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安看着開始整日惶恐的皇太子李賢,終是嘆了一口氣。
縱觀陛下之皇子,太子李賢乃是一位仁義守城、好善正直、容貌俊秀、舉止端莊的好儲君。
本可以接手當今陛下之位,以讓大唐立下萬世之基業。
可惜現如今卻自身難保。
僅僅是因爲太子之上,朝堂之中出現了一位聖眷正濃、風頭正盛、手段強硬的臨朝稱制的天后娘娘。
古往今來,怕是也只有大唐出現了二聖臨朝的局面。
就算是當年的大漢,那位呂后也未能做到這一步。
在天后娘娘被黑風攜走之前,還給太子李賢送來了少陽正範和孝子傳,並且對太子李賢訓斥了一番。
其厭惡的心思,自是不言而喻了。
本以爲,這黑風攜走了天后娘娘,乃是天佑大唐,得以幫扶太子李賢。
只差一步,便可再一次監國。
到時候,他們這些東宮的官員,也可更近一步。
最關鍵的是,不至於大唐出現了和大漢時期一樣的事情。
呂后專政!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不到一月,天后娘娘就被找到了,還帶着高產的農物回到了長安。
這一下子,就像是天命所歸一樣。
陛下竟然直接下令讓天后娘娘臨朝稱制,以至於助長了天后娘娘的權威。
這在古往今來,也是第一次!
“大安,孤,爲之奈何?”太子李賢憔悴了很多。
以前,他覺得自己能夠當好大唐的儲君,也在非常努力地做好一位大唐的儲君。
孝敬父皇、母后,和皇弟皇妹和睦相處。
更是禮賢下士、任人唯賢。
後來才發現,自己這個位子是多麼的燙屁股,以至於現在,他覺得如坐鍼氈!
張大安作爲太子李賢的親信,也是如今太子李賢能夠相信的人爲數不多的人之一。
“殿下,您什麼都做不了。”
張大安覺得這位太子殿下,實在是太可憐了,也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天后娘娘繼續這般下去,到時候怕是要廢了。
李賢露出了渴求地神色,問道:“孤,孤去母后面前承認錯誤?”
張大安哀傷地反問道:“可是,殿下可知道自己犯了何錯?”
太子李賢並不是一個看不清楚局勢,不明白情況的人。
“孤,孤……。”
李賢明白,自己好像做什麼都可能是錯的。
因爲他是大唐太子,是大唐的儲君。
而他的母后,卻不再是大唐的皇后,而是大唐的天后娘娘,是大唐的二聖!
太子李賢覺得自己很委屈,有一種很想要痛哭一場的感覺。
二十四歲的人了。
在這個時候,其實早就算是一個經歷了風雨,相當於是後世三十歲左右的人。
畢竟這個時期,男子讀書識字等等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十七八歲就可能結親、然後成家立業。
所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太子李賢現在就非常傷心,自己的母親竟然想要和自己爭權奪利。
這樣的情況,其實在他被冊封爲太子之後不久,就開始慢慢地體現出來了。
不然,以太子李賢這般仁德以及心性,四年多時間,早就已經培養出來東宮勢力了。
然而到現在,太子李賢所居東宮官員職位以及勢力,不及天后娘娘的一個“北門學士”。
就在太子李賢自顧自哀的時候,外面的劉納言急匆匆地走進來,施禮對李賢稟報道:“殿下,正諫大夫明崇儼死了!”
李賢楞了一下,在張大安的驚呼中,明白過來,事情嚴重了。
“他怎麼死的?”張大安疑問道。
劉納言見到李賢和張大安如此,就明白這件事情絕對不是東宮所爲。
“被盜匪給殺死了,但是到現在,大理寺和明府的人,也未曾抓到盜匪。”
張大安陰沉着一張臉,看了看呆坐在那裡的李賢,再一次嘆了一口氣。
屋漏偏逢連夜雨。
事情真的大發了。
因爲他們這些人都明白明崇儼乃是當今陛下和天后娘娘都十分寵信的人,特別是天后娘娘,竟然不顧自己天后的身份,有時候還和那位長相容貌俊秀、風姿神異,堪稱是大唐第一美男的術士明崇儼頗爲親近。
如果僅僅是這些,對方的死,也不會讓李賢心驚膽顫,直接呆坐在那裡。
更不會讓劉納言急匆匆地回來稟報。
因爲當初這位術士明崇儼假以神道、入閣供奉,因爲其的確是有一些手段,獲得了陛下和天后娘娘的寵信,成爲了宮中道士其中之一。
並且還有了官身,可謂是一朝成名、榮華富貴於一身。
並在這之後,明崇儼竟然對當今陛下說:太子李賢不堪承繼,英王李顯貌類太宗,相王李旦相最貴。
因此算是徹底和東宮結上了仇恨。
如今天后娘娘迴歸長安,有了高產農物提高威望,已經是臨朝稱制。
讓李賢如坐鍼氈了。
現在陛下和武后寵信的術士、大臣、美男被殺死了,那還不得把這個罪名給按在東宮頭上啊!
這是明擺着的事情了。
可是,太子李賢真的很想要說一聲,他冤枉啊!
然而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再怎麼說,母后也是不會相信他的。
“你們都出去,孤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李賢差不多已經要奔潰了。
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更不想和天后娘娘掙權。
但是已經處在這個位置,已經不是他想不想的事情,而是對方怎麼想的事情了。
等到了夜幕來臨。
呆坐了一個下午的李賢,緩緩地回過神來。
發現,旁邊站着一位男子,正是他不顧張大安等近臣的反對,養着的戶奴趙道生。
“殿下,您可總算是回神兒了!您要是再不回神兒,某可怎麼辦啊!”
李賢見到人見猶憐的趙道生,頓時站起來,拉着對方擁進懷中。
“到如今,也只有你還陪在孤的身邊了!”李賢呀要切齒地說道。
趙道生趴在李賢的懷中,眼神中卻不見最開始的擔憂和哀傷,露出了一種不屑和憎恨。
他,本不想成爲一個戶奴的!
在他那本來就不似正常人的心中,對於太子李賢的恨意,可是與日俱增。
報復的種子深深地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