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魯直的清白不被山寨裡的豺狼虎女們玷污,我決定犧牲自己,陪他過一晚。晚上我們各披着一牀棉被,躲在牀上討論山寨裡的各方勢力。
本來以爲只是我們和謝娘子兩方面的戰鬥,沒想到這青山寨內部也是風起雲涌,驚濤駭浪。就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來分析,山寨內至少有三部分勢力,一是以謝娘子爲首的山寨娘子軍;一是暗中潛伏的顏一飛和他招募的高手,當然,這支隊伍也包括我們;最後一支,便是晚上來試探的三姑娘那方了。
我琢磨着謝娘子怎麼不會幹出讓自己姐妹勾引心上人的舉動來,如此看來,三姑娘應是獨自行動。當然,她幕後有沒有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小小的一個青山寨,竟然這麼熱鬧,看來這次出京還真是出對了。我躺在牀上哼哼哈哈地說道,一旁魯直不說話,只聽得到粗重的呼吸,時緩時急,似乎情緒不穩。
一覺睡到大天光,醒來後神清氣爽。唯有魯直那廝昨晚不知想些什麼,滿臉憔悴,眼下一片淡青,像是整晚沒睡。早上過來伺候洗漱的丫頭換了個人,可能早已久仰魯直的大名,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我實在忍不住提醒一句,她才紅着臉跑得飛快。
謝娘子仍不見人影,我多方打探,依稀得知閬中城出了什麼狀況,她已奔至山下救急。難怪三姑娘膽敢夜探魯直香閨,原來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不過這三姑娘做戲很有一套,第二日早上我們在大廳用早餐見面時,她已經換了身包得嚴嚴實實的勁裝,一副正義凜然不可侵犯的聖女表情。若非昨晚見過她風騷的表演,我還真會信了她。
與此同時,我終於見到了山寨中其他壓寨夫男的廬山真面目。除了昨日進院時那三個竊竊私語的男子,剩下還有五六個,相貌都屬中上,也有眉目俊朗可媲美魯直的,但在風度上尚有不如。
雖然魯直那廝很臭美,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傢伙之所以非常有女人緣,還是有一定資本的。單從這些男子來看,謝娘子的眼光還算不錯。只是不知,她在識女人上也同樣高明,更不清楚,三姑娘在背後的一貫動作是否早已爲她所察知?
我盯着那八九個年輕男子看了許久,直到魯直偷偷掐了我一把,方纔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太過**,以致於在座各位都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什麼怪物猛獸一般。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怪顏一飛的易容技術太過高明,我看了這麼久竟然看不出其中究竟哪一個纔是他的化身,很是有些泄氣。
又對着座上各位輪番用眼神轟炸,也得不到任何迴應,加上魯直掐得我的虎口發麻,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了與顏一飛現場勾搭的可能。那廝也恁地沉得住氣,我都自我犧牲成這樣了,他都毫無表示,下回見了他的面,好歹要懲治他一回。
我們剛剛落座,山寨裡的姑娘們也駱繹而出。謝娘子雖然不在,但還有二姑娘。她長得比謝娘子要粗獷許多,濃眉大眼,身板兒硬朗,腰桿兒筆直,以現時審美的標準來看,多了些英氣,少了幾分柔媚。當然,正是這股子勃勃英氣才能壓得住場子,我想這也是三姑娘投鼠忌器的原因所在。
老熟人十一姑娘隱在衆女中一點都不打眼,默默地尋了角落的座位坐下,一言不發,顯然地位不高。有幾個姑娘不在,應是跟着謝娘子一起下山,我張望了幾番,沒有看到那個清清冷冷的十姑娘,想來她也是謝娘子的心腹,一塊兒帶着。
吃飯時氣氛相當的詭異,每個人都低下頭,一門心思地埋頭苦吃,渾不似謝娘子在時的閒適自在,莫非這二姑娘的威信比謝娘子還要高?我東張西望了一番,發現這個時候發言是很不明智的舉動,所以也悄悄縮回脖子,默默不語。
所有人都靜悄悄,廳裡只聽見一個人吧唧吧唧的咂嘴聲和咕咕的喝湯聲。我循聲望去,那個發出可疑聲響的傢伙正坐在我對面。是個非常年輕的小子,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相貌極是英俊,只是眉眼略粗放,與魯直相比,少了份書香儒雅之氣。年輕人一手抓着一隻大肉包,一隻手端着滿滿的一碗湯,旁若無人地大嚼大喝,表情之誇張,無人能及。
我馬上就喜歡上了這個囂張的小子,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他也很快察覺,擡眉瞥了我一眼,燦燦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真是個讓人賞心悅目的傢伙呀,不知道謝娘子從哪裡淘出來的寶,更不知這樣的寶貝到底跟哪位姑娘配成一對。
就我看來,那些個姑娘模樣雖然都還俏麗,但跟這小子的差距不是一點點。衆女子中,唯有黑裡俏的謝娘子稱得上漂亮,而昨晚騷擾魯直的三姑娘,仍是風騷有餘,美麗不足。我看了又看,仍忍不住想爲他嘆息。
“子默!”二姑娘突然發聲,聲音比我想象中要溫柔許多,對象卻是我面前的年輕小子。莫非——我心中的驚訝無以宣泄,只下意識地睜大眼,長大嘴,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子默小兄弟瘦弱纖細的身板,再扭頭看看壯士彪悍的二姑娘。天哪,這是個什麼世道!
“吃飯不要出聲,不然人家會說你沒教養。”二姑娘柔聲細語的,聲音也算溫婉動聽,可不知爲什麼,我心裡就是覺得彆扭。
子默撇了撇嘴,很不服氣地看了周圍一眼,把動作放慢了些,聲音仍不小。我看見二姑娘臉上顯出無奈神色,神情微動,但終於還是沒有再說什麼,看來這小美男在她心裡還很有分量。
心裡正顫抖,同時也爲魯直的未來默默祈禱時,廳外有人進來。徑直走到二姑娘面前低聲說了句什麼,二姑娘臉上馬上變色,嘴中罵道:“殺千刀的賤貨。”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我們全部聽見。
座上所有人都停住筷,側目朝二姑娘看去。我仔細打量諸位的表情,有擔憂的,有焦慮的,有無動於衷的,也有——幸災樂禍的。風騷的三姑娘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二姑娘如此反應,謝娘子必是遭了什麼厄運,這女人如今心中定是正得意着。
這頓飯自是再也無法繼續,二娘子吩咐下人把我們“請回”內院,我肚子還沒吃飽,臨走前伸長爪子抓了兩塊蘿蔔糕往衣袖裡塞,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公子不急,若是沒吃飽,再裝些桂花糕帶在身邊。”好心的婢女姐姐在一旁小聲地笑道,一邊把糕點往我懷裡塞。雖然她長得牛高馬大的不大好看,但在我眼裡,可真的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大美女。
揣着一袖子糕點屁顛屁顛兒地回屋,魯直已經坐在屋裡等着了,一副要與我長談的模樣。我見他剛纔吃得少,大方地把糕點分他一半。魯直十分高興。
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魯直說閬中城新換了縣宰,對青山寨嚴厲打擊,謝娘子必是爲了城中的生意而下山的。我只覺得奇怪,這廝與我一路出發,不也不見他考察民風,暗訪民情,怎麼就知道這些事情,莫非顏一飛暗地裡跟他有聯絡?
心中正疑惑,口中陡然咬到一硬物,差點把我牙齒都磕掉了。
“又來這招?”我從嘴裡掏出一黑色膏丸,感情這顏一飛藏去了廚房,不然爲什麼每次都用這種方式跟我們聯繫。
還有——爲什麼這次不用蠟丸,我的牙齒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