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聞言,心道:“李天王該不會真的怕了宮裡的那位存在吧?宮裡的那位存在,會不會是后土娘娘?”
后土娘娘所居之地叫做厚德光大宮,應該算是宮裡。
“天王見諒,屬下剛剛合道,境界未穩。”
陳實婉言相拒,道,“目前不適合換合道之地。”
李天王看他一眼,笑道:“陳仙家,你如今還是天仙境界罷?天仙境界,合道萬里。真仙境界,煉就道境大世界,第一重天便合道十萬裡。天仙境時,你在西天蕩合道,修成真仙時,你又要去何處合道?”
陳實試探道:“自然還在西天蕩合道。”
李天王搖頭道:“上次你在西天蕩合道成仙,佔了萬里疆域,沒有立刻將你處死,已是法外開恩。若是你在西天蕩合道十萬裡,說什麼也要去斬仙台上走一遭。”
他話鋒一轉,循循善誘道:“即便孤讓你在西天蕩合道真仙,到了金仙呢?你難道也在西天蕩合道?”
陳實露出期待之色。
李天王壓下送他去斬仙台的衝動,語重心長道:“西天蕩的疆域,足夠合道金仙,但再向上走,還有太乙金仙。修成太乙金仙,你去哪裡合道?那時,整個西天蕩都不夠你合道!再往外擴張,便是西天門!你是不是還要玉帝給你讓個地方?”
陳實踟躕:“玉帝只怕不肯……”
李天王氣極而笑:“你真打算讓玉帝讓地方?你有多少腦袋?你若是讓出這塊合道地,孤不會讓你吃虧,會另給你一塊寶地。你在西天蕩合道萬里,但我可以給你十倍補償。十萬裡的合道地,足夠你修成真仙了。”
陳實遲疑道:“多謝天王美意。我剛剛合道,尚不知何年何月纔有望修成真仙,更不敢奢求金仙、太乙金仙。我留下西天蕩這塊合道地,便足夠了。”
他心中已有決斷。
天庭合道,此事說出去,威風八面,舉世絕無僅有。
而且在天庭合道,好處也多。首先便是天地間的道力豐沛,對仙人的實力提升很大,其次便是這裡是天庭,其他人即便想破壞他的道境,都不知該如何下手,除非進攻天庭。
李天王別說拿出一塊真仙合道地,就算拿出金仙合道地,陳實也未必肯跟他換!
李天王沉默片刻,道:“真仙合道地的確小了點兒,你修成真仙,還需要去尋金仙的合道地。這樣吧,孤有個好地方,也是在地仙界,靈氣充沛,天寶物華,縱橫百萬裡也是有的。你去那裡合道,足夠你修煉到太乙金仙,從此無須再爲合道之地煩憂。”
先前他的條件陳實並不動心,但這次開出的條件,卻讓陳實心動。
“此地名叫道墟。”
李天王面色溫和道,“你若是願意,孤便以道墟,來換西天蕩這萬里之地……左右!來,給陳仙家畫押!”
兩尊天神走來,一左一右,將陳實夾在中央。
陳實笑道:“天王,宮裡頭……”
李天王命文書上前,擬定地契,用道墟的地契來換陳實的西天蕩道境。他面色愈發和善,笑道:“宮裡的那位,孤絲毫不懼,只是不想惹事。今日陳仙家不畫押也得畫押,只要不打死陳仙家,爲了這區區小事,宮裡的那位也不想因此與我翻臉。”
文書寫好地契,一尊天神抓起陳實的手,便要在上面畫押。
陳實連忙道:“我識字,可以自己寫!”
但那天神已經捏着他的手畫好。
陳實揉了揉手骨,李天王已經抽走地契,吹乾上面的墨跡,很是滿意,道:“現在的西天蕩,纔是完整的西天蕩……來人,送陳仙家前往道墟合道!”
那兩尊天神將陳實架起,便要飛去,李天王道:“用孤的車過去,路上不要有什麼閃失。合道之後,你們便回來,不要死在那裡。”
陳實心頭一突,連忙道:“天王,道墟很危險麼?”
“不危險,一點也不危險……你們帶着我金鐗前去,若是遇到危險,便將此鐗祭起,可保你們性命!”
李天王取來金鐗,比陳實的個頭還要高,塞入陳實懷中,催促道,“車輦來了,你們快去快回。”
陳實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火雲滾滾而來,火雲之上旌旗飄揚,其中是一輛插滿了各種旗幟的寶輦,火雲是其坐騎畢方散發出的異象。
兩尊天神一左一右,夾起陳實飛身而起,將陳實塞入寶輦中,六隻畢方立刻振翅,拖動寶輦飛馳而去。
那兩尊天神則坐在車轅上,一左一右,唯恐陳實跑了。
這輛畢方輦很快便駛出西天蕩,順着天河而下,遠遠飛去。
李天王目送畢方輦遠去,悄悄舒了口氣,低聲道:“這塊燙手山芋,總算送出去了。每年爲了這塊道墟,都要死不少天兵天將,如今總算不是我的問題了……宮裡的那位,爲何會對這個剛飛昇的小仙人青睞有加?”
他百思不解。
“天王,陳實也是浣仙谷煉魔井的天兵。”
一尊天神道,“他會不會也參與到伍觀雲、張閒等人之中?煉魔井中的那些煉魔鼎,分明都是空的!陳實若是也是伍觀雲的同黨……”
李天王不以爲意,笑道:“能被宮裡那位器重,就算參與其中又有何妨?”
那尊天神大是不解。
李天王神思悠然,心中默默道:“宮裡的那位縱容伍觀雲等亂黨,借他們之手,毀掉天機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瞞得過其他人,但瞞不過我。天庭看似沒有了天機策,對仙人的束縛力大減,但未嘗不是一場欲擒故縱的遊戲。天機策,就真的毀掉了麼?”
陳實坐在畢方輦中,這畢方輦的速度越來越快,浮光而去,突然間,天河浪濤滾滾,一道大浪騰空畢方輦從浪花之間穿過,但見浪花在天空中散開,水滴化作一顆顆星辰,飛速變大,遠去。
畢方輦在這些星辰之中穿梭,如同星空中的一道火箭,待飛出這片星域,又回到天河上。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後方的星域又自墜落,在天河上空化作一道浪花,落回河中。
天河兩岸,是天庭的水師,旌旗瀰漫天空,形成大大小小厚重無比的壁壘,形成厚達三千里的壘壁陣,皆是由旗面幻化而成。
這裡有天兵鎮守,都是仙人,數量並不比李天王麾下的天兵少多少。
水師遠遠見到李天王的車輦駛來,便撤開旌旗壁壘,任由車輦穿過。
“天庭的實力,深不可測。”
陳實不禁讚歎,畢方輦一路行駛,離開天河,向西北方而去。
先前還能看到仙山,仙宮,仙闕,後來便見四周越來越荒涼,陳實心中暗暗覺得有些不對。
畢方輦的速度依舊極快,但似乎這六隻強大無比的畢方,對此地也有些畏懼,一邊飛行,一邊羽翼扇出更多的神火,防備四周。
那兩尊駕車的天神也各自站起身,祭起神器,一個是寫滿經文的天幢,一個是遍體都是諸佛的金鐘。
陳實見他們鄭重其事,也不由凝重起來,向外張
望,只見此地有陰風慘淡,風成黑雲,呼嘯吹動,所過之處,甚至山峰也被連根拔起。又有奇特的魔道氣息,侵擾天地乾坤,影響仙道。
除此之外,他還感應到與元蟲類似的邪氣,與海中魔怪類似的魔氣。
但更爲古怪的是,這裡還有一種腐朽之氣,像是大道腐朽留下的衰敗氣息。
突然,一尊天神猛地一揮手中的天幢,頓時漫天梵文飛舞,圍繞畢方輦四周旋轉,發出很真洪亮的聲響,將涌來的一股陰風黑雲擋住。
他們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陳實運煉目力,四下掃視,也看不穿。
眼看經幢便要被陰風吹破,另一尊天神擡手將金鐘祭起,鐘壁的諸佛浮現出來,坐鎮在四周,鎮壓住陰風黑雲。
即便如此,時不時有巨大的青黑色手臂探入諸佛籠罩之地,向寶輦抓來。
每當此時,六隻畢方和兩尊天神便各自出手,與陰風中的東西拼鬥幾招,將對方擊退。
陳實看得心驚肉跳,這青黑色手臂之所以呈現出這種顏色,是因爲手臂中的血液凝固所致!
這手臂,是屍體的手臂!
這時,一聲淒厲的鳥叫傳來,一隻畢方被陰風中的東西抓住,掙斷繮繩,拉入陰風之中。
剩下五隻畢方更加緊張,竟然各自化作人形,變成五位身着綵衣的少女,各自張口一吐,將自己一身火焰仙元化作一口利劍,緊張兮兮的盯着陰風。
“她們是妖仙!”
陳實這纔看出這些畢方的來歷,竟是畢方修煉成仙!
她們的境界比陳實高出很多,各自祭起自己的道
境,修爲雄渾,真仙境已經修煉到第五道境和第六道境,道境中呈現出不同的道象。
可惜,其中一個妖仙被陰風中的屍體抓了去,只怕已經凶多吉少。
陰風中傳來咀嚼聲,以及骨頭破碎的聲響,陰風中的東西沒有繼續進攻。
待到這股風力過後,兩尊天神各自鬆了口氣,收起法寶。五位畢方仙子又各自現出真身,拉着畢方輦駛出那片陰風。
她們沒有多少悲傷,彷彿這種事情早就習以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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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仙家,我們已經到了道墟的外圍,此地兇險,還請早點祭起天王的金鐗!”一尊天神向車中的陳實道。
陳實當即將李天王的金鐗祭起,金鐗層層暴漲,很快便長到數千丈高,矗立在寶輦的上方,金光燦燦,神力無邊,蕩碎四周的一切古怪氣息。
金鐗分爲二十八節,每一節皆有六面,每一面皆雕刻着三世佛。待到金鐗散發金光,但見一尊尊三世佛坐在金光之中,佛光浩蕩,照耀天地,讓此地頓時變得正常很多。
畢方輦在金鐗的庇護下,深入道墟。
陳實向四周張望,但見大山座座,蒼莽寂寂,杳無人煙,荒涼無比,顯然是人跡罕至之地。
“就在這裡吧!”
兩尊天神很是緊張,命畢方仙子們停車。
兩尊天神的額頭皆是冷汗,一邊抹汗一邊道:“陳仙家勞煩將地契祭起。”
陳實依言,祭起地契。
地契浮空,紙張上光芒大放,在天空中化作一個個數丈大小的神文。
昭告天地鬼神萬靈:
昊天無極,厚德載物。四御垂象,八極咸寧。今據玄穹之命、地祇之契,敕定坤輿,分野既定。茲有下民陳實,秉心貞正,承運應時虔奉三才之序,恪守陰陽之衡。自即日起,凡此山川草木、城邑田疇,皆歸陳氏統轄,萬靈共鑑,鬼神同遵。皇天在上,明察秋毫;后土在下,永鎮此方。違逆者殛,順化者昌!
急急如律令!
陳實仰頭看得入神,卻見那漫天的文字烙印在山河之間,天地之中,逐漸消失。
隨之而來的是類似西牛新洲山河社稷圖那般的感覺,涌入他的腦海,彷彿這片天地、山河、草木、生靈,皆變成了他的子民。
這地契,竟然讓他成爲這片道墟的主人!
“陳仙家,快快合道!”兩尊天神催促道。
陳實定了定神,走下畢方輦,嘗試着解除合道西天蕩,他默運心神,催動自己的道場所化的虛空大境,廣袤萬里的道域頓時四面八方鋪開,與這片古老無比的天地大道相連,相互印證。
山河之間,有古老無比的氣息像是被他的合道驚起,霞光自山河中浮現出來,瀰漫於空。
“合道完成啦!”
兩尊天神更加緊張,齊齊架起陳實,將他放到畢方輦中。
五位畢方仙子立刻現出真身,拉車振翅而起,呼嘯間破空而去。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自己合道的那塊地方,霞光透空,竟然比在西天蕩合道激發的大道異象還要猛烈!
“這裡真的是我的道境了。”
他只覺今日的經歷像是做夢一樣,突然之間,他便從一無所有的天兵小陳,成爲地仙界坐擁百萬裡道墟的大地主陳員外,際遇着實奇妙無比。
“此行太匆匆,等我有空閒,便來到這裡,查看我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