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 談判
內米湖畔，夏日的水汽在蒸騰。
商洛沒讓卡琳一起來，但她堅持要來。畢竟伊羅黛亞莎已經不在了，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先說一下。畢竟，你不是你姐姐。”他對卡琳囑咐道，“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我們這次，恐怕是要和一個強大的靈界生物打交道。我自然是不用擔心，因爲我有100種方法來毀滅它。但你，要小心。”
“我知道。只是，它在我家門口，我的房間正對着這片森林。如果我之後要一直忌憚着家門口的這一切，我覺得恐怕會很不好受。”
“哦~~”商洛回頭看着她，“所以你是要直面自己的恐懼？很不錯。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是這樣吧.畢竟，我是伊羅黛亞莎的女兒。”
“神之子，終究會取代神，這是你的願望？”
卡琳點了點頭。
“很好.宏大的願望。其實我這次”
商洛欲言又止，但法厄同開始開了口：“我們這次，其實不只是爲了那隻狐狸來的。也爲了你。他其實已經去見了你的姐姐一次了，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一句。我想，他只是不希望打擾你們。但是現在局勢比我們想的更加惡劣，所以，我們可能需要你的協助。”
“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忙的嗎？”
“我們需要你成爲新的精靈貴胄。我們，需要你成爲卡琳亞莎。”
“我明白了。即使是這需要.”
“不。”法厄同打斷了她，“不需要你的犧牲。還記得尼西亞大公會議嗎？和那件事一樣。”
“你說的是公元325年的那個？我得確定你不是在談人類歷史之外的事。”
“不，就是那個。”
尼西亞大公會議，是羅馬正教歷史上最重要的會議。當時羅馬正面臨三世紀大危機的威脅，三分之二的帝國領土宣佈獨立，包括重要的高盧行省和作爲帝國糧倉的埃及。導致帝國的福利政策全盤崩潰，帝國只剩下意大利、希臘、小亞細亞和伊比利亞，還有北非的黃沙。
最終，五賢帝之一的奧勒留結束了這一切。爲了彌合四分五裂的帝國，他宣佈將無敵太陽教會開闢爲羅馬帝國的主要宗教——也就是密特拉教。此後，羅馬帝國認識到了一神教在彌合帝國上的重大作用，但無敵太陽教會缺乏一個普世宗教應該有的特質。
所以，在公元325年，尼西亞大公會議召開，皇帝選擇了彼得傳播到羅馬的“正教”作爲自己的工具。
這次大公會議頒佈了諸多事項：
第一，它頒佈了《尼西亞信經》，確立了三位一體——圍繞着尼西亞信經所結成的“尼西亞正教”，在60年後的《帖撒羅尼迦敕令》頒佈後成爲了羅馬帝國的國教。
第二，他確認正教是羅馬帝國普世教會的一部分，確立皇帝在神下，但皇帝在衆教士與所有使徒之上——之後在《帖撒羅尼迦敕令》頒佈後，皇帝正式確認羅馬教宗是“羅馬帝國大祭司”，這是羅馬傳統上本就有的職位，只是現在授予給了羅馬教宗。
第三，確定所有主教由皇帝全權任免，並且依照羅馬皇帝的要求在整個帝國內劃分教區——之後在《帖撒羅尼迦敕令》頒佈後，皇帝正式宣佈按照正教禮儀重新對羅馬原有的普世教會進行改革。
最後一件就是修訂並且統一了教會的節歷。
在這長達60年的國教化進程中，有一個要素貫穿始終：
羅馬人認爲一個國家的信仰需要管理，所以就有了普世教會。而普世教會，是羅馬的教會，不是正教的教會。
羅馬皇帝通過行政命令決定，以正教禮儀重組普世教會，而不是以正教爲國教。羅馬帝國並不承認大公會議以前的正教組織，只認同在普世教會之下的，在羅馬皇帝批准下組織起來的“尼西亞正教”。這一教派在之後分分合合，延續到現在。
換而言之，從性質上來說，普世教會本質上就是“羅馬帝國的宗教管理部門”，其性質自始至終從未變過。不管這個宗教原先自稱是什麼上帝的使徒，還是天父天兄天王之類，羅馬皇帝明確規定：皇帝在高天的神明之下，但在人間一切使徒、半神、先知、祭祀之上。
“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法厄同開口道，“羅馬帝國決定按照羅馬禮來重組精靈王庭，並且重組萬神殿，確立新萬神殿爲普世教會。而你，涌泉王庭的卡琳亞莎，將在新萬神殿中擁有一席之地。”
“哦！！！這這太酷了！！！太酷了！”
“額”商洛摸了摸頭，“你好像比我想的要興奮。”
“我當然會興奮啦！這可是這可是成爲神明啊！”
“我的意思是，我以爲你會在心理上有些抗拒。”
“誒呀，怎麼可能，我已經等不及要爲過去的一切畫上句號了。我得親手去處理我那母親留下的一切。”
“啊”商洛捂着額頭，“是我多慮了。我差點忘記，你是亞莎的女兒”
卡琳完全能夠接受這一點，這是再好不過的。
她內心之堅韌超出了商洛的想象，他本來還以爲卡琳要進行一些內心中的心理建設。但現在看起來，她等這一天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了似的。
“不過商洛，我的姐姐呢？”
“你們兩個都得上。預訂的計劃中，我們需要一位雙子女王。你們需要統帥新的精靈，爲羅馬帝國效力。”
曾經的正教也是如此。那只是又一個從偏遠地區傳播而來的宗教。
在當時的羅馬，這樣的宗教多得和超級市場裡面的薯片一樣。不同的宗教會在羅馬城內舉行節慶，興辦自己的宗教活動，以此來吸引羅馬市民選購他們的產品——
某種程度上，這和選擇一款遊戲並且投入時間，也沒什麼區別。
在這個過程中，密特拉教其實是最成功的一個，因爲密特拉教的節慶辦得尤其之盛大，尤其是屠牛的儀式，既血腥又刺激，還有牛肉吃，完美契合了羅馬人的口味。密特拉教也創立了一套明確的升級體系，讓所有人都能在這體系內不斷花時間打卡、參與，並且充值，然後不斷升級。 當然，這個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萬神殿的時代在白日下的羅馬早就已經結束。
但在黑夜中的羅馬這一切即將開始。
新的萬神殿就要建立，這種服務式的體驗馬上就要開始了。
商洛開着車，卡琳坐在後面。這裡雖然能看到內米湖，但路上還有一小段路。
“話說回來，卡琳，你對未來有什麼展望沒有？你打算怎麼經營你在萬神殿裡面的位置？”
“我打算規劃一大片神域，然後讓涌泉大精靈扮演非玩家角色，和大家在裡面擊劍。玩家只需要打錢充值就可以體驗不同的劇本，可以和朋友們一起通關也可以單人遊玩。一直打錢就可以解鎖新的會員等級，解鎖新的遊玩內容。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劍神域。”
“很好.很好”商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這個回答確實是正確的，她看到了問題的本質。
在當年，羅馬宗教處在超級市場階段的時候，所有的宗教本質上就是一種互動藝術。有那麼一羣開發商持續地生產可以遊玩的內容，這些內容有的是付費的，但大多數都是免費的。通過免費的內容吸引大家在這裡花上時間和金錢，那麼就會有金主來養服務器了——通過大額捐款養着教會。
這種遊玩模式，可以保證羅馬公民們不需要花錢也能獲得充足的遊玩體驗。但如果花了錢了，就能在社羣裡獲得更多的關注，晉升自己的會員等級。
就密特拉教而言，它內部分爲烏鴉、新娘、士兵和獅子四個開放給用戶的等級，只要持續充錢就可以晉升。後面還有三個給資深用戶準備等級，需要做出些特別的貢獻才能拿到那些稀有版本。
然而這種模式存在一個問題——它需要在城市裡，在成熟的社羣中才能運行。如果只是進入了識字率低下，疲於生活的鄉村，密特拉教的這套遊玩體驗就會失靈。
換而言之，它在配置不好的地方無法運行。
這也是爲什麼後來正教會能夠取代密特拉教一統江山。因爲正教會的下沉市場和易用性，比密特拉教做得要好得多。就算沒有配置好的電腦，只要有臺手機，就可以利用碎片化時間遊玩正教會系統的內容。
而卡琳對目前的情況佈置了針對性的打法：賽伯勒尼亞太城市化了。當所有羅馬人都成爲賽伯勒尼亞的市民的時候，賽伯勒尼亞的一切就是羅馬的一切。這種氣你逛下，下沉市場就已經不存在了。只需要經營好城市內的用戶，就可以對所有羅馬人進行全覆蓋。
這種情況下，密特拉教的打法——深挖內容，深挖體驗，顯然就足以讓她在即將到來的時代中佔領先機。
“話說回來，商洛，萬神殿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不知道，或許我們的狐狸先生會成爲其中之一，我這次是來找他談判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更多的人加入到這個範圍內，爲賽伯勒尼亞提供儘可能多的服務。”
畢竟市場上要是隻有一款“神域”面世，那未免也太單調了。卡琳所提供的使用體驗固然非常王道，但市場上也需要一些細分市場。比如有些人可能不需要和其他人互動，只想一次性買斷然後在家裡自行遊玩什麼的。市場上也應該提供這樣的服務。
【所以，商洛這個是不是確實進入到你擅長的領域了？】
“我覺得你們把我叫過來處理這裡的事，就是希望我按照我的經驗來辦的吧——那我的經驗就是這些嘍。”
【但是這個也太復古吧！這種玩法，對羅馬來說等於恢復周禮啊。】
“周禮就對啦。大家就是回到那美好的時代，才能更好地往前走一步——恢復周禮難道不好嗎？孔夫子聽了都說好。”
【所以你還打算把誰拉進來？】
“開發商的事情我暫時先找了這麼幾個。倒是用戶，我們也已經開始準備導入進去了。另外，還有英雄巡禮，這個是一切的基礎，也是得加進去的。”
王道的英雄巡禮——基於角色扮演的冒險，這是一切的開始。這當然也會在新的世界中佔有重要的地位。
“以及，這裡開發的一切，實際上是爲了給我們的人提供服務。就這一點來說，我們也得加入一些更適合大明的玩法。”
這便是虛擬世界的意義，也是今後這個世界要成爲的樣子。羅馬人在果殼裡的無限宇宙是大有作爲的，它完全可以塑造一個真實的世界，讓和過去一樣多的人沉浸其中，開始自己的第二人生。
【話說回來.商洛，到時候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互相搶人，這恐怕也是個問題呢。】
“我不太擔心這個。反正，虛擬世界也是可以創造就業的嘛。生活在虛擬世界也沒什麼不好，這個選擇是雙向的。”
【等到了那個時候，我也可以出去了.】
“是嗎？最最社恐的你，總算打算出來了是吧？”
【誒呀其實我只是習慣了沒有身體的生活。一下子讓我去面對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還是有些挑戰的。還不是都怪你，你的安全感太強了，導致我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存在會不會受到威脅，我只要每天看着就好。】
“那麼，要怎麼樣才能讓你下定決心從家門裡走出去呢？”
【卡琳說的那個，大劍神域？我很感興趣。之後如果有好玩的，我就出去吧。嗯，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就會從家門裡出去的。以及.商洛，你在這裡有沒有自己的規劃？】
“我？”
【對啊。卡琳都有神域了，難道你不打算組織一片自己的神域嗎？】
“確實是有。這也是爲什麼我要來找狐狸先生，他現在所做的事和我的規劃十分契合。只要他配合，我覺得我們可以在互惠互利的前提下來一個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