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初心不改

“李大人,李大人?”

“您這是怎麼了?”

“李老大人,這答卷錄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要知道,丙戌科的答卷錄已經全數刊印好了,李光地不管這個,上面的大臣們都說這個沒有問題,怎麼李光地現在……

李光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斷然道:“這不是胡鬧嗎!”

“這……”

衆人是按照之前順天貢院那邊抄回來的答卷,照着將書冊給排好的,卻沒怎麼看過,每年都在印,他們又不是讀書人,怎麼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差錯?

可李光地是大學士啊,他這邊都說了胡鬧,難不成真的是出了什麼問題?

衆人都遲疑地看着。

李光地這邊卻是氣得不行,全是胡鬧!瞎胡鬧!

還以爲張廷玉自己心底裡有一杆秤,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會兒這答卷錄怎麼可以這樣編?

不管是鄉試還是會試,答卷都是要刊印出來的,一般來說是按照鄉試會試的名次走,解元或者會元的答卷放在首位,也就是說今科會試之後刊印的答卷錄,放在最前面的應該是施雲錦,可李光地剛剛掃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答卷錄頭名安徽桐城戴名世?!

這怎麼亂刻呢?

施雲錦的答卷哪裡去了?

這個戴名世又是怎麼回事?還跟張廷玉乃是一個籍貫!

簡直是胡鬧啊……

李光地拿着書就要去找張廷玉,可這纔想起張廷玉根本不在南書房,今天舉人們宴請考官,張廷玉哪裡有時間往宮裡走?

一時之間,李光地犯了難了,只問道:“今科答卷錄可都已經放下去了?”

“回李大人的話,都放了。”

下面人一回,李光地就眼前一黑,幾乎暈倒過去。

甭說是李光地年紀大,承受能力不大,就是年紀輕輕的舉人進士們,這個時候也只有震駭的份兒!

好傢伙,這個壓在今科會元施雲錦答卷頭上的人是誰?!

放榜之後,竟然有人的答卷被放在會元前面?

開什麼玩笑啊!

只翻開第一頁,沒看到施雲錦的,衆人便是一愣,緊接着看見個奇怪的“戴名世”,這不就是那個考試考到一半,跑出去喝花酒的那個狂士嗎?

這樣的人,竟然敢排在會元前面?!

普通的士子都憤怒了,範琇的運氣是嫉妒不來的,施雲錦等人的才華也是羨慕不來的,可是這個戴名世又算是什麼玩意兒?

施雲錦自己看見那答卷錄,以爲這一次總該自己出一回風頭了,結果滿面笑容地一打開答卷錄,所有的笑容都僵硬在了。

答卷錄頭一個,竟然不是他。

丙戌科的會試,名聲不是他最大也就罷了,本來施雲錦就覺得自己比不上張廷玉,至於範琇,說他是幸運,也不如說他是倒黴。

可戴名世算是什麼?

就這種人的治學態度,也敢壓在自己的頭上?

答卷錄乃是貢院那邊按着主考官的意思抄錄過來的,必定就是張廷玉的意思!

也就是說,張廷玉覺得這個戴名世才應該是第一名,而不是施雲錦!

張廷玉到底要鬧出多少幺蛾子來才甘心?

非要衆人提心吊膽,才能顯示他的本事和能耐不成?!

不過畢竟張廷玉厲害,衆人也不敢多說什麼,索性耐着性子去看戴名世的答卷。

一看,就看出了端倪來。

當初張廷玉原本在第一場閱卷結束之後,就想要將這一張答卷點爲頭名,甚至其餘的幾個考官也沒有什麼意見,大家都覺得這一張答卷很好。

可偏偏,第二場考試和第三場考試的答卷之中,都沒有出現這個人。

後面一覈對才知道,這個戴名世只參加了頭場考試,不曾參加過第二場和第三場,幾名考官只有痛惜的份兒了。

張廷玉知道之後,差點氣得扔了筆。

這戴名世乃是有高才之輩,就這麼讓他名落孫山是不得已而爲之。

彭會淇等人也沒有要擡舉戴名世的意思在那兒,反正會試的規矩就在這裡擺着,後面沒有成績,前面答卷再好也不能上杏榜。

所以戴名世肯定沒辦法上去了,然而張廷玉不甘心啊!

這麼個有才學的人……

所以最後,張廷玉力排衆議,幹了這麼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竟然把只考過一場、完全沒辦法上杏榜的戴名世的答卷,放在了會元施雲錦的答卷上面!

刊印出來的時候,自然就是李光地看出來的那個效果了。

這無疑就是告訴世人,今科會試,戴名世纔是他心目之中的會元!

對於落榜的戴名世來說,這是完全想不到的一個殊榮。

他人都已經要離開京城,卻在最後驛站上面看見了人帶過來的答卷錄,在看到自己的答卷竟然被放在第一個的時候,戴名世也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

他這半生潦倒落魄,著書爲生,考了多少年的舉人都沒中,本來今年答完頭卷,便以爲肯定如往年一般,正好酒癮犯了,乾脆交卷出考場,直接喝花酒,醉生夢死去了。

杏榜放了之後,戴名世也沒怎麼關注,?多看了看範琇的答卷。

戴名世甚至沒有去看看自己的答卷,也懶得去領,根本不知道張廷玉在他答卷之中,提了頗多溢美之詞。

而今驟然聽見這消息,戴名世怔然半晌之後,竟然放聲大笑起來,將手裡的酒壺朝着驛站角落裡一扔,搶過了路人的馬匹,便道:“戴名世借馬一用!”

被借了馬的人原本是滿腔的憤怒,而今忽然聽見“戴名世”三個字,頓時愕然無比。

一時之間忘記阻攔,竟看見戴名世馳馬而去,竟然又回了京城!

“這就是戴名世?那個只考了一場,卻在答卷錄上壓了會元施雲錦的戴名世……”

是啊,就是這個戴名世。

顧懷袖坐在屋裡翻着答卷錄,也是被張廷玉的大膽給震驚了一回。

今科的會元,也真是足夠憋屈。

張廷玉這差事是辦漂亮了,可人也是得罪了不少。

不過反過來想,這些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最後都能成爲張廷玉在朝中的大助力。

人生有幾喜?

也不過就那四件大事罷了。

想着,顧懷袖就伸了個懶腰,朝着外頭走。

園子裡,彭氏剛好朝着這邊走,她身邊不少丫鬟都捧着禮物,看上去喜氣洋洋的。

“二嫂,您今兒終於出來轉轉啊。”

“我每一日都在出來逛,只是沒碰見你罷了。”顧懷袖笑了笑,實則是彭氏從來不想往這邊走動,你這是?”

“今科家兄也上了杏榜,多虧着二爺提攜,前兒哥哥叫我來給你送東西,還望二嫂不要嫌棄。”

彭氏前一陣還不高興,擔心得不得了,可是現在府裡誰不恭維她?

兄長即將成爲進士,可以說是風光得意,彭維新會試排名如此考前,想必殿試二甲是下不了的。中進士,簡直如探囊取物一樣簡單。

只是顧懷袖掃了彭氏後面跟着的丫鬟手裡那些貴重的禮物一眼,卻道:“都收回去吧,原本你哥哥便是憑藉着自己的本事被錄了的,與二爺沒什麼關係。閱卷的時候,誰又知道那是誰的答卷呢?要說仰仗着二爺,那是要陷二爺於不忠了。”

彭氏忙道:“何至於如此嚴重?不過只是妯娌間送些東西罷了二嫂若是不收,這就是不給弟妹面子了。”

“……這個面子,我給不起。”

本來張廷玉身上是非就多,他有他的成算,顧懷袖有顧懷袖的事要辦,根本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貿貿然收彭氏的東西,誰知道往後會怎麼傳?

可以說是妯娌間的禮物,也可以說是彭維新叫人賄賂張廷玉。

兩家本來就是姻親關係,哪裡又說得好那麼多?

想想,顧懷袖只能拒絕。

彭氏卻覺得顧懷袖是油鹽不進。

今日這東西,其實都是她兄長託人送進來的,希望以後能得了張廷玉的幫助。

可現在顧懷袖竟然還擺着架子不肯收,這不是打她臉是什麼?

若是讓兄長知道,她在這府裡,連個讓顧懷袖收下東西的面子都沒有,如何能在孃家長臉?

一時之間,彭氏垂下頭,眼底帶了幾分委屈的淚意:“二嫂好歹收下一點,只說是妯娌間的禮,並不要告訴二爺的,反正只是弟妹的一片心意。您何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不是我不收,是不敢收。你今兒還是回去吧,若是往後能照應他,二爺肯定會照應。”

顧懷袖着實怕她心生芥蒂,又牽連得張廷玉兄弟等人傷了感情,所以說話還算是客氣。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說送什麼禮,這卻是要跟咱們見外了。”

聽了這話,彭氏再不好說什麼。

要逼顧懷袖收禮,這不是承認自己是個外人嗎?

她心裡不高興,好不容易叫了丫鬟們來,帶了這許多的禮物,又要敗興而歸。

這二嫂,太不給人面子!

什麼給得起給不起的,根本就是不想給罷了!

收個禮,能收出什麼問題來?

彭氏是頓時怏怏不樂起來,她埋頭撇了撇嘴,草草地對着顧懷袖一禮:“既然二嫂不收,那我便讓丫環們將東西帶回去了。”

說着,人便已經轉身走了。

顧懷袖還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看着彭氏已經走了,這會兒心裡也堵得慌,老覺得這彭氏說話跟嗆着火藥一樣。

張廷玉錄了與自己家有姻親關係的彭維新,本身就已經很遭受非議了,算是“舉賢不避親”。

可現在一看就知道彭氏這東西不是自己的,她的嫁妝裡也沒有這樣貴重的東西,更不用說是不是可能從張廷瑑哪裡討來的了。

張家向來家風簡樸,張廷瑑那裡不可能有這些。

唯一的可能就是彭維新送來的,彭維新哪裡來這樣多的好東西?

一個個都是長着嘴巴要吃人的。

卻不知這彭維新到底是個什麼居心,若是張廷玉因爲這件事沾上一身的泥水……

顧懷袖一下子沒了逛園子的心情,索性直接回房等張廷玉回來。

張廷玉在外面吃了酒席,聽着街頭巷尾轉眼又在說戴名世的事情,還想着事情可惜了,一回到府裡,就見到顧懷袖擰着眉頭。

“今兒這是又怎麼了?”

“四弟妹未免也太拎不清了,你四弟到底看中了她哪點?”

顧懷袖還就不明白了,當初說娶就娶,張廷瑑自己說,旁人自然也沒有什麼疑議。

可媳婦娶進門這樣能嗆人,走時候那敷衍潦草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妯娌是有大仇,哪裡像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閨秀?

顧懷袖平時對人也是有禮有節,除非遇上已經撕破臉和即將要撕破臉的人,才擺上一副潑婦模樣,可這彭氏,難道是準備跟顧懷袖撕破臉了?

一想就來氣。

顧懷袖揉着自己的額頭,閉了閉眼。

張廷玉問了她怎麼回事,得知又是彭維新,他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不過平白來了大財,想必是有人已經開始拉攏彭維新了。

至於到底是誰拉攏,可還說不準。

“靜觀其變吧。”他拉着她的手,只道,“男主外,女主內。如今我也算是站穩了腳跟,只想讓你在家裡吃吃喝喝,什麼也不用操心,什麼也不用算計……早些年的苦,都是你替我熬下來的,如今換我爲你遮風擋雨……”

“最近天氣還不錯,不必你爲我遮風擋雨。”

顧懷袖原本不大好的心情,只被他這樣一副貌似深情的表白給攪了。

她探了一口氣,便道:“原是你我一體,說那麼多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養了外室,刻意來哄我。”

張廷玉立刻指天道:“我可是忠心耿耿啊,當着夫人的奴才,萬世也不敢背叛的。”

“……油嘴滑舌。”顧懷袖笑,“不過那個戴名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今科會試答卷錄第一人竟然是一個沒有上杏榜的落榜考生,端怕是上榜的無數人都覺得臉疼吧?

顧懷袖也是擔心出事罷了。

張廷玉卻是胸有成竹:“若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拿着答卷來找二爺理論,你看二爺怎麼奚落他……”

“二爺,外頭有個人說要找您……”

阿德沒注意張廷玉在屋裡跟顧懷袖絮叨什麼,進來就報了一句。

張廷玉頓時愣住,與顧懷袖對望一眼。

顧懷袖立刻就笑了:“別是那施雲錦來找你理論了吧?”

作爲一個會元,今年未免也太憋屈了。

張廷玉卻搖頭:“施雲錦這人還算是個聰明人,不會自己跑來找不痛快的。阿德,那人遞了名帖嗎?”

“沒遞名帖,不過他自己說是戴名世。”阿德記得,似乎是這個名字。

“戴名世?”

張廷玉一聽,眉頭就皺了。

儘管戴名世今年落榜,可卻是答卷錄的第一人,這怎麼也算是殊榮了。

所以,戴名世肯定也算是張廷玉的門生。

能得主考官這樣提拔擡舉,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這戴名世落魄不得志,混跡於秦樓楚館之間已經有許多年,原以爲一輩子都不能中試,結果今年忽然被張廷玉拔起來,雖沒中杏榜,可到底名傳京城,想必不久之後大江南北都知道有這樣一個只考了一場的狂士。

戴名世馳馬而歸,就是來拜張廷玉的。

他在外頭等了許久,裡面纔有人來傳話,說二爺請他裡面見。

一路進門,繞過影壁,一直進了堂屋,戴名世就看見了站在堂前,手裡端着茶,背對着門外,卻擡頭看堂中一幅字畫的張廷玉。

戴名世站在門外便拜:“學生戴名世,見過張老先生。”

張廷玉聽見聲音也沒回過身,只笑了一聲:“一路奔來,戴舉人不曾被沿路的臭雞蛋和爛白菜扔滿身嗎?”

一個落榜的人,竟然也敢佔着答卷錄的頭名,若張廷玉是別的貢生,怕是早在半路上準備好了無數的雞蛋,管它好壞全部扔到戴名世的身上去。

說實話,戴名世生平沒怕過什麼人。

可今日他有些心虛起來。

到底還是人家張老先生提拔自己,若是他規規矩矩地將後面兩場考完,即便不是今年會試的頭名,也該在前十。

只可惜,有了會元,有了亞元,甚至還有了一個九名半範琇,獨獨沒他戴名世。

戴名世再狂,對功名利祿也有渴望的,如今失之交臂,又名揚京城,想想都是心中苦澀。

如今揚名越廣,戴名世心中就越苦。

真真是悔不當初,可世上哪裡又後悔藥賣?

戴名世內心裡長嘆了一聲,也唯有攤手搖頭,道一句“天意弄人”。

現在聽見張廷玉這不冷不熱的話,戴名世哪裡不知道這是在諷刺自己?

一時之間,戴名世是羞愧不已。

他埋下頭:“是學生狂妄,錯失今科良機……”

“知道自己狂,便改改吧。”張廷玉掀了茶蓋,動作風雅至極,只不緊不慢地說,“本是三名主考官都已經定了你的答卷爲第一,甭管你後面兩場答成什麼樣,會試與鄉試一樣偏重頭場,後面的不要緊。可誰料想,已經將你的答卷點出來,勾上了,後面二三輪閱卷,怎麼也沒找見你……什麼主考官,哪裡有你本事?”

這就是活生生的諷刺。

張廷玉看着是恭維,可已經說得戴名世有些站不住了。

之前是誰說張廷玉隨和沒架子的?!

戴名世一路回來,也不是沒聽人說過張廷玉怎樣,街頭巷尾都說這一位昔日的狀元、今科的總裁官,乃是個不畏強權、不在乎名利的隨和之人,可現在戴名世琢磨了一陣,總歸覺得不對味兒啊。

哪裡隨和了?

看着隨和罷了,可說話一個個字只跟刀尖一樣剜人心!

今年這樣好的機會,戴名世沒握住,落下了杏榜,只能說是自己作的。

太戲弄人了……

可偏偏張廷玉還專門抓着人的痛處說。

張廷玉要打的就是他這狂氣,“人可有傲骨,不可有傲氣。狂太過,實爲傲。眼高於?,目無下塵,都不大好。”

“我讀你《南山集》,你自命爲屈平,天下皆醉而你獨醒。我卻言,天下皆醒,而你獨醉。安得一服清涼散,與爾解醒?今日捧你起來,摔你在地,你便該知自己錯處無數。”

怕是歷任會試這麼多主考官,還沒見過有人因爲這種原因缺考?

喝花酒?

張廷玉是不懂了。

“我是憐惜你才,又想要敲打於你,纔將你答卷命人刊刻於會元之前。如今,你可醒了?”

醒?

醉?

戴名世早已經醒了。

他在得知自己的答卷被放在會試頭名之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

“老先生所言,於學生如醍醐灌?,當頭棒喝,學生知錯。”

張廷玉側過身子看他,只叫阿德端茶上來:“桐城老父叫舍弟帶回來的桐城土茶,你也喝上一碗,即日啓程便是。三年之後我桐城子弟,捲土重來未可知……”

終究還是同鄉。

戴名世早知道張家,張家在桐城乃是第一的名門望族。

今年赴京科舉之前,桐城之中的幾個舉人,還齊齊到張府門口拜了拜,雖則張英因爲避嫌的原因不見他們,卻都給他們贈言,要他們好學上進。

如今戴名世一喝這桐城小蘭花,卻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慟哭出聲。

他喝完了茶,好不容易止住了情緒,又給張廷玉執學生叩師禮,這才離開。

“十年寒窗,一朝狂氣,負了的終究是他自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張廷玉將手裡的茶盞往案頭上一放,只把手這麼一背,那影子斜斜拉在地上,便成爲一道深深的剪影。

蒼松翠柏,淡泊如初。

天薄我福,吾厚吾德以迎之;天勞我形,吾逸吾心以補之;天厄我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細細想來,他張廷玉其實從來沒有變過。

身處名利場,野心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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