”
否則他們進境,就被幹掉了,怎麼可能輕輕鬆鬆進乾國的皇都。
“江朔和你有聯繫,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連她都直接跳過,要不是他帶自己出來,還真的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江朔不想讓你爲這些事操心,”是褚肆讓江朔不要透露給舒錦意知道,免得她操心。
江朔當然希望舒錦意她。
所以事情就這麼越過了舒錦意派出去的眼線,直接傳到了褚肆的手中。
舒錦意哭笑不得,“你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啊。”
褚肆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
“你們到是膽大,就不怕他們越過你們,直接在皇都內造成混亂,到時候且看你們如何收拾。”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
褚肆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再說,他既然有膽子放他們進來,就有那個能耐讓他們有來無回。
舒錦意抿着脣,低頭繼續看。
心中卻沉了下來。
乾國外患未解決,他們的皇帝卻只是想着他自己的皇位,弄得乾國內憂。
他是想要拖垮乾國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