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點點頭，小聲道：
“大伴，是急報！”
周雲奇既失望，又無奈，
“好吧。蔣指揮，您稍候。”
陛下嚴令，軍情、錦衣衛急報、八百里加急，都必須隨到隨叫。
周雲奇雖然心疼陛下，但是更不敢違背旨意。
他走到御榻前，輕聲叫道：
“陛下……”
“陛下……”
朱元璋呼吸停了一下，沒有睜眼，懶懶地問道：
“何事？”
“陛下，錦衣衛的蔣指揮來了，說是有急報。”
朱元璋長吐了口氣，睜開疲憊的眼睛，
“宣！”
周雲奇上前攙扶他坐起來。
蔣瓛進殿施禮。
“何事？”朱元璋雙手扶着膝蓋，疲倦地問道。
蔣瓛躬身道：
“陛下，錦衣衛已經初步查明，江堤上傳的是白蓮教，教首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方天林。”
朱元璋睜開了眼睛，微微頷首，
“老熟人了。”
方天林原是河南侯陸聚的幕僚，
去年，陸聚因牽扯胡惟庸案被處死，方天林逃脫。
沒想到竟然潛伏在京城，還傳起了教。
“他在外面是否有同夥？”朱元璋問道。
“稟陛下，目前沒發現他在外面還有聯繫。”
朱元璋微微頷首。
這說明方天林不過是打着白蓮教的旗號。
蔣瓛繼續道：
“陛下，已經查明，方天林已經發展了四大當家、六個香主，其餘教徒一千人左右。只是尚未確定總壇的位置。”
“嗯，繼續查。”朱元璋緩緩道，
“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查清楚，最好是每個教徒的名單。”
蔣瓛拱手領旨。
朱元璋再次叮囑：
“這就像挖竹子，要徹底挖乾淨才行。”
宮裡清理竹子，每次都將根挖的乾淨，
一旦有一條根遺漏了，明年就會冒出幾根竹子，很快就是一片竹林，前功盡棄。
白蓮教就像竹子。
從開國至今，一直在嚴厲打壓，
可是總有餘孽逃脫，積蓄實力後再次禍亂地方。
朱元璋擔心，這次江堤上最後也如此。
蔣瓛躬身道：
“臣一定嚴令手下，在探查清楚前，絕不打草驚蛇。”
朱元璋緩緩點頭，
“正是如此。”
“陛下，三殿下正在堤上，要請回來嗎？”蔣瓛請示道。
朱元璋愣住了，
熥兒去觀政，有三天時間，這纔是第一天。
他還要招募工人，方天林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滲透京城的機會。
要不要提醒他注意？
沉吟再三，朱元璋道：
“先不用管他。”
讓他自己去忙活，不告訴他白蓮教的事，免得他打草驚蛇，反而給他帶來危險。
方天林要想摻沙子，熥兒就沒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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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招募的人手，事後交給錦衣衛就行了。
蔣瓛告退了。
~
朱元璋睡意全無，捻着鬍子，陷入了沉思。
白蓮教起源於晉，
創立於宋，
發展於元，
延續到大明。
從元初，官府就認定白蓮教是“左道亂正之術”，開始禁止、剿滅。
大明也禁止白蓮教的傳播。
可是禁止了一百多年，白蓮教依然不時跳出來。
大明對白蓮教處罰很嚴厲，首領、重要成員都是絞死，教徒是流放，不可謂不狠辣，
可是總清理不乾淨。
其中不僅有白蓮餘孽，也有一些奸邪打着白蓮旗號。
現在江堤有兩萬多災民，總不能都殺了，最終還是要遣返回鄉。
即便抓了方天林，也難免有教徒被遺漏。
等他們開春後回村，天高皇帝遠，就會迅速發展起來，最後成爲一方禍害。
這種也只能嚴令地方鄉紳，注意監視。
至於熥兒招的老弱，肯定也有白蓮教的教徒。
該如何甄別呢？
過於嚴苛，一幫子酸儒又該跳出來說苛政；
稍微鬆一點，肯定有漏網之魚，留下隱患。
最後也只能全部遣返回鄉，
爲禍鄉野，總強過禍害京城。
要是他們在京城揭竿而起，天下都會震動。
那樂子可就大了！
朱元璋揉揉額頭，
“雲奇，給咱來一碗蔘湯！”
頭疼的很！
一百多年了，在對付白蓮教上，無數智者也沒有萬全之策。
也許，
大明只能延續舊制，督促官吏嚴格追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