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墳場？
這兩個奇奇怪怪的詞，爲什麼會聯繫在一起？
仙界是何地？
那是仙人存在的地方。
仙人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長生不死，逍遙天地間。
墳場？顧名思義，屍骨埋藏之地。
一生一死，怎可並列？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有觀看諸天公審的生靈，經過最初的驚愕後回過神發問。
“注意了，是廢太子！”有人立刻反駁，不過此人又繼續道：“仙界墳場，難道是說仙界化作了墳場？還是說仙界就是一片墳場？”
“你們看內閣、六部這些高層官員的表情都變了，這是都知道情況啊！”
“難不成，仙界不存在了？！”
“……”
不得不說，諸天萬族衆生集思廣益，腦洞大開之下，確實有不少人通過朱載坖這一句“仙界墳場”個字猜到了真相。
可以說，此時此刻，凡是觀看諸天公審的生靈，全都被徹底調動了情緒。
在他們看來，這短短的“仙界墳場”四個字裡頭，涵蓋了太多信息了。
就在諸天萬族，衆生紛紛猜測真相，同時等待着皇上會如何表態的時候，嘉靖開口了。
“仙界墳場……”隨着嘉靖開口，諸天萬族都在這一刻緊張的屏住了呼吸，諸天公審的直播界面上，彈幕也只有零星的幾條彈幕。
“確實存在。”
這簡單的四個字，看似是在回答朱載坖，可萬族衆生都知道這是皇上在向他們說話。
“轟！”
這一刻，諸天萬族無數生靈，都在這一刻被震撼的無言以對。
只感覺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
仙界真的化作一片墳場了？假的吧？或許只是仙界某一處，化作了墳場？
不過沒讓他們久等，緊跟着嘉靖便再次開口。
“千多年之前，朕得創世之脊後閉關，神遊天外，借創世之脊，誤入仙界……”
然後，嘉靖便把他通過創世之脊，神遊仙界，看到的一切對諸天萬族講了一遍。
同時，帝璽也很是配合的在諸天萬族面前的直播界面上，播放了仙界的種種景象。
之後，整個諸天萬族，全都在這一刻，陷入了寂靜當中。
看着那遍地荒蕪，滿目瘡痍的仙界，在跟自己想象中，飛昇成仙之後，在仙界的種種遐想，形成了極爲強烈的對比。
修仙，修仙！
目的就是爲了進入仙界成仙。
可是現在告訴他們，仙界不存在了？
還因爲恐怖的本命瘟疫，化作了一片墳場。
進入仙界的生靈，全都會在短時間內死亡，這聽起來簡直不像是真的！
那位“雲闕散人洛清璇”的下場，他們可是親眼目睹了的。
當然，還有人注意到了，皇帝陛下竟然已經收集齊全了創世之脊。
可是此時此刻，那傳說中，可以打開通天之路，進入就能前往仙界，成爲仙人的創世之脊，已然不在衆人考慮範圍之內了。
甚至，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還害怕皇上會打開通天之路。因爲一旦打開通天之路，那本命瘟疫必然會從仙界降臨人間。
“難怪，難怪啊！”這一刻，有聰明人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大明高層權貴的修爲早已達到了大乘後期，但千年時間過去了，卻是遲遲沒有人飛昇仙界……”
“如果是如此的話，那一切也就說的通了！”
“嘶！”突然，又有人聯想到了朱載坖的話，道：“上層不會有人飛昇，那下層修仙之人就會逐步的後來居上追趕……”
“若是本命體系一直在，那豈不是說，會在未來某一天，人間遍地大乘期？”
“大乘期，又有自己的後人，家族，或是其他種種原因，從而對資源就越發看重。”
“如此一來，一個遍地是大乘期的世界，因爲資源爆發戰爭的話，那……”
隨着這條彈幕飄過，諸天萬族生靈，幾乎是集體打了一個寒顫！
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不，若是本命修行體系不廢除，是肯定會有那一天！
那時，死的人會更多，底層會最先死！
“這麼說，太子的做法，似乎沒有錯？雖然極端了一些，卻也情有可原？”
之前，依舊反對朱載坖擅自斷絕所有人本命行爲的人，又有一部份投靠過來。
“雖然情有可原，可我依舊覺得，太子不能擅自做主，斷絕所有人的仙……道途！”有人語氣不是很堅定的道。
“可別扯了，先不說現在仙界已然化作了墳場，進去就是一個死飛昇已然成了找死，”支持朱載坖的人開口反脣相譏，“單說不廢除你的本命，你就有把握飛昇成仙嗎？”
“可別忘了修仙世界沒有被大明統治之前，十萬年時間裡也只有六千五百人飛昇成仙，而些人當中有幾個是散修？一個！”
“即便如此，這個散修也是得到了莫大機緣才修仙的！”
“所以醒醒吧！仙道，從某種程度上說，早已經被那些權貴門閥所壟斷了！”
“只要不是蠢蛋就能明白，太子殿下此前的種種，先是廢除各大頂尖仙族，又是斷絕本命體系，其行爲得罪的只有那些仙族世家。”
“而真正獲利的，其實是我們這些真正的底層修士！”
“沒錯，我也支持太子！”
“現在好了，靈根體系的出現，至少我的兒子有可能具備頂尖靈根，而權貴老爺們的後代，也可能只是普通靈根，大家都一樣！”
“靈根不行，就算你有海量的資源，那又如何？依舊是廢柴一個！”
“而若我的後代之中，有人擁有頂尖靈根，那麼就算只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依舊可以逆天改命，實現真正的階級跨越！”
“……”
隨着仙界墳場的公佈，仙道斷絕，以及未來會出現的情況出現，諸天萬族越來越多人開始支持朱載坖廢除本命體系。
當然，反對方也有不少人。
在他們看來，大明仙朝既然此前能解決本命瘟疫，爲什麼以後不能解決。
說不定千百年，萬年之後，仙界的瘟疫就被解決了也說不定。
不過，無論萬族生靈如何爭吵，如何的站隊互噴，也不能影響這次的諸天公審走向。
不管輿論如何，朱載坖這個太子必須廢，而朝廷，也必須要爲此事做出表率。
考慮到底層輿論是一個方面，但另一個方面，更多的是爲了維護秩序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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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就是警醒在場的所有官員，乃至於這諸天萬族中會走上仕途的生靈，變法不易，要考慮到，何爲“制度慣性”！
既有制度，比方說本命體系，也可以是未來的靈根體系，往往其背後關聯着深厚的整個修仙文明觀念、利益網和社會結構。
制度慣性的力量越強大，變法就越難。
一旦貿然開始，或是開始後失敗，那後果很有可能會是一場無法言說的災難。
此次推行靈根體系，實際上，就是在挑戰這存在了無盡歲月的制度慣性！
雖然變法理想高尚，但要打破既有的利益格局和社會結構，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價。
這次之所以能成功，那是朝廷自上而下的，一場面向諸天萬族的作秀！
此外還有仙朝初定，大明仙朝強大無力一統寰宇，正值鼎盛的天時。
以及仙界化作了墳場，仙途斷絕，仙道盡頭無處可去，最終只能擠在人間的地利。
最後，則是從古至今，萬族對修仙世界秩序的憤恨和不滿，以及本命體系，壓迫底層修士，讓底層看不到希望的人和。
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在！
但仙朝要不斷髮展，未來必然會要經歷一次次的變法，讓其越來越好。因此這第一次變法，必須慎之又慎！
當然，此外還有一點，就是告訴萬族衆生，朝廷自有律法，不容任何人褻瀆。
哪怕，這個人是太子，國之儲君！
只有如此，才能讓諸天萬族對朝廷有信心，可以安心的歸大明統御。
“仙界墳場也好，你想要變法之心也罷，你之所作所爲，已不容於律法……”在諸天議論中，嘉靖的聲音再次響起。
“朕身爲皇帝必須要給諸天萬族一個交代，更是要嚴格踐行大明仙律！”
說完，嘉靖緩緩擡手，指向朱載坖，道：“廢除朱載坖太子之位，貶爲庶民。”
“裕王府一脈，流放北斗星域。”
“上至內閣，下至九品小吏，凡是參與太子變法之官員，全部罷官。”
“朝廷將在百年內，重新拙選官員。”
隨着嘉靖宣判的聲音響起，高原之上，所有官員起身，跪地聆聽。
“至於仙界墳場，朕自有安排，”嘉靖說着，緩緩起身，審判庭也跟着消失，“仙朝統御諸天，凡我萬族子民，人人可成仙！”
“這是朕身爲皇帝的承諾！”
隨着嘉靖話音落下，此前還因爲仙界不存在，仙道斷絕而恍惚擔憂的諸天萬族生靈，只覺得這一刻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們從皇帝陛下平淡的聲音中，聽到了一份厚重的承諾。
尤其是看着嘉靖離去的背影，明白了何爲“君父”的擔當。只覺得好似諸天崩塌，這位“君父”也能爲他們擔起一片天來！
不自覺的，萬族生靈心中百感交集。
像是海瑞、呂芳、陸炳這等嘉靖的忠實心腹，此刻更是熱淚盈眶。
“俗話說，子不孝父之過，此罪太子有之，朕亦有之，朕會降下罪己詔，給諸天萬族，一個交代……”嘉靖的聲音在諸天萬族，每個生靈的耳邊響起。
頓時，萬族譁然。
“不可！”海瑞聽到這話，幾乎是呼喊出來。
他不允許大明仙朝的仙帝，自己偉大的君父身上，有半分污點，決不允許！
就算是死，也不允許！
嚴嵩等人，更是紛紛心頭一顫，直接跪在地上開始叩首，高呼“不可”、“三思”等等言語，然而嘉靖卻不予理會。
諸天萬族，更是紛紛勸阻。
哪怕知道他們的勸阻，皇帝陛下聽不到，卻也依舊發自肺腑的不希望如此。
在他們看來，太子犯的罪過，怎麼能由如他們此偉大的君父承擔！
然而，無人可以勸阻！
翌日，嘉靖的罪己詔，降臨諸天。
“朕以沖齡踐祚，承先帝遺志，夙夜憂懼，唯恐有負蒼生託付。今觀諸天沸騰、民怨鼎沸之狀，如芒刺背，如刀剜心。”
“今夜披衣獨坐，見窗外月華如水，卻照不亮這滿殿陰翳，提筆欲書，竟不知從何說起。”
“朕自登基以來，每思太祖、成祖及歷代帝王之不世功業，常懷惕厲。”
“千餘載春秋苦修，未嘗有一日安寢。”
“凡人時。”
“或有人言，朕癡迷丹道，然則朕在西苑閉關，非爲求仙長生，實爲替萬民祈福禳災。每逢天災人禍，朕必齋戒焚香，三日不食，以身爲祭，換取上天垂憐。”
“這般苦心，可昭日月。”
“辛得天意垂憐，終致今日之局。”
“昔年，朕在玉熙宮閉關修行，忽聞京畿地震，房舍傾頹者無數。”
“朕赤足奔出丹房，見宮闕搖晃如風中殘燭，當即嘔血三升，染紅明黃龍袍。”
“彼時太醫跪地痛哭，言朕龍體受損，須靜養百日。然朕強撐病體，連發諭旨，命戶部開倉放糧，命工部搶修民舍。”
“這般肝腦塗地，也換得“昏聵無道”之罵名，然而朕不在乎。然朕深知“子不識父”之理，寧負惡名，豈忍棄萬民於水火？”
“可惜，已然爲時晚矣。”
“十日前出關時，視聽諸天，見有老農賣兒鬻女，只因靈根檢測耗費家財。見有舉子投河自盡，只因資質平庸難入仙門。”
“此間種種，不勝枚舉。”
“諸天萬族，仙道艱難，是朕這皇帝做的不到位，朕恨不得罷免了自己。”
“這些血淚斑斑的紙頁，如利刃剜心。
“說到太子，朕心中如刀絞般疼痛。五歲能誦《尚書》，七歲可解《周易》，朕曾以爲他是大明中興之主，給予重望。”
“朕在太廟跪了十日。”
“看着先帝們的牌位，淚如雨下。”
“國法難容，家規難違。太子夥同大臣結黨營私，私改祖宗成法，致使天下動盪，朕若再包庇，如何對得起萬族衆生。”
“靈根體系利弊權衡，朕始終遊移不定。”
“修行體系，牽一髮而動諸天萬族。時間長了，也必然會衍化爲固定的階級，普通生靈，終究是不能與權貴家族、宗派相比。”
“然思來想去，靈根體系，卻對於萬族生靈來說，何嘗不是唯一的公道？”
“權貴也好，宗派家族巨擘也罷，靈根好壞，全憑天意而定。”
“常言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權貴有朝一日會落魄，底層亦可憑藉靈根而翻身，各領風騷。”
“你方唱罷我方唱，亦遵循因果循環之道？”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是朕這個皇帝，無法得兩全之法，朕有負於諸天萬族！”
“今日寫下這罪己詔，非是推諉責任，實是痛定思痛。朕知這詔書傳出去，定會有人說朕“甩鍋太子”，說朕“惺惺作態”。”
“然則朕以帝王生涯起誓，所言句句肺腑。”
“今雖褫奪東宮，仍許保全性命；不法臣工，亦念其舊功。”
“惟靈根之制，牽繫諸天萬族，實爲天命所繫，權貴興衰，皆由靈根定奪；寒門崛起，亦仗此道通天。此乃天道循環，非朕可逆也！”
“萬般罪孽，朕一肩擔之！”
“這罪己詔，朕將命人抄錄，傳與諸天。朕知單憑一紙詔書難消民怨。”
“太子今日之大錯，與朕之信任和放權，脫不開關係，這是朕的失職，亦是對諸天萬族的輕率。”
“然常言道，子不孝父之過。”
“朕決定，在百年時間內，從諸王之中擇一仁慈、聖明之儲君，立爲太子。”
“之後，朕將攜罪臣赴仙冢，爲萬族闢通途。若他日新君昏聵，諸天可凝意志，朕必應天命，護佑蒼生。”
“臨楮再拜：一拜祖宗社稷，永固鴻基；二拜萬族生靈，恕朕愆尤；三拜後世子孫，謹記“水舟”之訓。”
“願大明日月長明，願諸天衆生永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