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猶如鬼火一般照亮着一方拳臺,周圍的尖銳的呼喊此起彼伏,這裡,猶如閻羅殿,而周圍的,就如同一羣小鬼,只不過,他們完全沒有做鬼的覺悟,Z這一點，從他們臉上的興奮之色便可以看出來。
青紅二色的閃光燈照在臉上,刺得眼睛生疼,伸出白皙的手擋在額頭,過了好久,蘇牧纔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
眼前一白,再由白到黑,最後模糊的景象再次緩緩的出現,這一過程,好似歷經了一次人生的辛酸疾苦,讓人感嘆光的優雅,夜的鄙陋,生的欣喜,死的恐懼。
步伐緩緩的走在地毯上,這裡的每一件器物,都是他平時都接觸不到的,周圍重型立體環音喇叭中,放着快節奏的流行音樂,紅線外的男男女女搖頭晃腦,雙目赤紅的叫喧,彷彿他們便是這塊地盤的主宰。
然而,這裡,沒有誰敢說是這裡的主宰,在這裡,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有源源不斷的人進來,沒有人要求,這一切,彷彿成了規律。
這裡,便是這個治安極好的濱海市中,治安最好的黑市區,在這裡沒有盜竊、搶劫,任何的犯罪行爲都與它無緣,這裡的治安無人維持,然而這裡的犯罪率卻比某個黨派的派重兵把守的任何地方都要好得多。
這裡彷彿永遠都是在黑夜,因爲這裡的燈光永遠不會熄滅,就這一點就讓蘇牧羨慕,自己每天點燈不超過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之內,他需要完成一切需要光的事情。
黑市,這是老百姓對這裡的稱呼,鬼鎮,是行內人對這裡的雅稱,而這裡,則是鬼鎮內的中心,別號閻羅殿。
閻羅殿,是一塊地下拳市,每天,都會有無數場拳賽在這裡上演,這裡隨意一天流出的金錢都足以養活整個城市的人一個月,對於這一切,法律的觸手似乎還沒有伸到這裡,亦或者伸到了這裡,被刺激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呼......”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白皙的皮膚下細長的血管漸漸展現了它本來的顏色,喉嚨滾動,修長的手掌漸漸彎曲,一雙拳頭牢牢的攥起。
雖然這是第三次來到這裡,蘇牧的心臟還是一如第一次看到李湘凝那般跳動,同樣是緊張,那一次是愛,這一次,是怕。
蘇牧望了一眼周圍臺下,無數雙猩紅的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紙票攥的出水。
蘇牧知道,那是買勝負的票據,自己的生活都是靠他們養活起來的,所以,對這些人,蘇牧也沒有什麼評價。
“鐺鐺鐺......”
一如死神的宣判鐵錘,清脆的銅鈴聲響起,原本嘈雜的衆人都是安靜了下來,就連呼吸聲都靜了下去。
“各位觀衆,各位朋友,歡迎來到我們的閻羅拳場!”一名身穿西服的黃毛青年,戴着墨鏡手持話筒,自臺下走來,他的聲音不大,經過音響的效果,卻是傳到拳場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場,參加對決的雙方分別是......”那黃毛話筒一甩,極爲瀟灑的指了指身邊的蘇牧,卻不知那宛如猴子一般的動作簡直就是證實了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
“十七歲的少年,蘇牧!”
“吼吼吼”
黃毛聲音一落,寂靜的四周,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宛如潮水一般涌來。
“而他的對手,是這位三十五歲的拳手,毒蠍!”
“吼吼吼!”
黃毛身邊,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鐵青着臉站着,黝黑的皮膚加上板寸的髮型,鐵桶一般壯實的身子,一看便不是什麼善茬。
對於這名拳手,在場的無疑給了更高的評價,嘶吼聲一直持續了五分鐘,最後在黃毛的制止聲中才緩緩的落下。
“接下來,請兩位拳手簽訂生死狀!”擺了擺手,止住了衆人的聲音,臺下兩名時尚女郎持着一張桌面大的白紙,扭着肥臀,在一幫男人血紅色的眼光下,挪到了臺上。
白紙之上,血紅的三個大字--生死狀!
任何一個參加拳賽的拳手都必須簽訂的契約--生死狀,生死之命,拳場概不負責。
“緩緩的掃了一眼上面的條文,看起來,也極其簡單,雖然已經簽了兩次,但蘇牧還是極爲細緻的將其看了個清楚。
“蘇牧”
兩個極爲工整的字體印在上面,墨落,筆停!
這一紙便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了出去,或者說,從他踏入這一塊區域,他的生命便不再屬於他自己。
無數的拳手來這裡打擂,無論水準有多高,終究有殞命的一天,這一切,都由不得你。
“可以開始了麼?”不屑的撇了撇嘴,那鐵塔般的漢子朝着身邊的黃毛嘟囔了一句,顯然,他對今天的對手非常的看不起,早早打完這一場,他就可以去領今天的錢了,時間對他來說,可是十分珍貴的。
“我們的拳手已經等不及了!”蒼白的面孔上兩個眼珠瞪得極大,黃毛自顧自的渲染起氣氛來。
“這一場的賠率是一比三”清了清嗓子,那小黃毛咳嗽了一聲,吐露出在座的衆人都關心的問題,聽到這個賠率,座位上不時的有人**。
“下面,這一場精彩的拳賽馬上開始,到底是這位鐵塔般的毒蠍獲勝,還是這位瘦弱的小兄弟技高一籌,讓我們大聲的倒數計時......”
“五、四、三......”
望着眼前這瘦弱的少年,毒蠍撇了撇嘴,就這樣的還來打拳賽,這不是找死麼,也好,今天挑了個軟柿子,得了錢又可以去快活兩天了。
“二、一,開始!”
黃毛的聲音剛落,那鐵塔般的漢子便動了起來,望着蘇牧的臉,擡手便是一拳,朝着蘇牧的腦門便轟了過去。
修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蘇牧緊握的雙拳毫不猶豫的對着那雙鐵拳打了過去,沒有招式,沒有技巧,有的只是力量上的抗衡。
“砰”
一聲筋骨錯動的聲音響起,纏打在一起的兩人在這一番拳擊下都是撤了兩步,踉蹌的後退了幾步,那毒蠍臉上浮山一抹驚詫,這番力量上的較量,他居然讓一個少年擊退了出去。
而蘇牧卻是退的更遠,瘦弱的身子撞在纜繩上,差點便滾下了拳臺。
“操”咧了咧嘴罵了一句,那毒蠍收起了輕視,臉上一抹凝重,揮起拳頭朝着蘇牧打了過去。
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蘇牧也不含糊,瘦弱的身體宛如炮彈一般轟了過去。
“砰砰砰”
拳頭轟擊的聲音響起,在嘈雜的喧鬧聲中奏起一道獨特的聲音,雙拳死死的守着腦袋,在這一番較量中,雙方竟然打的是有來有往,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身子輕輕一撤,蘇牧驚險的躲過了毒蠍的拳頭,反手一擊勾拳錘在了對方的臉上,便將他打了個七葷八素。
本可以趁勝追擊,再打一拳,蘇牧卻是止住了拳頭,他要的,不是一次擊倒對方,如果他要的是這種效果,那麼早在開始的第一個回合,這毒蠍便可以倒下了。
只有一點點的扭打對方,造成雙方勢均力敵,自己僥倖之下贏得了比賽,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他纔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在這個每天進行二三十場拳賽的地下拳市,偶爾打一場,還是僥倖之下贏得比賽的,幾乎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可不想被別人注意到，然後圈養起來打拳賽，在這個行業裡，這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秘密”。
“砰”又是一拳轟在對方的臉上,蘇牧眼中浮山一抹狠意,這一拳他用足了力道,只聽見一聲巨響,毒蠍便倒在了地上。
看到這個情況,下面一片譁然,這本來勢均力敵的比賽居然在這一拳之下就結束了?
那些買了毒蠍贏得人恨不得衝上臺來將毒蠍擡起來。
“十,九......”
在那倒數計時中,蘇牧緩緩的收起了拳頭,對方能不能站起來,他比誰都清楚,對於這地下拳市的拳手,他可沒有一點憐憫之心,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憐憫是富人才配擁有的,像他這樣的根本連憐憫都不配擁有。
“恭喜這位小兄弟,獲得了本場比賽的勝利!”最後一聲,在衆人的期待聲中,那毒蠍依舊沒有站起來,黃毛見狀,拉起蘇牧的手高高舉起,喉嚨裡蹦出沙啞的聲音。
然而在場的衆人卻沒有他那般好心情,人羣中暴怒的罵罵咧咧的不盡其數,然而要說摔東西,他們還沒與那個膽子。
“我可以走了麼?”撤回了被黃毛冰的發涼的手,蘇牧盯着黃毛,冷眸淡漠的問道。
“當然可以,請到後臺領取你的酬勞。”掃了一眼在場的人,黃毛偏過頭來低聲道。
“恩”
沒有絲毫的廢話,也沒有獲勝的喜悅,蘇牧邁着步子徑直的離開,身後,狂熱的氣氛依舊沒有褪去,這一場小小的比賽似乎無法阻礙在場諸人的心情,他們就在這裡,享受着黑夜。
“嘎吱嘎吱”
踩着緩慢的步伐走在走廊裡,破落的院子,沒有一株植物,黑色似乎永遠是這裡的主色調,就連牆壁,都是漆成了黑色。
“9081場,獲勝者——蘇牧。”掏出手中的紙票,這是他身份的證明,也是他獲取酬勞的證明。
“給你,三千塊。”薰黃的手指散發的令人作嘔的菸草味,燈光裡一名邋遢老頭叼着煙,掏出一疊紙幣看也不看的甩給了蘇牧,他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身邊一臺電視機,裡面,一對男女正在將對方身上的衣物剝離。
瞥了一眼老頭,彷彿從來沒有見過自己一般,蘇牧轉過眼睛瞥了一眼電視,心中感嘆道:那女孩的身材真好,和李湘凝一樣。
薰紅的臉頰轉了過來,望着手上的紙幣,小心翼翼的揣入懷中,緩緩的鬆了一口氣,手中的手錶轉到了八點的方向,蘇牧嘆了一口氣,回頭瞥了一眼老頭的電視,緩緩的離開。
“嘎吱嘎吱”
昏暗的燈光將他的聲音拉扯的極長,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摸着身體裡還發着體溫的錢,小臉上,少了一抹凝重,多了一絲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