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1:釜山行(8)

OR3-EP1:釜山行(8)

麥克尼爾以爲第一個找到他的,會是直接處理移民相關事務的工作人員,被來自美利堅帝國的難民弄得焦頭爛額的官員總是希望用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只要把移民全部送進拘留中心或是類似的管教設施,這些令人惱怒的外來戶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了。因此,他無法理解這個也許身爲商人的青年爲何會在三更半夜特地來到街道上攔住他,除非對方和那些涉嫌販賣器官的犯罪分子是一丘之貉。想到這一點,麥克尼爾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地帶上了殺意。被派去徵收貸款的打手還有足夠爲自己辯解的謊言,組織犯罪活動的罪魁禍首則必須用生命來贖罪。

“我只是個走投無路才被迫來韓國打工的普通人。”麥克尼爾把外衣抓起,掛在右肩上,“您呢?您是那些人販子的同夥嗎?”

“剛纔,如果我選擇報警,你認爲被抓走的會是誰?”青年的眼鏡片後方從未透露出任何善意,他像打量一件工具那樣看待眼前的外籍勞工,“你肯定是新來的,不瞭解我們這裡的情況。託已經被起訴的前任大統領樸明德的福,只要是法律沒有明確禁止的事情,無論是個人還是相關團體,都沒有理由去阻止。只要我把剛纔錄下的畫面連着報警信息一起發送過去,您就等着被抓走吧。”

【大統領】這個詞可能是韓國人對總統的稱呼,從不瞭解韓語的麥克尼爾認真地閱讀着眼前的說明。他被人敲詐了,有人暗中錄下了他將那幾個打手打得骨斷筋折的視頻,並以此來要挾他做某些事——他相信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青年不會毫無動機地前來找他的麻煩。

“我明白了,你想讓我幫你做事,對吧?”麥克尼爾苦笑道,“該進警察局接受調查的明明是他們……算了,我不和你爭論這些。你想讓我做什麼?”

“看來你是個聰明人。”青年摘下眼鏡,草率地在衣袖上擦拭了幾下,“最近一段時間我會留在釜山,你的工作是注意那些不安分的難民……他們的活動給這裡的治安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聽起來,您恐怕是情報部門的特工。”麥克尼爾做好了逃跑的打算,“但是,我替您辦事能得到什麼?僅僅是不被調查非法移民的警察抓走?我可沒有興趣給別人白打工。”

面對着麥克尼爾勉強擠出的笑容,面無表情的青年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越來越提高警惕的麥克尼爾。

“這裡沒有人真正關心你們這些偷渡的外籍勞工……你知道爲什麼當地的老闆喜歡僱傭你們幹活嗎?”青年自問自答地給出了答案,“因爲你們只要不想餓死就必須努力工作,哪怕所得的報酬遠遠少於工作的價值,也別無選擇。如果工作期間發生了任何意外,被警察帶走的只會是你們而不是老闆,即便實際情況是你們因老闆扣發工資而決定申請仲裁。我比那些人更公道,只要是願意爲我認真辦事的難民,他們的身份問題都會由我來解決。當然,假如您不打算遵守規矩……”

麥克尼爾忽然感覺渾身發麻,四肢失去了知覺,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軀體的部分控制。只有頭部的感覺還是正常的,軀幹彷彿和他的意識分離了。那名青年繼續以規整的步伐前進着,來到麥克尼爾眼前,居高臨下地望着癱倒在地的外國難民。

“我就把您的這段記憶刪除,然後再報警。”

轉瞬之間,麥克尼爾做出了選擇。這個僞裝成生意人的韓國青年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入侵了他的電子腦,對於連蠻力都無法完全掌握的麥克尼爾來說,這樣的對手擁有的威脅遠勝於只會拳腳功夫的普通匪徒。他確實沒有選擇的餘地,被刪除部分記憶後再被對方直接送到專門關押難民的機構,那隻會讓他的行動變得步履維艱。

“我認輸,閣下。”麥克尼爾連忙口頭服軟,“你是對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按你的吩咐行事。”

“【閣下】?”青年那保持着僵硬的臉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唉,這個稱呼不要隨便用,它在我們這裡並不是什麼會讓人感到被尊重的尊稱。”

青年拿出一根數據線,連接在了麥克尼爾頸部後方的接口上。不知向麥克尼爾的電子腦中傳輸了什麼程序後,青年沿着相反方向離開,並再次警告麥克尼爾,泄密等於自尋死路。

麥克尼爾在冰冷的地磚上躺了十幾分鍾,才逐漸恢復感覺。他望着青年離開的方向,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在心中嘲笑起了對方的無能。堂堂情報機構的特工,淪落到了要依靠敲詐和脅迫難民提供情報的方式來工作的地步,這和帝國軍情報部那些整天坐在辦公室裡不務正業的官僚相比沒什麼兩樣。他將自己錄下的事件經歷全過程發送給了舒勒,而後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一輛碰巧路過此地的出租車,鬱悶地返回了自己的臨時住處。

今天的遭遇讓麥克尼爾從獲得強大力量(他自認爲)的迷失中清醒了過來。義體帶給了他更爲強大的軀體,也讓他的意識變得更加脆弱,專業的黑客能輕而易舉地通過國際互聯網入侵他的電子腦並讓他束手就擒。切斷自己和國際互聯網的連接或許有效,但這種做法是不可行的,沒有國際互聯網,電子腦中的許多程序都無法正常運作,其中就包括對麥克尼爾的生活至關重要的翻譯功能。他從來沒有學過韓語,也聽不懂韓語,全靠語音識別軟件將對方的語言翻譯成英語,而後他再按照對應的韓語讀音勉強讀出來,才能和周圍的韓國人對話。

此外,那名青年無意中告知了他一個真相:這些熱衷於僱傭難民的商人,會隨時將他們拋棄。

【麥克尼爾,假如你聽到這條通訊,記得按照文件裡的內容自學和電子腦防護有關的程序。這件事的責任不在你身上,我們誰也不會想到普通市民中會有這種能隨便入侵他人電子腦的專家或是特工。他沒有從你身上獲取什麼重要情報吧?】

一直到麥克尼爾抵達住處附近時,他才注意到舒勒給他發來的通訊和一連串對情況表示關切的問候。埃貢·舒勒是個專家,可惜他不是計算機方面的專家,更不可能是生化人和電子腦方面的專家,讓他解決這種問題,麥克尼爾就會感到自己正在推卸責任。明明是麥克尼爾本人辦事時太不小心,他沒有理由讓舒勒再承擔額外的工作。

【你想辦法訪問帝國軍情報部的數據庫,找找韓國的情報部門中有沒有和這個戴眼鏡的傢伙相貌相似的特工。他似乎只查看了我遺留的記憶,最多發現我其實是帝國軍的逃兵。哦,那混賬還留下了一個後門,要是我試圖報警或是泄露情報,這個程序會刪除和他有關的記憶並將那段錄像自動發送給當地的警察局。】

遠在大洋彼岸的實驗室中維修義體的舒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假如那個疑似韓國特工的傢伙沒有說謊,麥克尼爾應該會在發送這條信息的同時觸發後門。

【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考慮到你在用帝國軍的秘密頻道聯繫。】

拖着疲倦的身軀,麥克尼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彼得·伯頓據說捲入了打架鬥毆事件,今天肯定是回不來了。穿着麥克尼爾從日本新濱機場買來的廉價襯衫的米拉坐在客廳中看着電視,上面恰好在報道首爾地區同外籍勞工有關的新聞。

“新聞裡說什麼?”

“老樣子,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支持的說不清自己爲什麼要支持,反對的也弄不懂自己反對的到底是什麼。”米拉晃着玻璃杯裡的半瓶水,“……你怎麼了?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被老闆開除的中年男人。”

“上帝啊,以您的年紀,在我國連合法飲酒的標準都達不到,談什麼被老闆開除的中年男人?您見過嗎?”麥克尼爾氣不打一處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事情,未成年人還是老老實實看電視吧。”

“你那電子腦在網絡上簡直是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藏不住什麼秘密。”

聽到這句話,麥克尼爾頓時心生疑惑。同樣是失憶,他失去的是所有同【邁克爾·麥克尼爾】這個人有關的記憶,此外還失去了一切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必要生活常識。相比之下,米拉失去的可能只是同個人經歷有關的部分,而她的行爲足以證明她還保留着維持正常生活的本能。假如這正常生活的範疇再擴大一些,諸如程序員的日常生活包括編寫各類程序——說不定即便是失憶的米拉在和電子腦有關的問題上依舊比麥克尼爾更加精明。

“是啊,我直到今天才發現這麼嚴重的問題。”麥克尼爾自言自語着,“所以我打算學一些加固防護功能的技術……”

“沒那麼複雜,你可以試着做一個攻擊性防護屏障程序……”

“什麼?”麥克尼爾似乎聽到了一個他根本無從理解的術語,“抱歉,什麼程序?”

“沒什麼,我記得非軍事設施或同軍事無關的個人使用這種程序在大部分國家都是違法的。”這時米拉的表現則完全不像失憶,“沒什麼。”

“這很重要。”麥克尼爾變得嚴肅起來,“首先,你還保存着和這個概念有關的記憶,這至少能說明在你失憶之前,你的工作或是生活離不開它;其次,我現在非常需要這種技術,而我們在異國得不到任何外來援助。”

麥克尼爾確實需要一個能夠防止類似的非法訪問者入侵他的電子腦的程序。作爲一個相當傳統的軍人,他不太瞭解常規戰爭背後激烈的電子對抗,這些工作通常由掌握對應專業知識的技術軍官去負責,而麥克尼爾的一切行動建立在他們高效率完成一切任務的基礎上。輪到他自己承擔這種責任時,麥克尼爾發現他對新知識和新技術一無所知,他多麼希望自己擁有和埃貢·舒勒一樣的本領,那樣他就能在短短几天之內讓自己變得更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專業人士而非只能拿失憶掩飾身份的偷渡者。

“我知道,在這樣一個一切事物甚至是人本身都能被明碼標價的時代,知識也是收費的。”麥克尼爾誠心誠意地希望掌握這種用以自保的本領,“我可以交學費,只要您認爲價錢合適。”

“不,這種記憶很零碎,我也不確定自己的印象是否正確。”米拉關掉了電視,“而且——你手裡的是什麼?”

“數據線。”麥克尼爾晃了晃那根同樣價格低廉的數據線,“這麼嚴肅的問題,我們應該【私聊】。”

“……爲什麼這麼短?”米拉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古怪,她好像對出現在麥克尼爾手中的數據線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排斥感。麥克尼爾起先只是感到奇怪,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哪一種特徵可能會讓這個女孩反感。難道連數據線的價格都會影響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還是說米拉擔心他趁機弄出一個用來竊聽的後門程序?

“這就是很普通的數據線,在日本那邊的百元店裡也能找到,韓國的售價好像更便宜。”麥克尼爾不明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在這方面完全是外行……”

然而,麥克尼爾的擔憂和米拉的真實想法之間完全背道而馳。穿着大號襯衫的女孩很鄭重地挺直了腰,有些木訥地解釋道:

“有一種說法是,數據線長度代表着關係的親密程度——”

“……您平時都在想什麼?這也是連失憶後都忘不掉的常識嗎?”麥克尼爾氣得笑了起來,他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聽到答案時的心情。好吧,也許這確實是一種新生活中的新共識,而他永遠沒有機會了解,或許他該問問在夜店站崗的伯頓,那個習慣了花花公子生活的傢伙肯定會給他提供不少有用的建議。“很抱歉,我們的情況不允許浪費行爲發生。”

麥克尼爾還惦記着那個青年在他的電子腦中安插的後門,無論用什麼手段,他必須儘快把這個隱患解除,帶着鐐銬跳舞絕對不是麥克尼爾的習慣。正當他苦惱地思索着到底該找什麼人來爲他排憂解難時,米拉的一聲驚呼把他的思緒拽回了現實。毫無疑問,也許對方又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你剛纔不是說到追蹤地址了嗎?繼續說吧。】

【等等,你的電子腦裡有別人用來非法訪問的錨點,而且不止一個。】

麥克尼爾頓時直冒冷汗,不止一個後門……其他的說不定正是帝國軍名正言順地爲像他這樣的普通士兵安裝的監控程序,目的是更清楚地瞭解每一個士兵的動態,那個在安置社區被帶走的老兵雖然是PTSD發作,帝國軍可能在那之前就預測到了最終的結局。

【怎麼回事?】

【別亂動,我儘快想辦法幫你把它們清除。】

在這之後,米拉沒有對麥克尼爾的提問做出任何回答,而是保持着近似雕像一樣的姿態坐在沙發上。麥克尼爾也不敢輕舉妄動,雖然他知道軀體的正常活動不會影響電子腦的機能,可他還是決定同樣保持靜止,免得干擾對方的工作。如同字面意義上那樣,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思考任何問題,以免那些坐在屏幕後方的不速之客輕而易舉地讀取他的思想並制定針對他的下一個計劃。

麥克尼爾有着充當打手的自覺,也有着不主動惹是生非的自覺。他想不通自己這一行人承擔了多大的惡意,而那些肆無忌憚地散佈仇恨的傢伙很可能僅僅出於取樂而非利益才這樣做。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輕易毀掉一個人的全部人生,沒有什麼比這種行爲更能讓高高在上的權貴更能體會到自身的強大了。權力、財富、資源……掌握這一切的人——不,那東西已經不算是人了——像行屍走肉一樣活着,正像那山區中的牧童活着是爲了吃飯而吃飯是爲了活着一樣,他們的人生有時並不比所謂的野蠻人更有趣。

【……完成了。雖然可能還存在隱患,你的電子腦大概已經安全了。】

【多謝。我知道這麼說有點虛僞,可我除了感謝之外,什麼實質性的報酬也給不了……對了,繼續說說怎麼追蹤非法訪問者的地址吧。】

【我現在很累……明天再說吧。】

麥克尼爾久久未能在電子腦中聽到下一句話,他將目光投向坐在身旁的米拉,只見米拉已經合上雙眼,進入了沉睡之中。

“那,晚安。祝您早日恢復記憶。”麥克尼爾從沙發上站起來,板着臉嚴肅地向根本聽不到這句話的米拉道謝,而後也匆忙地去完成雖然短暫卻必不可少的睡眠階段。他總算不必擔心自己的性命和秘密隨時被捏在別人手裡,這回那個疑似韓國特工的青年再也沒法要挾他了。

只是,麥克尼爾不打算讓這件事就這樣收場。他想不通世道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僅僅是他所在的韓國,應用類似法律的國家不在少數,【自願】地出賣器官的行爲合法,打擊這種假借合法名義的犯罪反而會被逮捕。至於深陷泥潭之中的美利堅帝國,那就更不必說了。

麥克尼爾一視同仁地將其視爲暴力。有些暴力是易於反抗的,另一些暴力則相對較爲隱蔽,甚至會讓人產生自己罪有應得的錯覺。這種法律無法保護占人口絕大多數的普通公民,讓公民受害的法律無疑是邪惡的,而誇誇其談的學者們卻稱呼抨擊這種法律的人是不學無術的文盲和癡呆。夜不能寐的麥克尼爾搜索了一些同對應法律有關的新聞,他越發地感到寒心:即便類似的案件層出不窮,依舊沒有人願意站出來說明這種法律的缺陷。

他在視野中打開了另一個視頻,上面播放的是一段辯論內容:

“……所謂的絕對自由,一旦真正貫徹落實,對大多數公民來說就是絕對的不自由,因爲這等同讓他們失去一切保護,只能憑藉個人的資源——注意,從來不是能力——去謀生,而在現行資源分配方式中處於不利地位的普通公民根本無法……”

畫面中那個頭髮全白的老者精神抖擻,滔滔不絕地抨擊着對手的失誤。麥克尼爾對這位雄辯的律師產生了興趣,當他搜索同這名律師有關的情報時,驚訝地發現這人還出現在了夜間同外籍勞工有關的新聞中。律師出身的韓國國會議員金京榮,當前的反對派領袖之一,堅決主張保護外籍勞工(主要是自美利堅帝國流亡而來的難民)。麥克尼爾這時纔想起來,米拉關掉電視之前,這名議員還在發言。

“韓國是個神奇的國家,所有前總統似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麥克尼爾關掉了視頻,準備認真睡覺,“希望北面的那個鄰居不要輕舉妄動。”

第二天一大早,麥克尼爾沒等天亮就出發了。留下一張紙條警告米拉這一次千萬不要在晚上跑到他工作的地方附近四處閒逛之後,麥克尼爾乘出租車按時抵達了餐廳。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那個昨天晚上讓他差點被送進警察局的青年正好在餐廳外和西裝革履的同伴聊着什麼。

“……哎,時候不早了,你先上班去吧。”

送走了同伴後,戴着眼鏡的青年自信地朝麥克尼爾走來。到了白天,麥克尼爾得以仔細地觀察對方的相貌,並在對方的額頭上輕鬆地發現了髮際線後退的跡象。堅持保持人類的軀體就要面對這種結局,生化人從來不擔心工作壓力過大導致脫髮。

“我真心希望您稍微怠工一些,這樣我就不必一大早面對您了。”麥克尼爾沒好氣地走上前和對方打招呼。

“有膽子流亡的帝國軍人應該不會感到害怕。美利堅帝國陸軍第三軍團第一步兵師團【惡魔】旅團第16步兵聯隊第2大隊所屬的墨西哥戰爭老兵邁克爾·麥克尼爾,出於未知原因而流亡並來到韓國打工,這故事可以用來寫一本傳記。”青年滿口黑色幽默笑話。

“既然您從我的記憶中找到了我的真實身份,那麼我又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就暫時叫我爲【任隊長】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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