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融自從小玉無辜慘死,精神倍受打擊煎熬,面孔明顯地消瘦下來,而且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近來也沒有了摜蛋樂趣。
他說睡不着覺,定要華念平陪他練地攤,喝夜酒。
華念平看黃春融執意要去練攤,只好依他出了泉河干休所,打車找到一家路邊的小吃攤子。
兩人要了幾個小菜,很快把一斤白酒喝乾。黃春融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小攤的老闆從電視裡看過華念平和黃春融兩個人,想不到恩源集團的兩位主要領導,居然跑到他這家街邊地攤,盡興吃飯喝酒,所以招呼得特別殷勤。
華念平因爲擔心黃春融酒後失言,公共場合有損身份形象,勸他一瓶酒已經幹完,就不要再喝了。
但黃春融堅持再拿上來一瓶,叮囑小攤的老闆不要在意他們兩人談話,去一邊忙活自己的事情。
華念平勸黃春融說:“我看你情緒不好,咱們別喝太多。”
黃春融說:“我心裡壓抑的很,恨不能一醉解千愁!對小玉的死,你我都難辭其咎。我們兩個人,做官都很窩囊!”
華念平難過地說:“是我連累了小玉。”
黃春融說:“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作爲恩源集團的當家人,上任以來除了因爲新華製藥廠改制調整了幾個人,至今還沒有對集團本部、基層單位進行過人事調整,建議你儘快考慮重新洗牌。”
華念平若有所思,說:“小人物思想偏執,或許只能表現爲個人精神狀態,掌握公權的領導幹部如果不可理喻,則是社會的災難,公衆爲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幹部的好壞,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他向黃春融坦承,自從京城被派遣到恩源集團任職以來,通過車改、兩會投票選舉,直至包括這次實名舉報專案審查,再到小玉不堪受辱自殺身亡,一系列的事情的確讓他感到有些心有餘悸。
所以一段時間以來,在所難免會有些彷徨和困擾的想法。
但華念平最後還是下決心,說:“春融兄提醒了我,要想在恩源集團打開政通人和的局面,必須在幹部體制上有所動作。”
黃春融喝下一大杯酒,說:“在我看來,華老弟習慣了天下爲公的思想,能夠爲奉獻社會而逆來順受,包容和麪對別人對你的傷害。我與你相比,很難做到這些。你知道,我這人講究七情六慾,致命的缺點就是喜歡接近女羣。不過,我從政以來,沒有做過一間經濟上貪贓枉法的事。”
但小玉的不幸經歷,讓黃春融在悲憤之餘,心理震動更是很大。因此他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痛恨官場上的骯髒和罪惡。
黃春融說:“念平,實話對你講,我大學一畢業就開始爲官,這些年眼見那些手中掌握大小權力的各種人,相互利用和控制,交易,猜忌,博弈,視法律爲無物,拿百姓如草芥,早就有些不耐煩了。你下決心幹吧,哪怕頭破血流,我都會毫無顧忌,全力支持你,配合你!”
華念平看出,黃春融此時的一番話並不是酒醉後的狂語。
他在心裡想,當前正處於高速變遷時代,要想化解社會戾氣,地方上的各級領導幹部,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向華念平和黃春融這樣官位不低的人,誠然沒有能力改造大的社會環境,但在恩源集團這個小環境裡,只要滿懷雄心壯志,堅定不移地推進改革,敢於向不良體制大膽手術,還是有能力建立起一個權威性的清政氛圍。
但願蒼生俱飽暖,這是歷代所有政治家的報復。
兩個人越說越多,第二瓶酒喝完後,他們當晚是怎麼樣回到泉河干休所裡的,過後誰都沒能回憶起來。
……
秦欣茹告訴華念平,她從京城得到一個意外好消息:當年出演的一部電影《野花香魂》,時過多年,突然被選送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參展,導演邀請她九月初共赴加拿大與評委和觀衆見面。
林思兒已經飛往米國,她在動身前分別給華念平和秦欣茹打了電話,催促兩人把感情關係確定下來。
秦欣茹深感林思兒的好意,近來頻繁地約華念平在一起吃飯,主動交往。
她是個耶穌教徒,對華念平的生活,既有女性的同情、憐憫,又有一種異性的崇拜。
福音裡說,憐憫也是一種感情,常常與受難者一起連成相互的共同心結。
秦欣茹從京城第一次見到華念平時,就對他有了惻隱之心。
林思兒在電話中對秦欣茹說,她和華念平分手的最後一句話,是祝願他們兩人走到一起。
秦欣茹以她特有的耐心,熱烈地等待着華念平會有一天向她開口求愛。
但在華念平的心裡,卻始終覺得秦欣茹太照眼,他未必能承受得了她的燦爛,林思兒、吳寧芳爲他帶來的情感打擊,讓他更加抑鬱、自卑,在個人情感生活上變得退守膽怯,所以遲遲不能下定決心對秦欣茹冒然表白。
九月初的一個週日上午,秦欣茹對華念平說,她再過兩天就要去加拿大蒙特利爾,臨走前想與侄女丫丫一起,再次前往監獄探視哥哥秦欣軍,邀請華念平陪同前往。
秦欣軍看到華念平,當着秦欣茹的面問他和妹妹的感情發展到了何種地步?
華念平紅着臉說,自己有過一次婚姻,怕是配不上秦欣茹。
秦欣軍笑說,我妹妹是個怨女,你可不要辜負了她的心意!
回去的路上,秦欣茹幽幽的對華念平說:“林思兒和我哥哥都已經鬆口,你的腦袋難道是榆木做成的?”
華念平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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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欣茹羞紅了臉,說:“難道你們的組織章程裡有一條,不許與信仰上帝的女人成婚!”
華念平調笑說:“章程倒是沒有這麼規定。不過我很難理解,你人長得好,家裡又有錢,是男人便會對你想入非非,秦欣軍大哥說你是怨女,是不是言重了!”
秦欣茹說:“你那不能把秦欣軍這三個字去掉,直接喊他大哥得了!”
華念平笑着說:“有一天也許會的,怨女!”
秦欣茹說:“我不想再被哥哥叫做怨女,你還是別再彷徨憂鬱,早開尊口,要了我吧!”
華念平想了想,誠懇地說:“等你從加拿大回來,我爲你接風洗塵,並正式向你表白心意。可能的話,還會在適當的時候,把我的母親接來,與你和大哥見個面!”
秦欣茹激動得滿臉興奮,說:“我期待着早日和伯母見面。她要來淮上市定居,我會送上一套豪華別墅作爲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