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秩波蘭和魏其阿雙雙撲到公丘明的身前,兩把匕首同時向公丘明刺去。
公丘明突然大吼一聲,反手握住鐵錐柄,硬生生將鐵錐從自己的額頭拔了出來,一錐刺出,正中鬱秩波蘭的胸口。
鬱秩波蘭大叫一聲,仰面跌倒,與此同時,他和魏其阿的匕首也雙雙刺在公丘明的臉上。
一轉眼間,大廳裡已經一片狼藉,公丘明、鬱秩波蘭、魚廚三人都倒在地上,門外喊殺聲大起,烏孫的衛士們正拼命抵抗突如其來的攻擊。
魏其阿舉起匕首又連刺了公丘明幾下,直刺的公丘明臉上血肉模糊,眼見得已經沒了氣息,這才急轉身去看鬱秩波蘭。
鬱秩波蘭被公丘明一錐刺在心臟處,穿前胸透後背,已是有死無生,見魏其阿看向自己,拼起最後的力氣說了兩個字:“吹角!”說罷頭一歪死去了。魏其阿的眼中涌出了淚水。鬱秩波蘭爲了反抗烏孫人的欺壓而死,臨死時仍在惦記着吹角的事!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號角,走到門口,用力吹起來。
“嗚~~~~”這小號角看着不大,卻聲音巨大,號角聲遠遠傳了出去。片刻後,四下裡號角聲響成一片。
魏其阿聽着滿耳的號角聲,看着院落中已經再無一個活着的烏孫士兵,他心裡知道,這一回他終於成功了。那些應和的號角聲,就是龜茲將領們的信號。他們一直在等待着魏其阿吹角,角聲一起,就證明行刺公丘明成功了,他們就立刻向其他烏孫士兵發起攻擊。
魏其阿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有變數的。公丘明已死,他的三個兒子早已出發,現在城內是三萬早就準備的龜茲士兵對一千全然無備而且無人指揮的烏孫士兵,他完全不用擔心出什麼意外。他長出一口氣,突然間感覺着身上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消失了,他再也不必擔心哪句話說的不對會惹得公丘大人不高興了。
地上傳來呻吟聲。
魏其阿向地上看去,原來魚廚還沒有死,雖然公丘明那一擊打的他腸破肚裂,瓷片也深入體內,但畢竟不是擊在心臟這樣的關鍵部位,一時不得便死。
魏其阿蹲下身去。有一件事他要問明白:“魚廚,你的真名叫什麼?”
魚廚沒有聽到魏其阿的問題,他的手緊緊握着一雙孩子的小鞋,嘴裡輕聲說道:“業兒,珍娥,我來了。業兒,你長高了,珍娥,你,你有些老了啊。。。。。。”他的眼睛慢慢的閉上,停止了呼吸。
魏其阿慢慢站起,向門外叫道:“來人!”
幾個士兵應聲而至。魏其阿向地上一指:“厚葬三人。”
“公丘明也要厚葬嗎?”一個士兵氣恨恨的看着地上的公丘明問道。
“也要。”魏其阿答道,“人死萬事休,咱們不能不敬死者。”
衛青統領着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一路前行,離武威五十里,士兵來報,武威守軍主將,龜茲國將軍魏其阿來見。
衛青心中疑惑,一向派出使者到敵方去,從沒有派出主將級的使者的,原因連白癡都明白。這當中難道有詐?
“傳!”衛青下令。
魏其阿跟着漢軍士兵走了進來,向衛青施了一禮,以生硬的漢語說道:“龜茲國將軍魏其阿拜見衛大將軍。”
衛青客客氣氣的還禮,問道:“兩國相爭,刀兵只在旦夕之間,不知魏將軍爲何來此?”
魏其阿聽得衛青按漢人的習俗稱他爲魏將軍,也不說破,只是答道:“龜茲國一向不想與漢人爲敵,所以,這個刀兵是動不起來的。”
衛青笑道:“豈有此理,不想與漢人爲敵卻要挑釁?”
“我們沒有挑釁,”魏其阿答道,“是烏孫國在向漢朝挑釁,我們爲其所迫,不得不跟隨而已。數日前我們已經誅殺了烏孫國將領,在下代表龜茲軍舉城投降,特來請降,望大將軍網開一面,不要誅殺降人。”
衛青又驚又喜,問道:“此言可是真?”
“武威離此只有五十里,大將軍只需派一哨人馬前去一探便知。”魏其阿答道。
衛青點頭:“我當然要派人去哨探。”說罷急令白不信親自帶領一萬人前往哨探,又傳令全軍暫停,再叫伙伕就在中軍帳內擺開酒宴,款待魏其阿。
魏其阿倒也不客氣,坐在那裡對衛青說道:“在下不是貪圖一席酒,只是在下若不吃這酒而是走了,大將軍可能會懷疑在下有詐,所以,在下就打算在此安心吃酒了。”
衛青見魏其阿見事極明,心中佩服,當下傳令衆將齊來聚會,卻同時暗令花木蘭領兵巡營,以防魏其阿在營中吸引人衆,外面卻有埋伏。
衆人陪着魏其阿邊吃邊談,言語之間自然是打聽西域的事情,魏其阿聽了幾個問題,笑道:“原來各位對西域幾乎一無所知。”
衛青也笑道:“本來就是啊。如果西域不組織聯軍挑釁我大漢,我們根本都不會有興趣派軍前往西域。”
魏其阿嘆息道:“西域諸國,說起來,真的想挑釁大漢的也就是烏孫、莎車、高昌三國而已,其他各國都是被挾持的,沒哪個真心的想要與漢朝爲敵。”
衛青心中一動,目視劉七,使了個眼色,對魏其阿說道:“我等對西域都沒什麼瞭解,反正魏將軍在此間無事,不如將西域的情形詳細說上一說如何?”
劉七聽了衛青的話,又見了衛青的眼色,心中已經明白,悄悄起身到門外,急令找了三個文書官來,令三人藏在帳邊,將聽到的西域情形都儘量記錄下來。
魏其阿卻沒有多想衛青問此話的深意,當下點頭道:“這又有何不可?在下這就慢慢說來,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青大喜,下令伙伕添酒加菜,與衆將圍坐在桌前,聽魏其阿講述西域的情形。
魏其阿想了想,說道:“我先說說西域的地理吧。”
他用筷子沾着酒,在桌子上慢慢划着:“西域人有一句形象的形容,說西域是“三山夾兩盆”。北部有阿爾泰山,南部有崑崙山,天山橫亙於西域中部的,把西域分爲南北兩半。在南北兩半是巨大的窪地,我們稱之爲“盆地”。南部是塔里木盆地,北部是準噶爾盆地。
塔里木盆地位於天山與崑崙山之間,輪廓呈菱形,東西長約三千里,南北最寬處一千二百里,東部與河西走廊相通,爲絲綢之路的要衝。盆地中是塔克拉瑪干沙漠,它的邊緣和河谷附近生長着檉柳,有許多可固定小沙包的紅柳,俗稱“紅柳包”。
天山、崑崙山發源的許多河流流入沙漠腹地。羅布窪地是塔里木盆地最低窪處。此處鹽結甚多,我們稱之爲“白龍堆”。
準噶爾盆地位於天山與阿爾泰山之間,大致呈三角形,北部有額爾齊斯河。地勢向西傾斜。”
“我聽說塔克拉瑪干沙漠是很可怕的?”衛青問道。
魏其阿嚴肅的點了點頭:“塔克拉瑪干,這是我們的話,翻譯成漢語就是‘進去出不來’的意思,又稱爲死亡之海。沙漠東西長約二千里,南北寬約八百里,白晝裡酷暑難耐,到晚上卻奇寒無比,狂風一起,可掀起數丈高的沙牆。沙漠裡沙丘綿延,這些沙丘時常移動,一夜之間就形狀大變。常常有整個駱駝隊被突然變幻的沙丘淹沒。”
“真可怕。”石遷輕聲說道,隨即問““我聽說西域有一座山,整個山都是烈火組成,可是真的?”
魏其阿想了想,笑道:“你說的這山名爲火焰山。這山在吐魯番盆地中,足有二百里長。火焰山重山禿嶺,寸草不生。每當盛夏,紅日當空,地氣蒸騰,焰雲燎繞,形如飛騰的火龍,十分壯觀。山下地面炙熱異常,漫說人,就是鐵器放在那裡,時候一長也會熱的融化成水。山下方圓十里人不得近,地下經常是烈焰飛騰,烈火熊熊。”
“我的天吶!”石遷驚歎。
“不知西域有多少國家?”白不信問道。
魏其阿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就好象怕一口氣說下來會氣接不上憋死一樣,然後開講:“人傳西域有三十六國。這西域三十六國是:婼羌、樓蘭、且末、小宛 、精絕、戎盧、扜彌、渠勒、于闐、皮山、烏稈、西夜、子合、蒲犁、依耐、無雷、難兜 、大宛、桃槐、休循、捐毒、莎車、疏勒、尉頭、姑墨、溫宿、龜茲、尉犁、危須、焉耆、車師、墨山、劫、狐胡、渠犁、烏壘。三十六國中,一部分是遊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國。西域諸國以天山爲界,分爲南北兩部。絕大部分分佈在天山以南的塔里木盆地周邊。塔里木盆地南緣有且末、小宛、精絕、扞彌、于闐、皮山、莎車等國,被稱爲“南道諸國”;在盆地的北緣有危須、焉耆、尉犁、烏壘、 龜茲、姑墨、溫宿、尉頭、疏勒等國,被稱爲‘北道諸國’;在盆地西南、蔥嶺一帶有蒲犁、無雷等國;在盆地的東端有樓蘭。在這些國家中,唯有烏孫最爲強大,其國人口二百萬,可用甲兵四十萬,與我們其他小國全部兵力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