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商洛，你且別說別人——你自己休假過嗎？】
“嗯這可能就是袁都督說的樂在其中吧。我一直在管着別人，沒受別人的管束，每天都在做別人的主，所以怎麼工作都會累。”
回到家裡，他坐在沙發上準備去琢磨丹爐的事。阿波羅尼婭的話倒是讓他想起，自己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但他確實不覺得累——這點他和袁都督一模一樣。
他整天都是在折騰別人，不是在折騰自己。有時候，折騰別人本身就是一種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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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升爲天人之後，身心狀態都可以保持在良好的狀態，所以就算日日夜夜連軸轉都不會覺得疲勞。
很快，袁都督也會進入到他差不多的狀態。雖然袁都督本人的感官受到了限制，但他在精神和身體狀態上確實也可以經歷得起連軸轉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其實也可以放假休息一下的。”他往後靠了靠，“現在也確實沒有什麼事急等着我去做。”
因爲丹可以煉，只是沒法大規模冶煉幾千萬人所需的份額出來。
如果有人急用，朱先烯用“3個工”就可以搞定。對他來說的三個工，就是每天早晨去煉丹爐面前調一調參數，然後等着收丹——這個活重複三天，就是3個工。
【啊，那你就歇着了是吧？好，那我也歇着。】
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旁邊的空中出現，落在沙發上，坐在她旁邊。
不工作時候，阿波羅尼婭也可以顯形出來。
【你不要把我說得像賽博女鬼一樣好不好】
“那你也不要像賽博女鬼一樣總在我腦子裡說話！你就坐我旁邊，你不能用嘴說話嗎？”
【不。我這可是VIP席，怎麼能和其他人共享一個信道。我就是在要VIP席說話。】
“她在和你嘀咕什麼.怎麼光看她動嘴不出聲。VIP噴位是吧。”法厄同拿着一杯冰可樂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又給商洛遞了一杯。
【怎麼什麼都能猜到.】
“謝了。”商洛接過可樂，順便也謝謝她當了自己的嘴替。
“所以呢，明天你去哪？”
“維多利亞睡了嗎？”
“她又不是女兒，你怎麼回來先問她睡沒睡她早睡了，她睡覺都是定點的，從不熬夜。我也剛從雷部回來，空間站裡還飄着那麼些人呢，你不在的時候我得去溝通——所以呢，你明天去哪？我好安排你的日程，把你不去的地方覆蓋一下。”
“我明天啊.休假吧。”
“見鬼了！你明天休假嗎？那我不就要把你做的事情全部做掉？”
“啊？”商洛愣了一下，“你要做什麼？”
“你這傢伙，不知道你已經缺了4次課了嗎？！明天國子監還有一次假期授業，你不去的話我得幫你請假。因爲我是助教，你的出勤是我在管。”
“誒，那倒是好。那我去學校休假好了。”
“你這叫休假？”
“嗯。”商洛點了點頭，“做多了天君，偶爾迴歸一下學生的身份，對我來說就算是休假了。”
“那還好那我明天處理下天上的事就行。”
商洛眨了眨眼：“要不你也休假一下？”
“你確定？？？”法厄同看着他，“那我休假之後，出了什麼事你別怪我啊，到時候空間站掉下來我也不管。”
“額那算了，還是拜託你了。”
“你明天去學校，算作你自己的休假，也算給我省了許多事。你是不知道你那個位子整天空着，我還幫你解釋，這總有些怪怪的你知道吧？”
商洛無奈道：“是我知道，我明天去還不行嗎。話說我這麼多課不去，不要緊的吧？”
“文閣老給你定的學制是單獨的，你單獨計學分。不夠的部分，他後面會在別的地方幫你補回來，算作實踐活動之類。”
“啊，上頭有人真好啊。那我明天是什麼課？”
“一樣是假期授業，所以教的不是什麼課程內容，是修業指導，說說國子監的課程要怎樣履修，那些課程是建議你選的，以及獎學金怎麼拿，然後介紹一下合作認證課程，比如履修某一門課程並且取得甲等，可以代替司法考試中的某一項之類。”
“這麼方便的嗎？”
法厄同看了他一眼：“這是國子監你別搞錯了.這是名義上的最高學府。雖然被人說性價比不好，但是行政程序上給你的便利可多的是。所以許多有志於成爲史官的人都會報考國子監。光是這些合作課程，就能幫你整個人的人生節省8個月左右的時間——平均是8個月，最多節省一年都有可能。你看到袁都督那樣子了吧？”
商洛點了點頭。
到了袁都督那一層，以及之前的每一層，有時候一兩歲差的就是人生的一個大階段。
“話說待遇這麼好，爲什麼沒人來報名我們國子監呢？”
法厄同詫異道：“你這人怎麼喜歡給自己攬活？你又要開始琢磨國子監要怎麼招生了是吧？”
“不是不是.我是問，這麼好的待遇爲什麼沒人來呢？”
“性價比，主要就是個性價比。史官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卻需要最高的分數。這實際上和許多軍校一樣，不是真的有那種‘抱負’的人，很少會走這條路。我當了一段時間的助教也發現了。”
“哦？”商洛疑惑道，“其實我還不太瞭解做史官是什麼樣子。你打個比方？”
“打個比方？比方說啊，你平時見到的有獨立監察權的監察御史，御史隊伍的中流砥柱，正牌御史的入門，可以被人叫作‘御史’的最低等級——要達到這個身份，平均年齡是35歲，國子監大概32歲。也就是說，就算你是國子監的學生，你也要畢業10年之後才能拿到監察御史的身份。”
監察御史，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御史，御史的指名亞種，整個御史一系的官職就是從御史上延伸來的。好比是警察局的警察。這一系，有時候也叫科道官，指的就是六“科”給事中和十三“道”監察御史。
御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的史官，是天子和諸侯，以及大夫們的秘書官和史官。秦朝有御史大夫，唐朝有御史臺。到了大明這裡，就是都察院。而監察御史，是都察院的中堅力量。
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
成爲監察御史，意味着擁有辦案權——可以領銜辦一個案子。差遣的不同，有不同的名目，比如巡農御史、巡漕御史、巡鹽御史、巡茶御史，以及巡查兩京一十三省的司法刑獄，主持重大刑事犯罪、經濟犯罪和其他大案要案，以及監督各級科舉考試等等。
一名監察御史可以組織自己的團隊，可以擁有自己的下屬。他的直屬下屬是“判官”。
判官是御史團隊中實際負責某一方面的工作的人員。因爲御史到了一個地方之後，他需要在陌生的場合開展自己的工作，所以需要根據需要招募不同的判官作爲自己的代理。而經驗老到，並且通過考試的判官，就可以在年齡合適的時候晉升爲御史——一般會以見習御史的身份，擔當御史的副手和主任判官，然後纔會完成晉升，擁有自己的辦案團隊。
御史和判官，就是都察院一個個辦案團隊的主要組成部分。當然，判官下面還有見習判官，那就是剛畢業的監生去擔任的官職。
而這麼個監察御史，是七品官。
“原來只有七品嗎？”
在應天這種地方，七品官多如牛毛，掉個廣告牌下來說不定就能砸死幾個世襲百戶。
“如果是科舉出身呢？”商洛問。
“科舉的話，外放縣令起步七品，翰林院也是七品編修起步，但之後就是火箭升官。40歲之前到五品官都不是沒有可能。也就是說，史官畢業10年，也就是進士的起步——正途官身還得有個進士出身，御史系的功名基本都是舉人。舉人的升遷是有個硬天花板的。”
“這個天花板在哪？”
“就是監察御史了。七品監察御史就是天花板，對比外面的縣令。你升成監察御史之後，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動了，最多退休之前10年升個冗餘性質的後勤辦公室，給你調整下心態——你看監察御史自己的班子有多全面就知道了。監察御史的團隊往往都非常穩定，一個判官在他手下工作十幾年纔會出師。如果御史本身調來調去，脫離辦案一線，那就沒必要搞這麼完整的團隊了。”
“啊”商洛捂着額頭，“這還真是個辛苦的工作啊”
“所以我說，如果沒有一些抱負的話，恐怕不會有人來做御史。當然，御史確實非常‘酷炫’就是。御史雖然只是七品，但只是按照七品待遇發工資而已。但御史在禮儀上非常特別，在各種地方都可以顯著的感覺到。比如各種勳表、綬帶。最拉風的就是可以穿獬豸服，這是隻有監察御史才能穿的制服，別的不管品級多高都不能穿。”
“那，還有沒有機會往上升？”
“一定要說的話，其實還是有的。”
都察院裡當然不只是只有監察御史，實際上所有的“巡撫”都算是御史。不過巡撫未必要從監察御史升任上來，從其他行政系統升上來也可以。巡撫也並不穿獬豸服，而是按照授予的官品來穿。
倒是也有從監察御史升任巡撫的——不過，要麼直接是新科進士空降都察院直接做御史開團辦案，要麼是真的能力很突出，被吏部考覈做了巡撫。
“真正留給御史的上升空間，基本只有南北兩京都察院的幾個總務機構，這個一般是退休之前纔會去做的。畢竟，辦案一線和後方是兩個職場。不過.”
法厄同想了想：
“其實你們國子監史學系畢業的，也不總是去做監察御史。還有科道官另一面，就是六科給事中。待遇比監察御史略好，畢竟六科給事中可以參與政事堂的廷議。但六科給事中更是個天坑，因爲六科給事中需要從翰林院裡定向培養爲史官，然後進去就是幾十年出不來。不過要升就是直接去大理寺、太僕寺、太常寺做部門主官，姑且還算不錯。”
“這也太折騰人了吧.爲什麼科道官是這樣？”
“它以前其實不這樣。六科給事中升太僕寺、大理寺之類的內務部門，監察御史是可以升按察使和布政使的。但現在按察使和布政使虛化了，這兩個部門都沒有自己的衙門，只有巡撫有自己的衙門。所以按察使之類，一般只是成了資深御史的榮譽頭銜，實際上做的還是御史的事。”
這是一種當下的政治平衡，是政務官對科道官的傾軋。由於科道官以七品官統領監察大權，所以科道官的前景就在漫長的黨爭中被軋沒了，從而逐漸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團體。
畢竟除了六科給事中之外，監察御史們很少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常年要在各地辦案，只有成爲資深的監察御史後纔會在某處駐紮辦公，獲得巡鹽、巡農，或者巡查某地的差使。
“這就是國子監史官系的出路了。這輩子，基本一眼看到頭——不過因爲實在是酷炫，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其實還是很有性價比的。”
“那我當然喜歡啊，我就是喜歡酷炫的。”
“只可惜，你恐怕是沒有時間體驗從判官到御史的晉升過程了。文閣老安排你上史學系的課程，恐怕不是讓你去辦案，而是希望你接受些成爲史官所必需的綜合素養。包括本家的史學、法學，還有哲學，文學，以及軍事指揮學之類的專業課程。你在別處恐怕很難找到學得這麼雜的，除了理學系的生物醫學工程之類。”
“有意思.”商洛琢磨了一下，“不過，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僞裝一下嘛。”
“僞裝？我只聽說怪盜之類有僞裝身份，哪有辦案的也僞裝的。”
“皇帝都可以微服私訪，我微服做個御史有什麼不可以的。我也有想自己查的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