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仙人也各自登船,降落在甲板上,各自笑道:“這話說得沒錯。黃氣太沉,玄氣太輕,想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着實艱難。姑娘雖是奸商,但這船我們還不得不坐。”
船上的姑娘脣紅齒白,笑起來顯得很是陽光,似乎別人的一句奸商,對她來說是莫大的誇讚。
“我們可不是奸商,而是知道有些道友喜歡步行,一定會走得筋疲力盡,所以來賺個辛苦錢。”
船上的姑娘含笑上前,詢問道:“各位客官這是要前往何處?”
衆人默不作聲,齊齊看向陳實。
陳實笑道:“前往厚德光大天宮。”
其他仙人也紛紛道:“我們也是前往厚德光大天宮。”
“厚德光大天宮?”
那姑娘很是驚訝,深深看了陳實一眼,面色有些凝重,“此乃后土皇地祇的領地,想要前往那裡,只怕我們的船未必能辦到……啞巴,我來控船,你來收錢。”
一個啞巴口中啊啊的走過來,向着衆人不斷比劃。衆人各自付錢,船隻微微一頓,向着海洋深處駛去。
玄黃海如同雲朵形成的海洋,雲朵形成浪花,船在行駛途中,時而向上駛去,來到雲端,時而來到谷底,很是奇妙。
陳實這時才注意到,船前有着粗大的鎖鏈,從船艙中穿出,另一端沒入玄黃海中,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拖拽着這艘船前行。
海中的巨獸從兩朵黃氣浪花之間遊過,顯露出寬厚的魚鰭,如同豎起的旗幟。
那是一條大魚,背是青色,肚子是紅色,紡錘形的身軀,每當在玄黃海中游動,身上的鱗片便散發陣陣光輝,形成奇特的道紋形態圖案,讓它在玄黃海中如魚得水。
“這是一條玄黃海中的生物!”
陳實大是驚訝,這片玄黃海雖有海之名,但沒有半點海水,海中的其實是黃氣。沒想到還有生物能在此地生存!
“不知道能不能吃?”
黑鍋也探頭張望,陳實道,“黑鍋,你待會問問人家這魚好不好吃,怎麼吃的。”
黑鍋連連點頭。
玄黃海中的大魚似乎聽到他的話,回頭幽怨的看來。
陳實驚訝道:“它能聽得懂。”
“少年!”
海中大魚甕聲甕氣道,“我活了一萬八千歲,你是頭一個見到我就想吃我的!”
陳實赧然,連連致歉。
這時,他們身後手持摺扇的年輕男子微微一笑,道:“功勞有兩個,咱們卻有十多人,這功勞怎麼分?”
那脖子上纏繞着白貂的少女笑道:“還能怎麼分?當然是誰奪得這筆功勞,誰便分得功勞。”
吹笛少年笑道:“這麼說來,豈不是隻有兩人得到功勞?誅仙榜的匪首、匪二,價格可不低啊,他們倆無論誰,都價值一座聖地,可以讓人修煉到太乙金仙的聖地!這兩座聖地,歸誰所有?”
另一個金剪刀剪指甲的老婦人呵呵笑道:“兩座聖地便將諸位收買了?依老身之言,匪首匪二的價值,可不止兩座聖地那麼簡單。他們盜取了多少成名仙家的道境,奪了多少地寶靈根?他們二位的價值,在這裡呢!”
衆人眼睛一亮,呼吸有些急促。
陳實和黑鍋位列誅仙榜的榜二和榜一,苦主們都是地仙界有頭有臉的仙人,開的價格很高,功法,靈丹,聖地,法寶,應有盡有,吸引了不知多少仙人。
只不過,他們搜尋陳實和黑鍋的蹤跡,尋遍地仙界也沒有尋到。
還有人猜測陳實和黑鍋逃入下界,前去搜尋,也沒有結果。
沒想到,他們竟在分陰省能遇到陳實和黑鍋。
先前他們還不敢肯定是否是誅仙榜上的那一人一狗,畢竟榜上第二人沒有面目,但一看到黑鍋的形態和陳實的背影,他們便可確認,這一人一狗,的確是誅仙榜上的那一人一狗!
兩座聖地的獎賞,固然吸引人,但金剪刀老婦人的提議,更讓他們心動。
兩大聖地固然是好,金仙境的功法仙丹和法寶,也的確價值不凡。但是與地寶靈根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更何況,這一人一狗盜走了不知多少地寶靈根!
這時,又有一個大胖和尚手託金鉢,眼睛眯成一條縫,如同廟裡的佛陀,笑道:“守着那麼多地寶靈根,也要有命能用纔是。便比如這兩位施主,動了貪念,即便擁有數百地寶靈根,也用不了。”
白貂少女點頭,道:“我們從他們手中奪得地寶靈根,那麼我們便是誅仙榜的榜一榜二。得不償失啊。”
“那麼問題又回來了,兩座聖地,怎麼分?”摺扇男子笑道。
衆人各自皺眉,警惕的看向四周,對其他人很是防備。
就在這時,只聽清脆的笑聲傳來:“你們人還沒擒獲便商議着要分贓了。難道就不怕拿不下人家?”
衆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正是價錢翻十倍姑娘,笑吟吟的看着他們。
那姑娘生得甜美可人,臉蛋有點嬰兒肥,顯得有些幼態,笑容也看不出半點的心機,笑道:“鼎鼎有名的道境雙盜,甚至可以出入仙君的道境,他們的實力非同小可。諸位便真的是他們的對手?當心折了自己的性命。”
衆人聞言,目光各自落在陳實和黑鍋身上。
突然,那手持摺扇的書生一揮手,摺扇間紫雷大作,無數道紫雷頃刻間構建成一條紫色長龍,搖頭擺尾,龍吟震盪,撲向陳實!
黑鍋斜刺裡一步跨出,擡手抓去,捏住紫色長龍的脖頸,手掌心中周天火界爆發,呼的一聲,便將紫色長龍衝擊得粉碎!
無數紫雷融入到周天火界之中,將丈天鐵尺激發。
鐵尺暴漲,撞向那摺扇書生。摺扇書生不假思索雙手向前推去,摺扇上浮現出一隻暴猿,咆哮一聲,粗壯的雙臂從扇中探出,同樣推向鐵尺。
他這摺扇乃是異寶,稱作如意團,乃是他在下界修煉時,在一處破敗的洞天福地中尋到的一團先天真氣。這團真氣能夠隨心意所想,幻化出不同的事物。
他將這團真氣煉入摺扇之中,只消心念一動,摺扇中便可以浮現出對應的東西。
不過丈天鐵尺的威力驚人,轟隆一聲巨響,將那摺扇書生連同扇中的暴猿,一起撞得向後倒飛而去。
“呼——————”
丈天鐵尺暴漲千里,摺扇書生骨斷筋折,出現在千里之外,大口吐血。
船上其他仙人各自一驚,紛紛飛身而起,避開丈天鐵尺,各自出手。
老婦人祭起金剪刀當空如同兩條金龍,交錯剪來。
白貂少女祭起白貂,空中浮現出一張吞天大口,向黑鍋咬去。
那玉笛少年祭起玉笛,玉笛無人自響,笛聲清脆悠揚,但吹出的風卻是陰風慘淡,往黑鍋和陳實的穴竅裡鑽,壞人修爲,損人道行。
其他仙人也各自出手,這艘船博大,一時間遍地刀光劍影!
“鐺!鐺!鐺!”
丈天鐵尺飛速縮小,黑鍋舞動鐵尺,將所有人的攻擊擋下,衆人心中一驚,突然一個女子叱吒一聲,抖手拋出一片羅網,將黑鍋連人帶棒一起罩在網中。
那女子拖網便走,縱身下船,哈哈笑道:“諸位,我不要兩座聖地,只要一座便足以!”
衆人急忙追去,剛剛飛出這艘船,便見羅網四分五裂,黑鍋從破碎的羅網中躍出,腳踏陰陽,壓制那女子道境,兩招之間,便將那女子打得吐血。
黑鍋縱身躍上黃氣的浪尖,避開衆人的仙器圍攻,其他仙人各自收回仙器,紛紛追殺過去。
只見衆人一狗穿梭在黃氣大浪之間,每每交鋒,往往兔起鶻落,電光石火間勝負便分,每當此時,便有一人慘叫着砸入玄黃海,,或者被打得骨斷筋折,挑飛出去,飄向深邃無比的玄氣天空。
船上,十倍姑娘和啞巴遙遙望向戰場,但見黑鍋與那些仙人望來迅捷無比,從一道道大浪之中穿過,短短片刻,便有七八位仙人喪失戰鬥力。
“姑娘怎麼稱呼?”陳實面帶善意的笑容,問道。
十倍姑娘目光閃動,看着他,貝齒輕咬下脣道:“妾身羅曦瑤,見過公子。公子難道便不擔心你的同伴?”
陳實搖頭道:“這些仙人不過是些散仙,修煉的功法也不過是天仙級的功法,無論修爲還是神通道法,抑或是法寶,都比我們遜色遠矣。無須擔心。”
羅曦瑤向他走來,笑道:“公子的傳承想來一定也極爲厲害。”
陳實微微一笑,道:“不弱於各大名門弟子而已,算不得如何出色。”
羅曦瑤來到他身邊,驚訝道:“那麼公子一定是師出名門了。不知可否請教師承?”
陳實催動大荒明道集,太古星域的浩瀚星力頓時被引動,周圍隱現一顆顆星辰,組成小週天陣勢笑道:“認得我的師承麼。”
那啞巴臉色微變,急忙上前,向陳實躬身施禮,拉着羅曦瑤轉身便走,縱身一躍便跳出這艘樓船,消失在玄黃海深處。
他的修爲極爲強橫,幾個起落,便將樓船遠遠甩開,帶着羅曦瑤一路遁出數千裡。
“啞巴師叔,怎麼了?”
羅曦瑤掙脫他的手,不解道,“以我們的實力足以擒下他們,爲何要放棄這次機會?兩座聖地,足以讓我們五河宗東山再起,重立門戶!”
啞巴連連擺手,比劃一番,羅曦瑤面色凝重,道:“他的師承真的如此強大,得罪不得?但是,倘若有那兩座聖地的話,我們五河宗便有救了。”
啞巴搖頭,表示陳實的師承太可怕,拉着她離去。
沒有了渡海的船,他們二人也是行進艱難,越走步履便越是沉重,但只能硬撐。
他們走了良久,即將來到登海鎮時,只見登海鎮上到處都是仙人,有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還有仙人源源不斷的趕來。
“誅仙榜二煞,終於現世!正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啞巴和羅曦瑤好不容易上岸,便見一艘艘樓船駛入玄黃海,還有那些沒有樓船的,索性便踏海而行,準備步行去搜尋陳實和黑鍋下落。
突然,天空中金光大放,氣息震盪,壓制得登海鎮的衆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金仙來了!”鎮中的仙人們凜然。
“這位金仙,也是爲了聖地而來……不對,他是爲了地寶靈根而來!”
有人猜測道,“金仙只要肯投靠大勢力,便會有聖地可以供他修行。但地寶靈根卻是極爲難得,可以在開劫中護住自己性命!”
啞巴面色凝重,其他人沒有感應到,他卻感應得清清楚楚,適才還有其他三位金仙來到登海鎮!
誅仙榜匪首現世的消息,想來已經傳了開來,要不了多久,地仙界的仙人們肯定會一涌而來,玄黃海中的仙人只怕會越來越多!
突然,啞巴拽了拽羅曦瑤,向遠處努了努嘴。
羅曦瑤看去,只見空中來了一輛香車,香車很寬,由六隻青麒麟拉車,車子四側,有仙子坐在雲團上,撫琴奏樂,還有仙子立在左右,手捧花籃向四周撒着花瓣。
啞巴嘴巴里沒有舌頭,說話艱難,吃吃道:“師、師門!”
羅曦瑤疑惑:“師門?誰的師門?等等,師叔的意思是說,匪二的師門來了!”
她看着那輛香車,喃喃道:“匪二的師門好氣魄……師叔,匪二的師門是什麼來頭?”
“仙、仙庭!”啞巴道。
“仙庭?”羅曦瑤有些茫然,顯然沒有聽說過仙庭。
啞巴面色凝重,看着那輛香車,只見香車不做停留,徑自駛入玄黃海。
啞巴愕然,撓了撓頭。
羅曦瑤頓知他的疑惑,因爲她也同樣疑惑:“匪二師門,沒有乘船便進入海中,難道他們有辦法橫渡玄黃海?”
過了良久,六隻青麒麟累得口吐白沫,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車兩側的女子顧不得撒花,連忙掀開車輦的珠簾,走了進去。
“奚公子,玄黃海的黃氣實在太沉,青麒麟走不動路了。 ”
一位翩翩公子從車中走出,皺眉看着那些累得半死的青麒麟,又看了看四周,只見玄黃海蒼茫無垠,看不到一艘船。
“不該託大,貿然入海。”那翩翩公子頗爲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