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家妹子問起這個問題,朱元璋的心情,一時之間多少有些複雜難言。
“老四事情做得很好,在京師時聽話,很努力。
成親後讓咱派到了鳳陽那邊去練兵歷練,也同樣沒出什麼毛病。
掌管兵馬,各方面都很不錯。
後面就藩後,去了北平那邊當了藩王,也同樣沒鬧出什麼亂子。
可不像老二那個活畜生,幹出了那麼多的出畜生事。
“在北平跟着天德,可沒少從天德那裡學本事。”
提及學天德本事這事兒,朱元璋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來。
天德這老兄弟的本領那是真強,真能打。
在現代時,好多人提及自己洪武朝的大將,都只知道個徐達,常遇春,藍玉。
剩下的人,就是自己這個殺人如麻的皇帝,自己妹子這個皇后,以及造了反的老四,還有劉伯溫,道衍和尚。
老常和天德兩人,按照現代很多人的印象,可以說是自己大明的帝國雙壁。
這點兒,他是很認同的。
老常和天德兩人是真能打。
尤其是天德,那是各方面都做得極其優秀。
無論是統軍,治軍,亦或者是行軍打仗,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指摘的地方。
老四跟着天德這個做岳父的學本事,那絕對沒有什麼錯處。
若非是跟着天德學了那麼多的本事,後面又如何能打得靖難之役。
又如何能成爲大明的徵北大將軍,五徵大漠?
如此想着,忽然想起後世關於老常的一些黑料,說老常這個常十萬,哪方面都好,就是有特殊的癖好。
比如軍中有着健婦跟隨,每次作戰之前,都需要找健婦做一些事情,來舒緩一下心情。
若是沒有健婦,母馬也行。
正是有着這些常人所不能及的特殊癖好,老常打仗才能這般的英勇無敵,打出了常十萬之名……
在現代時,看到一本正經的記載。
朱元璋當時就被看了個目瞪口呆。
而後便是怒從心頭起。
忍不住出聲呵罵,只想把編這些黑料的人給剝皮揎草了!剁碎了喂狗!
不帶這樣埋汰人的。
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是真的一點人事都不幹!
黑自己這個當皇帝的也就算了,居然連老常這個爲自己大明立下了汗馬功勞,老早去世的人,居然也去黑。
而且黑的還這樣離譜!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黑料?
“
在天德去世之後,老四成功的取代了天德的位置,成爲了我大明北方的一面屏障。
帶領着衆多將士,繼續鎮守北方。
不時還統兵出塞進行作戰,而且打的都還挺不錯。
在天德去世後,沒讓北方那邊出什麼亂子……”
提起老四的這些表現,朱元璋是真挺滿意的。
不說別的,單說這戰功和能力,老二老三老四這三個被後世稱爲三大塞王的人,在對外作戰,或者是統兵等事情上,那是可圈可點。
不愧是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遺傳了自己這個爹,打仗上面的天分。
“天德去世了?
天德什麼時候去世的?
因爲什麼去世的?!”
馬皇后聽到朱元璋所說的這話,心思一下子從老四身上轉移到了徐達身上。
有被徐達去世的這個消息給驚到,一連串的出聲詢問。
對於徐達,以及一些早期跟着朱元璋的將領,馬皇后沒得說。
就像是一個大嫂一樣。
這些當初跟着重八打天下的老兄弟,最讓人看重,最讓人放心的便是天德。
這個時候忽然之間,從重八這裡,得知了天德居然去世了。
馬皇后又焉能不關心?怎能平靜以對?
朱元璋看到自己家妹子的這個反應,忍不住暗自嘆口氣。
天德去世,他也同樣痛徹心扉。
上一輩子時得知這個消息,他連着好多天都沒能緩過來,爲天德輟朝,並且還親自到天德家參加天德的葬禮。
下詔追封其爲中山王,諡號“武寧”,賜葬在鐘山之陰。
自己還親自爲徐達撰寫神道碑文。
現代時,被稱爲“御製中山徐武寧王神道碑,後面又讓徐達配享太廟。
“天德在洪武十七年得了背癰,很嚴重,在北平那邊沒治好。
我讓人把他從北平給接了回來,在應天這邊修養,請了諸多的名醫,爲天德進行醫治。
可是,天德卻一直沒什麼好轉。
後面,越來越嚴重。
在第二年,也就是洪武十八年二月二十七日時,終於不堪重負,沒能熬過去……”
朱元璋的聲音變的低沉,哪怕這事兒是上輩子發生的,他此時想起來依舊難受。
天德這麼一員良將,去世的可太早了。
若是天德能再多活上幾年,破滅北原王庭的事兒,肯定就是天德領兵去做了。
如此也能讓天德了卻心願。
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情。
好在現在自己重新來過,很多事都要改變。
天德的遺憾,也要將之給彌補了!
自己不會再讓背癰,奪走天德的命。
這次,必然讓天德帶兵去滅了北元王庭!
讓天德親手終結,自己大明和北元王庭之間的戰鬥!
朱元璋也相信,這事等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兩年的時間裡,就能見分曉。
大明對草原上開邊互市成績斐然,不僅賺了諸多的錢財,如今也已經令得不少草原上的部落,對大明有了很多的好感。
收買了很大一批人。
草原上的不少部落人心,開始變得浮動。
不僅如此,這一舉措還極大地瓦解了草原上面,北元王庭努力維繫的脆弱經濟。
而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
這事兒就像滾雪球一樣,越到後面,影響就會越大!
草原上會加速崩塌,到了那個時候,就是自己這裡去收割草原之時!
背癰?居然是背癰?!
馬皇后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背癰可是個難纏的病,輕一點的背癰能治好。
可是那些嚴重的背癰,想要治好可就太難了!
十個裡面,不知道有沒有一個人能活。
關鍵是背癰疼的厲害。
有些人得背癰的時間久了,背上都能爛個大窟窿。
“重八,一定要想辦法,萬不能再讓天德得上背癰!”
馬皇后神色鄭重的望着朱元璋出聲說道,眉宇之間帶着着急和擔憂。
洪武十八年天德去世,按照這個來算,天德去世時纔不過五十三歲!
五十三歲啊!
對於一個將領而言,那是正能打的時候。
不說親自上陣殺敵了,到了天德等這個地位,他最重要的能力不是親自上陣殺敵。
而是統軍去殺敵。
天德就像是定海神針一樣,北面的長城。
只要他往那裡一坐,根本不必多說什麼,就能讓軍心士氣有一個極大的提升。
這是常人所不能比的!
不論是爲大明的國事考慮,還是這麼多年下,來對於天德的私人情感,馬皇后都不願意看到天德走上輩子的那個道路!
“放心吧妹子,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那麼就斷然不會讓天德再走上這個老路!
如今不過洪武九年,最多兩年時間,我大明就能發動對北元王庭的大規模征戰,徹底深入草原,滅了北元王庭!
三年之內,將會結束這場,大明和北元之間的戰鬥。
到了那時,就讓天德多休息休息,回來調養身子。
不必再那般的辛苦了。
萬不能讓他再的上背癰。
除了這些外,以防萬一,咱這邊也要大力發展醫學。確保天德就算是真的不幸,再染上背癰了。
那也能將之給治好,不讓背癰奪了他的性命!”
朱元璋的話,說的分外有力。
這些話,既是對馬皇后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更像是無形之中,對於在北平那邊帶兵鎮守的徐達,做的一個承諾。
馬皇后長吐了一口氣,用力點頭,表示重八說的很對。
天德真不能再走上老路了!
再把心思從徐達的事情上收回來後,重新放在自己家老四身上。
馬皇后心裡有一次升起了,諸多的迷茫和疑惑。
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等着從重八這裡,也聽到不少自己家老四幹出來的混賬事兒的馬皇后。
聽到了朱元璋的話,不由的爲之一愣。
這事情,可和自己所想不一樣啊!
老四當時是躲過去了,按照重八以往打孩子的經驗來看,當時捱揍時若是不在場,後面重八很少會進行秋後算賬,單獨拎出來再打。
可老四那次,就是讓重發破了這個例。
大年初一時沒趕上,後面遇到了老四的第一時間,就把這頓給補上了,抽的還挺狠。
按照這個情況來看的話,老四幹出來的事肯定不會小。
甚至於要比老二鬧得還要更加過分!
可結果,現在卻從重八嘴裡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這讓馬皇后,又如何不意外?
“既然老四乾的那樣好,那爲啥你還要揍老四,還抽的那般狠?”
馬皇后望着朱元璋問出心中疑惑……
“停下!”
“都給我停下!”
“不許再逃了!”
“聽到沒有?!不許再逃了!誰逃誰死!!”
破損的戰船之上,陳之禮出聲大吼,破了音。
但可惜,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平常時候他這個說一不二的當家人說話管用,很多人都聽。
可現在到了這種時刻,人心惶惶,許多人都被打破了膽。
哪裡還會再聽從他的號令?
這些人,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
逃得越快越好,趕緊逃遠離這些明軍!
明軍實在太可怕了,根本不可戰勝!
他們的那些火炮,根本不像是人能夠製造出來的?
這是天界的神器!
此刻,他們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只恨船跑得不夠快。
也恨他們的船太過於高大,讓他們沒有辦法用手去划水。
若是船小的話,他們這個時候還特意手裡面的刀,或者其他的工具來當做槳板去滑水,幫助船跑的快一點,甩開後面的如同附骨之蛆一樣的明軍戰船!
此時的明軍戰船,看上去遠遠比不上他們的大。
可是,那戰船上一門門的火炮,落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一個個的洪荒猛獸。
不!比洪荒猛獸還要更加可怕!這就是勾魂奪命的黑白無常!
是閻羅殿裡面的牛頭馬面!
早知道大明的水師這般可怕,有這樣的火炮,他們這裡那是說什麼都不來招惹大明水師。
這次若是能逃命,必須要遠離大明這片海域,往更遠的地方去生活。
“入你孃的!驢球馬蛋的玩意兒們!
一羣慫包!啥東西都不是!”
“之前的狠辣勁呢?都給我拿出來!
剛遇到一些困難,就一個二個的不行了?
軟塌塌的算個什麼球樣子?!”
陳之禮厲聲大罵,手中拿着刀,對着那些不聽號令,逃竄的人脖子砍了下去。
噗的一聲,鮮血飆射。
那人捂着脖子倒地,身子抽搐。
陳之禮一連砍殺了五六個人,也依然沒有止住衆人那逃竄的趨勢。
衆海寇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怕陳之禮殺了。
就算是陳之禮的刀子砍在他們身上,也別想再讓他們停下來和明軍拼命!
“不能跑!跑了就是死!我們的船已經受了損傷,後面明軍的船還在那裡攆着。
他們的火炮還沒炸膛,跑不了多遠就會被對方給轟沉了!
咱們就是活靶子!別跑了,跑不掉!”
他出聲嘶吼,然而還是沒什麼用。
若是在以往,他拎着刀子砍人,就算是再大的亂子,也同樣能將之止住。
可是現在,他這個百試不爽的手段卻沒了用。
不僅如此,那些平日裡對他極其尊敬,或者說是畏懼的人,面對他砍人的舉動,不僅沒有屈服,相反有一些人的兇性被激發起來了。
一副要和陳之禮拼命的樣子。
見到此景,陳之禮手中的刀子也砍不下去了。
“不能逃,逃了就是死!”
他大聲喊道,再次重申。
“不如隨我去把對方的戰船給燒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爺們兒一些!
轉身拼命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但依然還是沒用。
“好!好!你們這些殺才,這些窩囊廢!就等着都餵魚吧!
不想當待宰豬狗,還有卵子的人跟我走!
把小船給我放下去,隨着我一起殺敵!
大船我不要了,你們是戰是逃我也不管。
只把小船給我!”
迴應他的還是沉默。
就連他身邊的親信,此時也都不願意再追隨他的腳步。
“好膽氣!我海泥鰍隨將軍走!”
就在此時,有一人出聲迎合。
這是一個尋常的海寇,並不是陳之禮親信當中的人。
陳之禮見此,哈哈一笑。
“好!好!就便一起殺敵!我就說這麼多人,不可能個個都是沒卵子的慫貨!”
隨後讓人迅速的準備一些引火之物,放在一艘小船上,潑了油。
陳之禮和那人跳到了下面的小船上。
在這暈染着一些血跡的大海里,反向衝鋒,朝着大明的戰船而去。
當然,在做這些事情之前,陳之禮反手在他方纔所待着的,兩千料戰船上點了一把火。
他要把這艘兩千料的海船給燒了,就算是燒了,也不能落入到大明人的手中。
當然,也希冀通過這樣的辦法,來儘可能的對大明這邊的船隻,造成一定的影響。
最好是能讓大明的船,來不及轉向裝在上面,卡在那裡燒個燒成飛灰!
既然這些人都沒了卵蛋,寧願被明軍給轟死,也不敢和明軍拼命,那這件事就讓他來做吧!
自己這個將軍,送他們一程!
沒有理會背後船上,那驚慌的喊叫,還有一些咒罵,以及對着他用投石機進行的攻擊。
陳之禮一握着刀,一手架着船,和那個隨他一起而行的海泥鰍放聲大笑,直衝大明這邊的戰船而來
這個時候,追擊他們的是兩艘一千料的海船,和幾艘五百料的海船。
和他方纔乘坐的,兩千料的海船相比,這些明軍的船很小。
可這個時候,他換上了小船,就顯得大明水師的這些船太大了!
面對對方,就像老鼠面對大象一樣。
陳之禮此時,去根本不顧這些。
他放聲狂笑,雙目盡赤,面色猙獰。
只是朝着最近的那艘一千料的海船而去!
他陳之禮,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哪怕是死,也要拼儘性命,給其造成一定的損傷!
他和朱元璋勢不兩立!
靠近之後,陳之禮親自動手點燃了船上所載着的引火之物。
這上面,已經被潑了油,被火一點,轟的一下就着了!
熱浪撲面而來,烈火將其頭髮都烤得捲曲。
但他這個時候什麼都不顧,只咬着牙往明軍那裡而去。
要做最後的衝鋒!
從這個上面來看的話,陳之禮這個一身文士打扮的人,能夠穩穩坐穩坐在陳部海寇首領的位置上,帶着實力強勁陳部海寇,和方部海口進行爭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
坤寧宮內,聽着自己家妹子的這個詢問,迎着自己家妹子的目光,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氣。
望着馬皇后道:“妹子,老四捱揍的原因有些過於刺激,過於複雜,妹子你要先做好一定的準備。”
馬皇后用力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讓朱元璋直管說。
朱元璋見此,便開口道:“老四他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