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維多利亞現在才意識到，“原來你們的行動，是有可能把月球炸開的嗎？”
“爲了人類的未來，屈了一個月球也不算屈了。而且月有陰晴圓缺，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圓滿的月亮已經陪伴人類太久了，炸出個月牙來也算別有一番風味吧！”
“喂喂喂，商洛！你有沒有意識到一件事：景觀什麼的，對你們來說或許確實是景觀。但君士坦丁堡和羅馬的一切都是以月亮爲基礎啊！君士坦丁堡的標誌就是月。你要是把滿月炸成新月，羅馬就全完了！”
【額理論上應該不會立刻崩塌。因爲君士坦丁堡的標誌是新月。但是.】阿波羅尼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其實不是新月的問題，是明月的問題。】
“爲什麼是明月？”商洛問。
【你還記得牧羊人史蒂芬用“我去去去就回”放了天使長加百列1000年鴿子的事情嗎？這件事對君士坦丁堡的保護是：只要明月照耀着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就不可戰勝。如果我們把月亮炸開一個口子，讓滿月變成新月這個暫且不說，光是讓明月消失的問題就很大了。月光的強度減弱，會讓整個世界的魔法強度下降。】
商洛眨了眨眼：“會導致什麼後果？”
【最壞的結果是，聖誆崩塌，所有蠻夷意識到羅馬帝國的虛弱，就趁着魔法衰弱的間隙吞噬半個世界。這可能會對你繼承羅馬遺產的過程造成重大的影響。而且不止是這樣.】
阿波羅尼婭想了想，繼續說道：
【維繫維多利亞生命的石心也有可能在月光蒙塵的時候失效，到時候她就無藥可醫了。連亞歷山大的燈塔，都有可能因爲同樣的原因而熄滅。】
“阿這.”商洛摁着額頭，“這就麻煩了。”
這是大明和羅馬第一次在行動的目標上產生一些交叉。固然，大明的目標是蒼穹上的星辰大海，羅馬的目標是果殼裡的無限宇宙。然而羅馬的魔法，依賴的是象徵意義的月亮，而大明進行宇宙航行的必由之路就是物理意義上的月亮。
當兩邊產生衝突的時候，到底是象徵意義上的月亮更重要，還是物理意義上的月亮更重要呢.
“我選擇兩個都保住，兩邊的計劃都要完成。”商洛站了起來，“我既要打擊月兔，又要不會讓月光蒙塵，諸位可以放心。”
“我我相信你。”維多利亞點了點頭，“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怪怪的。”
“怎麼？”商洛問。
“明明參與這件事的人裡，就有敘拉古的研究員，他們也是羅馬人，爲什麼他們在參與的過程中沒有主動提及要保護月亮的事呢？”
【看來原因只有一個了，而且這個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作爲物理學一方的敘拉古，他們和月亮一點關係都沒有。倒不如說，如果把月亮炸開，他們就可以甩開剩下的一半羅馬，讓神諭所、繆斯宮和元老院通通爆炸，最後由他們來繼承羅馬的廢墟。】
“何等褻瀆！”維多利亞驚詫道，“這真的可能嗎？”
“還別說”商洛摸着下巴。
一直以來，事情都進展得非常順利——這當然是好事。但問題是，進展得太順利了。
敘拉古科學院在這件事情上幾乎全員出動，他們不計代價地提供支援，與蘭芳公司達成了深入的合作，只爲了儘快推進航天計劃。似乎這對他們來說纔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似的。
如果阿波羅尼婭的猜測爲真，那這將是羅馬內鬥的新高度。因爲之前無論再怎麼鬥，當初的新安條克也只是想要割據新大陸。作爲新安條克總督區的繼承者，哥倫比亞自動機國也不過是要代替帝國的麪包與馬戲中的麪包而已。
但敘拉古這可就厲害了。他們要把整個東部帝國——元老院，神諭所，尤其是他們最討厭的繆斯宮炸上天。
這世上的六個羅馬，是按照人、世界與符號的兩兩組合來分配的。
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院研究世界與符號的關係——也就是神通術。
亞歷山大的繆斯宮研究符號與符號的，純粹符號領域——也就是鍊金術。
希臘的神諭所研究符號與人的關係——這便是占星術。
相對應的，西帝國一側的羅馬城象徵着人與人的【社會學】；新安條克象徵着人與世界，彙總了一切的【實踐】。
而敘拉古的研究方向是【世界與世界】的關係，這便是廣義上的物理學（事物的道理），或者說自然科學。
這幾乎是與符號魔法相距最遠的門類，尤其是與研究純粹符號的繆斯宮相距最遠。因爲物理學是自然而然存在的道理，與人無關。
雖然維多利亞沒有提及，但實際上這東西羅馬的兩邊都存在一些鏡像上的對抗。
而敘拉古的鏡像，正是亞歷山大的繆斯宮。二者一個研究純粹世界的規則，一個研究純粹符號的領域，而且都由一羣智慧上的超人來統治。
換而言之，他們在爭奪對世界的定義權。
以往，在魔法昌明的時代，敘拉古更像是六個羅馬中最不重要的一個。因爲一切進步都來自於魔法，而一切實踐在新安條克產生。敘拉古科學院並不是唯一的研究機構，反而要受到繆斯宮的倫理審查。
這樣一來，敘拉古的研究者自然就會想到：如果把繆斯宮搬走，那整個羅馬的經費就只能注入敘拉古來了。
這是學者之間的戰鬥，而他們的戰鬥方式往往相當樸實：要把對方炸掉。
“啊”商洛搖了搖頭，“這麼一說，敘拉古真是越來可疑了。”
【他們這麼勤奮，本來就是非常可疑的事，以前可沒見他們這麼勤快過。商洛，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繼續啊，總不能在這裡停下吧。敘拉古的事我會處理，計劃一切照舊。不過.我得留着一手才行，至少也要確保最壞的事情發生之後還能補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