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羅島上高麗的這名將領,心情很是愉悅,長鬆一口氣。
就知道這些人不敢造次,懼怕他們大高麗的威勢。
畢竟在此之前,就連明朝的使者,他們這邊說殺也就殺了。
他的身份地位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姓崔,崔家的崔。
他的堂兄叫做崔瑩,乃是政事堂的一員,高麗的中流砥柱。
都說大明的使者,是因病纔去世的。
他多少知道一些內部消息。
這些不過是表面上說出來,用來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
哪裡是什麼因病去世?明明就是他們這裡讓他們因病去世罷了。
而也正是因爲如此,在知道這些突然前來的人,乃是大明使者時,他會有一些本能的擔憂,害怕對方是興師問罪而來。
可此時,見到這些明朝的人,在他這邊開了口之後,立刻就聽從命令,乖乖的轉向,沒敢有什麼造次,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好。
且覺得理所當然起來了。
他們大高麗,也不是那般好招惹的。
更爲重要的是,元主還在坐江山。
哪怕身居草原,可依舊是非常強大,屬於沒有人敢招惹的存在。
就算是朱元璋,也沒能將元主給徹底的消滅掉,依然讓朱元璋頭疼。
他們大高麗實力強橫,是一支很強大,誰都不能忽視的力量。
元朝也好,明朝也罷,他們相互競爭,那麼就都不能忽視他們高麗。
他們高麗倒向哪邊,哪邊的優勢就會變得特別大。
也是因此,這個時候他這邊只要一開口,這些卑微的明朝人就會乖乖的立刻轉向,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轉頭對身後的那些手下出聲說了一些話,身後的兵卒不少都跟着笑了起來,嘰裡呱啦的出聲附和。
一副對此非常認同的樣子。
明國人就是不行,就是這樣的卑微,沒有膽量,大高麗是無敵的。
還有一些人,在這裡出聲稱讚起崔樹起來,說總管神勇蓋世,忠勇無敵。
而崔樹也挺直了胸膛,對於這些人的稱讚十分受用,盡數將之給接了下來。
也覺得他就是神勇蓋世,面對這麼多來者不善的明朝兵馬,而且還是將大元那麼強大的存着,都給打敗了的明朝兵馬,他這邊毫不畏懼,帶兵出征。
只是當面一呵斥,便讓對方知難而退,落荒而逃。
這如何不是神勇蓋世?
今後必然要說與自己兄長知道,將這大功一件給上報上去,經朝廷嘉獎,再讓一些士人進行讚頌。
那麼他的名聲,必然會隨之大漲。
今後誰提起他時,不得恭恭敬敬?
“這些狗東西,嘰裡呱啦些什麼呢?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話!
不會覺得我們是怕他們吧?”
平安留意到對方的動靜,雖然離得遠,聽不清,哪怕聽清也聽不懂這些人說的是什麼。
可是,有些東西是相通的,只要看看這些人的神情,基本上也能用猜個七七八八。
果然如同義父所說那般,這些人最是卑鄙無恥,所作所爲令人作嘔,不懂得一點禮節。
義父稱呼他們爲棒子,可當真是一點兒都沒有喊錯。
可不就是棒子嗎?
還好,他們這次本身就是要將這耽羅島給拿下來的。
這點兒,義父在一開始時,就給了明確的指令。
不然的話,還不得被這些狗東西的所作所爲,得氣出個好歹來?
在平安如此想着之時,他們坐下的戰艦,以及其餘的一些戰艦,也都轉向完畢。
將士們拉開船上覆蓋着的炮衣,露出一門門大炮來。
並迅速的往裡面裝填彈藥。
對於這些火炮,平安可是抱有極大的期望,很強的興趣。
畢竟義父都對此稱讚不已,說火器纔是未來,掌握了火器,掌握了大炮,便是掌握了真理。
而在他們離開大明時,燕王殿帶領大明水軍在海上一戰就將不可一世的陳方兩部海寇給轟了個稀巴爛的捷報也傳了回來。
聽了義父所言,又有這實打實的輝煌戰績作爲支撐。
火炮之好用,尤其是自己義父讓人研製出來的這些新型火炮的好用,一下子就被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別說是他了,就連文英哥也都是心裡癢癢的。
一直想着,親自來試驗一下這新型火炮的威力。
而現在,這些不知死活的高麗人,就把機會給送了上來,還真是好人。
“總管,這……好像有些不對,那些明朝人是在做什麼?”
有人看到了大明將士,只是操控的船隻轉了向,以側面對着他們,並沒有駛離的意思。
尤其是看到了那一排黑洞洞的火炮的炮口,一下子變得不淡定起來。
忍不住望着崔樹出聲詢問,帶着一些不安。
崔樹自然也看到這樣的景象,神色不由得一僵。
和衆多底層的人不一樣,他作爲高麗的上層,聽說過火炮之名,甚至於早些年間時,還曾見過火炮發射的景象。
“不用害怕,這些東西威力不大,遠遠比不上洋炮。
距離這麼遠,根本就打不過來。
無非是向我們示威而已。”
雖然爲這些可惡的大明人沒有直接離去,居然還敢對着他們示威而感到憤怒。
但是他倒也沒有太慌。
正如他所言,那大炮在發射之時雖會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還會冒煙噴火,看起來很強大。
可實際上也就那樣,和洋炮相比都比不上。
這麼遠的距離,火炮根本就打不過來。
這些明國人,不過是想要用這樣的動靜嚇唬嚇唬他們,給一些威懾罷了。
不敢對他們如何。
聽了崔樹的話,那些顯得有些不安的高麗士卒放下了心。
不過有了這樣的一幕之後,也讓他們不敢再向剛纔那樣肆無忌憚的嘲笑了。
一個個都閉了嘴,略帶着一些不安的看着明朝將士的做爲。
下一刻,隨着一聲聲驚天動地的轟鳴,一顆顆炮彈呼嘯着激射而出,直衝他們而來。
有的炮彈打高了,飛到了他們後面去,在水裡激起千層浪。
可有的炮彈不偏不倚,正好轟炸了他們所乘坐的舢板上。
被打中的人爆成一團血霧,就連舢板也被砸的四分五裂。
關鍵是這恐怖的炮彈,威力實在是太強了,轟到了一個人之後,力量不減。
還能將那人,以及後面的人給一併轟了。
真真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沒有半分的商量。
極其強盛,不講道理。
一輪炮擊之下,直接就將這千餘人削減了差不多四分之一!
有的人是被直接轟死了,但更多的人卻是被炮彈轟中了小舢板後落水了。
只這一輪炮擊,就直接把崔樹,以及那衆多的高麗兵卒,全部都給轟傻了。
這……這就是總管所說的,這些火炮的威力不大,不用擔心,打不到他們這裡?
這就是明朝的人,作爲使節團不敢造次,最多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
有這麼嚇唬的嗎?
跑!快跑!
這些被嚇傻了的人,在極度的恐懼驅使之下,不約而同做出來了本能反應。
一個二個再也不想七想八了,哪裡還敢在這裡繼續停留?
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崔樹這名之前趾高氣揚的高麗將領,也同樣是沒了半分的脾氣。
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和其餘的高麗人一樣,只顧着拼命逃竄,不敢再有半分的停留。
嚇人,太嚇人了!
這大明的人怎麼如此霸道,又怎麼這樣強橫?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啊!
這洪武大炮居然有如此威勢?
誠如義父所言,這火炮就是真理,火炮纔是未來!
別說是這些高麗人,被這一輪的洪武火炮給轟的找不着北,一個個驚駭欲死,只顧逃竄。
就連沐英、平安看到這一輪炮擊之下,所造成的恐怖殺傷,都有被驚到,爲之目瞪口。
這東西是真恐怖,血肉之軀根本就沒有辦法和其進行抗衡!
以往作戰,需真刀真槍的拼殺。
再好的武器,也都需要近距離使用。
哪怕是強弓硬弩,射程也同樣有限。
可是現在,這火炮卻完全改寫了他們的認知!
乃至於今後作戰的方式,也都會隨之而發生巨大的改變。
在這恐怖的火炮之下,哪怕你再能打,再勇猛無敵,一炮彈下去只要被轟中,都得見閻王。
哪裡有活命的機會?尤其是平安這種猛將,受到的觸動更大。
不過好在這樣的真理掌握在他們的手中,不然可真就要讓人爲之絕望了,簡直不敢想象。
“上小船,追擊!”
見到了這些人在一輪炮擊之下,就已經潰不成軍落荒而逃,沐英振奮之餘,也立刻下達了相應的命令。
在他的一聲令下後,那些早已做好準備的將士,立刻放下小船。
而後乘坐着小船,對着那些高麗人追趕而去。
至於這大船,則就地停住。
畢竟岸邊水淺,他們的船大吃水深,若是貿然靠岸,很容易就會擱淺。
一旦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若沒有經過這場炮火的洗禮,他們這邊直接與對方進行交戰,這些高麗人或許還會有一定的膽量敢與他們抗衡。
可能會造成己方將士的一些傷亡。
可這個時候一輪炮擊下,這些高麗的兵卒,直接就被嚇破了膽。
只顧逃命,哪裡還敢有半分之抵抗?
也是因此,沐英平安他們此番登陸耽羅島作戰異常的順利。
跟在這些如同受驚兔子的高麗的人後面,一頓的殺,不費吹灰之力就成功登島。
並以非常快的速度,控制了局勢。
除了那些被大炮轟死,以及追趕過程之中,被大明將士砍死的兩百多人之外,剩下的那些高麗士兵,連同他們的將領都跪地投降,不敢做絲毫的抵抗。
沒有和大明兵馬交手之前,他們覺得他們戰鬥力很強,大明的兵馬也不過是如此。
可現在,被大明將士一頓的削,他們馬上就認清了事實,再不敢囂張跋扈。
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
“你之前在那裡笑什麼呢?”
平安拿腳尖踢踢那跪在他面前的高麗將領。
這傢伙之前時,在見到了自己等人戰船轉向之後,所流露出來的姿態,平安可是記得很清楚。
這狗東西絕對沒憋什麼好屁。
邊上跟隨的翻譯,當即便要把平安的話,說與這高麗將領聽。
哪成想他還沒開口,這高麗將領的聲音就已經響了起來。
“回稟天國上使的話,下臣是見到天國上使前來之後,喜不自勝,情不自禁。
讓人趕緊多準備物資,把我們這裡最好的東西都給拿出來,送給天國上使。
能遇到天國上使,並給天國上使送上東西,是我們的榮幸,下臣因此開心。”
這人開口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孃的,合着你會說漢話,那之前還在那裡嘰裡呱啦說什麼鳥語?”
平安氣的給了他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而崔樹踹在地上,也是滿臉笑容,幫忙爬起來點頭哈腰,半分生氣的模樣都沒有。
和之前的表現,簡直是天差地別。
蠻夷之輩,畏威而不懷德,很多時候和他們講道理都不如揍他們一頓來的好用。
平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家義父說的話。
對於義父所言,他深以爲然。
義父當真高見!這些狗東西還真就是如此!
“從此刻開始,這裡是我大明的了。”
沐英宣告了這麼一個命令。
一聽這話,跪在地上的崔樹有些着急。
“上使,這裡……這裡乃是我高麗所有。
下國一直對上國分外尊敬,上使如此做,十分不合理,就不怕傷了和氣?”
他鼓足勇氣進行爭辯。
“什麼是你們高麗的?還在這裡胡言亂語!
元韃子在這裡設立了軍民總管府,這是北元韃子所佔據之地。
我大明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這裡自然而然,就是我大明的地方!
這裡自古以來,便是我華夏之領土!”
沐英義正詞嚴出聲呵斥。
這些人,果真如同義父所言,非常不老實,強行狡辯。
崔樹還想據理力爭,再說些什麼。
可是看看那凶神惡煞的平安,終究還是閉了嘴。
沒在這事情上再多言。
他已經盡力了,對得起高麗了。
沐英他們在登島之後,也派遣兵卒,將這耽羅島上的一應人員,彙集於原本的軍民總管府所在之地。
向這裡的衆人,宣佈了變天的事實。
告訴他們,無論是元朝,還是高麗,在這裡所進行的非法統治,都已結束。
今後這裡爲大明所有。
他們願意臣服者,就爲大明之臣民。
不願意臣服的也好說,直接殺了也就是了。
說罷之後,就讓人將崔樹,以及一部分耽羅島上,高麗所設官員壓到前面,進行砍頭,斬首示衆。
“別殺我!別殺我!我也願意臣服。
我兄長乃是政事堂的崔瑩,我有大用處,你們不能殺我!
你們殺了我,我兄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你們接下來到高麗會有大麻煩!”
他接連開口進行求饒,將其兄長都給搬了出來。
要用其兄長的名頭,來換自己的命。
他的這番話,既表明了他的重要性。
同時也是在威脅,讓這些明國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太過分。
崔瑩之弟的這個身份,在過去給他帶來了太多太多的好處,與無盡的榮耀。
誰不得因此而高看三分?
這些明國人,也肯定不會例外。
而且,這些人既然是使者,出使自己高麗,那麼必是有求自己高麗,肯定不敢把事情做的太過分。
到了這個時候,他都還覺得,這些人很大程度上,依然還是對他進行恐嚇,讓他臣服。
並不敢真的對他下死手。
卻不知他的依仗,在沐英平安看來,什麼都不算,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砍了。”
看了一眼沐英之後,見文英哥沒有多餘表示,平安當即出聲下令。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你們不能這樣做!”
他驚恐的出聲大叫。
“你們這樣做會,惹惱我們高麗的!
這樣的後果你們承受不起!”
但很可惜,他的話依舊就沒什麼用。
衆目睽睽之下,大明這邊的將士,隨着平安的一聲令下,一刀就將崔樹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而後,又將崔樹的那些手下,也給砍了頭。
場面一時之間爲之寂靜。
崔樹一直到死,都帶着濃濃的不甘和不敢置信。
這些明國人居然如此不講規矩,真就這樣把他給殺了!
耽羅島這邊,活着的衆人,一個二個瑟瑟發抖。
但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覺得很解氣。
而沐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開始了進一步的動作。
初步帶兵佔領耽羅島,並斬殺崔樹等這些高麗的主要之人,只是最開始的手段而已。
想要把這邊給牢牢的握在手裡,還需要有別的手段才行……
……
黃河之畔,工部尚書薛祥,依然還在夜以繼日的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爲治理黃河而努力。
同時也不住的在想,他的這封奏書送上去之後,陛下以及朝野之間會是一個什麼反應。
如此小半日之後,陛下的旨意傳來。
得了這麼個消息後,他先是一喜,隨後心便沉到了谷底。
陛下那邊,這麼快已經有了回覆。
看來陛下並不同意自己的提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