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山莊陳實來了不止一次,這裡的棺槨數量有限,而且每一口棺材都是有主之物。
除了沙婆婆、陳寅都、陳實、蕭王孫和華黎夫人等人的棺槨之外,其他幾口棺材的主人,卻從未露過面。
不過在陰間,陰泉海的上空,卻是常有人看到巨樹倒懸,巨棺倒立在海面,棺中有類似魔神的怪物飛出,似在捕獵其他生命。
陳實聽說過類似的事情,自己也曾見過巨棺中有怪人飛出。
他還曾感受到過棺中人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爺爺曾說過,這些棺槨中的人極爲危險,他們太老了,老得快死了,不得不躲藏在棺中,爲自己續命。”
陳實眨眨眼睛,心道,“可是這時,爲何又要喚醒他們?”
這時,棺槨中有聲音響起:“陳寅都,當初我們約定,你有解決法子便來喚醒我們。如今,你找到解決的法子了?”
陳寅都笑道:“我未曾找到,但我孫兒找到了。小十,你祭出道場。”
陳實心念微動,道場鋪開,籠罩整個鏡湖山莊。
其他棺槨也傳來動靜,一個聲音從另一口棺槨中傳來:“奇怪,我耳邊嘈雜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哈哈,我的邪氣不再糾纏我了!”
“我總是渾渾噩噩,長滿了怪毛,我擔心自己會邪化,所以才躲在這裡。如今這些怪毛消失了!”
……
一個個棺材裡傳來人聲,七嘴八舌,言語間很是歡喜。
陳實悄聲道:“爺爺,他們是?”
“散人。”
陳寅都道,“有望合道的散人。他們修煉到高深境地,距離合道很近,但邪化得很是厲害。年輕時氣血旺盛,還可以壓制,但年紀大了,氣血衰敗,便無法壓制住邪化趨勢。我成爲散人後,與他們走得很近,得到他們很多指點。後來他們越老便越難以壓制自身的邪氣,於是我們便打造了這座鏡湖山莊,借陰極陽生產生的純陽之氣,養着他們。”
陳實心頭微震。
有望合道的散人?
陳寅都所說的合道,是新法的合道。但新法只能修煉到大乘境,缺少了渡劫和飛昇兩大境界,雖說多了神胎,但缺少渡劫和飛昇,談何合道?
真王改舊法,創立新法,但自那時起,便沒有聽說過誰能靠新法合道成仙。
神都中的災厄,也不過半仙,甚至有些人乾脆就是邪化狀態。
“新法自真王時代以來,傳承已有萬年,就算是隻蟑螂,也該創造出成仙之法了。”
一個棺槨突然向四周分開,棺槨中走出一個淡蘭色衣裳的書生,手持摺扇,顯得頗爲儒雅風流,笑道,“我們散人,早已將成仙法開創出來,但是合道就會邪變,修煉到最後一步,反而不敢修煉。”
他向陳實和陳寅都見禮,道:“龍遊散人,見過兩位道友。”
陳實還禮。
陳寅都道:“不要看他彬彬有禮,他當年被裝進棺材裡時,掙扎得可兇了。渾身長出血肉,在棺材裡叫了三天三夜沒有斷氣,我用這麼長的金針刺入棺材中,封住他的元神和肉身,他這纔不掙扎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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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隻手比劃一下,金針大概四五尺長短。
“陳寅都,你的金針早就被我煉化了!”
龍遊散人打量陳實的陰陽道場,嘖嘖稱奇,讚道,“修行到這一步,影響外在自然。你若是合道,你的道場中只怕諸邪不侵!”
“龍遊,你吹得雲裡霧裡,我來看看!”
另一口棺槨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芳華絕代的女子,打量陳實的道場,看到日月運轉,不由呆滯。過了片刻,她纔回過神來,驚歎道:“你倘若合道了,你就是真神!”
第三口棺槨開啓,裡面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老者,冷笑道:“韶娘娘就會大驚小怪……喝!小子!不對,前輩,你逆天改命了吧?你何止要成爲真神,你比真神還要厲害!”
“讓我看看!”
又有一口棺材裡傳來聲音,那口棺材蹦躂幾下,隨即裡面的人無奈道,“誰用捆仙繩把我捆起來的?勞駕,收一收!”
陳寅都遲疑一下,道:“慕道子,你確認你清醒了?”
“清醒了,清醒了!”棺材中的那人道。
陳寅都向龍遊散人、韶娘娘等人拋個眼色,衆人悄然無息的將那口棺槨包圍,各自祭起元神,備下道法神通,只待生變,便立刻連人帶棺一起毀滅。
陳寅都奉香,一炷香插在地上,香火之氣向棺中飄去。
突然棺材中一道金龍飛出,圍繞他旋轉飛舞,化作一條金繩系在他的腰間。
棺材板飛起,一人打着哈欠,從棺中走出,笑道:“這麼多年,我從未如此神清氣爽過!你們不用擔心,我先前的確邪變了,但也只是那一次。後來我不是憑藉我強大的道心和毅力,恢復過來了麼?”
陳實駭然,這個慕道子竟然能在邪變後,還能終止邪變,當真是一代奇人!
陳實見過的更多的是邪變途中,被打死的。
韶娘娘冷笑道:“當年你入棺時,又邪變了一次。”
慕道子臉色頓變:“我第二次邪變?我怎麼不知?”
韶娘娘道:“你邪變後,我們聯手鎮壓你,最後關頭還是陳小友用捆仙繩把你捆起來,這才能封印你,將你鎖入棺中。”
慕道子咋舌,叫道:“好險,好險!我竟不知有第二次邪變!看來我的修行還沒有到家,無法真正合道!”
他打量四周,檢查陳實的日月運轉,面色古怪,湊到陳實面前,道:“你悟出來的?你多大年紀?”
“十七,或者二十五。”陳實老老實實道。
“你不老實!”
慕道子氣憤道,“你肯定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所以才能領悟出我們悟不出的道理來!你站好,我給你磕幾個,拜你爲師,你把這一手功法傳給我。”
他正欲下拜,三隻手齊齊按住他,韶娘娘冷笑道:“慕道子,你想成爲大師兄?做夢!這個大師兄,應該我來!”
龍遊散人笑道:“我第一個出棺的,所以我纔是大師兄!師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他想拜下去,也被其他人按住。
五短身材的老者喚作裴散人,笑道:“我年紀最大,我是大師兄!”
“我要做他乾兒子!誰敢跟我爭?”慕道子叫道。
陳實被鬧得手足無措,勸道:“諸位前輩,大家同爲散人,都是求道之人,何必爭個大小。你們想學,我傳給你們便是。”
龍遊散人搖頭道:“你是陳寅都的孫兒,陳寅都是我們的晚輩,我們不能平白受你好處。我們雖是散人,但恩怨分清。”
裴散人點頭道:“沒錯。我們給你磕頭,拜你爲師,學你的本事就不算受你好處了。我們是你徒弟,學你的本事是理所當然。”
“做乾爹也行,兒子繼承老子的本事,不算平白受你的好處。”
陳實笑道:“諸位,你們是我爺爺的前輩,我豈能收你們爲弟子?不過諸位過意不去,那就拜師吧。”
四人對視一眼,突然齊齊拜下。
陳實坦然受拜,擡手示意他們起身,笑道:“我這一脈,走的是逆證天地的路數。天地大道邪變,所以我不證天地,而是讓天地來證我。我不合道,道來合我,從而影響自然,改變天道。”
裴散人、慕道子等人聽聞此言,皆是心頭大震。
韶娘娘喃喃道:“讓道來合我?如何讓道合我?”
陳實想找個地方坐下,卻發現山莊裡乾乾淨淨,無處可坐,索性爬到自己的小棺材上,盤膝坐下,笑道:“讓道合我,其實是影響天地大道,淨化天地間的邪氣。我以陰陽變爲根底,以天地正氣爲根基,演變天地萬物,日月星辰。”
他道場鋪開,四周景色漸漸發生變化,陰陽二氣形成山川江河,花草樹木,日月星辰。
日月運轉,陰陽兩分,既有陽間之正道,又有陰間之綱常,運轉起來,絲毫不見澀滯。
衆人感應四周,察覺不到半點邪氣,心中欽佩萬分。
陳實先傳陰陽蕩煉,將陰陽蕩煉講了一遍後,再將陰陽變,然後說到讓天地大道合我的辦法。
衆人臉色越來越凝重,韶娘娘悄悄擡起手,訥訥道:“小師父,能不能停一下,回頭講一講陰陽蕩煉。”
其他三人面色赧然,各自點頭。
陳實只好回頭將陰陽蕩煉,又講了一遍,四人詢問不解之處,陳實一一作答,待到他們各自有所領悟,這才繼續講下去。
待到講完陰陽變,已是兩天後。
龍遊散人等人還在苦苦思索,陳實也講的有些口乾舌燥,從小棺材上下來,向陳寅都道:“爺爺,他們幾人的天分都很高,是不世出的奇才,我纔講了兩日,他們便入門了。天庭之中,有此天分的人,不多。”
陳寅都哼了一聲:“你好大膽子,敢收他們爲徒。他們是我的前輩,拜你爲師,我該叫你什麼?”
陳實笑道:“咱爺倆各論各的。”
陳寅都瞥他一眼,道:“你真的要做真王?”
陳實收斂笑容,道:“我做不做真王無所謂,但這世道,一定要變一變!世閥已經變成邪祟,趴在世人身上喝血,一定要攆下去,給世人以喘息活命的機會!我輩符師,以誅邪除祟爲己任,這是爺爺你教我的!”
陳寅都道:“你打算怎麼做?”
“先下陰間,拔除十三世家在陰間的勢力!第一步,就是喚醒小閻王,奪回仙都!第二步,蕩平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