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似一片海,波濤洶涌地襲擊着她的心房。
“是,我記起來了,可是太遲了!在夏媽死的那個晚上,我記起來了!可惜已經太晚了!”她抽泣着,心口疼得窒息,“我很想對自己說,夏媽的死,不是你的錯,可是每當我閉上眼睛,想起她死不瞑目的眼,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是你,是你殘忍地利用夏媽來威脅我,她是個座輪椅的人吶,你還逼她玩那麼可怕的遊戲”
她每一聲淚的控訴,一字一句,深深敲擊進他的心扉,疼得他無處可逃!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面對你,夏媽是我這一生最重的恩人吶,她對我的意義甚至勝過生母,你不會不知道雖然和她吃了很多年的苦,可是她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在保護我,供我上學,她做了一個母親所有該做的事,你明白麼!當我看到溫佩靈那麼殘忍地對待我的時候,我愈發覺得自己對不起夏媽,是你如果那晚你不將她強行擄來,她不會出事啊嗚”
弒母仇人,不共戴天啊!
他冰冷的眸,凝視着她哭泣的眼,深深凝望着,心跟着抽痛
夏倩的死,他的確無法自圓其說,還有一幫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始終,這個責任應由他來承擔!
沉默着,心愈來愈冷!
“青青的死,那晚我親眼看着你踢她下去也許你是爲了救奇巖,但她是個孩子啊不管有心還是無意,最後的結果,還是青青死了,你讓我怎麼面對這個事實?讓我怎麼面對你——這個害死夏媽和青青的兇手?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騙了你!可是,不騙你,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啊嗚”
他的眸子閃爍着,清冷的光,如夜空裡絕望的流星,掐緊她頸部的手指,漸漸失去了力氣
停留在她體內的火熱,以一種極其冰冷尷尬的狀態,正在逐漸抽離她的身子——
“我一直以爲,你會理解,夏倩死在獵鷹的槍桿下,並非是蓄意謀殺,每天死在獵鷹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可是我沒想到,其中一個會是你的親人!”他的聲音冰冷下來,暗啞得沒有一絲溫度,“我不知道你看見厲青青死亡的那一幕,我以爲,隱瞞了這件事,我們會相安無事原來,你還是知道了!哪怕厲青青的死是個意外,但我的確有責任,如你所說,她是個孩子,在這點上,我就站在理虧的一方!”
最後,他抽離了她的身體,哪怕再不捨,也明白,她控訴了這一切,就代表他們之間已經有一條鴻溝,將彼此深深隔開,最後,誰也到不了彼岸!
溫晴抽泣着,看着他突然冷清下來的神情,淚如雨下
他緩緩直起身子,複雜的瞳仁裡閃爍一絲痛徹心扉的眸光,將褲頭鎖上,隨即解開自己的銀色外套,將它覆蓋在她哧裸的身軀上,僵直的身軀,已在沒有方纔的震怒,反而只剩一絲狼狽!
他滿手的鮮血,終於將她推之門外!
她恨他!
她的親人一個一個死在他的手下。
這仇恨,他懂!比誰都懂!
他自己都無法救贖自己,又何況是她?
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視着她躺在牀上的絕冷容顏,那泛淚的黑眸幽幽的,狠狠地勾刺着他的心
“既然這是你要的結果,那麼我成全你!”旋即,他轉開身子,背影有絲震顫,“冷晴,冷的晴,以後——沒有我在你身邊,如你所說,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如一道冰冷的冰錐,猛然刺穿她的胸房!
彷彿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會捨不得將她摟進懷裡,他他幾乎倉惶地離開牢房,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在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她視線的那一刻——
終於,她忍不住,‘哇’的一聲,放聲痛哭起來!
你要好好的!
在她離開他的時候,她曾說着要他好好的這樣的話,這次,輪到他對她說這些話她深深知道,他們之間再也無法挽回,徹徹底底地,他放棄了她!
“湛嗚”
一聲聲淒厲的哭喊,再也喚不回她最愛的男人,他放手了,或者,連他都深知,他們之間積累的仇恨,已無法化解了,所以他成全了她
牢房震懾着溫晴淒厲的哭喊聲,其他女囚犯根本沒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然而卻被溫晴那愴然的哭聲深深震撼!
可是,女囚犯始終是囚犯,心也是冷的。
下一秒,她們爬下牀,迅速想要搶溫晴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銀色外套,露出貪婪的眼睛,絲毫不理會溫晴的哭泣——
“啊!放手!放手!”溫晴沒想到這些女囚會如此恐怖!
哭喊着死命拽住那件銀色外套,那是他,最後留給她的東西,是她最後的依託,她瘋了似的和她們拼命掙扯着!
哪怕,一雙手難敵七雙手!
哪怕,在糾纏中,她的身體被捏得淤青!
哪怕,外套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哪怕
她悲慟地哭着,最終,還是沒有保留住他的外套
“啊”
愴然地尖叫着,她僅僅保留着外套的一個口袋,其它的已經被撕扯成七塊,被那些近似病態的女囚瓜分出去!
結束一場爭奪,她已是狼狽淤青,呆呆地抱着堅守在最後的那塊碎布,顫抖的手指被抓傷出血痕,眼淚一滴滴落入傷口裡,混合着血,流溢滿手
“湛,對不起”
她連他最後留給她的東西都保不住
手掌握着那片碎布,隱隱有一顆硬硬的東西,她淚眼婆娑地打開來一看,猛然,心底一顫!
瞬間,悲愴的哭叫聲,猛然從她最終逸出來——
“啊啊”
一聲一聲劃破牢房的屋頂,淒厲的哭喊,透着巨大的悲慟,震得整幢監獄彷彿都在震動!
一聲聲,飽含多少逝去的誓言,她痛哭着,尖叫着,哪怕聲嘶力竭,哪怕痛的筋疲力竭,她終於知道,自己失去了他!徹徹底底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