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道冷笑聲從樹下傳來。
卻是老羊皮，只見他一口大黃牙暴露在空氣中，滿是嘲諷的笑道：“人家爲你打生打死，如今躺在這裡生死不知，你最先關注的居然是他的家人無禮。”
“你在帶着其他人醉生夢死的時候，可曾想到過，這裡還有個人，馬上就要嚥氣了？”
老羊皮的話，就像是一個個大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李二的臉上。
他瞬間就清醒了。
“程策……怎麼了？”
李二說着，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這麼了？”老羊皮嘴角笑容更盛：“今天若是再不醒來，可能就會真的……”
“叮！”
清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
“老東西，不會說話就請你閉嘴！”田言冷冷地說。
“小女娃年紀不大，脾氣還不小。”
老羊皮手中的彎刀一抖，甩開了田言的驚鯢劍。
有點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刀，說道：“越王八劍果真是名不虛傳，可惜我老頭子的刀了，估計命數已盡啊。”
“等那臭小子行了， 一定要讓他賠我一把！”
老羊皮的惡狠狠地表情，卻依舊不能讓這院子中那死氣沉沉的氛圍，活躍那麼一絲一毫。
“讓我去看看。”
李二沉聲說：“李君羨，立刻回宮去請最好的御醫過來。”
李君羨領命，但是沒有自己親自去辦。
開玩笑，他走了誰負責李二的安全？
雖然這院子裡的人，他可能一個都打不過就是了……
長孫氏看了李二一眼，一個人往裡面走，李承乾緊隨其後。
她們都是女人，他相信田言會爲難李二，但是絕對不會爲難她。
田言沒有阻攔她們。
反正有他們在這裡，誰也不能傷害程策。
“這！”
屋子裡，傳來了長孫氏的驚呼聲。
李二頓時一驚，也顧不上什麼田言不田言的了，直接就衝進了屋子裡。
“觀音婢，你沒事吧？”
李二一把白朮愛妻，關切的問道。
長孫氏只是捂着自己的嘴，眼中帶着點點滴滴的朦朧水霧，看了看李二，擡手指了指裡屋的方向。
李二不解其意，就歪頭看了過去。
不看還好。
結果這一看，差點將李二的心臟病都嚇出來。
一具表皮焦黑、面容枯槁、形似骷髏的“人”躺在那裡。
“你……你是何人？”
李二試探着問道。
他這一生殺人無數，什麼樣的殘肢斷骸沒見過？
至於像這麼詭異的，他李二還是平生第一次所見。
就像是被餓死的枯骨，但是又有幾分像是那些火災中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總之是慘不忍睹。
沒有人回答李二，反而有幾縷冷風吹過，讓這屋子裡溫度更低了一些。
屋子裡本就有些陰暗，再加上那有些如怨如訴的聲音，頗有些進入了恐怖片現場的感覺。
李二他們哪裡經歷過如此詭異的一幕？
一時間有些瑟瑟發抖。
“你們在這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李二一個激靈，差點就拔出自己懷裡自保的短刀。
當他看到來者是王五之後，瞬間就鬆了一口氣。
這神神鬼鬼的，可比人可怕多了。
畢竟自從玄武門事件之後，李二經常半夜間驚醒，會夢見那死去的兩兄弟。
如今親眼見識到了這一切，心中更是驚懼萬分。
“前輩！”
李二也顧不上什麼天子威儀了，直接上去拉住王五的手，飛快地說道：“前輩，程策既然已經逝去，就該入土爲安纔是，如今將他的遺體掩藏在這偏僻小屋裡，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他沒有直接說讓王五將程策的屍體處理掉，因爲那樣說了，院子裡那幾個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會放過他。
到時候，他李二今天怕是就走不出這個門了。
還是旁敲側擊一下，他相信對方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王五卻是一愣，說道：“程策死了？”
“誰說的？”
李二看着王五的樣子，自以爲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一痛，想道：多好的忠僕啊！
他說道：“我知道前輩您那你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程策已經走了，他也不希望……”
李二瞬間化身爲心理諮詢導師，開始安撫王五那“受傷”的心靈。
但是他剛說到一半，就看見王五伸出一隻蒼老幹枯的手掌，放在了李二的額頭上。
“前輩你幹嘛？”
李二愣了，沒明白王五這一招是啥意思。
“也沒發燒啊，怎麼還說胡話了呢？”
王五疑惑不解的說。
就在兩方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一個有些虛弱，又有些嘶啞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水……”
“人呢……水……”
這沙啞的聲音並不好聽，但是對於在這客棧中守了兩個多月的衆人來說，這就是最美的天籟之音！
“來了來了！”
王五慌忙的跑過去，剛要準備給程策喂藥，直接就被後來的程膳給搶了過去。
“你這老傢伙毛手毛腳的，會伺候人嗎你！”
程膳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情，王五也不在意，嘿嘿一笑，跑到旁邊喝酒去了。
天大地大，喝酒最大！
“咳咳！”
喝了程膳一口藥湯的程策，輕輕地咳嗽了起來，接着睜開了雙眼。
沉默良久，他說道：
“你這藥就不能加點糖嘛，也太苦了。”
程膳：“……”
李二：“……”
衆人：“……”
“公子你可終於醒了！”
程膳喜極而泣。
程策不在的這些日子裡，酒樓就像是一塊肥肉，周圍羣狼環伺，誰都想上來吃一口。
若不是還有程處默偶爾過來幫忙，還送來大量價值不菲的補藥，程策能不能撐到現在，還真是兩說呢。
“行了，別哭了。”
程策像擡手給程膳擦擦眼淚，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擡不起手來。
全身都痠軟無力，就想是廢了一樣，根本沒有一點的控制權。
“別試了。”
王五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只見他靠在窗邊，心不在焉的說：“你這身體虧空的太厲害，需要大量進補。”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老頭子我也救不了你了。”
王五說得輕鬆，但是程策卻知道他能夠活下來，王五絕對出了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