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那一瞬間,洛天彌回想起來當初第一次見到安裴心時她充滿色氣的臉和望向自己時詭異的笑容。
人生的一切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裡回放着,姐姐的笑容和眼淚……父母的責罵聲和安裴心的笑聲……但最後定格在她的記憶中的仍然是木伊辰的樣子。
也許到最後她還是愛着木伊辰,而最後的回憶也屬於了木伊辰。
下一秒,洛天彌倒在地上,而許子睿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安裴心則是倉皇失措地跪下來,一點一點挪向洛天彌。
安裴心低低地呼喚着,像是怕打攪到她一般,“小彌……”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許子睿!”
安裴心驚疑地回頭,卻看見安澤霖正三步並作兩步朝自己奔來。
許子睿見有人來了,妄圖把安裴心當作人質,卻被安澤霖一個過肩摔給搞定了。在安澤霖欲要鉗制住許子睿的時候,後者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劃傷了前者,並掙脫了鉗制,倉皇出逃。
安澤霖立刻掏出手機來報警,再次回頭望見倒在地上的洛天彌時心中一驚。
只見洛天彌面色發白,腹部涌出大量鮮血,長如蝶翼般的睫毛耷拉下來,像是忍着痛苦而沉睡過去的洋娃娃。
安裴心急得團團轉,卻只能緊緊握住洛天彌的雙手微微顫抖。
洛天彌的睫毛輕輕一動,悠悠然睜開了雙眸,卻見安裴心溢滿了淚水的雙眸盈盈望向她。
她心思一動,身體好像漸漸失去了知覺,活躍的精神力被疼痛麻木地掩蓋。
“小彌,你怎麼樣了?”安裴心見她醒了霎時間淚就溢出來,話語中帶着哭腔。
“安裴心……”洛天彌顫顫巍巍地握着她的手,“我有話跟你說。”
“別說了,”安裴心回頭衝安澤霖吼道,“趕緊打120救她啊!”
安澤霖低下頭沉默了半晌,面對安裴心的強烈憤慨,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她……”安澤霖想張口說什麼,卻被安裴心再一次打斷。
“我什麼也不想聽,你趕緊打電話啊,否則小彌她……她就要……”
洛天彌勉強扯出了一個藏着苦意的笑容,“別浪費時間了,我已經……咳咳……”話未講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直直灑向安裴心的左手。
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漂浮不定,粘稠的血液在安裴心的手掌心裡如水花般汩汩流動。
安裴心徹底急了,輕輕搖晃着洛天彌,乞求般說道,“小彌,我們送你去醫院吧,你一定要撐住!”
洛天彌勉強睜開雙眸,低低發出點聲兒,“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她微弱喘息着,胸腔間的呼吸每一下都彷彿要了她的命一般撼動。但她不能停止,不能結束,還有最後一件事沒有傳達,還有最後一件事……
“安裴心,其實我最開始是討厭你的。”
是啊,她討厭安裴心,後者豈會不知?一開始洛天彌就不對安裴心抱有多少好感,因爲在洛天彌的眼中,木伊辰只屬於洛天昱,而安裴心自然便是洛天昱的情敵。
世事難料,她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幫安裴心擋刀子的這一天,也許真的就是老天爺在捉弄人吧。
“替你擋下這一刀,”洛天彌微笑着,似是美好得彷彿一瞬間就會破碎的易冷煙花,“我不後悔!之前做過的所有,對不起你和木伊辰的事情會在今天結束。”
安裴心咬着下脣,強壓着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悲傷情懷,哽咽道,“你別說了,我們不會怪你的。”
“還有……最後一件事。”洛天彌的雙眼欲閉上卻微微睜開,嘴巴一張一開,低低呢喃着的話卻無法再叫人聽出來了。
安裴心悲痛欲絕地俯下身,聽洛天彌道,“我知道你跟木伊辰在一起了,但我仍然……喜歡着他。我祝福你們,願你們在一起直到永遠。但我還是希望你替我告訴他……我喜歡……”最後一個字的音節無法發出,洛天彌愣了一下,微弱的喘息在一瞬間遏止了。
可悲,連聽她在人世間說出的最後一個字都做不到。洛天彌走了,是爲了安裴心走的,而她的心也碎了。
一定是深愛着木伊辰的那顆心趨勢她替安裴心擋下這一刀。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洛天彌選擇了讓木伊辰幸福下去而不是自己幸福下去。
這樣的洛天彌讓人不得不讚嘆,確實是敢愛敢恨之人,也確實是偉大的人。只可惜,在安裴心眼中,她還是太傻。
她傻到成全別人委屈自己,而且是永遠的委屈。
安裴心緊握住她的雙手,一時無語凝噎,連回應她的祝福都無法做到了。悲傷彷彿漫過了天,覆蓋在洛天彌和安裴心的頭頂,籠罩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