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莉回到家,陸婷婷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在看電視。
她往牆上的掛鐘看了眼,才8點半。
“奶奶她們都睡了?”
“在太奶奶房間裡,你去哪了,這麼晚纔回家……”
陸婷婷小嘴叭叭,機關槍似的講了一堆。
朱黃花安份了兩天,老毛病又犯了。
嫌牀太硬,睡的不舒服,非要把安慧和陸德釗蓋的棉被拆下來,給她墊着睡。
牀鋪好了,又喊腿疼,非讓人給她捏腿。
陸德釗給她捏,她嫌陸德釗手重捏的疼,要安慧給捏。
安慧不捏,朱黃花就又哭又鬧又罵,說安慧不孝。
……
朱黃花躺在牀上,看着一左一右給她捏腿的安慧和馬紅梅,半瞌着的眼皮子裡滿是得意。
老大姐給她想的法子還真是管用。
老六媳婦這個懶婆娘,還不得老實伺候她這個婆婆。
陸德釗站在牀邊,“媽,你腿感覺怎麼樣了?”
朱黃花眯着眼哼唧了聲,老神在在的數落安慧:“捏重點,沒吃飯啊?伺候人都不會,沒用的廢物玩意……”
話沒說完,小腿肚像是被紮了一針,疼的她“嗷”的一聲叫。
她睜開眼,就對上江茉莉笑意盈盈的臉。
“奶奶,感覺怎麼樣啊?”
燈光下,江茉莉眉眼精緻如畫,嬌俏可人。
可在朱黃花看來,簡直就跟母夜叉一樣令人憎厭。
“你,你想幹什麼?”
江茉莉興奮的搓搓手,“聽說你腿疼,正好我最近在自學鍼灸,這不巧了嘛,來,讓我給你扎兩針!”
說着,反手亮出一根銀晃晃的銀針。
朱黃花一個激靈,綠豆似的眼珠往腿肚子一看,腿肚子上已然扎着一根細長銀針,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她嚇的腿肚子差點沒抽筋,“你趕緊把針給我拔了!!”
江茉莉示意陸婷婷幫忙按住朱黃花亂動的腿。
“奶奶,你別亂動,一會扎錯穴位把你扎殘廢了可咋整。”
聽江茉莉這麼說,朱黃花掙扎的更厲害了。
“你走開,我腿不疼了,不要你管!”
江茉莉驚訝,“這麼見效嗎?一針就紮好了?那身上其他地方疼嗎?我學了好幾天了,一直沒機會練手,您看您哪疼,再讓我扎兩針唄!”
“我身體好的很,哪都不疼,我要睡覺了,你們都出去!”
“行吧,哪天您身上疼了就說一聲,我給你扎兩針,兩針不夠就多扎幾針,總能紮好的。”
朱黃花瞪着她,老臉變幻不定。
從朱黃花房間出來,江茉莉隨手將鍼灸包遞給安慧:
“媽,這包針你拿着,以後奶奶身上哪不舒服了,你就給她紮上幾針。”
安慧會意一笑,“行,我知道了。”
婆媳倆音量不低,屋裡的朱黃花聽的一清二楚,氣的直打哆嗦。
兩個黑心爛肝的狗東西,竟敢用針扎她!
等去了客廳,陸德釗衝江茉莉豎起大拇指,“茉莉啊,還得是你。”
馬紅梅不住點頭。
這個家裡,能治得住老太太的也就是江茉莉了。
……
陪公婆在客廳說了會話,江茉莉回房間準備休息。
陸婷婷坐在書桌邊,正埋頭剝板栗。
書桌桌面上放了一隻巴掌大的搪瓷盤,盤裡有十幾顆剝好的板栗肉,一顆顆金黃圓潤的。
“給我剝的呢?”
江茉莉隨手拿了一顆吃。
陸婷婷瞅她一眼,意外的沒吭聲。
江茉莉吃板栗的動作一頓,“你不會下毒了吧?”
陸婷婷狠狠白她一眼,“對,下毒了,毒唔……”
話沒說完,就被江茉莉餵了一顆板栗,還被捂了嘴不讓她吐出來。等到她把板栗吃進了肚子,江茉莉才鬆開手。
一邊繼續吃剝好的板栗肉,一邊嘎嘎笑,“就算真有毒,有你做墊背也值了。”
說着,將一顆圓潤香甜的板栗肉喂到陸婷婷嘴邊。
陸婷婷氣鼓鼓瞪了她一會,張嘴吃了。
“你是不是給我學校打電話了?”
江茉莉拍拍她小腦瓜,“我還道你無事獻殷勤呢,原來是投桃報李,三嬸沒白疼你哈。”
“真是你?”陸婷婷將信將疑。
江茉莉笑,“你不確定還給我剝板栗吃?”
陸婷婷冷哼,“不是你,我就當喂狗了唄!”
江茉莉笑嘻嘻,“近朱者赤,跟你一個被窩睡久了,都被你同化了,誒,狗妹,還記得大明湖畔的你嬌嬌妹妹嗎?”
陸婷婷氣死。
……
收拾好個人物品,江茉莉擡眼,衝辦公室裡的同事展顏一笑:
“各位,江湖路遠,有緣再見。祝大家事業蒸蒸日上,日子紅紅火火。”
職場中人,人情世故都是玩的明明白白的。
即便過去對江茉莉有諸多意見,如今隨着江茉莉的離開,也都煙消雲散了,個個說着客套話。
“小江,好走啊。”
“有空常回來看看。”
江茉莉前腳走,後腳人都聚到了一堆聊八卦。
“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這麼好的工作,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男人升了團長,她直接當團長夫人享福多好,哪還用得着苦哈哈的掙這點工資。”
“也是,她可真是命好啊。”
“在說我呢?”
看着去而復返的江茉莉,個個跟見了鬼似的。
江茉莉:“實不相瞞,我也覺得我命挺好的。各位命苦的也不要灰心,現在年輕多吃點苦,等將來老了就習慣了!走嘍。”
瞪着江茉莉背影,一辦公室的女人都氣壞了。
團長夫人了不起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走着瞧好了!
等回到家跟婆婆小姑子孃家人一吐槽,成功替江茉莉收割十幾個嫌棄值。
……
從編導科出來,江茉莉又去了話劇廳。
金成功正率領團員,排練一出反映當前社會問題的新話劇。
江茉莉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安靜觀賞。
排練中途休息,金成功揹着手朝她走了過來。
“師父,累了吧,來坐會。”
江茉莉拍拍身邊的空座位。
金成功拎着褲角在她旁邊坐下,打趣她道:“難的你今天沒有打瞌睡,手續都辦好了?”
江茉莉笑:“什麼都瞞不過師父,我一會就走了,特地來向師父辭行。”
金成功點點頭,“師徒一場,你也別嫌我囉嗦,任何時候都不要丟了自己的立身之本。你很聰明,也有靈性,望你以後有所作爲。”
“您多說點,我愛聽。別人都罵我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只有您誇我。”
上了年紀的人都愛說教,難得江茉莉捧場,金成功很是受用。
“最近還有在練聲嗎?”
“有空就練練,最近我練了一首詩,師父您聽聽哈。”
說着自顧自朗誦起來,聲音清脆悅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師恩如雨,潤物無聲。師父,我這詩朗誦的怎麼樣?”
金成功定定看她,眼底有意外,也有感動。
“好,不錯,有進步,以你這聲音條件,去了部隊上當個廣播員是綽綽有餘了。”
“難怪都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呢,我人還沒去,師父都給我安排好工作了,真讓我感動呢。”
江茉莉笑眯眯從包裡拿出兩罐秋梨膏,“您平時用嗓子多,沒事的時候用這秋梨膏沖水喝,能潤肺生津止咳。”
目送江茉莉離開後,金成功看着手裡的秋梨膏,不由露出欣慰。
小丫頭,還算有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