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3:白頭(14)
廣場附近的爭奪戰在銀行大樓重新被韓軍奪回後的當天落下帷幕。丁龍漢大尉和他的中隊成功地控制了廣場並清除了附近的敵軍,在首爾北線打下了一顆嵌入朝軍陣地中的釘子。在夜間的炮擊結束後,疲憊的士兵們勉強地繼續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準備應對敵人的新一輪衝擊。
“要說的事情有很多,我想我們先從這個開始吧。”麥克尼爾從揹包裡拿出了被他小心翼翼地用多層紗布纏起來的刀片,放在桌子上,“敵人的特殊作戰部隊指揮官身上穿着一套外骨骼和光學迷彩,那些裝備看起來不像是朝鮮人能生產和製造的。經我初步推測,有其他國家的某些組織在背後支持他們,假如我們找出刀具的生產商,說不定就能從中發現和這場奇怪的戰爭有關的更多秘密。”
坐在麥克尼爾面前的是從後方趕來的米拉,在傷勢略微好轉並聽說了丁龍漢大尉的部隊奪回廣場的消息後,她決定跟隨留守在地下設施內的士兵一同前往新的指揮中心。就在銀行大樓的一層大廳附近的雜物間裡,她找到了躲在角落裡打牌的麥克尼爾和伯頓。當她聽說麥克尼爾獨自一人潛入這棟建築並擊斃了一名朝軍少佐後,也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那可是一名少校啊。”麥克尼爾強調着,“以後在戰場上擊斃各種敵軍指揮官的戰功肯定會落到操控着無人機的技術人員手裡,我們再也不會有機會去抓捕或擊斃這些重要目標。”
“所以,他們會因此而給你發個勳章嗎?”米拉打斷了他那滔滔不絕的敘述,她以前還從未發現麥克尼爾的口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變得相當出色,“……是的,我們都知道你在這裡擊斃了一名大隊長,那麼韓國人打算給你什麼作爲獎勵?”
麥克尼爾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他那完全由工廠製造出的身體活靈活現地表達着比木訥的常人更加生動而形象的糾結之情,捲成了苦瓜狀的臉訴說着他心中的無奈。
“他們會做的,韓國人需要收買我們這些難民。只要這場戰爭不停止,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的難民繼續從北美逃往東亞。”麥克尼爾自信十足地解釋着自己的觀點,“在其中一方徹底倒下之前,戰爭是不會停止的。這樣下去,韓國人會發現他們必須處理難民帶來的問題,無視問題並不會讓問題消失。”
比起和功勳、利益回報有關的話題,麥克尼爾更擔心的是他在戰鬥中遇到的那些風險。一些憑藉蠻力就能被解決的困難,他會盡力試着去挑戰;更多的敵人是僅憑蠻力不能戰勝的,那時他則需要米拉的協助。之前的數次戰鬥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沒有米拉·基利安提供的情報和必要的設備支援,麥克尼爾自身的行動也會受到嚴重限制。
當麥克尼爾儘量用委婉的措辭表示他對米拉的重視時,後者似乎並未把這些缺乏含金量的褒揚放在心上。她那漩渦狀的空洞雙眼只是緊緊地盯着麥克尼爾的眼睛,渾然不覺的麥克尼爾則一如既往地像講故事那樣陳述着他的作戰經歷。一旁的伯頓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放棄了提醒麥克尼爾的想法,轉身打算走出房間去透透風。
“假如……哦,長官。”伯頓剛打開門,迎面撞上了丁龍漢大尉。他見到對方嘴裡沒有叼着電子煙,說不定這名嗜煙如命的韓軍軍官方纔正處於接受長官命令而不得不放棄抽菸的場合之中,“呃……我們在這裡休息……”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旅團長要找所羅門一等兵。”
伯頓點了點頭,向着屋子內喊了一聲,把麥克尼爾叫了出去。麥克尼爾忐忑不安地跟隨在丁龍漢大尉身後,思考着柳成禹會因爲什麼理由而忽然決定突兀地接見一個難民士兵。柳成禹前後做了一個月左右的代理旅團長,鑑於這支部隊原本的指揮官無論如何都沒機會返回指揮崗位,旅團上下的軍官和士兵也開始逐漸地稱呼柳成禹本人爲旅團長而非參謀長。儘管他們多次在戰鬥中承受了慘重損失,柳成禹終究還是憑藉着實戰證明自己配得上指揮官的職務。
兩人穿過幾條狹長的走廊,路過一些三五成羣地擠在走廊中休息的士兵。耳邊不時地傳來歌聲和抱怨聲、叫罵聲,或許是那些精神壓力過大的士兵在尋找發泄的方法。丁龍漢大尉有時會回頭呵斥着那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但他也沒有當真停下來阻止士兵們的小型慶祝活動。
“旅團長想問一問和我們在地鐵中碰到的敵軍有關的問題。”進入會議室之前,丁龍漢大尉囑咐麥克尼爾儘量把話說得體面一些,“……誰也不想一直被這樣一批頭腦不正常的敵人盯上。”
麥克尼爾鄭重其事地略微頷首,而後敲了敲會議室的大門,才轉動外面的門把手。門窗緊閉又顯得陰暗的房間內,柳成禹大領一絲不苟地向下屬分派新的工作,他們將把指揮機構轉移到這棟適合充當要塞的建築中,並以此爲據點繼續向着被朝軍控制的北部城區進攻。
“總之,在未來的一個星期內,我軍的主要進攻目標集中在江北,奪回當地的部分設施有利於我軍獲得更好的補給……並且部分地改善市民的生活。”乾瘦的柳成禹大領象徵性地拍了拍桌子,“詳細安排還要等待黃將軍的命令,儘管我這裡已經有幾套成熟的計劃……那要看長官的指示。大家先返回各自的部隊,做好應對任何事態的準備。”
於是,麥克尼爾不得不先撤出會議室並給所有需要離開的韓軍軍官讓出道路。等到其他軍官全部走出了會議室,他不慌不忙地邁進房間,向着坐在長桌另一側的柳成禹敬禮以示尊敬。
“要是和敵人的特殊作戰部隊交手,你們有多少把握戰勝對方?”
“在事先預判敵人行動規律並做好埋伏的情況下,大概有一半以上的勝算。”麥克尼爾沒有試圖刻意地討好對方,在軍事話題上他永遠要說實話,哪怕後果是得罪他人,“相反,假設是發生遭遇戰,那麼我們必須在逃跑和戰死之間選一個。”
柳成禹面帶難色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麥克尼爾眼前。他比麥克尼爾稍微矮一些,戴上了頭盔才勉強在身高上和麥克尼爾看齊。不過,身高向來不能等同於強大的意志,僅憑外表去斷定他人的內心只會讓人得出愚蠢而不切實際的結論。在麥克尼爾眼中,這位臨危受命、從參謀人員搖身一變成爲指揮官的上校正是那些在矮小的軀體中蘊藏着強大靈魂的鬥士中的一員,更不必說柳成禹還是一個脫北者——那在麥克尼爾看來是另一種反抗。
“你搗毀了敵軍的指揮中心,擊斃了敵人的指揮官,這種英勇的戰鬥表現配得上最高級的武功勳章。”柳成禹先是說了一些客套話,但麥克尼爾迅速地猜到他很快就會爲自己分配更爲困難的任務。果不其然,在那些場面話結束後,柳成禹大領便向着麥克尼爾抱怨起他們當前的處境。從能夠憑藉地下設施而得到部分掩護的戰場轉移到地上的前線部分後,這個旅團所面臨的壓力將會陡增,更不用說朝軍還會試圖採取一切手段搶回丟失的陣地。
麥克尼爾理解對方的擔憂,這種擔憂一半由對尚未好轉的軍事力量對比的憂慮構成,另一半則是對類似突襲行動的恐慌。這些韓軍軍官暫時還不知道麥克尼爾是怎樣潛入建築的,假如他們發現麥克尼爾擁有一套光學迷彩,肯定會大動干戈——在那之前,麥克尼爾重演了朝軍特殊作戰部隊對於韓軍據點的突襲,無疑讓這些韓軍軍官想起了以毒攻毒的辦法。必須把那支流竄在首爾市內各地到處打擊韓軍據點的特殊作戰部隊解決掉,不然韓軍的陣地永遠處於危險之中。在激烈的交戰發生時,任何一個據點的突然失守都會爲戰事帶來致命影響。
“我目睹了你們承受的苦難,對此我感同身受。”麥克尼爾彎下腰,做出傾聽的態度,“那麼,在這樣棘手的問題中,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
“那些擅長坐在辦公室裡挑毛病的官僚,拿我的身份做文章,他們總在懷疑我會背叛他們。”柳成禹大領冷笑道,“躲在後方是怕死,衝到前線又是準備投敵,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我得給他們送上一份大禮,把敵人的特殊作戰部隊打得爬不起來,也好讓那些只會躲在防空洞裡嚎叫的崽子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真正的軍人。”
很難。麥克尼爾從任在永那裡獲取到的信息和他在戰場上的實際體會都證明明海俊和那些被朝軍從海外招募回的流亡者是名副其實的亡命徒,或許那些人並不相信拼死奮戰就能免除自己的罪行,但他們依舊拿出了悍不畏死的架勢和韓軍拼命。這樣一支冠以特殊作戰部隊名頭的敵軍在混亂的巷戰中發揮着意想不到的優勢,韓軍無法準確地得知對方的動向,信息的滯後性和指揮機構的低效率帶來了更多的損失。
但是,眼前擺着另一個附帶着極大風險的機會。柳成禹控制的街區勢必成爲朝軍的重點進攻目標之一,假如有人把柳成禹的身份告訴了陣地另一側的朝軍,那麼懲罰叛徒的正義感和骨子裡的仇恨就會驅使着那些士兵更加兇猛地發起進攻。同時,即便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也依舊選擇返回故國的明海俊也會前來解決這個和他有着近似命運卻選擇了完全不同道路的背叛者。
“勳章呢?”
“嗯?”柳成禹的鼻子裡冒出一聲意外的冷哼。
“柳上校,我很樂意爲陷入困難的人們解決各種問題,前提是他們尊重我的工作。”麥克尼爾的嘴角微微上翹,像小丑面具上的笑臉一樣,“即便您沒有下令,我也會抓住每一個機會消滅這些敵人。那麼,您剛纔好像說過……我的作戰成果配得上最高級的軍事勳章,不是嗎?”
“過去有這樣的記錄。”柳成禹默認了麥克尼爾的說法,“6·25戰爭期間,我軍的一名二等兵在一次戰鬥中擊斃了5名敵軍士兵並俘虜了15名包括軍官在內的敵方軍人。”
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雙方彼此之間都自認爲明白對方的需求,但他們甚至不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得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麥克尼爾從來不會認真地在乎那些勳章,他需要的是一種態度:讓韓國人證明他們確實重視難民的工作和這一羣體在這場戰爭中的貢獻。
柳成禹大領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抓起了旁邊的杯子,將杯子舉到嘴邊,但並沒有做出任何喝水的動作。
“那名英勇的二等兵後來怎樣了?”
“死得很光榮。”
麥克尼爾後退了幾步,站在門口,又向着柳成禹大領回敬了一個軍禮。
“明白了。如果敵人確實盯上了這裡,我會確保我們的陣地成爲他們的墳墓。”
年輕的士兵沒有停留,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留在會議室中的柳成禹大領這才把杯子端到嘴邊,喝了一口涼透的茶水。放下杯子後,他凝視着房間的角落,向着老式空調旁空無一人的位置喊道:
“你對他的信任簡直讓我無法理解。”
從半透明逐漸到完全清晰,任在永緩緩地出現在了老式空調機旁。他像往常一樣戴着眼鏡,穿着那套能夠讓外人立刻辨認出身份的軍服,來到柳成禹身旁,半點也不客氣地坐在旅團長左側的椅子上。
“他有故事,但他的身份並不是我關注的重點。在把姜順德背後的線索挖掘乾淨之前,他還有用。”
如果說柳成禹痛罵的辦公室官僚之中是否存在軍人,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這些官僚中就包括一直躲在房間中開啓了光學迷彩並觀察着剛纔那場談話的任在永。然而,任在永完全沒有追究這些言論的想法。以柳成禹自述的受懷疑程度而言,要是任在永一五一十地把旅團長的全部發言上報,或許柳成禹到了第二天就會被憲兵抓走。
“任中領,現在是戰時狀態,你的心思被一個早就該結束的連環殺人犯給困擾着,還怎麼做好情報工作?”作爲真正外行的柳成禹開始指責起任在永的失職,“僱傭一些可疑的難民充當探員,還利用這些人以非法的手段從軍隊蒐集情報……情報工作也不是這樣做的,你可真是比你的上司元載勳還沒底線。”
“我可從來沒幹過翻進某個娛樂明星的後院裡模仿狗仔隊這種事,他幹過。”任在永一板一眼地反駁了柳成禹的批評,“他嘛……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
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說起了元管理的缺點。因參加了非法調查並破壞中立原則而即將伴隨着第八局的撤銷一併走進垃圾堆的元載勳,由於戰爭的爆發而起死回生,他和他的部門奇蹟般地獲得了比以往更多的權限,能夠隨心所欲地藉助各種名義調查那些他們認定有理由成爲調查對象的目標。對於大多數沒有牽扯到上一次風波中的工作人員而言,元管理的留任爲所有人保住了難得的工作機會和飛黃騰達的希望,哪怕只是爲了自己的頭銜,他們也要爲重新大權在握的元管理鞍前馬後地效勞。
“別浪費時間。”
“如果我總是在工作中浪費時間,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上。”任在永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喝着涼茶,“公衆以爲的真相是,那是一個因生活境遇的變化而逐漸瘋狂的、可憐可悲而又可恨的不幸者喪失了最後一絲自救的希望和醫院後自甘墮落的故事;你們瞭解到的內容則會說,他背後有日本人的影子,或許【東萊物產】的那個老鬼也有意識地摻和了一手。”
“難道不是這樣嗎?”柳成禹疑惑地問着,即便嘴上放不下調侃,他暫時不會完全地怠慢了眼前的副理事,“辛家人是日本人,連北韓都這麼說。一個自以爲是日本人的韓國人爲了生意上的競爭而採取了不光彩的手段,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任在永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他標緻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詭計得逞的笑容。
“有些事情之間的關聯總是讓人意想不到。在姜順德捲進僱員和公司的衝突並因做出了不利於公司的決定而被清理出去之前,他負責一些同東南亞地區相關的業務。準確地說,是一些非法的走私生意,主要的客戶位於柬埔寨和越南境內。”說到這裡,任在永收起了戲謔,轉而變得嚴肅起來,“但是,從他的行動軌跡和我們蒐集到的情報來看,他在那裡出差期間的活動範圍很接近明海俊的藏身地——明海俊大佐,就是敵軍特殊作戰部隊的現任指揮官。”
“這個我瞭解。”柳成禹厭煩地用右手對着任在永指指點點,那意思是告訴對方別在細節問題上繼續鬼扯,“那按照你這麼說,所有在國外出差期間有機會同可疑的流亡者進行接觸的各大公司的職員都應該接受調查,因爲你根本算不出他們當中有誰是間諜或者臥底。”
話剛說出口,柳成禹就立即後悔了。姜順德是脫北者,他柳成禹也是個脫北者,而且潛在危害比姜順德還大。姜順德只是個除了爲公司打工之外一無所有的僱員——美其名曰負責任的管理人員——以至於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報復只是在釜山到處獵殺和折磨在他看來活該受死的市民和僱員。柳成禹手中有着上千人的部隊,況且他又處在首爾韓軍的最前線,一旦他做出什麼過激舉動,一百個姜順德能造成的最大破壞也趕不上柳參謀長一個人的行動。
“……我沒聽清。”
“多謝了。”柳成禹趕忙感激涕零地給任在永倒上了茶壺裡的熱茶,“……茶都涼了,別怪罪。我們這地方的日子苦得很,缺衣少食,多出來的物資還得分配給市民,留給我們自己的就更少了。哦,那個姜順德還做過什麼事情?”
“在他被解僱後消失的那段時間裡,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任在永心不在焉地解釋着,他明白眼前的軍官並不真的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戰爭爆發前,我試圖瞭解他的行蹤,追蹤他遺留下的所有行程信息,卻只能證明他進入忠清南道逛了一圈。巧合的是,導致我軍士兵大規模失控並將周邊目標當做敵軍而進行無差別攻擊的罪魁禍首,似乎也躲藏在當地——”
會議室外傳來了喧鬧聲,連沒怎麼上過戰場的任在永都從窗外聞到了刺鼻的煙味。同戰場上的硝煙氣息不同,這種味道給人帶來的感覺更像是火場。
“旅團長,出事了。”丁龍漢大尉火急火燎地跑進會議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柳參謀長身旁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名陸軍中領,只顧着向長官報告,“在……在旁邊的民房中——”
“說話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成禹聲色俱厲地問道。
“……士兵鬧事了,我們正在試圖把他們抓起來——”
柳成禹像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他忙不迭地向任在永道別,抓起旁邊的軍大衣,行色匆匆地在丁龍漢大尉的陪同下順着後門離開銀行大樓,趕往附近的住宅區。還沒進入那處建築羣,他已經看到了升騰着的滾滾濃煙。
被火光映紅的地磚上,三名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士兵像死豬一樣躺在地面上。
“旅團長,中隊長,他們在這些空着的房子裡到處胡鬧的時候,撞上了滯留在住宅裡的市民。”旁邊的一名中尉焦急地向着長官解釋,“……沒有鬧出人命,我向你們保證……”
柳成禹瞥見一具不怎麼顫動的軀體倒在花壇旁,譏諷地問道:
“那你來解釋,什麼叫鬧出人命?”沒等中尉回答,他又轉頭對着丁龍漢大尉說道:“你手下的士兵惹了麻煩,你來解決。”
丁龍漢大尉哆哆嗦嗦地從衣兜裡掏出一根電子煙,叼在嘴邊,卻並沒有按下開關。
“叫憲兵來。”他裹緊了軍大衣,“該監禁就監禁,該槍斃那就槍斃,他們說了算。”
直到憲兵們把三名鬧事的士兵扔進袋子裡拖走爲止,丁龍漢大尉一直叼着沒有啓動的電子煙,望着熊熊燃燒的民房發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