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大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竭盡所能就是了。”況且苦笑道。
“竭盡所能你又能做什麼?”小王爺眉毛上挑問道。
“老老實實傳話唄。”三人都笑了。
的確這些都是官場大人們的遊戲,他們還都是小孩子,頂多算是看個熱鬧。
“師兄,你不能想點辦法幫練大人一次嗎?”石榴問道。
“免了,我們這些人不許過問國事的。”
“那指的是國政,官員人事升遷這些不算國政吧。”石榴反駁道。
“那我們也不好出頭,都在江南,這瓜田李下的嫌疑得避避,不然朝廷若是懷疑我家交結文臣,麻煩就大了。不過也有個辦法,師弟,你不是認識英國公夫人嗎?”
“怎麼?她有辦法嗎?”況且急忙問道。
“如果老師不好出面,或者不願意管這事,你找英國公夫人說不定能行,英國公夫人可是經常進宮朝見皇后的,她若想保舉一個官員,一步都能登天,就不知英國公夫人會不會買你的面子。”小王爺給他出個主意。
“英國公夫人?況且,你認識她啊?到底怎麼回事?”石榴騰地站了起來。
“師姐,你別急啊,英國公夫人都是半老徐娘了。”況且急忙解釋道。
“半老徐娘你都不放過啊。”石榴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這……師兄,你惹出來的禍,你趕緊解釋。”況且也急了,這不是硬往他頭上扣屎盆子嗎。
“我解釋啥啊,我只知道你跟她認識,而且你們還在一起密談過什麼,她對此事的解釋也不清不白的。”
“你……”石榴柳眉倒豎,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指着況且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密談啊,在一起說過話,就叫密談?師兄你給我說明白了。”況且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小王爺問道。這會兒他真的急火攻心了。
小王爺這會感覺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晦星當頭,說什麼什麼犯衝,想什麼什麼熄火,簡直是喝口涼水都塞牙。明明是好心說話卻招災惹禍,第一次激怒了石榴,這會兒又害慘了況且。
“我沒說師弟跟英國公夫人不明不白的,我是說,英國公夫人對我說他們之間的事有些不清不白的。”
“這兩者有區別嗎?還是英國公夫人自己說的,好不要臉。”石榴冷眼冷聲,當真氣憤到了極點,眼中的淚珠都被怒火烤乾了。
“師兄,你就害死我吧,我跟你何冤何仇啊!”況且絕望地叫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站不住了。
小王爺急得直襬手:“師妹呀,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把我也冤枉了。”
“是,你不是那個意思,可是英國公夫人親口承認了,那是什麼意思。況且,你什麼時候勾搭上英國公夫人的,或者說是那個半老徐娘什麼時候勾搭上你的?”
“豈有此理,我跟她勾搭什麼啊,她都能當我娘了。”況且實在沒法解釋了,只好說出這麼一句。
“這也說明不了什麼,你也許就好這口呢。”石榴說完,俊面也是發燙,真不相信自己能說出這等粗俗的話來。
“別別,師妹別誤會,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麼不清不白的,是英國公夫人的話不清不白的,她跟我講的時候好像得了失憶症,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小王爺總算找到點正確表述的感覺了。
“英國公夫人的話不就是說他倆的關係嗎,她說的話不清不白,不就說明他倆之間的關係不清不白嗎?”石榴有她自己的邏輯思維方式,這也不算錯。
三個人登時亂成一鍋粥,石榴像法官,況且自然是罪犯,小王爺是證人,只不過是好心作證結果卻句句害了的證人,這就是豬隊友啊。
況且也不分辨了,兩手捂臉,叫道:“青天啊,開眼吧,我冤啊。”
“冤你個大頭鬼,一會老爺子回來,看怎麼收拾你。居然敢勾搭第一功臣家的孀婦,老爺子也容不下你。”石榴狠狠瞪他一眼。
一旁伺候的丫環婆子都一邊竊笑,卻也緊張,這三個小祖宗鬧起來,要翻天的感覺,誰也管不了他們,只好面面相覷,用眼神商量着要不要去稟報老爺和老王爺。
“你們看,外面下雪了。”況且忽然拿開手,指着外面。
衆人向外看去,天空果然飄起了雪花。
“別裝瘋賣傻的,想轉移話題是吧,下雪跟你的事有什麼關係?”石榴冷哼道。
“怎麼沒關係,這說明我冤啊,比竇娥還冤啊,六月飛雪啊。”況且叫道。
“現在是臘月,不是六月,大冬天的下雪很稀罕嗎?”石榴氣道。
其實在蘇州,冬天大部分是雨夾雪,真正飄雪花的時候也不是很多。
小王爺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嘆息道:“師弟,還是你自己解釋吧,我說不清楚了,你就解釋一下英國公夫人爲何到鳳陽找你的,還有你們到底密談了什麼?我也很想知道。”
“哼,還是專程去找你的密談,別人都以爲你失蹤了,原來是特地偷偷去了鳳陽,英國公夫人也專程去會你這個情郎。”石榴冷靜推理着。
況且哇的一聲吐了,剛吃下去的一些肉菜都吐到了地上,他是被石榴的話噁心到了。
丫環們趕緊上來收拾,還有人忙着遞水讓他漱口。
況且有氣無力道:“我跟她一點事都沒有,她是去鳳陽找我,是受南京大相國寺方丈的委託。”
“胡扯,你跟南京大相國寺方丈認識嗎?人家幹嘛要委託英國公夫人找你?你面子好大。”石榴當然不信。
“爲什麼我也不知道,這樣,咱們馬上去南京,到大相國寺找到方丈大師一問便知。”況且坦然道。
“師妹,師弟說的有道理,那時候可是多方人馬找他,爲什麼他當然不會知道的。咱們不也都派出多路人馬找他的嗎?”
“咱們找他是有理由的,南京大相國寺爲什麼也要找他?”石榴還是憤懣難當。
小王爺趕緊把石榴拉到一邊,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石榴這纔將信將疑,臉色有了緩和。
小王爺跟石榴說的是,況且身份有些特殊,江湖上有一批人在保護他,南京大相國寺方丈就是其中之一。我父親也說過,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跟況且本人沒有關係,跟他的祖上有關。
這種說法石榴倒是接受了,況且失蹤的原因她隱約也知道一些,跟建文帝陛下當年出走有關。況且的祖先就是跟隨建文帝出走的近臣之一。
“好吧,這事先撂在這兒,反正南京大相國寺搬不了,方丈一年兩年也不會圓寂,哪天去南京,一定把這事弄明白了。若不是你講的這樣,況且,你就直接跳太湖吧。”
“我跳城牆行不行,死得更快些。”況且問道。
石榴撲哧笑了,此時眼淚才流了出來。
“哦,老天總算開晴了。”小王爺以手加額,慶幸道。
“師兄,你嘴上得擱個把門的才行,口無遮攔會害死人的。”況且無力呻吟道。
三個人這一頓鬧,菜都涼了,只好撤下去回廚房熱過重新端上來。於是重整杯盤,再開筵席。
石榴知道自己誤會了況且,心中好生過意不去。坐在他旁邊,加意溫存。一會摸摸頭,一會摸摸臉的。
況且舒服了,舒服得直哼哼,恨不得把身子偎進石榴懷裡好好享受一番。
小王爺捂住眼睛,抗議道:“喂,你們注意點好不好,卿卿我我也有個限度,不要害我長針眼。”
石榴沒好氣的道:“就讓你長針眼,長死你。”
她一肚子怨氣又都噴發到小王爺身上了。覺得這一切的錯誤都是小王爺犯的。
小王爺嚷道:“來人,把我的眼罩拿來。”
他一聲令下,一直在門後候着的中山王府的丫環真就拿來了一個眼罩。
這東西叫眼紗,形狀上跟現在的風鏡差不多,實際上原理也差不多,就是擋住眼睛,不讓風沙吹迷了眼。
明朝的眼罩是用細絲編織成的,也是眼鏡狀,然後用絲帶綁在腦後固定。小王爺的眼罩是用純金絲編織的,其實也不過顯得富貴些,用處都是一樣。這東西一般是騎馬時戴在眼睛上,小王爺有時騎馬有時坐車,所以每次出來也都必備此物。
小王爺戴上眼罩,登時把石榴笑得前仰後合,不亦樂乎。況且也是暗笑不已。
正亂着,陳慕沙從外面進來,見到此景,也不禁失笑道:“屋裡風沙很大嗎?”
小王爺趕緊摘下眼罩,站起來行禮,石榴、況且也都站起來。
“老王爺呢?”石榴望望門外,並沒見到老王爺。
“他去知府衙門了,那裡得他坐鎮,可能要留在府裡一直等到此事了結,你師兄也不用回去了,你們幾個可以在這裡好好廝守幾日。”
“廝守什麼,他越早走越好。”石榴嘟囔着。
小王爺雙手捂面,裝作痛不欲生的樣子。
陳慕沙佯裝沒聽見,轉身出門,一瞬間側過臉看了況且一眼,臉上竟然沒有任何表情。
況且的目光一直跟着老師,師徒目光輕輕觸碰了一下。況且急忙起身跟了出去,連個招呼都沒跟身邊的人打,急急的隨老師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