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遷答道:“將軍說,如果打得下淮南,記你的頭功,若有困難,宜多謹慎。切記,切記。。。。。。”石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頭垂的更厲害了。
“切記什麼?”衛青喝問。
“切記,不要強行。。。。。。攻城。”石遷的聲音細不可聞,就好象蚊子在叫。
“那麼你究竟強行攻城了沒有?”衛青追問。
“攻,攻了。。。。。。”石遷的額頭上冷汗淋漓而下。
“你爲何不聽本帥的命令!”衛青氣的用力一拍桌案,“勝負由天,但指揮作戰卻是人所做的,你不聽將令,這纔是本帥要處罰你的原因!”
石遷嘆息了一聲,輕聲答道:“石遷慚愧無地,但請衛將軍處罰。”
衛青也長嘆了一聲。
他必須處罰石遷,否則他如何向那三千死傷的士卒交待?戰士死於戰場是正常的,但因如此低級的指揮失誤而死,卻實在是不正常的。
“來人,就在中軍帳前立起行刑柱,打石遷三十軍棍,然後繞營示衆!”衛青下達命令。
一衆將領都暗暗倒吸一口冷氣。
三十軍棍固然痛苦,但繞營示衆更是丟臉之事,衛青這是在讓石遷向士卒們謝罪啊,幾個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有心爲石遷講情,但衛青此時怒火萬仗,料來這個情講不下來,只怕還會被訓斥一頓,衆人只能暗自嘆息。
“帶下去!”衛青見衛士已經走上來,當即下令。
“且慢。”一個人輕輕的說了兩個字。
這聲音不大,但這兩個字卻十分的有效,這兩個字剛一傳入衛青的耳朵,衛青立刻舉手止住衛士:“等一等!”
是誰的話有如此大的威力?
還能是誰,放眼整個軍營,能讓衛青如此言聽計從的只有一個人:白不信。
白不信慢慢出列,向衛青一拱手:“末將以爲將軍的處罰有誤,不當打三十軍棍。”
衛青的眉毛一挑:“白將軍以爲應當如何處罰?”
“石牙將有令不尊,以優敗劣,此種行爲至少應當是五十軍棍。”白不信答道。
“啊?!”好幾個人都叫出聲來。
鬧了半天,白不信不是幫石遷講情,是認爲衛青處罰的太輕了!
衛青沉吟了一下。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這個量刑標準,但他不敢按這個標準量刑。就石遷那又瘦又小的小身子板兒,三十軍棍都夠他受的,五十軍棍,那不得打他個半死啊。
“末將還以爲,此刑現在處罰不合適。”白不信繼續說道,“現在大軍正要攻城,石牙將自有其異能,如果此時處罰,萬一需要用到石牙將的異能就麻煩了,不如等攻城結束,看石牙將的功與過,二者相折,一併處理。”
咕咚一聲,石遷一口氣沒提上來,噎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白不信也真是的,說話居然大喘氣,其實他的意思仍是“刀下留人,將功折罪,以觀後效”的意思,只是一開始上來就說應當加刑,這也太嚇人了。
衛青沒有出聲。
他的心裡並不大認同白不信的主張。
什麼叫將功折罪?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二者截然相反,哪裡能折得了?有功既將,有過則罰,是爲賞罰分明。如果有了過就掛起來等以後再折罪,怎麼能說是賞罰分明?軍旅之中,如果賞罰不明,不戰自亂,這可是個大事。
白不信看到衛青仍在沉吟,知道衛青的想法,他輕輕的說道:“末將以爲,水至清則無魚,如果按照石牙將這個標準當罰,只怕有太多的人當重罰了。”
衛青的心中一凜。
是啊,上自兵部尚書,下至大司馬、大將軍,甚至於吳明、劉安邦,哪個沒有過這種錯誤?如果這樣子就一定要處罰,只怕那些丟失了大半個大漢江山的將領和高官沒一個能跑得了,全得罰。雖然罰石遷是在軍中賞罰分明瞭,但如果看一看整個戰局,這反而是不公平的,這樣做,的確容易傷了人心,正所謂越努力越錯,不做事不錯,一邊是主動請戰的石遷被處罰,另一邊是衆多不止一次犯了這種錯誤的將領沒有受罰,莫說是石遷,就算旁人看在眼裡,心中哪能平衡?
只是如果按照白不信的主張,則軍中又有不公了。
衛青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計較,當下答道:“白將軍所說不錯,只是這功不可以長等,一會兒就讓石遷再行攻擊,如果不勝,二罪並罰!”
白不信點頭退入行列,不過他的心仍是懸着。石遷既然一次已敗,這第二次又打算如何獲勝呢?
“多謝衛將軍!”石遷聽得衛青饒了自己,心中暗喜,對衛青說道:“末將這一回一定獲勝,如其不勝,末將提頭來見!”
衛青哼了一聲:“我要你的頭何用?吃起來還不如豬頭香!”
底下衆將紛紛鼓起腮幫子,努力忍住笑意。
“這一回,我們必須獲勝。”衛青說道,他看了看帳下,伸手取令箭:“馬超、劉七、陳慶之聽令!”
“末將在!”三個齊齊答應。
“你們三人各帶五千人馬,分別去圍淮南城東、西、南三面,但聽得中軍號炮聲響,你們三人就帶領士卒,一起。。。。。。吶喊鼓譟!”
“啊?!”三個人全部當場石化。
“只要中軍號炮聲響一次,你們就鼓譟一次!”
“啊?!”
“切記,聲音不必整齊,但一定要大,而且要大力搖動旗幟!”
“啊?!”
三個人都張着嘴巴,除了“啊?!”“啊?!”之外再也不會發別的聲音了。
“去吧,不得有誤!”
“啊。。。。。。得令!”三人總算反應變的正常了----雖然他們的眼神兒都不大正常。
衛青看了看石遷:“石遷,你且說說,爲什麼會敗?”
石遷心中暗暗奇怪,這邊三個人都領命而出了,這衛將軍還不散會,居然要聽自己的彙報,但他哪敢不聽從命令,只得簡單的將自己的作戰過程----或者說失敗過程說了一遍。
原來石遷率軍來到淮南城下,見這城牆高大,厚達丈許,牆上可四馬並行,實在是易守難攻,只是城上守軍人數稀少,而且明顯的都是老弱殘兵,他倒也沒有過於衝動,而是先派了一個都統前去勸降,心想以如此強的軍力,金軍應當能夠投降。
沒想到這都統在城下喊破了嗓子,城裡卻不出一聲,對石遷的和平努力完全無視。石遷又指使手下在城下大聲罵戰,城裡仍是充耳不聞。
石遷終於怒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回獨自建功的機會,難不成就這樣放棄了?他知道衛青囑咐過他不要強攻,但他以爲,以如此的防禦,這城實在是攻的太容易了,如此好的機會哪能錯過?他的小算盤打的倒是很不錯,以爲雖然強攻違背了衛青的命令,但到時他攻下了城池,也就無所謂違背不違背命令了。於是他下令強攻。
然而,這一回他大錯特錯了。
雖然他的人數比金軍多一倍,雖然金軍守城的都是老弱殘兵,但如此高的城牆可不是那麼容易攻下的,連續三次攻擊都未能成功,急的石遷在城下跳着腳罵。
他正自着急,突然間聽得城內號角聲響起,南門緩緩打開,一隊金軍出城反擊了!
“太好了!”石遷這一下可太高興了。如果就這麼對城強攻下去,他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了,現在這金軍一出城,他終於能夠有機會擊敗金軍了,哪怕沒有拿下淮南城,至少擊敗金軍也足以報功了。
“全軍停止攻城,列陣應戰!”石遷急忙下令。
他下令的時機是十分及時的,城門方纔開啓了一條縫他就已經下達了命令,可以說換了任何一個將領也都是這個樣子的。
但石遷沒有料到,他是按照常規下的命令,但金軍並沒有按照常規作戰。城門剛剛開了一人寬,一道白影從城內一閃而出,直如鬼魅一般,直衝漢軍陣中!
漢軍陣形還沒有形成,被這快如疾風的怪物一衝,更現散亂,衆士卒紛紛大呼小叫。
那怪物一下在東,一下子又到了西面,其行之速讓人目不暇接,直到這東西將漢軍陣形衝的大亂然後全身而退,居然無一人看得清這是個什麼東西!
“結陣,快結陣!”
石遷連連大叫,眼見得漢軍陣勢未成,對方的城門已經大開,數千金軍已經涌出,再遲得片刻只怕金軍就已經做好攻擊的準備了,不由得心下發急。
漢軍士兵們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急急忙忙的排列陣勢,陣形方纔形成,白影閃過,那怪物又來了!
“攔住它!”石遷又氣又急,大聲叫嚷。
數名漢軍士兵捨命迎擊那怪物,終於令得那白影緩了一緩,這一緩之下,漢軍士兵紛紛大叫起來:“馬,是一匹馬!”
果然,那是一匹通體潔白的戰馬,體形修長,四腿細長矯健,陽光下,這馬通體閃着鱗鱗的白光。這馬跑起來直如疾風一般,四蹄騰雲,彷彿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