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商洛，今天每個醫生見到我都這麼激動，是爲了什麼？”
“反正，絕對不是因爲緊張吧。”
“就是緊張吧他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手術吧？”
禁軍總醫院，商洛來過好幾次的地方，不過好像每次都沒什麼好事。
特95號病人和袁都督就是在這裡被送走的。
乍看起來禁軍總醫院好像解決不了什麼超凡者的疾病，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但他們現在的主要職能還是進行研究，並且積累經驗。
畢竟，醫學在很多時候都是需要依靠經驗的。就算有同樣的技術條件，經驗有時候纔會成爲醫療方案中的決定性要素。
禁軍總醫院就是爲了積累經驗纔開設了“特需醫療部”，這裡是少數可以對超凡者的醫療問題進行公開討論的地方。
畢竟，和超凡者有關的一個決定性的要素，就是“生老病死”。一旦“朝廷裡有一羣人可以長生不老”的消息傳播出去，整個天下都將發生大變。
而且如果真的能夠長生不老也就罷了，實際上練氣士並不能做到長生不老。而且超凡者個人的長壽對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幫助，就算是皇帝本人也沒有辦法，滿朝文武也沒有辦法，閣老們該死還是得死。問題是這事情說出去沒人信，到時候朝廷要面臨的麻煩就不可勝數了。
所以之前才需要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進行超凡疾病的研究。每個參與者都需要了解事情的全貌——在瞭解之後，參與者們就會發現這事情看緣分。
朝廷已經基本讓所有能夠修煉的人都走上這條路了，還有大規模輸送的靈根對所有人進行小幅度的廣泛增強。實際上醫療從業都能發現，全體國民的預期壽命是在逐年上升的。全國的預期壽命已經來到了80歲以上，高壽者越來越多。
任何擁有專業醫學知識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發現，這是不合常理的，因爲這健康狀況的提升與醫療水平的提升不成正比。當然，因爲全局的統計數據並未實際公開，所以這些懷疑也僅僅是停留在懷疑而已。
禁軍總醫院的特需醫療部，就是用來處理這些問題的。一些敏感的健康數據，還有對超凡者疾病的研究，基本在這裡進行。這裡也有不少修行過醫道的修士。
但就和先前診療疾病是丹修出場一樣——丹道和醫道在這裡撞車了。因爲丹修也可以利用丹藥來治療疾病，這基本是目前針對超凡者唯一有效的醫療手段。在這種條件下，目前爲止的醫療修士所提供的主要職能，其實是對疾病的診斷和研判，然後再讓丹修拿出來具有廣譜療效的藥物，或者針對性地煉製一人一方的特效藥。後者要慢一些，但因爲一人一個方子，所以更適合每名修士自己的體質。
但這造成了兩個問題——其一是，醫道目前並不是丹修的分支，而是玄修的分支。玄修和丹修一樣都是五大道門之一，沒什麼人有精力同時修行兩個道門。換而言之，主職業只能選一個，副職業的選擇受到主職業的限制。
這就帶來了第二個問題：當醫療的過程與醫療修士本身沒有什麼關係的時候，這個特需醫療部的作用就很尷尬了。
科學上確實也有醫學和藥學的分別，但如果讓藥學搶了醫學的風頭，這對於醫學來說就是一件相當絕望的事。
然而這一切，就在這顆再生齒上得以轉折。
因爲這終於進入到丹修無法觸及，而是選修能夠觸及的領域了。
這顆再生齒是用蜃氣調製出來的，而這正好是玄修的業務範圍之內。學了一輩子的東西總算有用了，而灩秋確實是他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可以醫治的病人。
“商洛.”在等待室裡，灩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這裡是不是治死過人？”
“哪個醫院沒死過人啊”
“我是說，這個醫院是不是沒治活過人？”
“額也不能這麼說。練氣士有時候有感冒發燒，這是能治好的。”
雖然治好他們的並不是這個特需醫療部，而是藥房的藥，不過確實是在這個醫院治好的就是。畢竟丹房裡頭並沒有開設門診，那裡雖然可以生產藥物，但診斷的部分還是要得到醫院來的。
“可是我聽說”
“你要是說有沒有治好真正棘手的病人——那確實沒有，至少我見到的這幾個一個都沒活着走出去。但是不要緊，他們現在有經驗啊！比如在特95號病人的治療中，他們就發現靈氣在人體中不能完全清除或者抵消煞氣，只能壓縮煞氣。這個重大發現直接催生了【天地大同】的誕生，他們居功至偉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醫院目前最大的成就，是開發了一款炸彈？”
【我們灩秋小姐的吐槽還真是精準.】
“如果你是病人，估計你也會變成這樣。”
【確實.不過，桀桀，我沒有身體，根本就不會生病。根本就不會嗚嗚嗚嗚~~~】
“所以話說回來。”商洛對灩秋說道，“首先，所有醫療手段都有風險是吧？我覺得，就牙科而言，這個風險是可控的。”
“嗯是這樣吧”
“其次，風險越大你的功勞越大啊！還有許多人都等着醫療手段的進步給他們帶來改變呢。比如我們的特95號病人，還有其他的某位【病人】，都苦於沒有自己的肉體。而如果這套依照人體的效果來調製蜃氣的技術能夠實現，那他們就有救了啊。”
“誒？我看個牙還有這麼大的作用嗎？那好像好像很不錯的。”
【何止是很不錯。哇我還是第一次發現，灩秋小姐不只是人漂亮，心也這麼好，快幫我誇誇她。】
“你你現在有牙的樣子很漂亮.”
“你這話怎麼說得像是有人逼你說的似的好吧，別勸了，我知道了。我吃了這麼多米，也總得幹活不是。不就是一顆牙嘛，我就算沒牙也是很漂亮的。”
手術室的燈亮了。
手術室的燈滅了。
這快得超出商洛的預料，她30分鐘左右就出來了。“這麼快的？”
“嗯現在的醫療手段還真是發達啊。”重新坐到了商洛旁邊，她看了一眼手錶，“醫生說讓我在這觀察30分鐘，之後就可以走了。”
“怎麼給你安上去的？”
“先是拔牙——哇，這拔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以爲是弄個大鉗子拽下來呢。”
“實際上呢？”
“實際上是施了麻醉之後把牙齒切開，然後在不破壞牙槽的情況下拔出來。竟然一點都不疼醫生說我用了比較特殊的麻藥，現在麻藥反而有點刺痛，但就算現在藥效缺了一點，也還是一點都不疼。”
就牙科手術治療而言，禁軍總醫院的水平還是相當高的——畢竟禁軍總醫院只是在超凡者的醫療上一直沒有什麼建樹，在常規的醫療手段上他們還是處在頂級的水準。而且在練氣士的操縱下，他們的醫術是非常精湛了。這個特需醫療部雖然主要負責超凡者的問題，但其他部門如果有什麼棘手的問題，也還是會從他們這裡借調過去。
醫療修士在治療其他超凡者的時候雖然有心無力，但治療凡人的時候確實是手到擒來。
“那麼，那顆再生齒是怎麼裝進去的？”
“給我封了些藥粉進去，然後就讓我出來了。”灩秋已經一點都不怕了，因爲確實沒什麼好怕的。整個過程毫無疼痛，治療效果也會相當不錯。
“就這樣？”
“嗯，就這樣。”灩秋回道，“醫生說牙齦的血管比較豐富，所以落地就會生根。不過長出來的話，和牙齒萌發的速度差不多，大概有一個半月。哦對了，醫生把我拔下來的牙齒送去做病理檢測了，似乎是要檢查一下里面的細菌到底是怎麼個構成。”
“怪不得這麼快”
“誒對了，他們還說我另外有一顆牙也有些齲壞，問我要不要處理。如果也是這麼方便，我都要考慮是不是得再來一次了。”
這手術體驗過於良好，以至於灩秋自己都想再來一次——這好像比普通的治療齲齒還要更加麻煩。如果可以的話，她都想把有問題的牙齒全都換成這樣的再生齒。
“等下，他們自己也可以製造再生齒了嗎？”
半個小時後，商洛的猜想得到了驗證。
朱先烯和特需醫療部的胡主任從裡頭走了出來。
“行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胡主任也是剛纔的主治醫師，“這邊一切正常，你那邊送去做病理檢測的牙齒也有了結果——確實是相當頑固的，進化之後的病菌，全範圍都得到了增強。不過我們拔除患齒的時候已經做了殺菌處理，問題不大。”
“那我們走了？”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商洛留下。”朱先烯開口道，“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等灩秋走了之後，朱先烯纔開口道：“這個技術很厲害啊.龍宮掏出來的這玩意兒。”
“怎麼說？”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製作這個‘種子’的嗎？答案是蜃氣和燃素混合在一起，有內外兩層。內層的蜃氣被外層的燃素保護在裡面，外層和絕對剛體一樣金剛不壞，而內層則在蜃氣的作用下和人體結合，並且利用練氣士的靈氣爲整個結構供能。”
“好傢伙那燃素是怎麼維持的？”
這就是商洛先前所見的，燃素和蜃氣的區別。這兩種利用幻想來構建實體的物質非常接近，都可以憑空造物，但在使用時有不同的限制。
蜃氣的使用更加自如，但其溫度受到了限制——類比成常規的物體，更像是冰塊。
而燃素的使用受到了濃度的限制，只有在高濃度的情況下才能表現出物理性質。
“類似熱氣球。”朱先烯答道，“口腔內顯然不是個密閉的環境。但是蜃氣的牙根紮根之後，就可以利用練氣士的血脈爲燃素的部分供能。所以雖然整體的密閉性達不到標準，但只要不斷充能，總還是能夠生效的。”
“那不是和普通牙齒差不多嗎？普通的牙齒也是需要有牙根和牙髓來輸送營養物質才能保持穩固的吧？”
“是這樣嗎？”朱先烯問了旁邊的醫生。
“理論上牙釉質是沒有活性的，所以牙釉質如果損壞了，無論如何也無法修復，臨牀上我們只觀察到了很小一部分牙齒的細微缺損可以被口腔內部的‘再礦化’過程修復，實際上沒什麼用。至於牙本質，損壞的一般就是這裡，這確實可以自我修復，但修復的速度趕不上齲壞的速度。但同樣，這種修復也只有在非常早期，非常輕微的齲壞中能夠產生一些作用，大多數時候都是沒什麼用的。”
“所以商洛。”朱先烯開口道，“這件事裡面有個很關鍵的問題——牙齒這個部件，在人體中非常敏感，因爲它是硬的，內部的作用機制非常複雜。而如果這些人工器官可以在牙齒中得到應用，那應用在其他部分上其實非常簡單。因爲像肝部這樣的組織，其複雜性遠不如牙齒。”
“好傢伙”商洛琢磨了一下，“其實我這裡就有個病人可能需要這樣的醫療。”
“你是說，維多利亞？”朱先烯問。
商洛點頭道：“維多利亞的心臟其實正需要這樣的醫療。現在換個心臟什麼的，可以做到嗎？”
“別說換一個，就算換兩個心臟三個肺，三個心臟六個肺都能做到啊。”
“好傢伙還能多換幾個的？”
“當然了，其實和功能有關係。”朱先烯答道，“因爲這套技術在結構上使用了蜃氣作爲表達特性的基幹，然後誘導燃素髮揮功能，所以其實是需要靈氣不斷輸入的。維多利亞，好像不是練氣士？不過她那顆心臟的能量很大的。所以，雖然她不能重新換一顆肉的心臟，但我們可以把她改造成三心六肺的地球超人，一拳能打死非洲象。她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