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唐軍的到來,雪域高原之上燃起了熊熊的翻身奴隸把歌唱的大火,杜睿前世就不止一次的確定,此時對前世聽到過的一句話更是深信不疑。
窮人的力量是無窮的,只有團結了大多數人,革命的理想才能實現。
前世的G.CD就是因爲站在了中國舊社會絕大部分人的一邊,最終纔有了新中國的誕生,這個道理用在千年以後適合,用在當前也一樣適用。
吐蕃的論對奴隸殘酷的迫害和壓榨,其實早就已經激起了奴隸們的怒火,只是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再加上沒有人牽頭,奴隸們沒有主心骨,這才讓那些論在他們的頭上作威作福了千年的時間。
如今唐軍到了,奴隸們有了主心骨,再加上有唐軍強大的武力做後盾,那些以往在他們的心中高高在上的論們,如今也一個個成了他們的刀下之鬼,這讓奴隸們感覺萬分的暢快,對唐軍的感激也是越來越盛。
杜睿一手策劃的奴隸解放運動,不僅爲唐軍解決了糧草補給的難題,更是讓吐蕃的貴族階層焦頭爛額。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如今吐蕃國內烽煙四起,除了邏些城這邊,幾乎所有地方的奴隸都在唐軍的鼓動下,暴起發難,邏些城這邊雖然還算安定,可是卻也得到了消息。
原本就因爲唐軍攻來已經心憂不已的吐蕃新一代權臣都賴,更是焦頭爛額。
芒鬆芒贊雖說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可是此時性命攸關,也沒心思享樂了,眉頭擰得異常之緊,雖然極力掩飾,卻是難掩其愁苦,唐軍直奔邏些而來,吐蕃實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再加上那些平日裡被他視爲螻蟻的奴隸們,此刻居然也開始反抗他的統治,這讓他更是心煩意亂,心憂之下,他急忙召集羣臣商議,卻是難有退敵之策,不能不愁。
“都說說,要如何才能退敵?”芒鬆芒讚的臉色異常蒼白,登上了贊普之位後,他只顧着享樂,國中的一切政事全都被他推給了都賴,如今吐蕃危在旦夕,他才第一次召開了朝議,只可惜如今朝中已經天翻地覆,朝班之中的文武羣臣都被都賴換上了自己的親信,可憐的芒鬆芒贊除了少數的幾個老臣之外,餘下的居然連一個都不認識,他倒也不在乎這些,如今只要能退了唐軍,其他的他纔不在乎,儘管芒鬆芒贊已經極力的控制,卻是難掩聲音之中的顫抖。
只可惜這話他不知道問過多少回了,羣臣卻是束手無策,個個低垂着頭顱,大氣也不敢出,就連他最爲信任的都賴也是如此,戰戰兢兢的站着,連看都不敢看芒鬆芒贊一眼,生怕芒鬆芒贊問起此前的和議。
如今退去唐軍還只是其一,真正讓吐蕃君臣憂心的還是那些奴隸居然學會了反抗,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可是會動搖吐蕃國本的。
吐蕃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貴族,可都指望着那些奴隸奉養,一旦這股火不滅下去的話,不用唐軍來攻,吐蕃自己就會土崩瓦解。
“都賴,你來說說。”芒鬆芒贊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說話,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得點名,點的依然是他最爲信任的情郎。
都賴聞言,頓時一個激靈,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話來。
芒鬆芒贊等的有些不耐煩,又問道:“你說啊,你有沒有退敵之策?”
大論相當於大唐的丞相,頭號大臣,在吐蕃國內僅次於贊普的存在,芒鬆芒贊一登位就把自己的情郎扶上了這個位子,要坐這個位子,可不單單是享樂,自然也要承擔責任,這等大事他不說誰說?
只可惜都賴從裡到外就是個十足的小人,雖然也懂得一些權謀之術,可遇到了這種棘手的事,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贊普!臣~~~~~~~~”都賴很清楚,芒鬆芒贊雖然信任他,可是他的地位依然很危險,一旦芒鬆芒贊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話,絕對不會顧及什麼情分,要是唐軍一旦提出來,殺了他,就退兵的話,他絕對會性命不保。
此時都賴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從腦袋裡摳出個辦法,實在沒有辦法,又不能明說。
“你們呢!?說話!都說話啊!”芒鬆芒贊氣急,大吼了起來。
羣臣一個個面面相覷,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蠢豬,廢物,你們都是酒囊飯袋,混蛋!”芒鬆芒贊見羣臣還是裝聾作啞,氣的一蹦老高,指着大臣們破口大罵,,“平日裡你們一個個都歡蹦亂跳的,一遇大事,就束手無策,混蛋!你們都是混蛋!”
芒鬆芒贊原本就脾氣暴虐,自打坐上了贊普之位後,動輒就要殺人,宮人人人自危,如今看着滿朝文武那副窩囊樣兒,火氣更大了,快步跳了下來,揪住一個大臣的衣領,左右開弓,一頓大巴掌將那個大臣的一顆腦袋抽的如同撥浪鼓,左右搖擺,晃來晃去。
臣有臣道,君有君道!
吐蕃雖然荒蠻,然接觸中華日久,也深受華夏文化的影響,這君臣之道,自然也是知之甚深,芒鬆芒贊如此做,是不守君道,是對臣子的侮辱,若是在平日裡,一衆大臣肯定會反對,今日卻只能當作沒看見,而且心裡還一個勁而的祈禱,芒鬆芒贊下一個可千萬莫找到自己的頭上。
芒鬆芒贊發泄了一通之後,眼睛赤紅的看着其他人,怒道:“怎的!?你們有主意沒有!”
說着一雙眼睛還狠狠的瞪了都賴一眼,他此刻心裡已經對都賴產生了不滿,一是因爲當初如果不是都賴慫恿的話,他也不會面臨如此的險境,二是坐上了贊普之位後,身邊的俊男要多少有多少,都賴對他也不再向以往那麼重要了。
都賴被芒鬆芒贊瞪得渾身一顫,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這個時候,要是不想出個辦法的話,說不定芒鬆芒贊一怒之下,就會要了他的性命,雖然此刻他權傾朝野,可是畢竟根基太淺,貿然行動的話,成算不大,趕緊開動思維,沉吟了半晌才道:“贊普!此事幹系重大,格魯大人一向足智多謀,不如問他!”
都賴口中的格魯是吐蕃的小論,其位在都賴之下,一向頗有智謀,被松贊干布和祿東贊都十分看重,都賴掌權之後,也曾想着要將這個威脅除去,可是由於格魯當年對芒鬆芒贊十分維護,多次在松贊干布面前幫着芒鬆芒贊求情,芒鬆芒贊爲人雖然十分混賬,但總歸還念及舊情,沒有讓都賴得逞。
如今吐蕃的局勢已經危如累卵,都賴被芒鬆芒贊逼得難受,這纔想起了格魯。
格魯倒也不藏私,躬身道:“臣以爲眼下最要緊的並非是退敵!”
格魯哪裡想得到,他的話才一開頭,就給芒鬆芒贊粗暴的打斷了,只聽芒鬆芒讚一聲怒吼:“不以退敵爲重,虧你說得出。吐蕃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若是不能退敵,吐蕃就完了,全完了,我要死,你們也都要死!”
芒鬆芒贊顯然是動了真怒,咆哮聲如同雷霆,震得一衆大臣連頭都不敢擡起。
“贊普,眼下退敵,臣實無良策。”格魯咬了咬牙,出人意外的昂起頭,與芒鬆芒贊對上眼了,道,“如今烽煙四起,那些卑賤的奴隸四處作亂,臣以爲倒不如先穩住局勢,與唐軍相持,再尋找機會,方爲上策。”
“穩住局勢?”芒鬆芒贊能有什麼見識,疑惑的看着格魯,等着他的下文。
格魯還沒開口,其餘的大臣便紛紛出言幫腔。
他們也十分討厭格魯,但是此刻格魯所言卻正和他們的心意,他們都是貴族,家中有成百上千的奴隸,一旦這些奴隸也跟着做反的話,他們的利益將會大爲受損。
“贊普!不能讓那些奴隸再這麼鬧騰下去了!”
“是啊!贊普!再讓那些奴隸放肆下去的話,都不用唐人來,大吐蕃可就完了!”
“贊普!大論言之有理,該當如此!”
芒鬆芒贊原本就被唐軍帶來的巨大威脅,弄得六神無主,此時仔細想了想,覺得格魯所言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便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都賴見狀,忙搶着道:“贊普!陳有話說!”
芒鬆芒贊一愣,到:“都賴!你要說什麼?”
都賴這下也來了精神,方纔被格魯一提醒,他的腦中也是靈光一閃,便出言搶道:“臣以爲格魯大人此言十分有理,如今唐軍深入吐蕃腹地,直奔邏些而來,銳氣正盛,難攖其鋒,若要在此時退敵,實是難以如願。不如先穩住局勢,平息奴隸作亂,而後再求良策,實是眼下第一要務。”
芒鬆芒贊聽着,也覺得有道理,忙道:“說說,要如何穩定局勢!?”
都賴倒也不蠢,被格魯提醒了一下之後,心裡也有了些盤算,沉吟着道:“贊普,臣以爲吐蕃當與唐軍相持,閉關而守,不與唐軍大戰,讓唐軍消耗,唐軍遠道而來,輜重必然短缺,只要與唐軍相持,就能把唐軍消耗掉。”
都賴哪裡知道,此刻唐軍最不發愁的就是糧草輜重的問題,唐營之中,牛羊遍地,要是將那些牛羊全都吃了的話,顧及唐軍人人都要吃成肥胖症!
都賴還不知道杜睿已經將那些做反的奴隸全都拉近了自己的陣營當中,越說越自信:“按照漢人的兵法:千里不運糧,從大非川到吐蕃內地一線,地勢險要,難以運輸糧草,唐軍此次的糧草必然有限,唐軍一定希望速戰速決。大吐蕃只需要深溝高壘,不與唐軍大戰,等到唐軍消耗一空之際,再全軍殺出,必獲全勝。”
都賴話一說完,連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要是手中有一把扇子的話,他非要搖上兩把不可,這等妙計都能想得出來,難道自己當真是諸葛孔明不成。
他此刻滿心以爲糧草絕對是唐軍最大的軟肋,唐軍並非沒有充足的糧草,沒有糧草,唐軍的攻勢就不能持久。
芒鬆芒贊聞言大喜,連聲叫好:“好!好!就這麼辦!都賴!果然還是你聰明!”
都賴見狀,也稍稍送了口氣,只要芒鬆芒贊還能繼續信賴他,他就是安全的,至於以後,只要退了唐軍,自己在經營一番的話,就什麼都不怕了!
都賴接着又問道:“那奴隸做反之事又該當如何?”
要知道邏些可是聚集了百萬奴隸,若是唐軍趕到,那些奴隸趁機作亂的話,可就麻煩了,這纔是最大的危險。
都賴聞言一愣,這個他可沒想過,趕緊又推給了格魯,道:“贊普不如先問問格魯大人,格魯大人定然有所計較!”
芒鬆芒讚的腦袋又轉向了格魯,道:“格魯!你來說說看!”
格魯也是一陣無奈,心中雖然對芒鬆芒贊十分憤恨,又十分不屑都賴的爲人,可是吐蕃如今危在旦夕,可不是計較私怨的時候。
想着,格魯咬了咬牙,道:“臣請贊普下旨,釋放奴隸,給他們自由身~~~~~~~~”
“閉嘴!”芒鬆芒贊聞言頓時就爆炸了。
不單單是芒鬆芒贊,朝中的那些都賴的心腹大臣的面色也是微變,這些大臣都是論,都是吐蕃的貴族,若是釋放了奴隸,就是損害了他們的利益,要他們不反對,那是不可能的。
“贊普,若不如此的話,唐軍搶先一步釋放奴隸,給他們自由身,奴隸一旦投靠唐軍,萬事皆休。”格魯急道,“贊普,絕對不能將那些奴隸全都推到唐人的一邊,不然的話,可就全都完了!”
“這個~~~~~~~~~”芒鬆芒贊雖然愚蠢,可是畢竟還沒蠢到家,他也知道格魯的話說的很有道理。
杜睿給奴隸自由身,還分給奴隸們土地牛馬,這對奴隸的吸引力極大,可以說有致命的吸引力。
芒鬆芒贊只有搶在杜睿之前做到此事,才能讓奴隸們不倒向唐軍,然而,只要他下令釋放奴隸,大臣們必然反對,即使他獲得奴隸的支持,也沒有用。
芒鬆芒贊一時難決,道:“此事還是容後再議。”
“贊普~~~~~~~”格魯還要再說,卻給芒鬆芒贊揮手打斷了!
“格魯,這件事你就先不要再說了!”芒鬆芒讚自己也捨不得將奴隸全都放了,他是吐蕃最大的奴隸主,要是將奴隸全都釋放的話,他的損失最大。
芒鬆芒贊正要問問其他人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突然一個衛士神色慌張的跑進了大殿。
“贊普,唐軍打到邏些了!”
“什麼?”芒鬆芒贊聞言大驚失色,險些摔倒。
都賴也是一臉的驚訝,按照他的計較,唐軍此刻應當在籌措糧草,根本就不可能朝着邏些城進軍。
芒鬆芒贊渾身打顫的看着都賴,道:“都賴!你出去看看,可是實情!”
都賴也是心急如焚,急忙跑了出去,上城頭朝東北方向一望,只見一條水線,正急速涌來,不是唐軍,還能是什麼?
“謹守城池,不要與唐軍接戰。”都賴從震驚當中反應過來,立刻就大吼大叫起來。
他扯着嗓子,吼得山響,吐蕃兵士不敢怠慢,就要去執行。
“不可!”這個時候格魯跑了過來,大聲喊道。
都賴見是格魯,面色陰霾道:“格魯!你要做什麼,難道你要通敵不成!”
格魯聞言,怒道:“都賴!你簡直就是頭蠢豬,眼下豈是關閉城門的時候?見過蠢的,沒見你這樣蠢到了家的!”
“呃!”都賴聞言暴怒,喉頭髮出一陣磨牙的響聲,就要發作。
格魯這個時候,卻沒心思和都賴打嘴仗,道:“你方纔還在對贊普說深溝高壘,不給唐軍糧草,眼下你自己看看,邏些城外到處都是牛羊,若我們關閉城門,任由唐軍去搶,唐軍要多少糧草就有多少。”
自打芒鬆芒贊登位以來,格魯爲了自保,一向不言不語的,和都賴之間也不爭執,不過此刻他可顧不了這麼多了,喊完之後,他的心裡也是一陣暢快。
“那怎麼辦?”都賴結結巴巴的問道。
“來人啊!傳令,各軍出城接戰,再派一軍,驅趕那些奴隸,將牛羊都趕進城中,不能讓唐軍獲得牛羊。”格魯大聲吼道。
格魯的想法是對的,眼下的邏些城有百萬以上的奴隸,聚集在這裡的牛羊駿馬多不勝數,可以用千萬爲單位來計算了,若是落到唐軍手裡,唐軍就有了豐厚的糧草,與唐軍相持,消耗唐軍的謀劃就要破產。阻止唐軍獲得更多的牛羊駿馬就成了當務之急,不得不派吐蕃軍隊出城打掩護。
不得不說,格魯是當今吐蕃朝中惟一一個有腦子的人,可問題是,這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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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縱馬奔馳之間已經看到了邏些城的城牆,見城門大開,突然涌出了無數的軍馬,也是微微一驚,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吐蕃人的盤算。
平原之上,那無數的牛眼軍馬,就算是杜睿看着都覺得眼暈,好傢伙,單單那駿馬,恐怕大唐傾盡全國之力飼養的駿馬也就和眼前這一大片相仿,還有犛牛,綿羊更是多不勝數。
“發財了!發財了!兄長這些我們可發財了!”秦束興奮的大喊了起來,“兄長!這要是全部帶回長安去,聖上非樂瘋了不可!”
杜睿笑罵道:“你這小子!休要胡說!來人啊!”
此刻搶得就是時間,杜睿也沒心思將衆將聚集在一處商議,大喊了一聲,立刻就有親兵縱馬四去傳令,不多時,衆將都聚集在了杜睿的身邊,二十幾匹馬並行着,朝前面奔馳着。
“屈突壽!屈突詮!”
屈突兄弟兩個大聲應道:“末將在!”
積石山大戰之後,他們就一直留在後方,沒什麼立功的機會,這一次押送吐蕃俘虜過來,總算趕上了大唐對吐蕃的滅國之戰,也算來的不晚。
杜睿道:“本帥命你兄弟二人,率領本部人馬,立刻搶奪牛羊馬匹!”
屈突兄弟二人聞言,雖然覺得有些鬱悶,畢竟搶奪牛羊馬匹,不是臨陣殺敵,可是倒也明白此事同樣干係重大,領命,大聲呼喊着本部人馬,朝着那成羣成隊的牛羊馬匹衝了過去。
唐軍將士早就看着那大片的牲口眼饞了,這會兒上去搶奪,倒也賣力,呼喊着就衝了過去。
“秦束!薛萬徹!”
“末將在!”
杜睿大聲吩咐道:“本帥命你二人,各自引領軍馬三萬,迎戰吐蕃軍隊!”
秦束和薛萬徹一個升級版戰爭狂,一個資深版戰爭狂,最喜歡的就是這活計,聞令連忙興奮的引領軍馬衝殺了過去。
“杜耀祖!”
“末將在!”杜耀祖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卻和他的叔叔杜平生一樣,戀戰成性,見杜睿居然有任務交給他,立刻興奮的應道。
當然這小子也有別的考慮,此前私自印軍出戰,顧及回長安之後,他的爺爺,父親,不會輕饒了他,只有多立些戰功,回去之後,纔好交代。
“你引領本部吐蕃歸附軍,穿插戰場,四處喊話,讓那些吐蕃奴隸臨陣倒戈!”
杜耀祖連忙接令,帶着萬餘部下出發了。
“席君買!”
“末將在!”
杜睿眼睛看着邏些城,大喊道:“隨本帥一起奔襲邏些城!芒鬆芒贊既然大開城門,迎接咱們,總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杜睿快速的佈置完畢,衆將紛紛各自行動開來。
最先接戰的就是杜耀祖,他們遇到的不過是小股吐蕃軍隊的阻攔,將其殺散之後,對着那些面帶驚恐的吐蕃奴隸,那些歸附了唐軍的吐蕃軍士就喊了起來。
“兄弟姐妹們!我們是來解救你們的,我們過去也和你們一樣,被那些貴族矇騙,你們的苦難,我們感同身受,我們只不過是論的工具,供論使來喚去,給論做牛做馬,累死累活,卻是吃不飽穿不暖!像我們還要在戰場之上拼死拼活,結果戰功全都是那些論的,我們只有送死的份,唐軍大帥說了,你們沒有罪過,卻要祖祖輩輩,世世代代供人驅使,只要投降,唐軍不會爲難你們!”
“兄弟們!快快跟隨唐軍殺那些論啊!”
“弟兄們!那些莊園的兄弟們都已經獲得了自由,唐軍還分給了他們田地牛羊,他們都自由了!你們想不想自由,想要自由的話,就快快歸降唐軍,一起殺論啊!”
聚集在邏些城下的,有上百萬的奴隸,這些奴隸聽了這話,個個眼裡射出仇恨的光芒。
如果這話是唐軍說的,他們或許還不會完全相信,但是說這些話的可是是實實在在的吐蕃人啊!
吐蕃的奴隸對論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立時把論撕着吃了,只是沒有人牽頭,如今唐軍到了,他們的心裡也活泛了起來。
那些奴隸主見狀不由得大驚,紛紛大罵起來:“你們這些卑賤的奴隸,還想反了?你們是我的奴隸,我要你們東就東,要你們西就西,誰敢說個不字?你你你,還是你?還不快快上去,阻擋唐人!”
一邊喊着,手中的皮鞭就劈頭蓋腦的打下去,奴隸們頓時給打得皮開肉綻。
要是在以往,奴隸們肯定會害怕,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的這種舉動,這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奴隸低垂的頭顱昂了起來,眼中的仇恨更加熾烈。
當然也有聰明點而的奴隸主們忙着撫慰:“你們莫要亂想,唐軍的話不可信,那些人都是唐人假扮的,他們是騙你們的,聽好了!擋住唐人,我重重有賞!”
奴隸聽在耳裡,卻是暗想平日你是如何對待我們的?動不動就是皮鞭,就是打殺,今日裝作一副這樣的嘴臉,還不是想要讓我們爲你們賣命。
杜耀祖率領的部隊,不斷的圍着邏些城外的那些小土堡繞圈子,不停的大聲喊着。
那些吐蕃歸附軍也是越喊越起勁兒,這些天他們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身爲一名唐軍將士的好處,只要有戰功,賞賜可都是實打實的,而且唐軍也從來都沒有因爲他們是異族人,就對他們有所歧視,都是一視同仁,唐軍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這在以往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弟兄們!不要再給那些論欺壓了,殺了那些論,你們就能重獲自由!”
那些土堡內的奴隸聽在耳裡,眼中的仇恨更加盛三分。
那些論的反應則是截然不同,打人的打得更狠了,撫慰的價碼更高了,各種許諾層層加碼。
杜耀祖看着,感覺再這麼下去的話,效果也不會很大,那些奴隸被欺負的已經習慣了,雖然會憤怒,但是卻少有敢於反抗的,必須在給他們點上一把火。
想着,突然掉轉馬頭,朝着一座土堡就衝了過去,手中的大槍一揮,脆弱的寨門立刻便被劈了開來。
“殺!”
杜耀祖一馬當先就衝了進去,對那些奴隸看也不看,直接朝着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胖子就衝了過去,在吐蕃,能吃的這麼胖的人,不是論是什麼。
“呵!”
杜平生大喊一聲衝到那個中年胖子的面前,一把將他揪住,朝一羣奴隸面前一扔,中年胖子被摔得七葷八素,等到稍稍清醒了一點兒的時候,見四周圍都是眼睛噴火的奴隸,頓時渾身篩糠,就好像死狗一般趴在了地上。
奴隸們打量着這個奴隸主,牙齒咬得格格響,拳頭捏得發出一陣陣骨節聲。
“宰了他!”杜耀祖大聲喊道,見奴隸們只是眼神噴火,卻沒有任何動作,對着那些奴隸大聲問道,“你們難道就不恨他嗎?”
杜耀祖這些日子一直和吐蕃歸附軍在一起,對吐蕃奴隸的悲慘生活,也是感同身受,對那些論,更是憤恨不已,此刻看着那個論居然肥胖的連路都要走不動了,而那些奴隸確實面黃肌瘦,形容枯槁,更是心火直冒。
“我恨!我好恨!我的妻女都是他害死的!”
“就是他,就是這個論,是他撥了我兒子的皮!還將他的屍首爲了老鷹!”
“要不是他,我的阿媽也不會死!”
奴隸們大聲控訴着這個中年胖子的罪行。
“你想報仇嗎?”杜耀祖再問道。
“想!我們做夢都想!”
“那你們就宰了他!”杜耀祖說着,將腰間的長劍抽了出來,遞給了一個奴隸。
奴隸拿着劍,身子不住的顫抖,看向了那個終年胖子。
“你~~~~~~~~你敢!我是你的主人!”中年胖子在那個奴隸的眼睛裡讀出了死亡,嚇得大聲呵罵道。
可是他不罵還好,這一開口,更是將這個奴隸的怒火給勾了起來,大吼一聲,手裡的保健對着他就狠狠砍了下去,一邊砍一邊大罵:“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你侮辱了我的妻子,你侮辱了我的女兒,我女兒才十歲大,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一邊喊,一邊發死力的猛砍,瞬間,那個中年胖子就給他剁成了碎塊。
“啊!”報了大仇,這個奴隸又是一聲大吼,彷彿受傷的兇獸,眼裡的兇光慢慢消失,叩嗵一聲,跪在杜耀祖的馬前,不住的叩頭:“謝謝!謝謝您!天朝將軍!”
杜耀祖一笑,收回了寶劍,大聲道:“報仇的是你自己,好了!現在我宣佈,你們自由了,你們全都自由了,從今以後你們都不再是那些貴族的工具,你自由了!”
“自由了?”
奴隸一臉的難以置信,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從來沒想過會有自由的一天,如今這個唐人將軍,居然宣佈他們自由了。
“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我們是自由人了!”
奴隸們歡慶結束之後,杜耀祖靈機一動,突然有了盤算,他可不想他二叔那樣,腦子裡都長着肌肉,只知道跟在杜睿的身邊打打殺殺。
思慮了片刻之後,立刻就有了主意。
很快這處土堡之中的奴隸,不管男女老少,紛紛蜂擁而出,朝着附近的一個土堡撲了過去,守衛土堡的奴隸頓時都愣住了,知道他們的主人,那個論被這些殺進來的奴隸撕成了碎片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他們的主人死了,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合併一處,朝着下一個土堡衝了過去。
用吐蕃奴隸去攻打那些土堡,杜耀祖就是這個主意,他們喊得再響,也不如讓這些奴隸來現身說教的好,果然很快,一股奴隸,變成了兩股,變成了四股,朝着四面八方的土堡衝了過去,越來越多的土堡燃起了烽煙。
杜睿在後面看的分明,對着杜平生笑道:“二郎!你家這耀祖還當真是不得了啊!”
杜平生心裡也是高興,可卻偏偏板着一張臉道:“這小子擅自出兵,就是立了再大的功勞,回去之後也饒不了他!”
杜睿也知道這家人都是死心眼,從杜仲開始,杜貴,杜平原,無不是如此,也不再說話,只是不斷的催動大軍繞過戰場,殺向了邏些城。
邏些城的城頭之上,格魯見那些土堡烽煙四起,他很清楚唐軍要做什麼,眼裡全是驚恐的神色,指着吐蕃歸附軍大喊道:“快!快!殺了那些投敵的叛徒!”
他很清楚,唐軍這一手太狠,這是釜底抽薪,若是唐軍成功了的話,唐軍不僅可以得到不計其數的牛羊,還會得到很多奴隸的幫助,那樣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些歸降了大唐的吐蕃軍士全都殺光,震懾那些奴隸。
城外正在搶奪牛羊駿馬的吐蕃軍士聞言,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朝着杜耀祖就衝了過去,只可惜他們的反映還是太慢了,此時秦束和薛萬徹已經殺了過來。他們所率領的都是飛虎軍,飛虎軍戰力之強,當世罕見,迎着那些吐蕃軍隊就衝了過去,雖然只有六萬,但是一衝鋒起來,猶如數十萬大軍在衝殺一般,威勢不凡,唐軍過處,冰雪飛濺,氣勢驚天。
而吐蕃軍隊也不示勢,瘋了一般衝上去,兩支軍隊就象兩座大山轟然相撞,迸濺出無數的鮮血和殘肢碎肉。
吐蕃軍隊的敢死之勇確實讓人佩服,只可惜在實力面前,他們的血氣之勇,沒有絲毫的用處,唐軍毫無疑問的佔了上風,不僅佔了上風,還是以壓倒性的優勢佔到上風。
飛虎軍就好像一把銳利的寶劍一般,沒費多大功夫,就把吐蕃軍隊攔腰斷爲兩截。不過一個衝鋒就把吐蕃軍隊衝擊的七零八落,這等戰力實在是太驚人,邏些城頭之上的都賴等人都是一張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
他是早就聽聞過飛虎軍的大名,哪裡想得到,當親眼見識了飛虎軍的可怕之後,方纔知道他仍是低估了飛虎軍。
“現~~~~~~~~~現在怎麼辦?”都賴被嚇得聲音都在打顫。
格魯鄙視的瞪了都賴一眼,道:“還能怎麼辦?派禁衛軍出城迎戰,拼了吧!”
“好!好!出動禁衛軍!”這一次都賴和格魯居然難得達成了統一的意見。
吐蕃所謂的禁衛軍,是吐蕃最爲精銳的軍隊,這些人都是跟隨着松贊干布征戰多年的老部下了,血裡火裡的滾了幾趟,人人都是敢死之士,原本這些精銳的禁衛軍有十數萬衆,但是大部分都跟隨松贊干布進犯大唐,經過了積石山,大非川,還有石堡城輪番大戰之後,就只剩下了這麼點兒了。
雖然只有一萬人,但是卻抵得上三萬一般的吐蕃軍隊,這可是吐蕃壓箱底的精銳部隊了,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都賴也捨不得用。
他雖然貪權,弄權,可畢竟也不想吐蕃滅亡,因爲一旦吐蕃國不在了的話,他的榮華富貴,他的一切也都不在了。
一聲令下,一萬精銳部隊出城,這些精銳部隊都是吐蕃的自由民,他們不像那些奴隸一樣,會被唐軍說動,相反對於那些背叛了吐蕃的歸附軍,還滿心的恨意。
隨着領軍萬戶的呼喊,這一萬精銳部隊登時衝鋒起來,蹄聲如雷,馬蹄踏處冰雪飛濺,陣勢整齊,聲威驚天,鎖甲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格外威風。
“好!不愧是吐蕃最爲精銳的軍隊!”杜睿看在眼裡,大爲讚賞,“傳令下去,讓秦束上去頂住,務必將這些人全部留在此地!”
杜睿也看得出這是吐蕃壓箱底的精銳之師了,要是這些人被殲滅的話,此後攻擊邏些城也就會更加輕鬆。
一旁的席君買笑道:“精銳是精銳,可惜的是,他們今天遇到的可是飛虎軍。”
接到命令的秦束,看着朝他們衝過來的吐蕃禁衛軍,不禁也笑了,他看得出新上來的這些敵人可不是眼前這些吐蕃軍隊能比的,和這樣的對手作戰纔有意思,呼嘯一聲,引領一萬飛虎軍就硬了上去,兩軍對衝,氣勢上誰也不讓誰,就好像高手過招一樣,在氣勢上,當然不能示弱。
兩軍對衝的威勢天崩地裂,蹄聲如同萬千個驚雷炸響,駭人之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戰場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兩支軍隊的碰撞上。
飛虎軍是大唐最爲精銳的軍隊,禁衛軍同樣也是吐蕃最爲精銳的軍隊,誰強誰弱,馬上就有結果了。
很快兩支軍隊就無情的碰撞在一起,頓時血花四濺,無數人翻落馬下,很快就被隨後趕來的戰馬踐踏成了肉泥,眼見得不能再活了。
關於兩軍誰強誰弱,根本就無需再判斷了,單單看落馬之人身上所穿的鎧甲就能清晰的分別出來,飛虎軍不愧是天下最爲精銳的部隊,即使對上同樣身爲精銳的吐蕃禁衛軍,同樣取得了完勝。
第五篇 風雲 第五十六章
都賴和格魯都沒有經歷過此前的慘敗,在他們的認知當中,禁衛軍就已經是這個天下少有的強兵了,可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殘酷的將他們此前的認知完全推翻,他們此前認爲的天下強兵,在飛虎軍的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若是禁衛軍能與飛虎軍打個旗鼓相當,這對振奮士氣是極爲重要的,可是現實的情況卻是,被他們當成了最後殺手鐗的禁衛軍在飛虎軍的衝擊之下,只是一個回合,勝敗就見了分曉。
若是禁衛軍佔據兵力優勢的話,或許還能與飛虎軍鬥個旗鼓相當,而且這兵士優勢還要很大才行,可現在是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吐蕃所謂的禁衛軍則必敗無疑。
那些土堡之中,原本還在猶豫的奴隸們見此情形,一個個也是大爲振奮,唐軍勝了,他們也就有希望了,如今的情況顯然是唐軍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連禁衛軍都敗了,還有什麼能阻擋得了唐軍的。
“殺啊!幫唐軍殺了那些論的走狗!”
“殺啊!”
“不要讓那些論逃了!”
奴隸們大喊着紛紛朝着土堡之中戰戰兢兢的論們衝殺了過去,有些奴隸還在唐軍的組織下登上了戰場,有的在幫着唐軍搶奪牛羊馬匹,有的乾脆撿起散落的兵器,朝着吐蕃軍隊殺了過去。
他們翻身的希望就寄託在唐軍身上,看着唐軍打勝,這讓他們喜出望外,無不是扯起嗓子大吼大叫,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杜耀祖見狀也是大手一揮,大聲蠱惑道:“兄弟姐妹們,你們翻身作主的時候到了,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向可惡可恨的論索回你們的財富。”
“殺啊!”
奴隸的喊啥之聲驚天動地。
翻身作主,是奴隸們的夢想,以往不是沒有過這種念頭,只是沒有人給他們撐腰,他們不敢動彈,如今不同了,這麼多的唐軍趕到,他們的底氣足了,腰桿硬了,喜悅之情直衝霄漢。
“可惡可恨的論,你們也有今日!”
奴隸們歡呼之後,就是咬牙切齒,對着那些吐蕃的貴族就衝了過去,有武器的用武器,沒有武器的就用拳頭、牙齒。
土堡之中的那些貴族被蜂擁而至的奴隸們完全嚇傻了,想要讓打手鎮壓,卻是沒有用,哪裡擋得住奴隸的怒火,不少吐蕃貴族給打死,給打成肉泥。
奴隸與奴隸主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而且由來已久,以前不是不怒,而是不敢行動。如今,奴隸再無顧忌,積蓄已久的怒火全面爆發,如同火星落到炸藥桶,全面引爆,有人牽頭,越來越多的奴隸加入其中,騷亂越來越大。
沒多久功夫,整個邏些城外的所有土堡都亂了起來,到處都是暴怒的奴隸,到處都是狼狽逃躥的貴族。
奴隸們或追殺貴族,或索取牛羊駿馬,或是分金銀,或是趕着牛羊駿馬,來到唐軍面前,千恩萬謝,一定要唐軍收下。
奴隸們對唐軍是真心感謝,要不是他們,哪有翻身作主的機會,他們在苦難之中已經掙扎的太久了,太久了,祖祖輩輩暗無天日的生活,讓他們的精神都已經麻木了,如今隨着唐軍的到來,他們有了自由的機會,不僅僅是他們一代人的自由,而是世世代代的自由,從此以後,他們的後人不用再做奴隸,不用再爲那些吐蕃貴族做牛做馬,不再是會說話的工具,而是真正的人。
是以,他們對唐軍的感激難以言說,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不能道盡。他們收拾了貴族之後,就把牛羊駿馬、金銀珠寶收攏,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報答唐軍,趕着牛羊駿馬,帶着金銀珠寶前來,衝唐軍面前,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只一會兒功夫,就有數萬牛羊駿馬,再過一會兒,這數字就暴增到十幾萬,又過一陣增加到數十萬,然後就是百萬,數百萬。
邏些城外聚集的牛羊駿馬多不勝數,不要說掌握一半,就是掌握三兩成,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足夠唐軍支用好長時間了。
有了奴隸們幫忙收攏牛羊馬匹,越來越多的唐軍投入到了戰場之中,喊殺聲越來越大,那些吐蕃兵士也是心驚膽寒,不少人翻身下馬,請求投降,他們本來也是奴隸,和禁衛軍不同,他們只不過是那些吐蕃貴族眼中的炮灰,此時見同樣身爲奴隸的人已經被唐軍許諾了自由,他們不僅也動心了。
都賴在城頭上,看在眼裡,驚在心頭,要是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的話,他甚至都可以預見到吐蕃的滅亡了。
都賴非常清楚,杜睿這一招太狠了,直接打在了吐蕃的要害上。吐蕃是奴隸制度,若是沒有了奴隸,還能叫奴隸制度?吐蕃政權的基礎就被破壞了,吐蕃要不滅亡都不成,因此,一定要把這種危機消滅在萌芽狀態。
可就在此時,更糟糕的情況傳來了,城內的奴隸不穩。
城內奴隸不穩!?
顯然是因爲城內的奴隸見識到了城外燃起了熊熊的奴隸解放之火,也有些坐不住了,這可糟了,城外的奴隸造反,畢竟還有城牆阻攔,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危險,可要是城內的奴隸也跟着鬧將起來的話,情況可就危險了。
都賴大驚失色,急忙大聲下令:“快,制止奴隸作亂!快啊!”
格魯也是心急如焚,當機立斷,下了城,親自率領一隊吐蕃軍隊,開始彈壓城內已經開始有些躁動的奴隸。
“卑賤的奴隸,你們膽敢造反?”
“造反者,死!”
在格魯的指揮下,吐蕃軍隊大聲吼叫,手中的彎刀不斷的對着奴隸比劃着。
城中的這些奴隸都是各個大貴族家中的,爲了防止他們作亂,此前芒鬆芒贊已經下令將這些奴隸全都集中在了一起看管,分成了數隊,互相監視,一人造反,全隊皆殺,這個辦法雖然是抱薪救火,不過短時間內倒也起到了些效果。
不過再好的主意,也禁不住被蠢貨來執行,更何況,這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主意,一個正在威嚇奴隸的吐蕃兵士大概是被奴隸們憤怒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裡發毛,手上一打顫,居然揮刀砍向了那個奴隸,手無寸鐵的奴隸哪是他的對手,慘叫一聲,立死當場。
格魯見狀,立刻就被嚇了一跳,正要出言呵斥,可他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見奴隸們一聲大喊,就發作了起來。
鮮血就好像迸射而出的火星一樣,瞬間就將奴隸們的憤怒點燃,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爆發了起來。
“活不了了!和他們拼了!”
“殺啊!殺了他們,出城投唐軍去!”
“殺!殺!”
格魯見狀,也被嚇得心驚膽顫,他在吐蕃大臣之中也稱得上是有見識的,可是對於奴隸的看法卻和其他的貴族一樣,都帶着天生的輕視,城外的奴隸作亂,他還不覺得如何可怕,可是眼前這十多萬奴隸突然發作,卻讓他從心底裡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
“殺!殺!殺光這些卑賤的奴隸!”
格魯咬着牙,下達了命令,這個命令他是不想下的,可是此情此景,卻容不得他猶豫了,不然的話,等待吐蕃的將會是徹底滅亡。
手下的兵將聞言,也不再猶豫,手中的彎刀不斷揮舞,朝着奴隸就砍殺了起來,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正在暴.動的奴隸被徹底打懵了,個個呆若木雞,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要害怕!他們只有幾千人,殺了他們,我們就自由了,拿起武器,爲了自由,爲了子孫後代,與可惡可恨的論決一死戰!”
突然奴隸混亂的人羣之中,有一個人大聲喊了起來,奴隸正處於驚慌中,無所措手足,乍聞此言,無異於黑暗中的人看見了光明,大是贊成此言,有武器的用武器,沒有武器的就拳頭、牙齒、石塊,對着吐蕃軍隊就開打。
自由,這是奴隸祖祖輩輩心心念唸的夢想,好不容易就要成真,眼看着就要被格魯破滅希望,誰能不怒?
奴隸沒有訓練,沒有武器,沒有盔甲,更沒有統一的指軍,是各自爲戰,與吐蕃軍隊完全沒有可比性,他們衝上去就是送死,被吐蕃軍隊象收割稻草一般無情的收割,成片成片的倒下。然而,奴隸義無反顧,沒有人後退,前赴後繼,前面的死了,後了的又衝了上去。
這一開殺,無異於又一次引爆了混亂,先是年青力壯的奴隸在衝殺,到後來不分男女老幼,只能跑得動的奴隸,都在衝殺。
一時間,只見白髮蒼蒼的老人,走路搖搖晃晃的童子,吶喊着,一臉的氣憤,對着吐蕃軍隊衝了上去。他們手裡沒有武器,唯一能動用的就是他們的拳頭,儘管他們的拳頭很枯瘦,但那種氣勢卻是讓人震驚。
作爲奴隸,不過是貴族們的工具,如同塵埃,他們活着就是多了一粒灰塵,他們死了就是少一粒灰塵,誰也不會注意他們,誰也不會同情他們。
可是此刻爲了一個自由的希望,他們所迸發出來的能量卻是異常驚人的,以往一根揮舞着的皮鞭,就能讓他們新生膽怯,但是此刻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讓他們停下來,反而會讓他們衝殺起來更加勇猛,奴隸們一個個紅着雙眼,揮着拳頭,對着吐蕃軍隊衝了過去。
這次,奴隸們的打法更加兇狠,讓人觸目驚心,即使他們死了,也要死死抱着吐蕃兵士,或是咬上一口,或是抓一下,用他們能用的一切辦法與吐蕃軍隊死戰。
最先喊話的那個年輕奴隸,此時則帶着十幾個人在人羣之中不斷的奔跑,組織者人手,朝吐蕃軍隊衝殺。
他們自然不是真正的奴隸,而是在很早以前就被杜睿派來吐蕃的臥底,等的就是今天,他們有的人在吐蕃過奴隸的生活,已經有好些年了,爲了隱藏身份,有的人甚至被折磨致死,有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勝利的一天,但是身爲死士,密間,他們從接受任務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無怨無悔。
“殺!殺掉那些人,他們是唐人的探子!”格魯很快就發現了這些死士,大喊了起來。
但是吐蕃軍隊根本就無法靠近,以五千人對抗十幾萬奴隸,他們已經分身乏術,自顧不暇。
“這個……”格魯看在眼裡,也是直吸涼氣,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以往像兔子一樣,只配供他們這些貴族奴役的奴隸,此刻居然變成了狼,變成了吃人的狼。
奴隸的戰力並不強,與吐蕃軍隊相比,可以忽略不計,然而,他們的決絕卻是讓人震憾。儘管格魯也征戰一生,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不勝數,如此震憾的事兒卻是平生頭一遭見到,一顆心忍不住怦怦直跳。
“不能殺,不能殺,不能再殺了!再殺下去,吐蕃就完了!”格魯在心裡不住告誡自己,一咬牙,大聲下令道,“奴隸們聽着,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贊普會饒恕你們的罪過!你們所犯下的罪過,一概不問。”
格魯如此說話,無異是在讓步了。
格魯是吐蕃的小論,也是貴族,他對奴隸制度的擁護自然也是十分堅定的,可眼下這種情況,他不得不退讓,至於事後贊普還有那些貴族追究起來,他也顧不得了。
因爲若是再殺下去的話,奴隸會死傷慘重,儘管這是不爲人重視,只是被當作會說話工具的奴隸,若是沒有了奴隸還是吐蕃嗎?這會動搖吐蕃的國本。
再者奴隸與吐蕃軍隊糾纏在一起,讓他脫不開身,根本就無法對付城外的唐軍,他很清湖一旦城外的吐蕃軍隊被解決了,唐軍開始攻城,而城內還是一片混亂的話,一切就全都完了,是以,要先解決唐軍纔是正理。
格魯的退讓,若是在以前,奴隸們或許會感恩戴德,但是今天,他卻是休想,已經被殺出了血氣的奴隸們,爲了自由不會接受任何妥協,畢竟自由是他們祖祖輩輩的夢想。
“殺!”
就這麼一個字,這就是對格魯妥協的迴應,透着堅決,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
“殺殺殺!把這些卑賤的奴隸殺光!”
又有人衝了過來,這次帶隊的是都賴的一個親信,見奴隸們居然不肯罷休,他的心頭也在冒火,大喊一聲,帶着人就衝了過去。
這些大臣都是大貴族,奴隸造反是他們的大忌,觸動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恨不得把奴隸殺回娘肚子。
“住手!”格魯很清楚,此時再殺下去的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衝那些人一聲咆哮。
可是格魯的話,根本就沒有人會聽,又是一陣殘殺開始了。
格魯看的觸目驚心,他知道吐蕃完了,徹底的完了,長嘆一聲,朝着王宮跑了過去。
王宮之中,芒鬆芒贊此刻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四處傳來的喊殺聲,讓他整個人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他不過是個安於享樂的紈絝子弟,這樣的情形可是第一次遇着。
“贊普!”格魯渾身是血的衝了進來,見着芒鬆芒贊,一臉頹唐的跪倒在地。
“格魯!”芒鬆芒贊見着格魯,不禁一喜,忙問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可曾打退了唐軍!”
格魯面露苦笑,道:“贊普!完了!全都完了,唐軍太厲害了,派出城有數萬大軍,根本就不是唐軍的對手,城內城外的奴隸都在發動暴.亂!局勢已經難以收拾了!”
芒鬆芒贊聞言大驚,顫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格魯!你~~~~~你爲何不去將那些該死的奴隸都殺了!”
格魯面色悽苦,道:“贊普!不是殺,而是不能殺啊!”
“爲什麼?爲什麼不能殺!那些該死的奴隸,不知道安於本分,卻要造反,還幫着唐人,他們全都該去死!”
格魯看着有些瘋狂的芒鬆芒贊,無奈道:“贊普!要是那些奴隸全都死了,即便我們能打敗唐軍,平息叛亂,可是又有什麼用,到時候沒有人給我們種地,沒有人給我們放牧,吐蕃,還是吐蕃嗎?”
芒鬆芒贊也愣住了,看着格魯,好.半天才滿臉憂心的說道:“格魯!你說眼下該當如何才能平息此亂?”
芒鬆芒贊是沒有任何辦法平息這暴.動,不得不問格魯。
格魯無力的搖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真沒辦法?”芒鬆芒贊一顆心直往下沉,卻是不死心,大聲問道。
“贊普,若是在開戰之前,下旨釋放奴隸,事情或有可爲,眼下卻是沒有一點兒用處了,奴隸們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的話。”格魯痛苦的搖搖頭。
其實他何嘗不知?釋放奴隸不過是飲鴆止渴,就算芒鬆芒贊下旨釋放奴隸,對吐蕃也沒有多大用處,那些論就不會再擁戴芒鬆芒贊,得到一部分,丟掉一部分,實力並沒有增長。
也的確是這樣,芒鬆芒贊若是下旨釋放奴隸,固然得到奴隸的支持,卻是失去了貴族們的支持。
“格格!”芒鬆芒贊咬牙切齒,一陣陣讓人心悸的咬牙聲響起,雙拳握得特別緊,手背發青,不斷有骨節摩擦聲響起。
面對如此危機的時刻,芒鬆芒讚的頭腦也清明瞭許多,將奴隸全殺了的話,一時之間殺不完,反而會激起更大的事端。再者,若是全殺了,對吐蕃的損失也不小。那是十多萬奴隸啊。
“唐軍太卑鄙了!太卑鄙了!”芒鬆芒贊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他們竟然鼓動奴隸爲他們賣命。”
“贊普,眼下非怨恨之時,得想辦法解決。”格魯急忙提醒了一句。
“解決?如何解決?”芒鬆芒讚一聲長嘆,“你都沒辦法,我~~~~傳旨,立即釋放奴隸。”
芒鬆芒贊一咬牙,下定了決心,不管怎樣,不管城外打得如何,至少要保證邏些城內的安全,一旦那些奴隸衝進王宮,他這個最大的奴隸主,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不可!贊普,萬萬不可呀!”
大殿上的大臣們聞言,齊聲阻止,狠狠瞪了一眼格魯,他們是貴族,若是芒鬆芒贊這旨意一下,他們就會損失慘重,無異於挖了他們的祖墳,要他們不怒都不行,當然,他們的怒火不能衝芒鬆芒贊發,只能記在格魯頭上。
格魯掃了他們一眼,再度緩緩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暗歎一聲晚了,即使眼下釋放奴隸,沒有一點用處。
最可悲的就是這些貴族,都四到臨頭了,居然還捨不得那點兒利益,難道人的生命還比不過財富嗎?就算是有了金山銀山,可是性命沒了的話,還有什麼意義。
芒鬆芒贊不理會那些大臣,只是催促着衛士去傳旨,他知道釋放奴隸,貴族肯定不幹,可是,他若不下旨,吐蕃就不動盪了?那是不可能的,眼下的事情已經說明了吐蕃必然陷於混亂,因爲奴隸已經在造反了,而且還是陣前造反,對吐蕃的衝擊非常大。
是以,無論他如何做,吐蕃都會亂,卻有一點不同,那就是釋放奴隸的話,可以爭得短暫的時機,讓吐蕃可以不再對付奴隸,而是全心全意對付唐軍,至於如何收拾局面,重新穩定吐蕃,那要等到大戰之後去了,兩害相權,還是釋放奴隸的好處更大一些,至少可以暫時保住性命。
“贊普,我們爲大吐蕃出生入死,釋放奴隸之後,我們什麼也剩不下了。”大臣很是不情願。
“閉嘴!”芒鬆芒贊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難道非要等那些卑賤的奴隸用刀砍掉你們的腦袋,你們再後悔嗎?傳旨,告知奴隸,本贊普這就給他們自由身。”
芒鬆芒贊想的很好,以爲這樣就可以暫時度過危機,但是很可惜,他的旨意下達的太晚了,曾經的壓榨,殘害,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奴隸們的心頭,儘管那些衛士站在宮牆之上大聲呼喊,可是奴隸們根本就不理會。
“早幹什麼去了?以前不見你這麼仁慈,現在唐軍來了,纔想起來要給我們自由。”
“我們纔不會上當,殺!衝進宮去,殺了那個可惡的贊普!”
“殺!”
奴隸們原本就不相信芒鬆芒讚的話,再加上不管的有唐軍的密間四處鼓動,芒鬆芒讚的旨意居然一點兒作用都沒有起到。
芒鬆芒贊得知這一情況之後,徹底抓狂了,奴隸在他的眼中不過就是會說話的工具,如同塵埃,若是在平日裡,芒鬆芒贊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別說忍氣吞聲的許下承諾,誰知道那些奴隸根本就全然不理會,這讓他的贊普尊嚴大爲受傷,不由得勃然大怒
“殺!殺!殺光這些卑賤的奴隸!”
既然安撫不能平息這次暴.亂,只能動用武力了,一定要趕在唐軍攻城之前平息奴隸暴.動,不然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見芒鬆芒贊放棄了釋放奴隸,那些貴族們自然欣喜若狂,紛紛帶領着私兵,對着奴隸展開無情的屠殺。
在他的心裡,寧可將這些奴隸全都殺光,至少那張人皮還是自己的,可要是給了奴隸們自由的話,他們可就什麼都不剩了,自然還是殺光的好。
這次,芒鬆芒贊是鐵了心,要把這十多萬奴隸全部殺光,沒有絲毫憐惜之心,在那些貴族的指揮下,吐蕃軍隊如同秋風掃落葉,他們所過之處,必是一地的屍體,涌動的鮮血。
奴隸沒有武器,沒有訓練,沒有陣勢,沒有指揮,軍隊應該有的他們全部都沒有,哪是吐蕃軍隊的對手,一時間死傷無數,可是儘管如此,奴隸卻沒有後退,仍是前赴後繼,決絕之意讓人震憾。
正殺間,芒鬆芒贊只聽一陣如雷的蹄聲響起,尋聲望去,只見又是一片人潮馬海,不計其數的旗幟在風中飄揚,上書一個斗大“唐”字,格外顯眼。
“一定要快,一定要趕在唐軍攻城之前,殺光這些卑賤的奴隸!”芒鬆芒贊一個勁而的告誡自己,他的盤算很不錯,然而,很快就破產了。
因爲趕到的這支唐軍手持的旗幟之上,除了那個斗大的“唐”字,還有一個大大的“杜”字,寒風之下,旗幟獵獵作響。
杜睿到了,繞過了正面戰場之後,杜睿的大軍突然出現在了邏些城的城下。
“關門!快關門!”芒鬆芒贊驚恐的大吼着。
邏些城的城門緩緩關閉,杜睿的大軍隨後便到,只可惜來晚了一點點。
杜睿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指着邏些城大喊了一聲:“攻城!”
縱馬奔馳之間的唐軍將士聞令,紛紛抄起勁弩,對着城頭就是一通猛射,唐軍的戰刀,長槊,勁弩是當世的三大利器,勁弩一發威,城頭之上的芒鬆芒贊君臣登時就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好在芒鬆芒贊身邊還有人保護,這才倖免於難。
格魯見狀,大驚道:“贊普!不行了!快快返回王城暫避!”
邏些城和長安一樣,也分爲內城和外城,內城就是贊普一家所居住的王城,和外城相比,城牆更加高達,也更加利於防守。
芒鬆芒贊此刻已經六神無主,還能有什麼見識,在衛士的護衛下逃進了王城,那些大臣們也紛紛逃了進去。
“上撓勾!”
杜睿在幾輪箭雨過後,緊跟着再次下令,馬背上的唐軍將士紛紛取出撓勾,在手中掄圓朝着邏些城的城頭扔了過去。
格魯一見,知道大勢已去,這些唐軍分明就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人數多達數萬,邏些城的外城城牆並不算高,駐守的軍隊不是在外面和唐軍廝殺,就是跟隨芒鬆芒贊逃去了王城,想要抵禦數萬唐軍的進攻根本就不可能。
格魯心中發苦,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怎樣,也只能以死來報答松贊干布的知遇之恩了。
“殺!殺!”
格魯雖然喊得聲嘶力竭,可是在城內城外無數唐軍,奴隸的呼喊聲中卻顯得那麼無力。
雖然杜睿引軍攻城,邏些城內的奴隸們反抗的也越來越兇,最明顯的增長就是奴隸手中的武器越來越多,那是他們在斬殺了吐蕃兵士後,把彎刀搶過來使用了,有了武器,這讓奴隸的膽氣更足,砍殺起來異常兇狠。
格魯的一顆心直往下沉,照這樣下去,他不可能在唐軍攻破外城之前把奴隸殺光,這對吐蕃來說,後果極爲嚴重。
若是在唐軍攻破外城之前,他還不能平息奴隸的暴.動,那麼,唐軍邀擊於外,奴隸暴.動於內,吐蕃的災難就降臨了。
“噗!”
還沒等格魯想到辦法,突然一根羽箭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咽喉之中,從他的後脖頸透頂而出,格魯的一雙眼睛瞬間睜得老大,朝城下看去,正好看見杜睿一手持弓朝他冷笑着。
這就完了嗎?
格魯不甘的看着城下,看着身邊的吐蕃軍士面帶驚恐的紛紛逃走,看着唐軍搭着撓勾上了城牆,耳邊還回想着那些奴隸的歡呼,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飛身上了城牆的唐軍迅速在邏些城的外城之中蔓延開來,城門被打開,越來越多的唐軍一擁而入,不可阻擋。
“投降!我們投降!天朝大將軍!我們也是奴隸,我們投降啦!”
吐蕃軍士的抵抗之心隨着唐軍進城徹底的熄滅了,紛紛丟掉了兵器,跪伏於地,大聲哀求着,請求饒命。
杜睿也不想大開殺戒了,畢竟以後守護吐蕃,還需要這些人,一聲令下,唐軍立刻停止了殺戮。
“勝利!勝利!”
邏些城外城,還有邏些城外頓時響起了陣陣歡呼聲,這其中最爲高興的居然不是唐軍,而是那些吐蕃奴隸,他們知道他們付出的犧牲總算是有回報了,他們自由了。
杜睿看着那些漸漸聚集起來的奴隸,城內城外,黑壓壓的一大片,足足有數十萬人之多,一個個衣衫襤褸,鬢髮蓬鬆,面黃肌瘦的,都是奴隸。
杜睿登上城牆,大聲道:“本帥待大唐皇帝陛下宣撫四方,深知爾等苦楚,自今日起,你們自由了!”
“天朝萬歲!天朝萬歲!”
奴隸們聞言,頓時歡呼了起來,有些年老的奴隸甚至痛哭流涕,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是奴隸,每天每日都要支差,勞作,總算是解脫了,這一刻他們感到無比的輕鬆,快意,對大唐的感激之情也是溢於言表。
杜睿接着吩咐道:“本帥還要分給你們田地,牛羊,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的勞作,耕種,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挺直了腰桿,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唐子民了!”
“大唐萬歲!大唐萬歲!”
如果說此前他們還對大唐有所牴觸的話,此刻他們的心中卻是史無前例的自豪,身爲唐人的自豪。
他們也都見過行商的唐人,知道唐人過的都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也是唐人了,豈能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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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邏些城外城的喊殺聲漸漸平息下來,對邏些城的攻擊也隨着告一段落,困守王城的芒鬆芒贊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等待他的必將是滅亡。
“兄長,趕緊下令吧,我們攻進王城,一舉滅了吐蕃。”秦束渾身浴血的走了過來,那一萬吐蕃禁衛軍已經全都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和其餘的吐蕃軍隊不一樣,這些禁衛軍屬於吐蕃的中層階級,一個個死硬死硬的,就是不投降,也讓唐軍蒙受了不小的損失,看着弟兄們戰死了上千人,秦束的心裡也在滴血,對芒鬆芒讚的恨意也越盛,此刻脖子上的血管幾乎都要爆開了,大聲的朝着杜睿請命。
“是呀。大帥,您快下令吧。”
衆將也都跟着大聲附和,覆滅吐蕃,他們都是天大的功勞,如今功勞就在眼前,也不由得他們不急。
“呵呵。”杜睿把他們那副焦急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大是好笑。
“監軍,你還笑得出來?趁着芒鬆芒贊立足未穩,大舉攻城,完全可以一舉攻佔王城,王城要是被我們攻佔,吐蕃也就滅了呀。”薛萬徹也跟着急道。
“沒錯。”衆將再度附和。
如今芒鬆芒贊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般,躲進了王城,王城之內的兵力最多也就兩萬多人,如此良機,杜睿卻竟然不下令,任由吐蕃軍隊撤回城裡,誰能不急?
杜睿看着秦束道:“你知道什麼叫困獸之鬥嗎?此時的吐蕃王城裡全是吐蕃軍隊,糧草豐足,若是我們對王城發起進攻的話,固然能夠攻佔王城,可我們要付出的代價是多少,你算過嗎?”
“啊!?這個~~~~~~”秦束一愣,卻無言相對,這事他絕對沒有想過。
杜睿道:“吐蕃王城城牆高大,易守難攻,如果我們現在就發起進攻,芒鬆芒贊無處可逃,必然會做困獸之鬥,我們雖然能滅掉吐蕃,卻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少說數萬的傷亡是跑不了的。”
數萬的傷亡,是非常高昂的代價,衆人不由得抽口涼氣,他們跟隨杜睿打了這麼多仗,可從來都沒有遭受過這麼大的損失,一個個都養成了精打細算的毛病,數萬人的損失,他們可捨不得。
“此時躲進王城之內的那些吐蕃人,都是頑固之輩,他們多爲論,即使是平民也擁有特權,是以,一旦他們走投無路,必然要拼死一搏,那樣的話,我們必要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斷不能爲。”杜睿接着道。
因爲唐軍到來,吐蕃分裂了,一部分是既得利益者,即奴隸主,他們要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一定要與唐軍爲難到底。另一部分就是受欺壓被欺凌的奴隸,他們歡迎唐軍,視唐軍爲恩人,爲再生父母,奴隸已經歸順大唐,留在城外。
奴隸主全部進入城裡,若唐軍在眼下時節發起攻城,而在城裡不缺糧草的情形下,奴隸主吃得飽,有力氣,必是拼死一戰,那樣的話,唐軍的代價會非常非常高,杜睿可捨不得。
要知道,此時王城裡已經人滿爲患,少說也有數萬,他們若是再依託城池拼死抵抗的話,這對唐軍極爲不利。
“大帥,接下來我們怎麼做?”席君買詢問道。
“圍住城池,然後吃肉喝酒,與吐蕃耗。”杜睿的回答很是讓人驚訝。
“就什麼也不做?”秦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當中,杜睿一向都是足智多謀的,即便是再怎麼艱難的情況下,杜睿也都能想出辦法來化解。
石堡城難不難打,結果呢?
他們都以爲打下石堡城要付出數萬人的傷亡才行,可結果杜睿愣是憑藉着不到兩千人的傷亡就將石堡城一舉攻了下來。
可現在杜睿居然說什麼都不做,和吐蕃人耗着,這算是什麼事兒!
“沒錯,什麼也不做。”杜睿重重點頭道,“王城裡有數萬人,早就人滿爲患了,即使城裡的糧草再多,也是禁受不住消耗,等到他們的糧草消耗完了,就會引起混亂,到那時,我們再上下其手,攻破王城,滅亡吐蕃不過是手到擒來。”
辦法不在新,好用就行,用飢餓打倒敵人這事是幾千年的老法子,卻非常適用,衆將再也沒話說,在杜睿的指揮下,就在邏些城的外城之內安營紮寨,把王城團團圍困。
這一戰,邏些城下的牛羊駿馬全部落到唐軍手裡了,除了分給奴隸之外,全部成了唐軍的糧草,足夠唐軍使用三兩年的了。
沒有了糧草之憂,杜睿也樂的就這麼圍困下去,一來可以讓唐軍將士適應高原氣候,二來還可以騰出手來,安定地方,何樂而不爲。
城內的芒鬆芒贊聞聽唐軍沒有立刻攻城,稍稍鬆下了心,可是等到他又聽說唐軍居然在外安營紮寨,已經將王城圍的水泄不通的時候,他的一顆心頓時往下沉,他知道吐蕃完了,徹底的完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五十七章 圍城
巴桑是個小女奴,從生下來開始,她就註定了一個身份一一朗生!
所謂的朗生,其實就是奴隸的意思,和吐蕃社會制度當中的差巴,堆窮相比,朗生沒有任何社會地位可言,他們生下來就是一件物品,東西,可以被用來買賣,抵債,相互贈送,每天都沒日沒夜的勞作,卻得不到一點兒回報,和那些生下來就喝着酥油茶的貴族相比,他們的生命,微如塵埃。
巴桑從七歲開始,就被他的主人派去服侍主人的老母親,一個苛刻,吝嗇,暴虐的老太婆,她住的地方就是那個老婦人的牀前。
那個老婦人有夜裡喝茶的習慣,小巴桑要時時刻刻的侍候着,喝完茶之後,那個老婦人還要小便,於是,小巴桑就一會兒倒茶壺,一會兒倒夜壺,那個時候,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好好的睡上一覺。
如今巴桑的這個夢想不但實現了,而且她還見到了朝思夜想的親人,這全都要感謝唐軍的到來,唐軍來了,殺了那個可惡的論,還有那個時常責打她,幾乎要了她性命的老女人,當一個唐軍在吐蕃歸附軍的陪同下,走到她的面前,對她說一一你自由了,的時候。
小巴桑還不能完全理解自由的含義,她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希望面前這個穿着閃亮盔甲的唐人能放過她。
不過現在的小巴桑已經完全能體會到自由的意義了,住在唐軍分給他們家的房子裡,看着屋外成羣的牛羊,看着她的父親發自內心的笑容,巴桑在這一刻深切的感受到了自由的意義。
如今的吐蕃,只要曾經是奴隸,都被分給了田地,房屋,牛羊,他們對唐軍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偶爾有人發幾句牢騷,說唐軍都是異族人,周邊的人都會投以憤怒的眼神,要是沒有唐軍的話,他們還要繼續過着那暗無天日的生活。成年的勞作,卻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病餓而死,卻沒有任何辦法。
對奴隸們來說,唐軍就是他們的救世主,是他們的大恩人,異族有怎麼樣,唐軍不是說了嗎,從他們歸順大唐的那一天起,他們就是唐人了,是個頂天立地的唐人。
贊普和論倒是同族,可是他們何曾將奴隸當人看待,在那些論的眼中,他們不過就是會說話的工具,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從他們出生開始,就壓榨他們,只要他們油盡燈枯,然後用一根草繩將屍體困住,扔了了事。
不但要整日的勞作,還要應付無窮無盡的支差,還有那永遠都還不清的債務,有的奴隸甚至都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欠了論多少的債,從他的祖父,曾祖父的時候開始,好像只借了一斗糧食,可到了他們的頭上那逼債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變成了幾百鬥,幾千鬥,甚至幾萬鬥。
不過現在好了,唐軍來了,他們總算能挺直了腰桿,長出一口氣,做一回真真正正的人了,沒有支差,也沒有債務,他們自由了,再也不用害怕什麼,以前那些騎在他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的論都被唐軍砍了腦袋,再也不會有人欺壓他們了,因爲有唐軍爲他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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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之外,到處都是唐軍的營帳,成片成片的,一眼望不到邊,外牆已經被拆除,那些青石被杜睿下令賜給了奴隸,一些還沒有分到房屋的奴隸,歡天喜地的運着這些青石,去搭建屬於自己的家了。
奴隸們人人臉上都帶着幸福的笑容,個個歡喜不已,忙來忙去,忙着殺牛宰羊,晾制肉乾,他們從來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有幹勁兒,好像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以往他們都是在爲別人賣命,現在他們都是爲了自己,豈能沒有幹勁兒。
自從唐軍把贊普,貴族還有他們的軍隊驅趕進王城之後,唐軍的勝利也就奠定了,奴隸的自由身,牛羊駿馬就有了保證,奴隸是激動不已,把唐軍當作了再生父母,感恩戴德,唐軍有事他們就一窩蜂的涌來,搶着幫唐軍做了。
唐軍此戰繳獲了海量的牛羊,要宰殺,要製作肉乾。因爲如此多的牛羊,需要大量的草料,唐軍不可能去牧放牛羊,除了分給奴隸們的,剩下的就只有宰殺一途。
奴隸們聞訊立時涌來,搶着爲唐軍幹活,若是唐軍不準,他們就賴在營地外不走,弄得杜睿他們也是沒奈何,只好同意。
奴隸卻是快活不已,幫唐軍殺牛宰羊,製作肉乾,忙得團團轉,卻是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反而是越幹越有勁頭。
就這般,一應雜事全交給了奴隸,唐軍反倒是沒事兒了,杜睿打定主意要減小損失,採用了圍城的法子,唐軍將士們沒有仗打,也就只能閒着了。
營地裡,唐軍將士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圍着火堆,吃肉喝酒,其樂無窮,偶爾還要和當地的吐蕃人舉行聯歡,小日子過得,說不出的愜意。
吃飽喝足,唐軍沒事做,就去打馬球尋樂子,打馬球是大唐最爲主要的遊戲,可以鍛鍊騎術,自貞觀年間盛行起來,便迅速風靡起來。
軍營中到處都是將士們的呼喝聲,將士們騎着駿馬,在球場上縱橫來去,展示了高超的騎術,讓人不住的讚歎,一些圍觀的吐蕃奴隸也是紛紛叫好,當真是軍民一家親。
帥帳之中,杜睿,席君買,薛萬徹,秦束,以及一衆將領圍坐在一起,正在吃着烤全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這樣的日子自打開戰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享受。
正如杜睿所說的那樣,唐軍圍住王城之後,任務就是吃肉喝酒睡大覺,至於攻城一事,壓根就沒有去做。
在這之外,唐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防止吐蕃軍隊逃走,王城被圍得水泄不通,唐軍將士全副武裝守衛,戒備森嚴,就是蒼蠅也別想逃走。
邏些城裡,早已經人滿爲患。到處都是人,不是吐蕃軍隊,就是吐蕃貴族,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想轉個身都很困難。
貴族面帶愁苦之色,被困在王宮之中,整日裡除了唉聲嘆氣之外,根本就沒事可做,最讓他們受不了的是,數萬人吃喝拉撒全都在王城之內,沒過幾天就臭氣熏天,他們以前何曾過過這樣的日子。
這也難怪,王城雖然不小,可一下子涌入數萬人,其擁擠程度可想而知了,到處都是人,密密麻麻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見縫插針了。
人多了,麻煩也來了,沒有住的地方,沒有水喝,爲生活之事,每天都要爆發很多起衝突,而且,衝突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
最初幾天,沒有喝的,還可以喝冰雪,眼下冰雪融化了,沒有了冰雪就沒有了水喝,這實在是讓人受不了,沒有住的地方,挺挺還能過去,沒有水喝就成大問題,誰能不鬧事?
都賴不得不派出軍隊前來彈壓,一天不殺一千人,也要殺八百,可是儘管如此,仍是不能禁止衝突,最激烈的一次衝突,竟然有上萬人被捲入,讓都賴也是頭疼不已。
此時都賴正與吐蕃羣臣議事,個個緊擰着眉頭,很是發愁,人多了,不得不發愁。
芒鬆芒贊自打逃進了王宮之後,就躲了起來,整日裡飲酒,根本就不考慮退敵解困的事情,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經,選擇了逃避。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都賴一個人的身上,這讓他不堪重負,有的時候,他也在後悔,爲什麼要做這等事,如果當初派出援兵的話,石堡城或許還在吐蕃的手中,有了石堡城,唐軍就難以攻入吐蕃腹地,他也就不用面對此刻的窘境了。
可是天下沒有賣後悔藥的,自己種樹自己乘涼,如今樹眼看着就要倒了,他能做的僅僅是竭盡所能扶着這棵樹,讓它倒得慢一點兒。
都賴揉揉眉頭,低沉的聲音響起:“唐軍怎麼就不攻城呢?”
都賴原本以爲唐軍很快就會發動進攻,畢竟如今的吐蕃已經油盡燈枯,就剩下最後一口氣,掙扎着苟延殘喘,都賴倒是在盼着唐軍攻城,那樣一來,是死是活,立見分曉,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整日裡提心吊膽的。可讓他意外的是,自從唐軍把王城圍住後,壓根就沒有攻城,哪怕是一次都沒有,這讓都賴很是疑惑。
有大臣猜測道:“難道是唐軍兵力不足,或者是他們怕了吐蕃的勇士,害怕損失,不敢攻城。”
“放屁!”都賴沒好氣的斥責了一句。
唐軍會怕吐蕃?
雖然都賴的心裡很想認同這話,卻是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唐軍能夠越過積石山,大非川,攻取石堡城,一路打到邏些,兵圍王城,將吐蕃軍隊殺得抱頭鼠竄,損失慘重,豈會是怕事的人。
“唐軍爲何圍而不攻?”都賴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思索起來,這事,他思索了好幾天,卻完全沒有頭緒。
一衆大臣也是不解,越想越糊塗,按理說,唐軍攻入吐蕃腹地,是要滅吐蕃,眼下唐軍已經打到邏些了,只需要一戰就可以攻破王城,達到滅亡吐蕃的目的,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唐軍卻是圍而不攻,要讓人不好奇都不行。
“不好!”都賴突然驚叫了一聲,引得諸位大臣紛紛側目。
過了好半天,都賴纔有了下文:“唐軍這是要困死我們啊!”
諸位大臣都是一些酒囊飯袋,他們能看出什麼,他們的眼睛裡盯着的只有自家的利益,都賴說得是什麼意思,他們完全都不明白。
都賴見狀,不禁有些氣悶,惱恨自己當初爲什麼會將這些人當成心腹的,他的手下要是有些像祿東贊那樣的能人,豈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想着,不禁嘆息道:“如今王城裡有不下數萬人,唐軍若是進攻的話,固然能夠一戰而定,可是,困獸猶鬥,何況人乎?我們無路可走之下,一定會誓死一搏,那樣的話,唐軍的傷亡必然不小,與其在此時攻城,還不如圍而不攻,與我們耗下去,等到我們糧草耗盡之時再來決戰。”
“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不少大臣恍然大悟,驚呼聲響成一片。
“好毒的計策。”
“唐人真是太狡猾了!”
“他們這是要餓死我們啊!”
一片亂糟糟的咒罵聲響了起來,一衆大臣只覺得背上一陣發涼。
都賴的面色灰暗,接着說道:“此時王城裡的人越多,越是混亂,糧草消耗越是多,若是下令限量吃喝,一定會激起事端,唐人好毒辣的詭計。”
衆臣聽在耳裡,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根本就不敢去想可怕的後果。
城裡有數萬萬人,糧草有限,消耗起來很快,若是限量,倒是可以延長一些時日,卻是於事無補,最終免不了滅亡。
更要命的是,這才被圍不過數日時間,城裡的混亂已經初見端倪了,爲爭水、爭住處而鬧事的人越來越多,雖是在彈壓,卻是於事無補,治標不治本,今天打壓下去了,明天又會接着鬧。
“大人!您可有辦法?”
衆臣紛紛看向了都賴,期盼着他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都賴見狀,又是一陣氣悶,他是看得明白,可是看得明白是一回事,要有實力解決又是另一回事,吐蕃眼下不具備解決這問題的實力。
“唐軍不攻城,那我們就去攻打唐軍的營地。”有的大臣叫嚷了起來。
“對!我們出城迎戰,與其在這裡被人圍着餓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衝殺一陣來的好!”
“對!殺出去,教訓一下可惡的唐人!”
“只能如此了。”都賴現在也沒有好辦法,不管行不行,只能去試一試了。
商議已畢,都賴當即名人挑選了兩千身強力壯的兵士,許下重賞,要他們出城去攻打唐軍營地,這些人還以爲都賴真的要重賞他們,大是歡喜,千保證萬保證,一定要打得唐軍抱頭鼠躥,雄糾糾,氣昂昂的出城,叫嚷着要唐軍出來送死。
“吐蕃狗終於出城了。”
杜睿有明令,禁制攻城,唐軍將士們早就悶的不行,巴不得吐蕃人能自己送上門來,杜睿的命令是不許攻城,可是又沒說不許殺退敵軍。
杜睿聽了稟報,想也沒想,大聲下令:“任何人不得離開營地一步,違令者!斬!”
秦束聞言,急道:“兄長!那些吐蕃狗都外面叫陣了,難道就什麼都不做!?”
“用勁弩、弓箭射退便是。”杜睿懶洋洋的說了一句。
秦束聞言,道:“兄長!這不是讓吐蕃狗笑話嗎?要是不出營接戰的話,那些吐蕃狗還當真以爲我們怕了他們!”
杜睿連眼睛都不擡,道:“本帥已經說了,用弓箭,勁弩退敵,難道你要違抗軍令不成!”
秦束見杜睿動了火氣,也不敢在爭執了,一拱手,轉身出去吩咐下來。
席君買見秦束氣哼哼的走了出去,忙道:“大帥!若是不許將士們出戰,恐怕對士氣有影響啊!”
杜睿笑道:“席將軍多慮了,這些小子就是要癟癟他們的性子,不然的話,他們還真的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呢!更何況反正這些吐蕃人遲早都是死人,何必急在一時,又何必搭上自己弟兄們的性命?百姓們養大一個兒子不容易,交給我當兵,要是平白的送了性命,本帥如何對得起他們的父母!”
席君買聞言,也是一陣歎服,便不再言語。
唐軍將士聽杜睿還是不讓出城迎戰,頓時有些泄氣,紛紛逃出了弓弩,將怨氣都撒在了營外那些吐蕃軍士的身上,一陣箭雨過後,這些吐蕃人死傷慘重,只得慘叫着退回城裡。
都賴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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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又過去了十天,王城之中的騷亂也越來越大,幾乎每天都在死人。
“該死,那些卑賤的努力吃得那麼多,爲什麼我們卻要餓肚子?”
“因爲他們是軍隊,是贊普的寶貝,是贊普親自下旨,剋扣我們的食物美酒,要餵飽這些卑賤的貨色。”
“什麼贊普下令,都是那個都賴做的!這個小人!”
“哪有這種道理,他們吃肉喝酒,我們只能喝風。這是不公,絕對不公。我們可是論,是吐蕃的支柱,那些奴隸算什麼!”
“沒錯,就是不公,很不公平,我們要找贊普評理去,讓贊普懲治那個都賴。”
“莫提贊普了,有人求見贊普,要求分發酒肉,卻給都賴的人一陣亂棍打出來,都賴還放出狠話,說若是誰再敢前去鬧事,就要殺了鬧事者。”
“我都好幾天都沒有吃飽了,餓得前心帖後背,再這樣餓下去,必死無疑,這樣下去不行,我們要想辦法。”
“對,一定要想辦法弄到酒肉,不然的話,一定會給餓死。”
王城上空的空氣似乎都要凝固起來了,人們的怨氣越來越重,唐軍圍城,吐蕃得不到任何補給,都賴遣人出去挑戰,卻給唐軍的弓箭射了回來,又下令挑戰,唐軍還是如此處置,多次如此,都賴算是明白了,唐軍是鐵了心要把吐蕃困死,不與他們交戰,減少傷亡。
都賴與羣臣商議之後,最終一致決定,限量供應食物,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限量供應食物是應急措施,只有如此,才能節約食物的消耗,與唐軍耗下去。
當然,都賴的限量供應是有針對性,他不可能讓軍隊餓着肚子,要是連軍隊也吃不飽了,那會造成軍心不穩,士氣下降,無異於雪上加霜,是以,都賴讓芒鬆芒贊傳旨,軍隊照常供應食物,對擁入城裡的論和他們的家人則進行限量供應,每天只給他們吃一頓,而且這一頓還是半飽。
一開始,在都賴的鎮壓下,這些論還能忍受,可是時間一長,他們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怨聲四起,到處都在埋怨,都在咒罵。
有些膽大之人成羣結隊衝到王宮前,求見芒鬆芒贊,要求多派發食物,芒鬆芒贊倒是沒什麼,可是都賴卻不能答應這要求,當即命軍隊把他們轟走。
都賴這做法並沒有錯,可是,卻引來一片罵聲,那些論對都賴極爲不滿,他們可都是吐蕃的貴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混的居然都不如那些奴隸出身的士兵,這是什麼道理。
要是在往日,涉於芒鬆芒贊和都賴的威壓,他們還不會如何,可是現在這光景,眼看着連命都保不住了,誰沒有怨言?誰還在乎芒鬆芒贊?誰還在乎都賴?
要不是軍隊還在都賴的控制中,王城裡怕是早就亂成了一團了。
可是儘管如此,城中依然騷亂不斷,時不時就有人因爲食物而鬧事,一有人鬧事,就會引發騷動。
有的時候鬧得大了,都賴也只能派軍隊來鎮壓,王城之中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大批的人因爲騷亂而被殺死,邏些城裡到處都是雞飛狗跳,殺聲震天,哭爹叫娘聲響成一片。
反觀唐軍營地裡,唐軍將士一如既往的吃肉喝酒睡大覺,精力過剩的時候,就去打馬球,甚至出外打獵,過着優哉悠哉的日子。
那些將軍也時不時的會向杜睿請命攻城,但每次都被杜睿呵斥一頓,若此時唐軍攻城,固然能一舉破城,問題是,那會付出不小的代價,萬萬不能爲之。圍城的目的,就是要讓吐蕃虛弱,達到減少傷亡的目的。
杜睿被逼得急了,就會那秦束出來,一頓皮鞭,衆將有了榜樣頓時老實了,安安心心的去喝酒吃肉去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五十八章 騷亂
王城之中,此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食物短缺,這是最爲迫切的一大難題,在都賴宣佈限制糧食供應之後,城中更是哀聲一片,怨聲載道。
那些餓極了的論,也顧不上什麼體面和尊嚴了,見着什麼吃什麼,甚至連城裡的老鼠都不見了蹤影,至於那些論的下人,就更慘了,他們走過的地方,連樹木都是光禿禿的,樹皮,樹葉都進了他們的肚子。
當然限量只是針對論和他們的家人,對軍隊沒有限量,仍是照常供應,要是這些兵士餓着肚子的話,誰來打仗,一時間,吐蕃的社會秩序完全顛倒了過來,高高在上的論成了下等人,反倒是這些奴隸出身的兵士顯得炙手可熱,每天到了開飯的時候,軍營外面都圍滿了人,那些論一個個的都面帶祈求的看着以往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的士兵,祈求一點兒食物。
那些士兵自然是不會白白將食物拱手送人的,這個時候,食物就是生命,別人多吃一口,他們就要少吃一口,這種事自然沒有人會答應。
不要問這些奴隸出身的士兵,爲什麼不去投靠唐軍,因爲就算是狼狽的如同過街老鼠一樣的達.賴.喇.嘛身邊還有那麼多的死忠,更何況是這個年月,有些死心眼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食物短缺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一開始那些論一天還能吃上一頓,可是到後來,他們吃的越來越少,就是那一頓飯,有的時候,也不能保證。
結果在這個時候,人性最爲險惡的一面完全顯現了出來,這個時候誰的手裡還有吃的,自然就是那些當兵的了。
一些女人開始爲了食物出賣自己的身體,吐蕃的男女大妨相對於開放的大唐而言,更加嚴苛,要是在平日裡,女人們是絕對不會爲了一口吃的,就出賣身體的,更何況他們還是貴族的女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不出賣身體,就只能被餓死。
要說這些女人被迫出賣自己的身體,最難過的還不是她們,而是她們的丈夫,這些女人的丈夫都是吐蕃的論,以往都是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存在,可是現在,他們居然要爲了一口肉,逼着自己的女人出賣身體,還是賣給那些卑賤的奴隸,這讓他們如何不難受。
而那些在貴族女人身體上縱橫馳騁的吐蕃軍士,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此時他們卻充滿了異樣的快感。
這些女人,以前那輪得到他們染指,要是放在以前,這些貴族的女人出遊,他們都要站在道邊,弓着身子,吐出舌頭,以示尊敬,可是現在卻被他們壓在身下,在他們的衝刺之間婉轉承吟。
有女人的還能拿出去賣,可是沒有女人的呢?
他們要怎麼辦?
這些大男人自然不甘心就這麼平白的餓死,想要活命,就只能去想些歪門邪道了。
次仁是一個大貴族的看門人,他也是個奴隸,可是當唐軍攻來的時候,卻跟着他的主人進了城,這倒不是因爲他對他的主人有多忠心,而是因爲,他這個奴隸做得可有些不同尋常,也不知道他的主人那隻眼睛看中了他,對他格外的信任,平日裡莊園之中的奴隸,都交給了他管理,次仁也就作威作福,那些手下的奴隸,在他這裡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死在他手中的奴隸也不知道有多少。
手上沾染着累累血債,次仁可不會天真的以爲,唐軍會因爲他奴隸的身份就饒了他,到時候血債肯定要用血來償還。
於是唐軍攻打外城的時候,在大部分奴隸都選擇反抗的時候,他和幾個狗腿子跟着他的主人一起進了王城。
到了王城之後,他的主人自身尚且難保,哪裡還顧得上他們,主人有妻妾可以去出賣身體,換取食物,只可惜這些食物絕對輪不到他們這些人。
餓極了的次仁不禁將目光對準了,他以往的小主人,那個纔剛剛一歲的小男孩兒。
老子都餓得不行了,憑什麼那個小崽子每天還有鮮羊奶喝!這算是什麼道理!
他的主人如今已經年近五旬,爲了生兒子,這些年都不知道娶了多少妻妾,這次逃進王城就帶了十幾個,賣.肉的生意自然也做得極好,如今膝下的這個兒子,可是他的命.根.子,一幫妻妾連續在軍營裡奮戰了十幾天才換來了一頭母羊,爲的就能讓自己的兒子有鮮羊奶可以喝。
“次仁哥!我們真的要這麼做!?”一個狗腿子面帶驚恐,顯然有些畏懼。
次仁冷笑一聲道:“不然我們就只能餓死了!怎的!?你想要被餓死不成!?”
幾個狗腿子連連搖頭,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有些畏懼。
“次仁哥!萬一被主人發現的話,我們可就慘了!”
次仁不屑道:“現在他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保命都保不過來呢!再說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宰了那個老狗,正好還能享受一下他的美貌妻妾,難道你們就不想!?”
幾個狗腿子聞言,頓時露出了淫.笑。
“可是次仁哥!殺了論,可是要陪和他身體等重的黃金,不然就要被扒皮的!”
吐蕃法典裡規定,殺死貴族就要賠償和被殺者體重相等的黃金,而奴隸被殺的話,只需要賠償一根草繩就可以了。
次仁冷笑道:“你傻了啊!現在王城裡都亂成了這個樣子,誰還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幹不幹!你們要是不做的話,我就自己做,到時候可沒你們的份!”
狗腿子們這些天早就被餓極了,聞言立刻就把什麼道德之類的扔到了一邊,紛紛點頭答應,此刻對他們來說,再沒有什麼是比食物更重要的了。
幾個人商議已畢,當夜便潛進了他們主人的住處,他們的主人雖然是論,以往在吐蕃也頗有實力,但是現在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住進了帳篷。
幾個人躡手躡腳的走進了一間帳篷,這裡面住着的是他們主人的一個小妾,還有主人的兒子,最重要的是有那隻羊。
黑暗中,次仁一眼就盯上了那隻羊,至於旁邊睡着的美人,在他的眼裡,誘惑力明顯沒有那隻羊的誘惑大。
“次仁哥!羊!”一個狗腿子驚喜道。
次仁聞言大怒,道:“小點聲,你想把人都吵起來嗎!?”
雖然決定做這件事,可是次仁的心中對他的主人還是充滿了畏懼,這是千百年積累下來的畏懼,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除的。
幾個人拿着藏布猛地撲上前,將羊罩在了裡面,羊受驚,正要大叫,最卻被人給捆住了,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只能不斷的掙扎,正巧踢翻了一隻銅碗。
“哐啷”一聲響。
那個女人頓時醒了,可剛喊了一聲:“誰~~~~~~~”
她的脖子就被次仁一把卡住了,一旁的孩子也被驚動,眼看着就要哭出來,次仁大驚失色,道:“快!宰了那個小崽子!”
一個狗腿子沒有絲毫猶豫,照着孩子的胸口就是一腳,可憐這個未滿兩歲的孩子,連一聲啼哭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魂歸西天。
那個女人此刻也停止了掙扎,次仁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之中都散發除了嗜血的瘋狂。
“次仁哥!現在怎麼辦?”
次仁咬着牙,目光漸漸變得陰狠,道:“一不做,二不休!殺!”
幾個人沒有再畏懼什麼,悄悄的潛入了別的帳篷,大開殺戒,睡夢之中的那個貴族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成了自己奴隸的刀下之鬼。
殺了人,次仁等人抱着羊匆匆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像這樣的謀殺,每天在王城之中都會發生,都賴也沒心思理會,正好死了幾個人,也能少幾張嘴,吩咐人扔到王城外面就是。
清晨!
一些人剛剛睡醒,突然聞到了陣陣肉香,原本還昏昏沉沉的腦子一下子清明瞭起來,此刻他的鼻子都堪比獵狗了,這麼香的肉味兒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
“誰在烤羊肉!?”
“好香啊!”
衆人聞着味兒很快就找到了次仁他們,此時他們正在大快朵頤,見有人圍了過來,一個個就好象野狗護食一樣,眼神之中閃爍着殺意。
一個貴族模樣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看着次仁他們道:“你們幾個卑賤的奴隸,這是從哪裡偷來的羊,速速交給我,不然要你們好看!”
次仁聞言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看白癡一樣的看着這個論,道:“你想吃,就過來拿!”
那個貴族顯然也是被餓壞了,居然沒有一點兒懷疑,眼神之中閃爍着貪婪,快步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抓烤羊肉,可是他的手還沒等搭上去,突然喉頭一疼,緊接着鮮血就好像不要錢一樣的狂噴出來。
次仁舔了舔迸濺在臉上的鮮血,看着衆人道:“你們誰還想要,老子要了你們的命!”
人們一時間被嚇住了,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可是飢餓實在是太難熬了,羊肉的誘惑讓他們都忘記了死亡的威脅,一步一步的圍了上來。
次仁也被嚇了一跳,見人羣圍了上來,突然躥起來大吼道:“你們就知道搶別人的,難道你們不知道現在哪裡的食物最多嗎!?”
衆人一愣,看着次仁。
次仁見狀,接着大聲道:“軍營裡有的是吃的,你們想要就去拿啊!搶啊!”
人們頓時恍然大悟,一個個眼神都變得有些狂熱起來,次仁見了,一咬牙,大聲道:“走啊!都到軍營裡去搶啊!”
次仁喊完帶頭就朝着軍營的方向衝了過去,衆人見狀,有膽大的也跟着朝軍營的方向衝去,一有人行,立時有人仿效,一時間,朝軍營方向衝的人就多了去了,不下數百。
這些天來,還沒有獲得肉的更好途徑,這裡的消息傳得飛快,爲飢餓所困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很快的,軍營就成了一片混戰場所。
軍隊自然是要保護軍營,保護屬於他們的食物,可是,哪裡抵擋得了如此之多人的衝擊。
混戰之中,火頭大起,這裡的營帳、房屋被點燃了,烈焰騰空。
不搶也搶了,百姓和論一不做二不休,朝別的軍營趕去,準備多搶些,這消息好像風一般傳開,數十萬百姓躁動了,海潮一般朝附近的軍營涌去。
一時間,一場混亂在王城裡展開,軍隊是猝不及防,哪裡能夠鎮壓,混亂是越來越大,最後整個王城都給點燃了。
最要命的是,王城裡存放食物的倉廩被燒了,空氣裡的焦糊味讓人作嘔。
都賴得報,急得大吼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一口鮮血噴出來,仰面摔倒。
眼下最缺的就是食物,竟然被燒了,這對他的打擊是災難性的。
杜睿他們在帥帳之中,喝酒喝得正來勁兒,接到稟報,忙出了帥帳一瞧,只見王城上空一片烈焰騰空,還有讓人作嘔的焦糊味傳來,無不是大笑:“天亡吐蕃!”
其實以唐軍強悍的戰力,圍城之後若是進攻的話,肯定會一戰而滅吐蕃,唐軍之所以遲遲不進攻,不與吐蕃打,就是要消耗吐蕃的食物,把吐蕃餓得沒有力氣,甚至餓死。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可以減少傷亡,因爲若是一來就開戰,吐蕃作困獸之鬥,唐軍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可若是把吐蕃餓得沒了力氣再來攻城的話,一定會把傷亡控制在一萬之內,這就將傷亡減少到最低的限度。
眼下的邏些大火來得太及時了,竟然把吐蕃的食物給燒了,也就是說,吐蕃能堅持的時間將大爲縮短,滅了吐蕃的時間也臨近了。
“大帥,我們趕緊攻城吧。”薛萬徹第一個就嚷嚷了起來。
“是呀,以前不攻城是爲減少傷亡,眼下正是良機呢,萬萬不可錯過。”
衆將摩拳擦掌,大聲請命。
眼下的吐蕃王城已經亂成一團。若是唐軍進攻的話,一定能攻破吐蕃,對吐蕃的戰事就結束了。
杜睿一咬牙,道:“傳令諸軍,攻城!”
第五篇 風雲 第五十九章
“蒼天啊蒼天,你這是要亡我吐蕃啊。”
都賴此時跪倒在地,雙手舉天,不斷的哀嚎着,說不出的悲涼,大臣們也是手腳冰涼,只覺天旋地轉,天快塌了似的。
芒鬆芒贊也接到了消息,頓時一陣眩暈,反應過來之後,只是一個勁兒的唸叨着:“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贊普,此時非喪氣之時,得想法補救。”一個大臣疾呼道。
“我~~~~~~~~~~都賴!眼下該當如何處置?”芒鬆芒贊能有什麼主意,轉頭看向了都賴,期盼着這個他最信任的人能解此危難。
都賴被芒鬆芒贊盯得有些難受,可是這個時候他必須拿出辦法來,就是不爲芒鬆芒贊,也要爲了他自己。
“傳令!命人救活,那些叛亂的人,一律誅殺!”
都賴剛一說完,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裡面亂了,那麼外面的唐軍呢?
王城此時如此混亂,正是唐軍進攻的良機,唐軍肯定不會錯過,那樣的話,王城內有大火、騷亂,外有強敵,很快就會滅亡。
就在這時,只見有士兵快步衝進來,大聲稟報:“稟贊普,大事不好了,唐軍攻城了。”
“唐軍攻城了?”
這話如同驚雷,震得一衆君臣腦中嗡嗡直響。
芒鬆芒贊驚得面色慘白,看着都賴道:“都賴!現在可怎麼辦啊!?”
都賴一咬牙,大喊道:“和唐人拼了!”
都賴剛剛喊完,就聽一陣驚天動地的戰號響起,唐軍大舉出營,在營地外列成一個個龐大的軍陣,氣勢驚天。
都賴登上王城的城頭,朝外面一看,只見一架架投石機矗立,好象一頭頭兇獸。唐軍這些天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至少這攻城器具已經準備完全了。
“吐蕃要完了?”都賴看着蓄勢待發的唐軍,頓時頭皮發炸,喃喃自語道。
唐軍把一柴草包搬到投石機的鬥裡,再點燃。
“放!”
一聲令下,一個個燃燒着的柴草包劃出明亮的拋物線,對着城頭撲去,就好像流星雨一般。
柴草包越過城頭,飛進了王城之內,原本就大火沖天的王城,此刻更是火光沖天,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猛,不斷有房屋,帳篷被點燃。
望着騰起的烈焰,都賴差點兒暈死過去,本來城裡的大火就已經讓他心驚肉跳了,如今唐軍再放一把火,這王城還能存在嗎?
“快,救火。”都賴強忍着暈眩,指揮吐蕃軍隊救火。
然而,唐軍的火攻還是不斷,火勢越來越大,哪裡能撲滅。
放火已經成功,杜睿自然是不會錯過良機,一聲令下,唐軍扛着雲梯雲梯,朝着王城就撲了過去。
“唐軍來了,唐軍來了。”
看着如同猛虎出籠一般朝着王城猛撲過來的唐軍,吐蕃兵士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擔任先頭部隊的就是飛虎軍,雲梯王城頭上一搭,便飛快的攀了上來,唐軍來的實在是太快,讓吐蕃軍隊連一點兒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都賴紅着雙眼,大聲呼喊着吐蕃軍隊應戰,反應過來的吐蕃大軍也意識到現在就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了,也顧不得害怕,大喊着就迎了上去,兩軍在城頭上展開搏殺。
王城裡此時混亂不堪,對吐蕃一方極爲不利,不過,吐蕃的反擊倒也非常兇猛,這是困獸之鬥,吐蕃兵士很明白,若是王城丟了的話,他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這給唐軍制造了不小的麻煩。
可是唐軍來的實在是太多了,涌上城頭的唐軍越來越多,吐蕃一方原本人數就處在劣勢,再加上這一整天的時間都在和那些搶奪食物的人作戰,體力消耗的很大,哪裡還是唐軍的對手。
都賴驚慌失措的在親衛的保護下不住的後退,回頭再一望城內,只見整個王城都給大火吞沒了,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羣,到處都是逃命的人羣,亂得不能再亂。
“當真是天亡吐蕃!”都賴仰天一聲悲呼,眼前一黑,直朝城下摔去。
“大人。”都賴的親兵大驚,忙拉住他,好不容易纔拉上來。
此時的都賴臉色發黃,顯然,這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唐軍圍城對於吐蕃來說極爲嚴重,一個不好,吐蕃就要滅亡。可是,那時節還有糧草,還可以撐下去。眼下的糧草被燒光了,王城之中已經變爲一片火海,吐蕃再也沒有撐下去的任何希望了,更何況唐軍已經殺上城頭,要他不心驚都不成。
可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在大火的炙烤下,原本就不怎麼堅固的城牆,突然出現了垮塌,登上城頭的唐軍頓時和吐蕃軍士一起埋在了裡面。
唐軍的攻勢一時間受阻,杜睿見了,也是惱恨不已,明明吐蕃滅亡在即,卻突然鬧出了這等事。
好在損失並不算大,可是好不容易開闢出來的一小塊戰場卻沒有了,而且好死不死的,垮塌的那段城牆正是唯一有階梯下去的地方,也就是說唐軍縱然將王城的城牆全都佔據了,卻下不去,進不到城裡去,想要進去,只能通過那個缺口,都賴見狀大喜過望,連忙命吐蕃兵士堵住那個缺口,阻擋唐軍。
杜睿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看起來今天吐蕃不該滅亡,傳令下去,暫時撤兵!”
“撤兵!”薛萬徹驚叫道,“大帥!眼看着就能畢其功於一役,不能撤啊!”
杜睿搖了搖頭:“吐蕃是我們放在砧板上的肉,跑不了!沒必要在犧牲將士們的性命了!撤!”
衆將見杜睿主意已定,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咬着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都賴看着唐軍撤退,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可是看着城內已經變爲一片廢墟,城裡的房屋十之八.九不復存在了,就算是暫時守住了又能怎麼樣?
最更要命的是,城裡的肉乾全被焚燒一空,能吃的只剩下了戰馬,雖然很不想,卻不得不宰殺戰馬艱難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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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之內,都賴與一衆大臣聚在一起,個個垂頭喪氣,氣氛異常壓抑,一片愁雲慘霧,至於那個贊普芒鬆芒贊,現在已經沒有人將他當回事兒了。
一把大火把王城夷爲平地,城裡的食物被燒得精光,眼下的整個吐蕃還能有食物的也就是王宮了。
只可惜,王宮裡貯存的食物也不會太多,除了能給一衆大臣吃喝以外,再也沒有多餘的食物。可以說,吐蕃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離滅亡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都說說,眼下該當如何?”還是都賴率先打破沉默,掃視衆人一眼,輕聲道。
衆人的頭顱擡起,望着都賴,誰也沒有說話。
“吐蕃已經到了生死存亡關頭,若是再無良策,吐蕃就會滅亡,在這存亡關頭,你們就暢所欲言吧。”都賴的聲音略高數分,仍是有氣無力。
衆人互望看了看,仍是沒有人說話,他們不是沒有想法,而是那個想法他們不敢說,那是大忌,誰知道這個越來越暴虐的都賴會如何處置他們。
“大人~~~~~~~”一個大臣忍不住開口了,可是看着都賴陰沉的表情,卻欲言又止。
“眼下這種時節,吐蕃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無論你說什麼,都是爲吐蕃,我絕不會怪罪你的,儘管說吧!”
“大人,下官以爲眼下的吐蕃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能再遲疑。”那個大臣一咬牙,道,“城內食物斷絕,難以持久,何不突圍?”
“突圍?”都賴眼中精光一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趁將士們還有力氣,趕緊突圍。”
剛一說完,都賴卻又覺得不妥,突圍出去,他們到什麼地方去呢?
如今整個吐蕃的奴隸對唐軍感恩戴德,根本就不會幫助他們,即便衝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都賴想到此處不禁一陣苦笑:“蒼天啊!難道縱橫天下的吐蕃,如今居然連一條出路都沒有了嗎?”
“大人!”又有一個大臣開口了,他始終低着頭,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說了出去,“下官以爲,何不與大唐和談?”
和談!?
和談這事,衆人早就想過,卻是沒人敢提出,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和談是需要籌碼的,而眼下的吐蕃已經失去了與大唐和談的籌碼,大唐的要價會異常之高,高得讓吐蕃無法承受。若是滿足了大唐的條件,吐蕃還能存在嗎?
更何況誰不知道,此前就是都賴主持與唐人和談,結果被唐人擺了一道,害死了松贊干布不說,還將天險石堡城拱手送給了唐人,不然的話,吐蕃如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以,這是個禁忌話題,衆人誰也不敢提出來。
那個大臣剛一說完,所有人都緊張的看着都賴,等待着都賴的反應。
“和談?”讓人意外的是,都賴居然沒有發怒,而是一臉的苦澀,半天沒有說話。
衆人的心頭都是一喜,若是和談成功的話,芒鬆芒讚的命運自然是最悲慘的,他還能不能再當贊普都成問題,當然大家誰都不在意,對於羣臣來說,不過是換個主子罷了,吐蕃完了,還可以奉大唐爲主子,照樣能享受華富貴,即使不能再享受榮華富貴,至少衣食無憂。
只是都賴的結局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要知道這次吐蕃進兵,打着的可就是除奸佞的旗號,奸佞是誰,自然首推都賴。
要不是他的話,吐蕃何以會滅亡!
“眼下,除了和談,也確實沒有別的法子了。”都賴沉吟了半晌才道,“既然要和談,就要派一個能言善辯,才思敏捷之人。”
羣臣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方纔進言之人的身上,主意是他出的,自然不會再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扎木合,你可願擔此任?”都賴打量着那個大臣道。
扎木合聞言,頓時一陣頭大,他哪裡敢去,這些天也有一些貴族出城投降,結果全都被砍了腦袋,他要是去了,還能有命在嗎?
可是見都賴滿臉陰沉的打量着他,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怎麼都不敢說出來了,只有把心一橫,道:“大人,爲了吐蕃,下官甘願上刀山,下火海,赴唐營一談,不過,還請大人明言,究竟以何來談?”
都賴聞言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和談也是需要實力的,實力越強大,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而眼下的吐蕃哪來的實力?快要亡國的吐蕃,能有什麼資格與大唐和談?
可是這個問題他如何回答,唯有看向了早就被遺忘的芒鬆芒贊。
芒鬆芒贊一愣,嘴脣嚅動半天,好不容易迸出幾個字:“可否保得吐蕃不亡國?”
羣臣聞言,頓時一齊搖頭,唐軍不遠萬里來到這雪域高原之上,爲的是什麼,還不就是要滅了吐蕃,不滅國,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都到了這個時候,芒鬆芒贊居然還在異想天開,豈不可笑。
“那能否保得贊普之位?”芒鬆芒贊再度問道。
這個問題,衆人也拿捏不準,畢竟如何處置芒鬆芒贊,最後拿主意的可是大唐皇帝,他們在這裡說得再怎麼熱鬧,也是白費。
芒鬆芒贊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無奈道:“扎木合!你看着辦吧,能爭取多少就是多少,最起碼也要讓我做個富家翁啊!”
羣臣聞言,不禁一陣鄙視,可是總算是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當天扎木合就單人獨騎出了王城,來到唐軍營前。
“吐蕃使節求見天朝大將軍。”
值守的將領不敢怠慢,忙去通稟。
杜睿他們一如既往的在飲酒,聽到吐蕃居然派人過來了,杜睿也是一愣。
“大概是來求和的。”薛萬徹大笑道,“吐蕃怕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杜睿一笑,道:“將人帶進來!”
“你就是吐蕃使節吧?見了本帥因何不拜!?”杜睿說着,一雙虎目凝視着扎木合。
扎木合心頭一顫,慌忙拜倒在地,叩首道:“小人扎木合!見過天朝大將軍。”
“芒鬆芒贊派你過來,所謂何事!?”
扎木合強忍着畏懼,露出了一絲極其難看的笑容,道:“小人前來,爲的正是兩國友誼,大唐與~~~~~~~~~”
杜睿一揮手,打算了扎木合後面的話,道:“這些話你都不用再說了,大唐和吐蕃之間沒有友誼可言!說明你的來意,不然就滾回去!”
扎木合心裡一陣叫苦,可是卻不敢不說:“天朝大將軍!我家贊普遣小人前來,想要問問,大唐如何才能繞過吐蕃!”
杜睿聞言,突然大笑了起來,就好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過之後,道:“饒過吐蕃,你倒是說說大唐爲何要饒過吐蕃,這些年來,吐蕃時常侵擾我大唐河西之地,你不會不知道吧!不過既然你來了,就帶一句話回去給芒鬆芒贊!除了無條件投降之外,你們沒資格和本帥講條件!”
無條件投降!?
扎木合一驚,如此一來吐蕃豈不是任由大唐宰割了,這個條件都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天朝大將軍,這~~~~~~~這未免太苛刻了,常聽人言大唐乃禮儀之邦,如此做法,恐怕~~~~~~~~~”
杜睿冷笑道:“禮儀之邦也要看是對誰,對待朋友,大唐自然講究以禮相待,但是如果對付的是豺狼的話,還說什麼禮儀。”
扎木合苦着一張臉,道:“天朝大將軍!難道吐蕃就沒有別的路了嗎?”
杜睿一搖頭道:“沒有!你們現在沒資格和本帥講價錢!速速回去告訴芒鬆芒贊!除了無條件投降之外,他沒有別的路可走!”
杜睿說完也不等扎木合說話,揮手就讓人押着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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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求和,吐蕃君臣他們其實也沒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求和需要籌碼,眼下的吐蕃拿不出任何籌碼,這樣的結果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唐人居然要求吐蕃無條件投降,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大唐壓根就沒有與吐蕃談判的興趣,這比談而沒有結果,甚至是比大唐提出讓吐蕃倍感屈辱的條件還要讓人難受。
屈辱的條件着實讓人難以接受,不過,那畢竟是條件,大唐在與吐蕃談,吐蕃還可以討價還價。眼下倒好,大唐居然連和吐蕃談的興趣都沒有,無條件投降,那意思也就是在說吐蕃的生死完全由大唐掌控,吐蕃沒有任何資格與大唐談。
“混蛋!”
都賴瘋狂的咆哮起來,一雙眼睛變得赤紅,杜睿要求無條件投降,也就意味着從此之後,他們君臣的性命全都被拿捏在了唐人的手中,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杜睿,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都賴氣憤難已,拔出彎刀,對着空氣就劈了下去,一下接一下的狠劈,就好像杜睿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樣。
羣臣也被激怒了,大唐如此迴應,分明就是要他們的性命,什麼叫無條件,也就是說以後吐蕃完全由唐人來說了算,這如何使得,他們是論,是吐蕃的貴族,他們纔是雪域高原的主人,剝奪他們的權利,這簡直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難受,一個個紅着雙眼,緊握着刀柄。大聲道:“大人,出城與唐軍決一死戰。”
雖然眼下的吐蕃已經走投無路了,可畢竟還有數萬人馬,還有一戰之力,都被人逼到了這步田地,要是不奮力一搏的話,就妄爲男兒了。
“大吐蕃眼下的情形,已經是非戰不可了。”都賴憤怒的咆哮着,“傳令下去,全軍出城,與唐人決一死戰!”
都賴說完,當先就走了出去,大殿上的貴族們也紛紛叫嚷着跟在了都賴的身後。
芒鬆芒贊看着,他居然被丟在了這裡,偌大的王宮居然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頓時就慌了神,左右看看,也沒地方可去,居然坐在王位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此時的王城裡,已然是一片愁雲慘霧,死屍到處都是,這都是一把大火的結果,燒死了不少人,沒有食物的饑民看着死屍,聞着空氣之中瀰漫的肉香,不住吞口水,很想割食,又沒有膽量吃人肉。
當然,這種情況維持不了多久,當人的忍耐力達到了臨界點的時候,再斯文的人也會變成野獸,到時候必然會出現有人吃人的情況,一旦此風形成,王城裡只怕還會更加混亂。
都賴看着如同骷髏般的百姓,仰天一聲嘆息,吐蕃怎麼落到如此地步?
當年的吐蕃在松贊干布的執掌下,縱橫捭闔,所向披靡,就是面對大唐,也能分庭抗禮,可是現在呢?松贊干布死了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吐蕃就要土崩瓦解了。
來到軍營,都賴看着同樣的一片慘象,也是心中悽悽,強忍着悲傷,傳令整軍備戰。
軍號聲嗚咽着響了起來,吐蕃軍士麻木的在各自百夫長,千夫長的驅趕下,好不容易,列陣完成,一個個龐大的方陣出現在眼前,卻是沒有了以往的沖天豪氣,多了一種要死不活的感覺。
“吐蕃的勇士們,本官知道你們很餓,這不是你們的錯,是狡猾而可惡的唐軍的錯!”都賴打馬來到陣前,幻想着松贊干布每次出征之時那豪氣干雲的動員,開始訓話,“唐軍擄掠了我們的牛羊駿馬,放火燒了我們的食物,我們沒有食物,我們就要被餓死了!唐人是存心不想讓我們活了,不過不要緊,因爲我的手裡還有彎刀,我們的胯下還有駿馬,唐軍的營寨裡有很多的食物,要多少有多少,想活命的就跟着我一起去搶!”
都賴話音剛落,一聽到食物這個詞,就引得吐蕃將士眼裡射出餓狼般的光芒,他們都已經餓了一天了,聽了這話,焉能沒有反應?
“我,吐蕃的大論,這就率領你們去唐軍營寨,奪回我們的食物!”都賴就好像被松贊干布附體了一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豪情,仰天大吼了起來。
都賴倒也明白,此時此刻,什麼仁義忠誠爲吐蕃盡忠之類的話都是屁話,最有吸引力的就是食物,由此可見,都賴這個人也並非是一無是處,至少凍得把握人心。
果然,吐蕃兵士眼裡閃爍着貪婪的光芒,跟着大吼起來:“奪回食物!”
都賴右手一揮,城門打開,他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吐蕃大軍就好像海潮一般,從城裡涌出,對着唐軍的營地就撲了上去。
吐蕃軍士一個個都瘋狂的吼叫着,揮着彎刀,紅着雙眼,好象餓狼似的衝上去。在飢餓的驅使下,他們跑得比風還要快,他們的戰馬已經成了他們腹中餐,兩隻腳卻比戰馬的四條腿跑得更快,彷彿他們有着用不完的力氣似的,一口氣功夫就衝到唐軍營地前。
“咚!咚!”
突然,驚天的戰鼓聲炸響,原本平靜的唐軍營寨突然冒出很多人,唐軍將士一個個盔明甲亮,彎弓搭箭,正在嚴陣以待。
“嗖!嗖!”
令旗揮動,只見不計其數的羽箭出現在空中,好象毒蛇一般,對着吐蕃大軍就撲了上去。
“啊!啊!”
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吐蕃兵士被射死者不計其數。一些吐蕃軍士被羽箭射中了肢體,居然還不肯停下,還在朝前衝着,直到生機斷絕,才一頭紮在地上。
爲了食物,吐蕃兵士是悍不畏死,一往無前,前面的死了,後面的補上。很快的,他們就衝到營寨前,可是一陣弩箭又射了過來,頓時又有大片的吐蕃軍士倒下。
可即使如此,仍是不能阻止吐蕃兵士的衝鋒,但是那些緊守着寨門的唐軍手中的長槍此時平端了起來,好像毒蛇的信子一樣,閃爍着耀眼的寒光。
吐蕃兵士有心停下,可是後面的人不答應,他們就這麼被自己的同袍擁擠着,撞了上去,眼睜睜的看着那鋒利的長槍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可是既便如此,也沒能阻擋他們的進攻,這也難怪,在飢餓的驅使下,吐蕃兵士已經是不要命了,若是不能突破唐軍的營壘,他們就是死路一條。是以,爲了食物,爲了活命,他們不得不拼命了。
這一拼命,具有氣壯山河之勢,不要命的衝擊唐軍營壘,若不是唐軍的營壘堅固的話,早就被吐蕃兵士攻破了。
此次從河西打起,唐軍沒少與吐蕃大戰,見識過吐蕃軍隊的戰鬥力,卻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更沒有眼前的驚天氣勢,沒有眼前的一往無前,要唐軍不心驚都不成。
那些將軍想想此前他們還纏着杜睿,要求進攻,此刻再看看如此不要命的對手,他們總算是明白杜睿爲何不讓他們出站了。
困獸猶鬥,何況人乎!?
“進攻,進攻!吐蕃的勇士們,進攻!攻佔唐軍大營,就有美味的食物,我們就能活命!”都賴還在瘋狂的大喊着。
雖然巨大的損失讓他也暗暗心驚,可是,此時節不是顧忌傷亡的時刻,應該不計代價攻破唐軍的大營,打出一條生路。
吐蕃兵士爲了食物,爲了活路,沒有絲毫停頓,對着唐軍營地撲了過去。就這樣,吐蕃大軍不要命的衝擊唐軍營地,而唐軍依據營地固守,不出營地一步,無論吐蕃大軍如何進攻,都是奈何不得唐軍分毫。
唐軍雖然英勇善戰,可是吐蕃是在拼命,他們不要命的進攻,若是兩軍擺開堂堂之陣硬撼的話,唐軍的戰力雖然了得,也會死傷慘重。
看着那些因爲飢餓,已經變得瘋狂的吐蕃人,杜睿面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來人!傳令下去,將那些沒吃完的肉全都扔出去!”
站在杜睿身旁的秦束一愣,如果不是因爲他心中對杜睿崇拜的到了極點,肯定會認爲杜睿瘋了,鬧到烤肉也能砸死人不成,雖然滿心的疑惑,秦束還是吩咐人去做了。
成片的羊肉,牛肉被他們扔出了營寨,然後就眼睜睜的看着,這些肉究竟能起到什麼作用。
突然秦束的眼睛直了,只見一個正在瘋狂衝擊的吐蕃兵士看見了一塊肉乾就扔在了自己的面前,居然連衝鋒都忘記了,俯身撿起來就往嘴裡塞。
越來越多的人放棄了衝鋒,吃起了肉乾,畢竟唐軍扔出去的不多,很快沒有撿到肉乾的吐蕃兵士相互廝打了起來,場面也漸漸的有些混亂,逐漸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着。
“啊!”
一聲慘叫傳來,一個正在抱着羊腿大嚼的吐蕃兵士被另一個吐蕃兵士砍翻在地,那個殺人的,連看都不看死在他刀下的同袍,撿起那條羊腿就啃。
一旦有人動了刀子,局勢就再難控制了,一場混戰就在吐蕃大軍之間展開了,他們爲的不過就是多吃上兩口肉。
都賴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呼喊着,讓衆軍士繼續衝鋒,可是這會兒誰還理會他,先把肚子填飽了纔是最要緊的。
唐軍大營之中的將士們此刻見狀,也都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着杜睿,心裡都在想,難道自家的大帥當真是天神下凡不成,不然的話,怎能扔出點兒肉乾就能讓吐蕃人發起了瘋。
“兄長~~~~~~~~~這~~~~~~~~~~”秦束呆愣愣的看着杜睿,指了指外面因爲食物自相殘殺的吐蕃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杜睿冷笑道:“人性本惡!若是沒有死到臨頭的話,這些人還能道貌岸然,可一旦自家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他們人性之中最卑劣的一面就會顯露無疑!這些吐蕃人餓極了,如此拼命也只是因爲飢餓,如今有了吃的,他們自然就不願意再拼命了。”
杜睿說得一點兒錯都沒有,這些吐蕃軍士過來和唐軍拼命,就是爲了吃的,如今嘴裡有吃的,肚子裡有糧食,誰還願意拼命。
都賴氣的哇哇大叫,手中的彎刀不停的落下,將那些只顧着吃肉的兵士砍翻在地,嘴裡還在哇哇大叫着:“混蛋!混蛋!進攻!進攻啊!”
一個吐蕃兵士被都賴砍傷了肩膀,頓時對其怒目而視:“要衝你自己去衝,我們要吃肉!”
一個人的聲音響起,頓時引起了大多數人的響應,他們對都賴原本就沒什麼好感,要不是都賴的話,吐蕃如何會落到今天這步境地,他們雖然都是奴隸出身,沒什麼見識,但是至少還知道,都賴這個大論和祿東贊相比,可是差的遠了。
見兵士們看自己的眼神帶着殺意,都賴也不禁慌了神,怒吼道:“怎麼!?你們也都想要造反嗎?”
“反就反!”
“殺了都賴!”
“投降唐軍去!”
吐蕃的兵士們大喊着,就朝都賴圍了過來,上百把彎刀一起朝着都賴砍過去,眨眼的功夫都賴就被亂軍砍殺成了碎肉。
都賴身邊的那些親衛自然也不能倖免,砍殺過後,吐蕃兵士見彎刀一扔,就朝着唐軍大營走了過來,在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噗通跪倒在地。
“投降!”
“投降!”
杜睿一見,頓時笑了,眼前僅存不到兩萬人的吐蕃兵士投降,這樣一來,吐蕃的所有軍事力量就徹底被瓦解了,雖然吐蕃人還佔據着王宮,可和滅亡也沒什麼兩樣。
杜睿吩咐道:“將這些吐蕃降軍都帶下去,席君買!”
“末將在!”
杜睿笑道:“你帶人進城,將芒鬆芒贊給本帥擒來!”
席君買一愣,緊接着一顆心就被狂喜佔據了,杜睿這分明就是要將生擒吐蕃贊普這麼一個天大的功勞讓給他了,一拱手,聲音顫抖着道:“末將領命!多謝大帥!”
杜睿笑道:“謝什麼,這都是你應得的!快去吧!”
席君買下去了,秦束道:“兄長!城中此時還有上萬的吐蕃貴族,該怎麼辦?”
杜睿聞言,面色頓時變得森然,道:“凡是成年男丁一律殺無赦。”
杜睿解放吐蕃奴隸,對待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論自然就不能手軟,戰後的吐蕃要進行一番大清洗,這些論活着,對大唐安定地方可不是好事,反正這些人餓得也只剩下半條命了,還是殺了的乾淨。
秦束領命跟在席君買的身後也去了。
不多時,王城之中就傳來了喊殺聲,杜睿擡頭看看晴朗的夜空喃喃自語道:“如此算來,中華的疆域纔算是真正一統了!”
如今漠北,遼東,西域,青藏高原,夷州島都已經被攻取,前世大中華的疆土已經全部納入大唐的版圖之內,除此之外還要更大,更遼闊,距離杜睿一統天下,完成太宗夙願的目標也相差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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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長,躲在王宮之中的芒鬆芒贊就被人抓住,扔到了杜睿的面前,看着眼前這個戰戰兢兢,身子都要縮成了一團的年輕人,杜睿不禁笑了,這樣的對手,實在是沒什麼意思,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松贊干布,倒還差不多,這小子雖然是松贊干布的親孫子,可是和那頭雪域高原上的頭狼相比,明顯差的遠了。
“如今被擒,可願歸降!?”杜睿例行公事一樣的問了一句。
芒鬆芒贊已經被擒,杜睿是沒有權利處置他的,其實杜睿何嘗想和他廢話,直接殺了的話,還能剩一些糧食。
芒鬆芒贊早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方纔被席君買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屎尿氣流,此時更是被嚇得進氣少,出氣多。
杜睿這句話在他的耳朵裡無異於是天籟仙音一般,只要能保住性命,他哪裡還有什麼不願意,戰戰兢兢的跪好了,聲音發顫的回道:“願降!願降!還請天朝大將軍饒命啊!”
杜睿一笑道:“你做出那等忤逆事,可曾後悔過!?”
要不是芒鬆芒贊拒不發援軍的話,松贊干布未必就會死,唐軍想要攻克石堡城,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說起來,這個芒鬆芒贊於大唐還是有着天大的功勞。
芒鬆芒贊忙道:“那混賬事都是都賴逼着我乾的,實在不是我的本心!”
芒鬆芒贊倒也乾脆,直接將責任全都推給了都賴,若是這話被都賴聽到的話,也不知道那個被砍成了碎肉的都賴會不會氣的活過來,掐死他。
杜睿笑道:“你倒是推的乾淨!”
緊接着一擺手,道:“先押下去,回朝之後,交由聖上發落!”
芒鬆芒贊被押了下去,此次征伐吐蕃,戰俘卻少的可憐,除了芒鬆芒贊之外,那些貴族被杜睿誅殺殆盡,王室則是芒鬆芒讚自己動的手,倒是也省了杜睿不少麻煩。
王城內的貴族已經被殺得一乾二淨,至於那些貴族的女眷則被杜睿貶爲了平民,和那些奴隸一樣,從今以後,他們都不再是什麼特權階級了。
“秦束!派人給長安發捷報!征伐吐蕃大勝,從今天開始吐蕃滅亡了!”
杜睿的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唐軍將士聞言,紛紛大聲歡呼了起來。
“大唐萬勝!大唐萬勝!”
這歡呼聲從雪域高原傳到了石堡城,傳到了大非川,傳到了積石山,將一直延綿到大唐國境之內。
滅一國!
這是多大的功勞,但是對於杜睿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從高昌開始,伊吾,焉耆,薛延陀,吐谷渾,契丹,三韓,倭國,還有這個吐蕃,要說滅國,就算是戰果末年的名將王翦和他相比,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了。
“大軍休整三日!三日之後!大軍出征!”
“是!”
將士們慨然應諾!
王城雖然打了下來,吐蕃的贊普雖然已經被生擒活捉,可是吐蕃的戰事卻並未終結,還有那麼多的地方需要大唐光顧,還有那麼多反對勢力需要大唐鎮壓。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一章
長安。
如今已經到了開春的時節,天氣也漸漸的暖和了起來,可是和往日不同,以往每到了這個時候,長安城外,渭水河邊,總是少不了一些文人騷客,名門淑媛,聚在一起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
可是如今明明到時候了,可是長安城外卻不見這些人的影子,這不僅讓人心生疑惑,難道大唐尚武,當真到了輕視文化的地步了?
和長安城外靜悄悄不同的是,城內到處都是一股驕躁的空氣,人人見面,嘴上總是離不開兩個字一一吐蕃!
自從杜睿攻下石堡城,引進殺進吐蕃腹地的消息傳來後,長安百姓就在盼着勝利的消息,等候着捷報。
他們的心情非常迫切,恨不得立時得到消息,然而,一場滅國大戰,哪是那麼容易完成,別說吐蕃這樣的萬里疆域大國,不是說滅就滅的,先帝太宗,何等的英雄,二十多年都沒解決了吐蕃這條趴在大唐身邊的惡狼,如今新皇登基,雖然銳意進取,但是和太宗相比,顯然還差了些,當真能將吐蕃給滅了,人們的心中也充滿了疑慮。
可是儘管如此,百姓們的熱情卻絲毫沒有減弱,反倒是越來越熾烈,用他們的話來說,越是如此,捷報來的越晚,吐蕃就滅得越徹底。
“這次,吐蕃是滅定了,杜大將軍十多萬大軍挺進吐蕃腹地,吐蕃無險可守,松贊干布又死了,那麼多軍隊都成了咱大唐將士的刀下之鬼,吐蕃狗是插翅難逃,除了被斬盡殺絕。沒有別的結果。”
有的人如此樂觀,自然也有人唱反調:“這可不一定,聽人說,上了那雪域高原,一般人連氣都喘不過來,杜大將軍雖然英雄,可是這吐蕃可也不是說滅就能滅了的!”
見有人唱反調,那些等待着捷報的百姓不幹了,立刻反駁道:“你這什麼話呀?只要有杜大將軍在,吐蕃焉能不滅,你也不想想,杜大將軍是何等了得,那可是天上神仙下凡呢。”
“就是,你看看杜大將軍打的仗,哪一仗不是大獲全勝,就說當年萬里挺進戈壁沙漠,一頓飯的功夫就讓高昌亡了國,還有三韓,前朝煬帝三次征伐都打不下來,杜大將軍一去,三國一勺燴,還有就是那石堡城,太宗皇帝時,打了多少次,都沒打下來,可杜大將軍一到,就就能打下來,如今吐蕃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的,滅了吐蕃,對咱杜大將軍來說,那是易如反掌!”
如果說大唐開國之初,李靖被百姓們奉爲戰神的話,那麼現在人們心目當中的戰神就非杜睿莫屬了,高昌,伊吾,焉耆,薛延陀,吐谷渾,契丹,高句麗,新羅,百濟,倭國,這等功績,誰能比得了。
“對,有監軍在,吐蕃肯定完蛋!”那個唱反調的人也不敢再說喪氣話了,其實他也沒什麼壞心思,只是怕萬一出了意外的話,大家更失望,可是見周圍人面色不善,趕緊改了口。
人們議論的熱火朝天,突然有人安靜了下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安靜了下來,人口百萬,車水馬龍的長安在這一刻突然安靜的嚇人,就算是地上掉根針都清晰可辨。
“邏些大捷!芒鬆芒贊被生擒!吐蕃滅國!”
一個沙啞而又蘊含無限喜悅的聲音遠遠傳來,雖然因爲沙啞,聲音忽高忽低的,可是此刻卻好像一柄巨錘狠狠的敲在了百姓們的心頭。
百姓們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笑容突然佈滿了他們的臉,一個個都咧着嘴,嘴角幾乎都要咧到耳根了,還茫然不覺。
“吐蕃被滅國了!?”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最開始還只是一個聲音,但是陡然間,百姓集體爆發出了驚天的歡呼聲。
“吐蕃滅亡了!”
他們日盼夜盼,盼的就是吐蕃大捷的消息,雖然聽太清楚,只要與吐蕃有關,想來必然是喜事,慶祝了再說,肯定錯不了。
“讓開,讓開。”長安的禁軍此時也是精神一振,呼啦一下就出動了,風一般衝過來,驅趕着百姓,大聲吼道,“清道,清道,閃開,給報捷的兄弟讓道。”
不僅百姓在等待、盼望吐蕃大捷的消息,就是他們這些負責保護長安安全,這次沒機會上戰場的禁軍也在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哪會錯失爲報捷的兄弟清道的機會。
百姓還沉浸在狂喜之中,一聽到這個聲音,立時自發的朝兩邊閃開,讓出一條通道,如此大喜之事,絕不能擔誤了,得第一時間爲報捷的兵士讓出道路。
“邏些大捷!芒鬆芒贊被生擒!吐蕃滅國!”
聲音再度傳來,這次卻是清楚了幾分,人們聽得更加真切,百姓們的歡呼聲也更嘹亮了幾分,人人歡天喜地,臉上的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吼得山響,說不出的自豪。
長安此時是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城中也有不少來自異邦的商旅,有大食,天竺,甚至還有拜占庭的商旅。
這些商人都是行走天下的人,吐蕃有多強大,他們自然很清楚,可是誰也沒想到,那麼強大的吐蕃,居然被大唐說滅就滅了,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看着周圍歡呼的人羣,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們也很想融入其中,只可惜他們並不是唐人,這等大勝不屬於他們,他們只是異族,是異鄉人,這場大勝只能讓他們羨慕,卻難以切身體會。
“真主啊!唐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但願他們不會成爲穆斯林的敵人,不然的話,穆斯林世界將流滿血水,將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一個腦袋上纏着白頭巾的大食商人,面帶驚恐之色,他剛到長安不久,對於自己國家此前發生了什麼再清楚不過了,就在大唐與吐蕃剛剛開戰的時候,那些貴族們還叫嚷着,要和吐蕃一起出兵,平分大唐的疆土,幸好有人制止了這個瘋狂的計劃,如今大食麪對拜占庭和突厥人兩方面的夾擊已經自顧不暇了,哪裡還能騰出手來和大唐掰手腕。
“上帝保佑!但願大唐與拜占庭帝國的友誼能夠長存,有這樣的敵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一個拜占庭的商人默默的在胸前畫起了十字架,他在長安和君士坦丁堡之間是常來常往的,對於大唐給予拜占庭的幫助,也是耳熟能詳,眼看着大唐將吐蕃也滅亡了,他的心中有些慶幸,因爲很快大唐與大食就要接壤了,到時候來自東西方的兩個朋友一起攜手滅了那些異教徒,指日可待。
“佛祖啊!保佑您的信徒,讓天竺的百姓能夠永遠遠離戰爭!”要說此時心中最爲恐懼的就要數天竺人了,吐蕃滅亡了,大唐和天竺也就接壤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但是身邊站着這麼一個具有攻擊性的鄰居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百姓們還在瘋狂的慶祝着,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身邊還站着些或羨慕,或嫉妒,或恐懼的異族人,此時節可沒有崇洋媚外那麼一說,大唐是世界的中心,百姓們的心中無比確認。
打仗打的是什麼,不是糧草,也不是兵力,打的是民心,百姓們從心底裡支持這場戰爭,那麼一個國家必然會戰無不勝。
如今大唐國力鼎盛,百姓們心氣都高的很,不要說吐蕃多年來時常攻略大唐邊境,搶奪財物,殺害大唐子民,就算是有人膽敢污衊大唐一句,百姓們都敢拔刀相向。
這就是強國之民,或許征伐吐蕃的大勝,並不會立刻給他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但是身爲大唐的子民,自己的國家強大了,他們的心裡也充滿了自豪之情。
而這種自豪的感覺,這種對於勝利歇斯底里的歡呼,那些異族人註定是無法體會的!
很快一隊唐軍疾馳而來,正是杜睿派來報捷的,只見他們人人眼裡佈滿血絲,嘴脣乾裂,風塵僕僕,搖搖晃晃,隨時會從馬背上摔下來,然而,一個個卻是興奮莫銘,揮着胳膊,晃着拳頭,吼得山響,就好像這一嗓子不吼出來,就難以表達他們此刻激動的心情一樣。
從邏些跑到長安,數日數夜,他們沒有合過眼,沒有打過盹,早就困得不行了,只是因爲太過興奮,強烈的意志在支撐,要不然的話,他們早就睡着了,戰馬都不知道累死了幾匹,這要是放在以往,他們指不定會多心疼,可是現在誰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戰馬累死了就用跑的,跑到驛站,換了新馬就接着趕路,如此反覆,僅僅不到十天的光景,他們就到了長安。
“邏些大捷!芒鬆芒贊被生擒!吐蕃滅國!”
報捷的士兵不斷的大喊,百姓們的歡呼聲也是越來越大,並且飛快的向長安各處傳去,長安的百姓,不論在做什麼,得到這消息,無不是停下手中的活計,奮力大吼,人人臉上都佈滿了喜悅的神色。
吐蕃是大唐的世仇,滋擾了大唐邊境幾十年,如今終於分出勝利,以大唐的完勝而告終,誰能不歡喜?
報捷的士兵還沒有趕到皇宮,皇宮裡就已經沸騰了,守城的士兵,宮內的太監,雜役也歡呼了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不興脫衣慶祝,要不然的話,皇宮裡那些激動的上躥下跳的美貌宮娥還能安分的了,早就不知道讓人眼睛瞄去了多少豆腐了。
報捷的士兵衝進了承天門,剛到麟德殿門口,就見李承乾身着龍袍,頭戴皇冠,飛也似的衝了過來。
“聖上,當心!當心啊!”侯義在後面追趕,心裡急得不得了,李承乾可是當今天子,要是出了什麼閃失,他可如何擔待的起。
可是李承乾卻充耳不聞,跑得更快了,這些天他吃不下,睡不着,累極了睡着的時候,幾次都夢見了前方傳來了捷報,可是一睜眼,得到的卻總是失望,他現在只想儘快看到捷報,捷報沒拿在手裡,他就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李承乾這個皇帝雖然是天下之主,卻做得戰戰兢兢,因爲前面有那麼一個豐功偉績的父親做榜樣,他沒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丟了太宗的臉面。
太宗在位,滅國無數,李承乾登基稱帝,也想着在武功這方面作出一番功業來,吐蕃是他的第一個目標,因爲太宗沒能打下來,他如果滅了吐蕃,也就不會再有人說,當今的皇帝可比太宗差的遠了。
“聖上,邏些大捷!芒鬆芒贊被生擒!吐蕃滅國!”報捷的士兵一見李承乾,頓時神情一振,說完這句話之後,全都昏倒在地,他們實在是太累了。
李承乾一把搶過來捷報,趕緊吩咐人帶着幾個報捷的士兵去歇息,站在原地,就急不可耐的將捷報打開,越看越是驚喜。
“好!好!吐蕃滅了!吐蕃滅了!父皇!吐蕃滅亡了!”李承乾張開雙臂呼喊着,居然跪倒在地,雙手舉天,大聲的吼了起來,眼淚瞬間決堤。
吐蕃是大唐的一塊心病,這個國家雖然實力遠遠不如大唐,卻是有着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依靠着石堡城的險要,時常像毒蛇一般等着機會,一有機會就給大唐一下狠的,等大唐反應過來之後,又縮回雪域高原之上,讓大唐無可奈何。
太宗在位期間,幾次征伐,都是徒勞無功,如今,吐蕃終於被滅了,這是天大之喜。如此奇功,成於己手,由自己完成,李承乾的歡喜之情難以言說。
此前雖然屢屢有捷報送來,可是吐蕃一日不滅,李承乾的心就一日無法徹底平靜下來,現在好了,吐蕃滅亡了,這是在他的手上,滅亡的第一個國家,雖然和太宗的豐功偉績相比,他還要遜色的多,不過有了這番功績也足以告慰太宗的在天之靈了。
“聖上,羣臣已經到了太極殿,要向聖上道賀呢。”侯義走了過來,稟報了一聲。
李承乾此時發泄完,看着侯義,抹乾淨了眼淚,笑道:“好!走!去太極殿。”
以前太宗一直都把李承乾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認爲他最多也就是個守成之主,缺乏開拓進取的銳氣,甚至幾次都想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多虧了杜睿的幫襯,如今滅了吐蕃,他也可以對已經駕崩不久的太宗說上一句一一父皇!兒臣已經長大了!
侯義跟隨李承乾多年,自然知道李承乾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如今見李承乾這般發泄,雖然有些失態,卻也是情有可原。
偷偷擦乾了眼淚,跟在李承乾的身後直奔太極殿而去。
李承乾剛走進太極殿,就見李世績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遠遠就衝李承乾道賀:“臣李世績恭賀聖上成此不世奇功!”
“不世奇功?”李承乾眉頭一掀,很是欣然,連聲道,“好!好!”
此時的太極殿內,已然是一派喜氣洋洋,羣臣畢集,那些與大唐有邦交的國家使臣也紛紛到場朝賀,場面熱鬧非凡。
當然也有人不高興,這就是許敬宗了,此時的許敬宗的心裡惴惴不安,把杜睿恨得牙癢癢的,先前他參了杜睿一本,說杜睿未經皇命,擅自與吐蕃媾和,結果呢,如今吐蕃都被滅了,他平白惹得李承乾不快。
若是此戰沒有成功的話,到時候他再參上一本,說不得能大出風頭,可現在倒好,杜睿滅了吐蕃,成就此不世之功,到時候還朝,還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當然還有比他更難受的,那就是那些使臣們,此時列國使臣個個膽顫心驚,一顆心怦怦亂跳,還要裝作萬分歡喜,向李承乾恭賀,大唐的武功之盛,他們算是見識到了,一個個異常恭謹,生怕惹惱了大唐,大唐發兵把他們的國家給滅了。
尤其是大食的使者,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他是害怕的,當然心裡也有些慶幸,因爲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接到麥加送過來的國書,上面居然是要求大唐將蔥嶺,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帕米爾高原割讓給大食,好在這份國書,他沒有遞給李承乾,要不然的話,大唐攜大勝之威,揮師西向,大食可就危險了。
李承乾紅光滿面,臉上的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整張臉上堆滿了,渾身透着喜悅,走起路來,呼呼生風,一路聽着大臣們和使節們的恭賀聲,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還是在侯義的攙扶下,才走到了龍椅前,做好。
“參見聖上。”羣臣忙行禮。
“免了。”李承乾大氣的揮揮手,臉上還是止不住笑意,接着道,“朕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不敢有一刻鬆懈,唯有西疆不寧,如今吐蕃被滅,從此大唐西陲再無戰事,當普天同慶!”
“大唐萬勝!”大臣們在褚遂良和李世績的帶領下高聲喊道。
李承乾也起身跟着一起高呼:“大唐萬勝!”
看着大唐君臣歡欣鼓舞的模樣,那些外國使臣們的臉色也越發的凝重,心中的畏懼之情也更甚了。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二章 善後事宜
太極殿!
這座宮殿只有在重大節日,慶典,大朝之時纔會被使用,如今吐蕃被平滅,自當好好的慶賀一番,此時大殿上已經擺滿了美酒佳餚,“飲勝”的呼喊聲不絕於耳,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裂開的嘴怎麼也何不攏,皺起的眼角怎麼也撫不平。
這場慶賀一直持續到了深夜,當那些前來朝賀的大臣和各國使節逐漸散去諸侯,大殿上只剩下了李承乾和朝中的幾位重臣。
吐蕃被滅國了,可是這並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相反的是,從吐蕃的領土併入大唐版圖的這一刻,真正的麻煩纔剛剛開始。
如何處理吐蕃,如何管理吐蕃,善後工作該如何進行,這都在考驗着大唐這個強大的東方帝國,一旦行動有所差池,到時候非但吐蕃可能不保,大唐還極有可能蒙受巨大的損失。
李承乾站在那張地圖面前看了許久,才率先開口道:“吐蕃滅亡了,朕知道你們很歡喜,不過,眼下並非歡喜之時,還有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做,你們都說說,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若是在以往,面對這天大的喜事,李承乾難免要得意忘形一番,可是現在,坐上了皇帝的寶座,李承乾也漸漸的成熟了起來,他在刻意的壓抑着自己的喜悅,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更加理性的面對這件大喜事。
“聖上!臣有話說!”就好像是爲了表現自己一樣,許敬宗第一個站了出來。
李承乾見是許敬宗,不禁微微皺眉,從心裡來說,他並不喜歡許敬宗這個人,不單單是因爲許敬宗時常和他最爲信任的杜睿作對,更多的是因爲許敬宗給人的感覺,心機似乎重了些。
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李承乾卻並沒有因爲個人的感受就將許敬宗斥之萬里,他始終都記得杜睿當初說過的那句話,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有小人的用法,一個國家,一個朝廷,想要治理好的話,就需要形形色色的人,許敬宗這種不討他喜歡的,卻也有自己的強項。
“講!”
許敬宗也不在乎李承乾冷冰冰的態度,自顧自的說道:“臣以爲應當立即從吐蕃撤軍。”
“什麼!?”
不單單是李承乾,滿朝文武聞言都是一驚,大唐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耗費了那麼多的錢糧,多少英勇的將士浴血奮戰,纔將吐蕃滅了,如今許敬宗居然建議大唐從吐蕃撤軍,這~~~~~~豈不可笑!
李承乾皺着眉道:“撤軍!這是爲何!?”
許敬宗侃侃而談道:“聖上!如大唐要實際控制吐蕃,則須移民實邊,然吐蕃地處高原,不適合中原人生存,移民乃是害民之舉,不可爲也,若不移民,爲安定地方,則需駐紮大軍,震懾宵小,然吐蕃到河西一代,道路崎嶇,運轉不便,此舉空耗錢糧,臣實以爲不知!”
李承乾道:“你擔心的就是這個!?”
許敬宗利索當然道:“啓稟聖上!正是!”
然而,李承乾卻是不予置評,而是望着褚遂良,問道:“褚愛卿,你有何話說?”
褚遂良此前已經知道了杜睿關於如何治理吐蕃的計劃,仔細的思索了一番之後,也是深以爲然,此時李承乾讓他來說,分明就是想要接着他的嘴來反駁許敬宗。
一想到此處,褚遂良的心中不禁一聲長嘆,許敬宗這個人的才華是有的,而且還不是那種滿口大言,誇誇其談的人,無論在什麼位置上都是兢兢業業,每年對官員的考評,都能得到一個優等。
只可惜私心雜念太重,對權力的慾望更是達到了無窮盡的地步,之所以經常和杜睿作對,顯然是覺得李承乾對杜睿太多信任,擋了他的路,有這樣心思的人,縱然是再有能力,德行有虧,又能有何等作爲。
“聖上,臣不贊同許大人撤軍的意見,大唐與吐蕃交戰多年,吐蕃藉着石堡城的險要,抗拒天兵,如今吐蕃國滅,大唐西陲安定,河西百姓再不用保守刀兵之苦,如何能棄之不理!”
許敬宗見褚遂良反駁自己的主張,不禁大爲不滿,道:“褚大人此言差異,如今松贊干布已亡,芒鬆芒贊不過是個膏腴子弟,有何能耐,再說吐蕃精銳盡失,與其將大軍困守吐蕃,倒不如再立芒鬆芒贊爲贊普,使其爲大唐戍邊,又不必耗費朝廷的錢糧,還能宣揚大唐的仁德,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褚遂良見許敬宗如此言語,心中也有些不快,道:“松贊干布之前,誰又能想得到吐蕃那苦寒之地居然能與大唐對抗數十年的時間?如今松贊干布已亡,誰又能知道日後會不會再有一個松贊干布,打蛇不死反被其害,縱觀歷史,這樣的例子還少嗎?當年吳王夫差,好大喜功,爲了彰顯自己的寬厚仁德,對勾踐囚而不殺,對越國滅而不亡,最終如何,不過是自己姑蘇臺下!如今大唐歷經半載,多少將士浴血沙場,纔將吐蕃平滅,如何還能任其存在!”
李承乾見許敬宗還要說話,不耐煩道:“好了!褚愛卿,依你之見,當先該如何料理!?”
褚遂良道:“聖上!臣以爲眼下第一要務就是設立吐蕃都護府,穩定治理吐蕃,杜大人出兵之前曾有謀劃,吐蕃乃是奴隸制度,大半生民受盡苦楚,杜大人的戰報之中也有所明示,解救奴隸,賜予其田地牛羊,奴隸豈能不對大唐感恩戴德,大唐只需派人治理,餘下的事都交給吐蕃人,既不用耗費國家的錢糧,還能永久的佔領吐蕃,這纔是一舉兩得!”
李承乾微微點頭,讚道:“褚愛卿老成謀國,實是難得。”
一聽這話,許敬宗到嘴邊的話只得嚥了回去,他如何看不出,這是李承乾在和褚遂良演雙簧,什麼褚遂良的老成謀國,這分明就是杜睿的計較,心中又是惱恨,又是懊悔,方纔爲了出風頭,實在是太着急了。
李承乾接着道:“吐蕃之地,如今雖已併入大唐版圖,然這不是完結,僅僅是開始。若是不能治理好,那麼,吐蕃必將生亂,興許其亂比起吐蕃在時還要大,因而,設立吐蕃都護府,治理吐蕃就成當務之急。”
衆臣忙道:“聖上聖明!”
“設立吐蕃都護府這事,朕準了。”李承乾點頭,接着道,“諸位愛卿,你們都說說,還有哪些事要做?”
褚遂良接着道:“臣啓聖上,欲要爲治,必先得人,當先擇人坐鎮吐蕃都護府。”
李承乾點頭道:“國之興焉,在於得人;國之亡焉,在於失人。卻該如此!褚愛卿!你以爲何人可坐鎮吐蕃都護府?”
褚遂良思慮了一番道:“聖上,臣以爲席君買,薛萬徹二人皆可。”
李承乾微微點頭,道:“薛萬徹乃是良將,若他坐鎮吐蕃的話,的確不會有事。席君買善謀劃,若他坐鎮的話,朕也是極爲放心,不過,薛萬徹性急躁,朕恐其在外多生事端,席君買還要看管安西都護府,這坐鎮吐蕃一事就不用他了。”
在選擇坐鎮吐蕃之人,不僅僅要有才幹,還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事,這個人選必須要選好了,不然貽害無窮。
李承乾看着諸位大臣,等着他們再推薦其他人,可等了半天也沒有人言語,不禁有些惱了,吐蕃苦寒,如何比得了長安繁華,誰都不願意去,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原本就是份內的事,這些大臣不言不語,讓李承乾如何不惱。
“難道就沒有一人願意爲朕分憂!?”李承乾的聲音已經有些嚴厲了。
李承乾的話音剛落,刑部尚書薛養言起身道:“聖上!臣舉薦一人!”
當初杜睿在杜陵閒居之時的五位好友,當年性情豪放,不拘小節,儼然一副魏晉狂士模樣的薛養言已經官居刑部尚書,鄭君可,鄭君戴兄弟一個做了工部右侍郎,一個做了遼東都護府的長史,馮夢倫年初到長安任職,做了太傅,負責教導太子李弘,只有杜鯤鵬不願爲官,整日裡閒雲野鶴,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李承乾見是薛養言要舉薦人,喜道:“薛愛卿舉薦何人!?”
薛養言道:“微臣舉薦杜陵人杜鯤鵬爲吐蕃都護府都督!”
杜鯤鵬!?
衆臣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一愣,就連李承乾都是大爲驚訝,當年杜陵五友一同到長安應試,得了杜睿的舉薦一起進入太子的幕僚團中,對這個杜鯤鵬,李承乾也是極爲了解的,知道此人不喜大言,做事務實,且博聞強記,只可惜後來不知爲何,卻辭官出遊,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
“薛愛卿知道杜鯤鵬此人在何處!?”
薛養言道:“啓稟聖上,此人如今正在長安!”
“聖上!薛大人何等荒謬!吐蕃都護府何等重要!如何能交給這等無名小卒!”許敬宗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或許其餘大臣都不記得杜鯤鵬此人,然許敬宗確實記得一清二楚,知道這杜鯤鵬乃是杜睿的密友,若是讓杜鯤鵬得此要職,豈不是讓杜睿的勢力更大了,自然要反對,“聖上!臣恐這杜鯤鵬不通政務,萬萬擔不得此事。”
李承乾聞言有些不快,道:“你如何知道這杜鯤鵬就當不得此職!?”
許敬宗道:“聖上!當年聖上潛居之時,這杜鯤鵬便身居太子舍人的高位,可此人非但不敢念聖上恩德,卻行爲失措,舉止狂悖,居然辭官不做,聖上幾次遣人召還,卻拒不奉召,似此等樣人,如何擔當得起聖上的信重!”
薛養言反駁道:“聖上,杜鯤鵬雖有狂悖之行,然此番進京,其狂悖之行已經少見,言行舉止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況且起離開長安多年,也並非遊山玩水,其行遍佈天下,見識廣博,如何擔當不起!”
許敬宗又要駁斥,卻聽李承乾道:“哦!這杜鯤鵬如今腦袋開竅了!”
薛養言道:“聖上!臣舉薦杜鯤鵬也並非一時興起,前日臣與其共論吐蕃事,發現其甚有遠見!這便是他所擬條陳!”
李承乾一聽薛養言居然早有準備,居然把條陳都拿來了,頓時大感興趣,命侯義取上來,看了一遍之後,大喜道:“沒想到,這杜鯤鵬居然還到過吐蕃,遊歷了多年,如此看來,讓其擔任吐蕃都護府都督一職,倒也合適!”
許敬宗卻仍是不死心,道:“聖上,縱然這杜鯤鵬有才華,卻未做過如此要職,若是出錯,後果不堪設想,聖上方纔也說,吐蕃既已平定,不容出錯。”
“這話倒也有理,杜鯤鵬雖然有才華,畢竟沒有做過要職,不得不慮。”李承乾微一沉吟,若是在別處,他可以不用考慮此事,在吐蕃不行,因爲吐蕃剛剛安定,絕不容出錯,一旦出錯,就會生亂。
此時大理寺正卿杜癢盛出班道:“聖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當年先帝重用馬周大人,難道馬周大人之前也曾擔任過要職嗎?”
李承乾聞言一愣,看着杜癢盛,突然大笑起來:“好!好!不愧是杜承明的弟子,好!言之有理!”
事已至此,許敬宗雖然不甘心,卻也不能再說,只能把一腔不滿藏在心裡,暗中打定主意,以後還要繼續找杜睿的麻煩。
李承乾當即下令,讓薛養言將杜鯤鵬找來,多年過去,杜鯤鵬看上去蒼老了些許,當年杜陵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卻如同個老農一般,顯然是這些年的遊歷,風吹日曬的結果。
“傳旨!設立吐蕃都護府,便由杜鯤鵬坐鎮,主理軍政。”
杜鯤鵬連忙謝恩,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狂放不羈,如今沉穩了許多,這讓李承乾也是大爲滿意。
接着李承乾眉頭一挑,又道:“雖然得人,卻是不夠,吐蕃該當如何治理,此事是眼下第一要務,若此事不定,吐蕃難以安定,你們都說說。”
吐蕃的情形與大唐截然不同,若是不能議出個施政綱領來,杜鯤鵬雖然已經有了條陳,卻也難以施展,若是不能治理吐蕃,吐蕃必然生亂,此事是眼下第一要務。
“聖上,臣以爲,可循突厥舊例,把吐蕃之地分成數部,分封頭人,大唐只要掌握着軍權,再施以政治,便可保無虞!”
當初太宗征服東西突厥後,並沒有設立郡縣,而是實行的分封,突厥地廣,把突厥諸部肢解,分成很多部分,彼此間不能合流,大唐設立大都護府,分而治之,確實也破見成效。
李承乾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又看向了杜鯤鵬道:“杜愛卿!你爲吐蕃都護府都督,你來說說,該如何做!?”
李承乾問杜鯤鵬,也是在考較,雖說聖命以下,可如果杜鯤鵬難以但當此等要職,李承乾也不在乎什麼君無戲言,吐蕃可是他在位期間,滅掉的第一個國家,要是處理不好的話,豈不是功敗垂成。
杜鯤鵬沉吟了片刻之後,道:“聖上,臣以爲吐蕃之地與東西突厥不同,不可遵循舊例,該當推行郡縣治。”
李承乾眉頭一挑,大感興趣,問道:“杜愛卿何出此言?”
“聖上,臣以先帝當年之所以如此處置突厥,而不是採用郡縣制,就在於北方大漠除了突厥之外,還有其他的遊牧民族,大唐不願直接出兵作戰,那樣的話,花費太大,分封突厥,讓突厥來抵擋,就划算多了,況且到了貞觀二十年時,其他小的遊牧民族逐漸被歸附的突厥部族統合,先帝還不是一樣下旨,將突厥改爲了郡縣制。”
李承乾聞言,連連點頭,等着杜鯤鵬接下來的話。
杜鯤鵬接着說道:“吐蕃之地僅吐蕃而已,並沒有別的種族,大唐不需要吐蕃代爲守邊,此其一也,吐蕃之地,山高水遠,高山密林遍佈,得之不易,若是採用分封之治,吐蕃之地要不了多久就會生亂,到時候再出現一個松贊干布式的人物,臣恐吐蕃不能爲大唐所有,與其如此,還不如行郡縣,廢除奴隸,換吐蕃民心,方能長治久安。”
那個提議施行分封的大臣很想反駁,可是嘴巴張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
“聖上,臣以爲杜大人之言雖然有理,可是,若行郡縣的話,朝廷花費極大。”又有大臣言道,“如此看來,還不如行分封。”
若在吐蕃推行郡縣制的話,一切花費都要大唐朝廷來出,這花費着實不小,要知道,吐蕃很窮,而地域又很大,要駐兵,要派官員,這都要花錢,而且花費很大。
“這個~~~~~~~”李承乾覺得兩方面說得都要道理,都是有利有弊,因此沉吟不決,又看向了杜鯤鵬,看他如何堅持己見。
杜鯤鵬不慌不忙道:“聖上!吐蕃在時,大唐在河西之地駐守十餘萬防守吐蕃,所費何其多?一遇戰事,還從別處調兵,輜重運輸,犒勞將士們,這所費不知凡幾。在吐蕃推行郡縣,雖然所費不少,比起吐蕃生亂又是少了很多,還可以使得吐蕃安定,兩相比較,實是減少了花費!”
李承乾聞言也是深以爲然,在吐蕃推行郡縣制的話,雖然花費不少,可是比起吐蕃生亂就小得多,幾十年來,大唐爲了防備吐蕃,所費的財力不知道可以堆出多少座金山銀山。
“雖然比起吐蕃生亂是省了不少,可是,仍然很大,哪有行分封少。”許敬宗又開口了,杜鯤鵬是杜睿的密友,杜鯤鵬的建議,他自然要反對,更何況施行分封也不是沒有道理。
杜鯤鵬立刻反駁道:“施行分封,如何還能統一軍權,到時候分封出去的土地各自爲政,互不統屬,一旦中原勢微,吐蕃難以再屬大唐!”
許敬宗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大聲斥責道:“放肆!你居然敢詛咒大唐王朝!”
杜鯤鵬雖然和許敬宗沒什麼接觸,但是聽其言,觀其行,就能看得出其人是個十足餓小人,也懶得再和他言語,而是對李承乾道:“聖上!臣言語有失,還請聖上治罪!”
李承乾卻並沒有像許敬宗想象的那麼氣氛,而是揮手道:“何罪之有!先帝曾對朕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萬代永存的王朝,秦始皇一統六合,橫掃八荒,何等豪邁,可秦朝還不是二世而亡,先帝乃是亙古爍今的一代英主,可是若是子孫不肖,惹得天下洶洶,黎民塗炭,便是亡了國,也是自找。”
大唐風氣開放,遠非像後世的滿清那樣,那些電視劇裡將滿清韃子康熙描寫成了一代英主,可其實呢,還不一樣是個獨.夫,就因爲人家湯若望將大清的萬年曆只推算了二百多年,就氣的大發雷霆,差點兒將人家湯若望這個國際友人給殺了。
杜鯤鵬聞言,連忙謝恩:“臣謝聖上不罪之恩!”
李承乾擺手道:“好了!莫說這些話,你且說這郡縣制和分封制該如何取捨!”
杜鯤鵬道:“聖上!自然是施行郡縣制,聖上可知劉漢之時的匈奴事!?”
李承乾點點頭,道:“自然知道!”
杜鯤鵬又道:“聖上!漢武帝分封歸附的匈奴人,授其王號,可結果呢?一旦劉漢有事,匈奴還不是一樣時常騷擾幽並二州,劉漢何時曾得過安寧,依臣之見,不如施行郡縣制,然這郡縣制卻非大唐的郡縣制,而是要參照吐蕃民俗,施行粗放管理,低級官吏便由吐蕃人充任,大唐只要抓住軍權便可保吐蕃無事!”
“以吐蕃人治理吐蕃人!”李承乾頓時眼睛一亮,其實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盤算,只是沒想到杜鯤鵬居然有這般見識,與杜睿不謀而合。
“好!便依此意!”李承乾一言而決,將許敬宗剩下反對的話全都憋了回去,也不理會那些支持分封制大臣的臉色,李承乾接着道,“傳旨下去,吐蕃國滅,普天同慶!”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三章 安定地方
隨着李承乾聖旨頒佈,整個長安瞬間陷入了一片歡騰,取消了宵禁,即使已經是深夜,百姓依然紛紛走出了自己的家,在大街上載歌載舞,大肆慶賀平定吐蕃。
生逢盛世,大唐的百姓是幸福的,離亂人,不如太平犬,一些經歷過隋末亂戰的老人,禁不住老淚縱橫,能生在這個太平盛世,又遇上這等天大的幸事,讓他們不慶賀都不行。
次日麟德殿內也是大擺宴席,歡喜無限的李承乾與羣臣開懷暢飲,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被挪開了,李承乾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該好好的放縱一次了。
有太宗皇帝這麼一個父親,李承乾是幸運的,當然也是不幸的,說他幸運,那是因爲他從太宗手中繼承的是一個龐大的,富強的帝國,說他不幸,那是因爲,有太宗那個一個光芒萬丈的先帝在,他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
李承乾也渴望建功立業,得到百姓們的愛戴,可是無論他做什麼,和太宗皇帝相比,他都遠遠不如,可是如今好了,吐蕃被平定,這個在貞觀朝時期就爲禍大唐,太宗欲除之,而不可得的國家,如今在他的手中化爲塵埃。
李承乾心情極好,羣臣紛紛道賀,李承乾也不退據,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到杯乾,不知道喝了多少壞,彷彿他這輩頭一遭喝酒似的。
不僅他的心情好,就是羣臣的心情也是極好,李世績,程咬金他們這些老將軍先是用酒杯喝,喝了一陣覺得不過癮,乾脆抱着酒罈喝。
這舉動很不禮貌,尤其是當着李承乾的面,是君前失儀,可是這個時候,這個大喜的日子,沒有任何人會去阻止他們,反倒是爲他加油鼓勁,要他們多喝幾壇。
這些老將軍雖然沒有親身參與此次征伐,但是身爲大唐的締造者,他們也有資格享受着勝利的喜悅,因爲若是沒有他們的話,大唐也不會有今天,沒有他們當年的努力,大唐何來今日的赫赫武功。
有了程咬金他們做榜樣,大臣們也就不管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了,有不少善飲的大臣有樣學樣,抱着酒罈一陣狂飲,一邊喝,還一邊大聲叫嚷起來。
“痛快!痛快!”
李承乾見了這情形,豪氣大發,把酒杯一推,抱起酒罈就要痛飲,卻給武京娘攔住,她身爲大唐皇后,一國之母,像這樣的慶典,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聖上,龍體要緊啊!”
“唉!普天同慶,莫要掃興,人生能得幾次這樣的機會歡飲!皇后就不要勸了!”李承乾倒也不着惱,反而像個耍賴的孩子一樣,“平定吐蕃這等大事,豈能不痛飲一番,以示慶賀!來!來!來!諸位愛卿,再飲一杯!侯義!給他們上酒,今日都要開懷暢飲,能喝多少,就讓他們喝個痛快!”
“聖上!這~~~~~~~”武京娘也是無奈,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能看着李承乾一個勁兒的喝酒。
程咬金喝的興起,跳將起來,大聲道:“皇上!今日生逢這天大的喜事,莫要小氣,何不將宮中珍藏多年的美酒盡數取來,這酒水雖說醇香,卻未免有些不過癮,還是那醉長安好!”
李承乾大笑道:“老愛卿,年紀大了,還是適量的好!”
程咬金最煩的就是別人說他年紀大,見李承乾這般說,唬着一張臉道:“聖上說咱年紀大了,老了,俺老程卻不服老,這些酒俺老程還不放在眼裡,就是再來個十壇八壇也是一樣的喝,廉頗年事已高,還能日食全羊,俺老程和廉頗相比,還年輕着哩,只要聖上召喚,咱還要爲國征戰沙場!”
李承乾聞言讚道:“好!程愛卿所言極是,來人啊!給他們換醉長安來!今天讓他們都喝個痛快!”
李承乾說着,還抱着酒罈醉醺醺的站了起來,道:“衆位愛卿,這等盛世豈能不開懷暢飲,共謀一醉,都換酒罈,來!飲勝!”
衆臣聞言,也是齊聲叫好,就連褚遂良這個老古板都抱着酒罈,一張嘴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那裡去了。
李承乾抱着酒罈,衝羣臣一晃,仰頭便喝,大口痛飲,不一會兒功夫,一罈酒就給他喝得精光,一身龍袍也是酒水淋漓,看的武京娘又是皺眉,又是無奈。
身爲李承乾的枕邊人,她最清楚李承乾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沒到夜靜更深之時,都要驚醒,醒過來之後,見着人就要問前方戰事如何,杜睿那邊要是還不能解決吐蕃的話,武京娘都要擔心李承乾會被自己給折磨瘋了。
今日就由着他的性子放縱一次好了!
羣臣見李承乾都喝了,也是轟然相應,無不是抱着酒罈痛飲。
君臣一邊痛飲,一邊說笑,說得多的就是平定吐蕃之事,雖然這事已經說了,百遍千遍,可是衆人依然百聽不厭,百說不厭!
直到夜靜更深,皇宮之中依然喧鬧無比,什麼皇家規矩,禮儀的,全都被他們扔到了一邊,今日就是要放縱,就是要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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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在歡慶,暢飲,宋國公府上的諸女一樣也在歡慶小酌,吐蕃被滅國,也就意味着她們的丈夫就快要回來了,一經分別半年,誰能不思念,不過好在這種日子不會太長了。
“姐妹們!夫君前方大勝,大漲帝國威嚴,來~~~~~~~”
汝南公主舉着酒杯,正要祝酒,卻被安康公主給打斷了:“姐姐說這些做什麼,要慶賀也是慶賀那死沒良心就要回來了!”
衆女聞言頓時一陣笑,寶釵道:“公主也就是當着姐妹們的面罵,背地裡還不知道哭溼了多少枕頭!”
安康公主聞言,面色一紅,不依道:“寶釵!你竟敢取笑我,看我饒得了你!”
兩人笑鬧了一陣,接着又是一陣歡飲,杜睿在前方征戰,隨着那些捷報,她們也能猜得出,這場仗打得有多艱難,杜睿身先士卒,不知經歷了幾多生死,如今好了,吐蕃戰事總算是結束了,杜睿也該回來了。
黛玉輕啄了一口香茶,撫着隆起的小腹,她的孩兒就要降生了,也不知道杜睿來不來得及趕回來。
“黛玉妹妹!”汝南公主笑道,“你也不要心急,睿郎不日就要班師,孩子出生時,肯定能到長安!”
黛玉點了點頭,道:“蘭若出生的時候,夫君奉皇命巡查山東,便沒能看着蘭若出生,也不知這個孩子有沒有福氣。”
一旁的惜春笑道:“姐姐儘管放心,這個孩子的福氣自然是極好的,到時候定要讓夫君給娶個好名字!”
黛玉笑道:“名字已經取好了的,夫君說過,若是男孩兒的話,便取名定藩,若是女孩便取名雪蓮!”
定藩,雪蓮!
從這兩個名字就不難看出,杜睿出征之時,對短時間內解決吐蕃也不抱太大的期望,好在杜睿運籌帷幄,將士拼死用命,吐蕃戰事一帆風順。
“也不知道夫君如今是不是瘦了!”一直都很安靜的可卿突然說了一句,“聽人說吐蕃地處高原,氣候多變,這會兒驕陽似火,下一刻便是漫天風雪,夫君定然是受了不少苦的!”
可卿一句話,衆女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杜睿在前方廝殺,她們如何會不擔心,若是杜睿當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們這一大家子孤兒寡婦可怎麼活。
衆女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下次再有戰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杜睿去了。
“衆位姐妹!”汝南公主不忍見衆女如此擔憂,急忙岔開話題,道,“來!都不要說這些了,如今睿郎率我大唐王師平滅吐蕃,此乃天大的幸事,爲我們的夫君幹上一杯!”
衆女也學着男人的樣子,紛紛起身,端起酒杯,道了一句:“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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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吐蕃,邏些城內。
吐蕃的重建工作依然在進行着,捷報發出去已經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算起來的話,聖旨也應該到了。
“聖旨到~~~~~~~~~~”
伴隨着一聲尖利的甩腔,一個內監捧着聖旨到了邏些城外,跟隨而來的還有一隊侍衛,以及杜睿的那個老熟人。
杜睿強忍着內心的激動,自打當年他自泉州出海遠洋,已經多年未曾見到過杜鯤鵬的,只是聽人說他辭了官,在四處遊歷,卻不成想居然到了吐蕃,看那一身紫綬朝服,杜睿很快就猜到了他此來的目的。
“杜兄!久違了!”
杜鯤鵬見着杜睿,也是難言激動之情,當年在杜陵隱居之時,兩人互爲摯友,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份友情卻從未淡過。
“承明!許久不見了!”
杜睿笑着,將衆人引入了原先吐蕃贊普的王宮,而後率領衆將正要跪接聖旨,卻被前來宣旨的內監止住了。
“宋國公!奴才此來,聖上已有口諭,衆將爲大唐社稷,不辭勞苦,浴血沙場,特別恩命,諸位將軍不用跪了!”
衆將聞言,頓時一陣激動,跪接聖旨乃是慣例,如今李承乾恩命衆將不用跪,這乃是天大的殊榮。
“末將謝恩!”
這時內監才展開聖旨,扯着公鴨嗓宣讀了一番,內容無外乎就是此次平滅吐蕃,衆將勞苦功勞,將衆將好好誇獎了一番,回朝之後會有極其豐厚的賞賜,而後就是宣佈杜鯤鵬接任吐蕃都護府的大都督之職,最後責令杜睿即可班師回朝。
接了聖旨,衆將都是喜氣洋洋的,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再沒有什麼是能得到皇帝嘉獎更讓他們高興的事情了。
杜睿接過聖旨,吩咐人帶傳旨太監等人下去歇息,對着杜鯤鵬恭賀道:“杜兄!此次受命鎮守吐蕃,兄長總算是可以一展胸中才學了,小弟恭喜兄長!”
杜鯤鵬笑道:“有何值得恭喜的,爲兄此來也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要是沒有賢弟與諸位將軍浴血.拼殺,我便是有沖天之志,也無處施展!”
杜睿引着杜鯤鵬坐下,問道:“兄長!此來吐蕃,不知心中可有成算!”
杜鯤鵬道:“昔年也曾在吐蕃遊歷,對吐蕃民情,山川地理倒也瞭然於胸,只是有一事還需賢弟代爲解決,不然的話,爲兄這吐蕃都護府都督的位子,只怕也做不牢靠!”
杜睿笑道:“兄長有事,儘管吩咐就是,小弟自然盡力!”
杜鯤鵬道:“倒也沒什麼旁的事,吐蕃平定,百廢待興,唯有這錢一途,爲兄還不知該如何解決,臨行之時已然在聖上面前誇下了海口,不動用朝廷的一文一兩,如今大話說出去了,賢弟總不能看爲兄的笑話吧!”
杜鯤鵬說得輕鬆,可在場的衆將一個個眼睛都瞪得老大,錢還是小事,這可是天大的事,修葺城池,安撫百姓,恢復生產,哪一樣不用錢,沒有錢,哪一樣能做得成。
方纔見面的時候,衆將見杜睿對杜鯤鵬甚是恭敬,還以爲此人定然才學過人,不然的話怎能與杜睿結爲好友,如今看來這分明就是個大話王,這等大話居然趕在皇帝面前說,難道此人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了?
誰知道杜睿聽了,非但沒有絲毫爲難,反而顯得胸有成竹,笑道:“兄長還是老樣子,小弟心中在想什麼果然瞞不過兄長!”
杜鯤鵬也笑道:“賢弟在這邏些駐足不行,難道當真就是爲了修葺這邏些城,眼睛還不是盯着那西南邊嗎?”
杜睿倒也不隱瞞,點頭道:“兄長所言不差,小弟確實記掛着那天竺!”
天竺!?
衆將聞言都是大驚,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吐蕃剛剛平定,杜睿怎的又將目光對準了毫不相干的天竺,難道杜睿還打算將天竺也一併取了不成!?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四章 議徵天竺
在場的人聽到杜睿的口中居然蹦出了“天竺”這麼個詞,都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方纔還在說,怎麼才能治理好吐蕃,怎的一下子又和天竺扯上了關係,要他們不驚訝都不成。
唯獨席君買的眼裡精光閃爍,一雙眼睛睜得老大,若有所悟。
秦束琢磨了半天,還是不解其意,忙問道:“兄長,安定吐蕃,這和天竺有什麼關係?”
衆將也是不解,紛紛出言相詢。
還是杜鯤鵬不想讓衆將再費思量,解釋道:“杜大帥的意思就是說,若是出兵滅了天竺,這錢財問題就解決了,推行郡縣就是最好的選擇。”
“滅天竺?”
衆將聞言都着實吃了一驚,一個個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難以置信。
秦束問道:“可是就算把天竺滅了,能弄到那麼多錢財麼?我在長安時也見着過不少天竺來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分明就是缺衣少穿的,他們會有錢!?”
天竺有沒有錢?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天竺很有錢,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有,作爲一個佛教盛行的國家,即便是生民窮的要死,可那些寺院之中的金銀財寶,確實堆積如山,這大概也是佛教國的一貫傳統了。
杜睿前世曾到過泰國,就曾親眼見到過一個普普通通的手工業者,一家九口的溫飽問題還沒能解決,卻傾盡所有給寺廟捐獻了十幾顆寶石,爲的就是向佛祈福,保佑全家人。
天竺也是如此,作爲一個等級制度森嚴,遠勝吐蕃的國家,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祈求來世,而上層階級要通過宗教來達到控制這個國家的目的,對於佛,自然也是不能吝嗇的。
可是和衆將解釋這個,顯然沒幾個人能聽得明白,杜睿思索了一番,道:“天竺地域廣闊,氣候溫熱,土壤肥沃,物產豐饒,人口衆多,若是滅了天竺的話,大唐就會有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金銀糧草就不會有問題,足夠吐蕃都護府使用。”
杜鯤鵬這些年來行走天下,對於天竺也不算陌生,接口道:“豈止是夠用,應該還有很多節餘,朝廷還可以支用。”
薛萬徹聞言,皺眉道:“可是天竺也是個大國,其實那麼好滅的,如今吐蕃覆滅,我們雖然得到了那麼多的牛羊,可是要攻入天竺,道路卻難行,牛羊能帶過去的不多,要是短時間內滅不了天竺,我軍陷入了困境的話,可就不好辦了!”
薛萬徹的擔憂的確有些道理,但是杜睿卻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答道:“天竺雖然是個大國,卻是四分五裂,彼此間連年征戰,與春秋戰國時代極爲相似,大唐若要滅天竺,應該費不了多少事。”
杜睿之所以這麼有把握,還是因爲大唐的歷史上,曾出過一個王玄策。
後世的歷史學家喜歡將王玄策當成一個外交家,但是杜睿更喜歡將其稱爲一個將軍,統帥。
與強漢時一樣,與王玄策同時代的名將也多的舉不勝數的,但是知名度遠遠不能與李靖、秦叔寶、李世績等相比,甚至連程咬金的名字都比他響亮,可是杜睿看過他的歷史後大吃一驚,王玄策簡直是個奇人。
王玄策可說是個相當特異的人物,他所驅策的戰場並非中國本土,而是在遙遠的印度。在原本的歷史上,貞觀二十一年王玄策曾經奉命出使天竺,訪問與唐有友好關係之印度瑪卡達國的國王西拉迪提亞。在好不容易到了印度之後,卻發現西拉迪提亞王已死,王位被一個叫做阿羅順那的人所篡奪。同時,不光是瑪卡達國,當時全印度幾乎均陷入戰亂之中。
阿羅順那聽說大唐使節入境,見他們的財貨多,貪婪之心大起,竟派了兩千人馬半路伏擊,除王玄策、蔣師仁外從騎皆遇難,王玄策被擒扣押,後來,王玄策、蔣師仁尋機逃脫。
王玄策這樣就逃回了大唐嗎?沒有,他策馬自印度大陸北上,發誓要滅絕印度,以雪使者被殺之恥,兩人於是策馬北上,渡過甘第斯河和辛都斯坦平原,以喜馬拉雅山脈爲目標,一路來到了泥婆羅,也就是後世的尼泊爾。
在泥婆羅,王玄策與泥婆羅王阿姆修瓦爾曼談判,以吐蕃王松贊干布的名義,向泥婆羅借得七千騎兵,同時還檄召臨近處各大唐藩屬國,外加吐蕃松贊干布派來了一千二百名精銳騎兵,湊湊合合組成一支上萬人的雜牌軍。
自命爲總管,命蔣師仁爲先鋒,就帶着這麼一點兒軍隊,王玄策踏上了復仇之路,對印度發起進攻。
阿羅順那當然不把王玄策這點軍隊放在眼裡,出動數萬象兵前來圍攻。王玄策沉着應戰,在北印度茶博和羅城外,用“火牛陣”一仗擊潰印度數萬象軍,打得阿羅順那丟盔棄甲。
其時,天竺一方的總兵力至少有三萬,王玄策以少數之兵獲得大勝,而且還是在異國、並以異國之兵得勝,實在是不容易。這個難度比漢代時,常惠用異國軍隊攻匈奴還難。
此戰過後,阿羅順那大驚,守城不出,玄策一心報仇,拿出唐軍攻城的各種手段一一雲梯、拋石車、火攻,狠攻月餘。
公元648年,茶博和羅城兵潰城破,王玄策一路追來,斬殺印度兵將三千,印度兵將落水溺斃者超一萬,被俘一萬一千,阿羅順那逃回中印度。
王玄策乘勢攻入中印度,併發誓要盡滅印度,在王玄策的指揮下,這支雜牌軍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一路攻城略地,打得阿羅順那聞風喪膽,無路可逃,印度兵將與唐軍一接觸便潰不成軍,阿羅順那無法,只得去投靠東印度,求得東印度王尸鳩摩援兵,接着再招集散兵殘將準備反攻唐軍。
然而,王玄策接踵而至,設分兵用計引阿羅順那上鉤,一舉全殲阿羅順那殘部,活捉了阿羅順那,餘衆盡坑殺。
最後,阿羅順那妻子擁兵數萬據守的朝乾託衛城也被蔣師仁攻破,遠近城邑望風而降。
由於東印度援助阿羅順那,王玄策準備順勢再亡東印度。尸鳩摩嚇得魂飛魄散,忙送牛馬萬頭,弓刀纓絡財寶若干,向唐師謝罪,表示臣服大唐帝國。
王玄策大概是考慮到即使把東印度滅了,大唐離得太遠,得不到好處,只能便宜靠得近的泥婆羅和吐蕃,這才接受了尸鳩摩的求和,放了東印度一馬方纔罷兵回朝述職,同時將阿羅順那披枷帶鎖押回長安。
至此,王玄策的復仇之舉非常成功,回到長安,向太宗獻捷。太宗大喜過望,封王玄策散朝大夫。
如果王玄策是十八、九世紀大英帝國的將軍的話,他大可以就身陷牢獄一事要求賠償,加上其恢復和平的大功,要將瑪卡達國當成殖民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再怎麼說,王玄策的功績都是可和世界史上著名的羅伯特?克萊夫匹敵,而他更是對領土及權利的慾望無緣,到底這是個人的資質呢?還是兩人所屬文明的價值觀不同?
王玄策乃是在印度這樣的異國中,率領着尼泊爾異國的軍隊,與天竺大軍作戰而獲得勝利的人,讓這個人以英雄之姿在後世受到更多人的歡迎。
王玄策其實曾經三度前往印度,最初並不是以正使的身份,而是副使。第二次前往時則升爲正使,還被捲入提的王位篡奪事件,而率領了尼泊爾的騎兵大爲活躍。其後他還曾經再一次前往,去做什麼呢?其實他是去寺廟中參拜。是個立下了大功之後,揮揮雙手就回去的人。中華的智慧與謙讓表現的淋漓盡致,太讓人佩服了!
由於在中國境內他並沒有做過什麼,因此也沒有什麼特別發揮。在從印度回來後,也只是辛苦了就結束,算是有點可憐。這個人曾把包括自己所做過的事,以及印度的地理等做了詳細的記錄留傳,叫做《中天竺行記》,可惜在晚唐因爲戰亂,已經散落,幾乎沒有留存下來的。
關於這個人,後世日本的一個玄幻小說作家田中芳樹認爲一一即使是把他當成如好萊塢電影般具華麗風格之冒險電影主角也不是不行的。
田中芳樹的名字,對喜愛玄幻文學的中國讀者來說或許並不陌生,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另一大“拿手好戲”當屬歷史小說,尤其是以古代中國爲背景的具有浪漫英雄主義特色的歷史小說。
杜睿前世曾看過的《天竺熱風錄》,就是以盛唐時期王玄策出使印度的真實故事爲線索,再現了那段幾乎被遺忘的波瀾壯闊的歷史。
雖爲曾經立下“世界史上空前絕後奇功”的唐代使節,王玄策三度出使天竺的經歷卻在史書上鮮有記載。究其原因,杜睿前世在與朋友談論這段歷史的時候,曾不無幽默的表示,王玄策之所以被人淡忘,或許是因爲被名著《西遊記》中玄奘法師西天取經的奪目光彩淹沒了,與之同時代的王玄策,而且他的官位比較低,在正史當中不可能單獨爲他樹碑立傳。一個人出名是要靠宣傳的,在沒有任何宣傳的情況下,這位英雄最終爲世人所遺忘。
不過王玄策憑一人一國復仇,差點兒滅了印度,這是一段佳話。其壯勇不在班超、傅介子這些著名的使臣之下。
薛萬徹一聽此時的天竺居然如此混亂,簡直就是一個抱着金元寶還不設防的生病孩童,頓時大喜道:“既如大帥所言,這天竺如此羸弱,滅了天竺,又可以解決我們的錢糧問題,那就滅了天竺。”
因爲玄奘和尚的關係,大唐和天竺之間也曾多有來往,衆將對天竺的印象也並非完全陌生,只是杜睿的出現,改變了歷史,王玄策出使天竺的事情並沒有上演,不過王玄策倒也沒有被埋沒,深知其能的杜睿在李承乾登基之後,就推薦王玄策做了漠北都護府的大都督。
衆將聞言,頓時轟然叫好。
可是王玄策卻微微皺眉,杜睿見狀道:“席將軍可有話要說!?”
王玄策猶豫了一下,道:“大帥!天竺與大唐多有往來,彼此相善,天竺對大唐又一向恭順,若是師出無名的話,恐怕~~~~~~~恐怕難免受人詬病!還請大帥三思!”
衆將聞言,頓時也都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杜睿,他們雖然都不在乎什麼名不名的,可是國家的形象卻不能不顧及。
當初杜睿趁勢滅亡新羅,還被人詬病了很長時間,要是他們不經皇命,擅自將天竺給滅了的話,朝中那些迂腐之人,難免又要亂言。
杜睿聞言,點了點頭,道:“此事倒也好辦!”
杜睿說得格外自信,他一向都是謀定而後動,在平滅了吐蕃之後,就派馮照去查探天竺的消息去了。
此前出海遠洋,馮照也曾跟隨杜睿到過天竺,還見過戒日王,對天竺倒也熟悉,此時消息已經傳了回來,席君買所說的名,大唐已經有了。
“我大唐天朝上國,豈可興無名之師!?”杜睿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對着席君買說道。
在場的諸位將軍對杜睿也是知之甚深,哪裡還能不知道他的心裡在盤算什麼,每次杜睿露出這種笑容,也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天竺人是怎麼犯在杜大帥的手裡了。
杜睿也不讓衆將就等,隨即笑道:“前日已經傳來消息,天竺國內大亂,戒日王去世,阿羅順那謀逆,那戒日王一向與我大唐交好,如今王位被小人篡奪,我大唐身爲友邦,豈能置之不理,況且,那阿羅順那狂悖,居然趁着我大唐與吐蕃鏖戰之時,擅自出兵,侵擾吐蕃之南,如今吐蕃已歸我大唐所有,阿羅順那此舉分明就是在向大唐挑釁!”
杜睿說着不禁想到,這個阿羅順那何止狂悖,簡直就是狂妄之極,要不然怎能因爲眼饞王玄策的所帶財物,就貿然與大唐交惡,以致身死族滅。
衆將聞言,紛紛大喜,如今是那阿羅順那自己送上門來,這可就怪不得他們了,現而今吐蕃已然滅亡,如果再順手將天竺給滅了的話,那功勞可就打了。他們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的爲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爲了戰功,好得到皇家的封賞。
席君買也是心中一喜,不過他可不像薛萬徹,秦束他們那樣想的簡單,他考慮的事情要多得多:“大帥!如今興師已經有了名分,只是天竺畢竟是西方的強者,若要攻伐,還需好好的謀劃一番!”
杜睿點點頭,道:“這倒也應該,攻伐天竺,我大唐兵將雖勇,卻也是有利有弊!”
衆將忙問,何利何弊?
杜睿分析道:“利有三者,其一,如今天竺政令不一,各自爲政,但凡據一城一隅者,便擅自稱王,彼此間互不統屬,互不協調,且征戰不休,這些小國就是再多,然實力有限,若是我們打過去,他們只能各自爲戰,疲於應付。”
印度也是和華夏並稱的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然而,其歷史大多處於分裂,著名的阿育王逝世之後,印度陷入混亂,最後分裂,遭到一系列的外族入侵,最有名的當數亞歷山大的東征了。
杜睿前世看電影的時候,其中還有一個鏡頭,講得是亞歷山大在與印度人作戰的時候,險些被對方幹掉,當然這都是胡扯,事實情況是,亞歷山大的軍隊一進入印度,對方就迫不及待的投降了,當時如果不是亞歷山大染上了熱病的話,印度人就要做先鋒,翻過帕米爾高原,直接本着華夏過來了。
縱觀歷史,印度本民族獨立統一的時候,少之又少,阿育王之後,在中國南北朝和隋代之際,印度又有短暫的統一,主要是統一了北印度。緊接着,又是外族,即白匈奴進攻印度,印度再次陷入分裂,其實力急劇下劇。在如此情況下,若是大舉進攻,以唐軍的強悍戰力,印度無論如何抵擋不住。
歷史上的王玄策之所以能復仇成功,這和天竺的政治腐敗,軍隊戰鬥力不強有極大的關係。可以想象得到,王玄策率領的不過是雜牌軍,就是這樣的軍隊,整個印度都抵擋不住,其軍隊戰力是何等的低下。
這點不僅在古代一樣,就是在現代也一樣,後世的中印邊界戰爭中,天朝用四萬軍隊就幹掉印度二十二萬軍隊,打的對方屁滾尿流,狼狽逃竄,所謂的世界第三強國,這個彌天大謊,輕易的就被戳了個大窟窿。
如今唐軍的戰鬥力比起吐蕃軍隊的戰力都要強得多,若是唐軍出現在天竺,天竺還能有活路不成?
杜睿接着說道:“其二,天竺各部之間不僅相互傾軋,戰力不強,其政治更是腐敗透頂,民不聊生,等級制度相較於吐蕃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束驚喜道:“那豈不是又能借着給那些奴隸自由的手段,剩下我們不少的力氣!”
杜睿聞言一笑,不置可否,杜睿之所以能開釋那些吐蕃的奴隸,是因爲在在華夏曆史上,藏人也是華夏民族的一支,同根同源,杜睿自然下不了狠手,可是對上印度阿三的話,那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誰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況且印度氣候溫熱,土地肥沃,適合漢人居住,這等膏腴之地,豈能給那些印度阿三白白糟蹋了!
杜睿接着又道:“其三,吐蕃的地勢高,從吐蕃出發,就是居高臨下,俯瞰天竺。”
西藏的地勢非常高,在後世被成爲世界屋脊,俯瞰印度,正因爲如此,後世那個跳樑小醜尼赫魯的“大印度”構想就包括了中國的西藏地區。中國只要佔住西藏,就能居高臨下,俯瞰印度。據說,一千公里射程的導彈,從西藏打出去,就會變成三千公里的射程,印度阿三豈能不怕?
要是滅了天竺,對於大唐守衛吐蕃就方便的多了,從天竺運送輜重到吐蕃,可比起從內地經積石山方便得太多了,這對大唐來說,可以節省很多人力物力。
在歷史上的邊境戰爭,中國打完了就撤,原因就在解放軍的後勤實在是個大問題,只能速戰速決,不利長期作戰,更不利消耗戰。
聽着杜睿的剖析,衆將越來越有信心,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天竺,到那裡去大殺特殺一場。
杜睿見衆將的士氣都高漲了起來,緊接着又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不過有利就有弊,這不利之處就在於天竺太熱,我軍如果深入其境的話,可能水土不服,引發疾病。”
衆將聞言,又不禁一陣憂心,疫病對於行軍作戰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難題,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可是會造成極大損失的。
歷史上的赤壁之戰,雖說周郎的一把火,讓勢弱的東吳一舉而竟全功,可要不是因爲北軍勞師遠征,水土不服,引發疫病的話,東吳想要取勝,也是千難萬難的。
杜睿見衆將面有憂色,笑道:“其實倒也不用如此擔憂,只要方法得當,倒也可以克服此事。”
聽杜睿如此說,衆將又來了精神,他們對杜睿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賴,只要杜睿說行,那就肯定是行。
秦束搶着道:“兄長!有如此之多的便利,天竺非滅不可了。兄長就是厲害,如此難決之事,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兄長!不知何時起兵!?”
杜睿笑道:“這滅天竺這事,倒也不急於一時,只等吐蕃局勢穩定之後,就可以出兵了。”
杜睿說着起身朝着西南看了過去,在後世那個時常滋擾華夏,貪得無厭的流氓國家,屬於他們的歷史將會到此終結,給他們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徹底的滅亡,要麼淪爲炎黃苗裔的奴隸,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五章 彈丸小國
如今難題已經解決,杜鯤鵬這個新任的吐蕃都護府大都督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他遊歷天下,也到過天竺,知道天竺很富饒,人口衆多,疆域遼闊,卻又四分五裂,並沒有統一,其實力有限,若要滅天竺的話,難度確實不大。
杜睿想的可不僅僅是用天竺來供養吐蕃,他想的是,滅了天竺,不僅解決了吐蕃所需的錢糧問題。還會有很多節餘,也就是說,大唐又將會有一個重要的賦稅來源,大唐的財政收入又會大幅增加。
有了錢糧,大唐就可以維持更多的軍隊,就可以大舉開疆拓土,太宗駕崩之前心心念唸的天下一統,又能快一些實現了。
邏些,王宮之內。
杜睿將衆將聚在一起,正在商議出兵天竺一事,衆將此前被杜睿所說的三利刺激的士氣倍增,一個個心氣極高,大聲吆喝,出謀劃策,至於杜睿所說的那個一弊,則被他們自動忽略了,他們都相信只要有杜睿在,這點小小的弊端算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好!諸位將軍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衆將見杜睿問起,齊齊的搖頭,他們現在的一顆心都飛到天竺去了,恨不得現在就出兵。
杜睿一笑道:“好!既然沒什麼要補充的了,那邊整頓軍馬,準備出戰!”
衆將聽說要出兵,連忙起身,轟然應諾,無不是大喜若狂,歡天喜地,叫着嚷着要做大軍的先鋒官。
杜睿看着,也是欣喜,出兵之前,沒有什麼是比士氣更重要的了,至於驕兵必敗這種事,杜睿完全不擔心,憑藉天竺那點兒微末的能耐,要是能給大唐製造些麻煩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能打勝,那簡直就是笑話。
歷史上的王玄策作爲一介使者,不動用大唐的一兵一卒,就差點兒滅了天竺一事,是何等的壯勇,要不是因爲不想平白的便宜了吐蕃和泥婆羅的話,印度早就灰飛湮滅,還能留着他們直到現代,給華夏添噁心。
秦束興奮的說道:“兄長!此前滅吐蕃,席將軍便是先鋒官,這一次怎的也該輪到小弟了吧!”
薛萬徹一聽就急了,吵着道:“你如何敢在老夫面前爭先,大帥!不成!不成!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該輪到末將了!”
席君買已經立下了天大的功勞,自然不便相爭,可餘下的屈突兄弟等衆將卻是誰也不肯落後,紛紛請命。
杜睿正待說話,卻見杜平生走了進來,道:“大帥,泥婆羅使者求見。”
“泥婆羅使者?”杜睿聞言,大是詫異。
“泥婆羅的使者到此來,要做什麼?”衆將也是大惑不解。
前番,松贊干布進兵,也曾邀約泥婆羅一同進兵,泥婆羅國王阿穆修瓦爾曼也是應允了的,只是後來松贊干布在大非川慘敗,泥婆羅率先得到了消息,已經開到了吐蕃的軍隊,又連忙撤了回去。
關於這些事,杜睿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如今吐蕃已經滅亡,這個阿穆修瓦爾曼卻派人過來,究竟所謂何事?
秦束道:“兄長!要不要見!?”
杜睿思慮了片刻,沉吟着道:“既然來了,豈能不見,我料想應該不是壞事,很可能是前來示好的,甚至有可能是求和,我們滅了吐蕃,泥婆羅也會震恐。”
秦束氣哼哼的說道:“這個泥婆羅和吐蕃都是一丘之貉,要不是我軍連發大勝,嚇破了泥婆羅人的膽,他們會來示好!?”
杜睿也不理會秦束的埋怨,他知道依着秦束的性子,只怕接下來不單單是天竺,就連泥婆羅也是要一併滅了的。
席君買道:“大帥!泥婆羅人來的有些蹊蹺,我們眼下還在處置吐蕃事務,還沒有時間處置泥婆羅,泥婆羅使者倒先來了,看來泥婆羅是嚇得不輕。”
薛萬徹大笑道:“那還用說麼?泥婆羅彈丸小國,大唐要滅,彈指間事,豈能不懼?”
杜睿深以爲然,道:“叫使者進來。”
很快杜平生就領着一個深眉高鼻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這個中年男子身着裘衣皮帽,其服飾與吐蕃無異,低垂着頭顱,小心翼翼,極其恭順,一副不敢出大氣的模樣。
“泥婆羅使臣參見天朝大將軍!”泥婆羅使者衝杜睿見禮,臉上帶着些畏懼。
顯然大唐滅了吐蕃,讓這個邊陲小國感到了深深的畏懼,試想一下,連吐蕃那等強國都能說滅就滅的,泥婆羅這麼個小國,對於大唐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杜睿道:“免了!你此來,有何貴幹?”
“外臣奉我王之命前來,特來通兩國之友好!”使者頭顱更低了,更加恭敬,道,“我王仰慕天朝,時時刻刻盼望着能與天朝來往,只恨松贊干布阻路,致使我國臣民不得如願,如今吐蕃已滅,我泥婆羅願意年年進貢,歲歲稱臣,忠心無二的爲大唐守衛西陲!”
爲大唐守衛西陲!?
說得好聽,杜睿聞言不禁冷笑,這些小國,一個個算盤打得極響,小心思一個接着一個的,層出不兇,說什麼守衛西陲,還不是因爲擔心大唐出兵問罪,這纔過來賣乖的。
要是歷史上的大唐,說不定還會非常高興的接納了泥婆羅,畢竟華夏曆史上的每個君王都是一樣,各個都幻想着能在有生之年,享受一把萬國來朝的快感。
只可惜現在的大唐因爲杜睿的到來,在對待外事方面,已經有了根本上的改變,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話,那就是,現在的大唐就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在和這些小國做買賣的時候,首先要算計的就是自家能有多大的好處。
“哦!你們原以爲大唐守衛西陲,這倒是一番孝心,不過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說說你們都需要大唐做什麼?”杜睿面無表情的問道。
使者眼珠一轉,裝出了一副悽苦的模樣,道:“天朝大將軍!我王並沒有其他的要求,只是當年松贊干布在位之時,對我國頗多侵擾,佔據了我國大片國土,如今天朝興王師,爲我等小國做主啊!”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要求已經很明確了,居然是來討要領土的,這個使者也倒會說話,還說什麼大唐興兵是來爲他們做主的。
杜睿想着不禁一陣冷笑道:“好!好!”
聽杜睿連說了兩個好字,使者不禁大喜過望,正要稱謝,卻聽到耳邊嘭的一聲響,杜睿拍案而起。
“好一番孝敬之心!”
使者被嚇得一愣,忙道:“將軍此言何意,泥婆羅上下對大唐的孝心,天日可鑑啊!”
杜睿大笑道:“好個油嘴滑舌之徒,你所說的孝敬之心,難道就是幫着松贊干布那個匹夫,一同進攻大唐嗎?”
使者聞言,大爲驚恐,連忙辯解道:“大將軍容稟,那可都是被松贊干布逼迫的啊!泥婆羅實在沒有和天朝爲敵的膽量!”
杜睿冷哼道:“說得好聽,既然你泥婆羅上下對大唐恭順,爲何本帥討伐吐蕃之時,泥婆羅不出兵共同夾擊吐蕃,反而坐觀成敗!”
泥婆羅上上下下的小心思被杜睿一語點破,使者頓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杜睿也不理會,接着說道:“如今看見吐蕃國滅,你王不思請罪,反而讓你來饒舌,其罪當誅!”
使者嚇得慌忙跪倒在地,哀求道:“我王實實沒有這種心思啊!大將軍居然不允,土地泥婆羅不要了就是,還請大將軍恕罪!”
使者被嚇得,一張臉此時苦的幾乎都要滴出水來了,泥婆羅很小,多高山密林,國小力弱,就是與吐蕃比起來,也差了十萬八千里,連吐蕃這樣強大的高原大國都被大唐滅了,小小的泥婆羅能不懼?
“恕罪!”杜睿冷笑道,“本帥方纔說了,你王助紂爲虐,其罪當誅,難道是一句請罪的話,就能了的嗎?”
使者連連叩頭,道:“還~~~~~~還請天朝大將軍給泥婆羅指一條明路!”
明路!?
杜睿腦筋一轉,道:“你王若是真心請罪,當獻土來降,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若不然的話~~~~~~~哼!”
杜睿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要是不答應,泥婆羅本帥就親自去取。
衆將聞言也是大爲驚訝,關鍵是杜睿這個價碼開得實在是太高了,居然讓人家獻土來降,泥婆羅能答應嗎?
杜睿見使者低着頭不說話,大聲道:“若是不肯答應,大唐天兵到時,雞犬不留!”
使者聞言,險些暈過去,顫顫巍巍的說道:“這~~~~~外臣不敢做主,還需與我王商議!還請大將軍寬限幾日!”
杜睿道:“只有三日,若是三日之後,泥婆羅不肯歸降的話,本帥便親統大軍,踏破你那彈丸小國!”
使者戰戰兢兢的走了,秦束忙道:“兄長!這個~~~~~~泥婆羅人能答應嗎?”
杜睿沒好氣的說道:“不答應,難道你手裡的刀只能用來切肉嗎?”
秦束一愣,接着喜道:“對!對!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殺將過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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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束親統大軍,滅亡泥婆羅的願望註定要破滅了,阿穆修瓦爾曼一聽唐軍居然要興師問罪,他哪裡還敢抵抗,當即就下令投降了。
還是此前的那個使者,這次過來,連泥婆羅的山川地理圖冊都帶了過來。
杜睿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泥婆羅人也太不禁嚇唬了,杜睿原本只是想要找個由頭,順便將泥婆羅給滅了,沒想到威嚇一番,對方居然這麼幹脆的投降了。
不過既然投降了,杜睿也省了一番手腳,只是衆將覺得可惜,又少了一個立功的機會。
“好!算你王還識時務,如今既然歸降,我大唐皇帝陛下自然不會虧待了他!說說看,那阿穆修瓦爾曼可有什麼要求!?”杜睿拿着泥婆羅的地圖,心情大爲暢快。
使者道:“我王聽聞大唐富饒,若是大唐能讓我王居於長安,足矣。”
杜睿聞言一愣,這算是什麼條件,這條件壓根就不算條件,只要泥婆羅是真心歸降,大唐肯定會如此處置,要把泥婆羅王招到長安,賜以美田大宅,讓他好吃好喝過一輩子。
這事都不用向李承乾稟報,因爲這是慣例罷了。
“準了。”杜睿重重點頭,道,“這個伱大可以放心,大唐斷不會虧待忠於大唐之人。只要泥婆羅王真心歸降大唐,他的要求就會得到滿足。”
“謝大將軍。”使者大喜過望,連聲稱謝。
大唐的強盛富饒天下聞名,能成爲唐人,那是莫大的榮幸。長安的繁華,名震天下,放眼下天,雖有吐蕃和大食這樣的強國,然而吐蕃和大食的都城,無論是邏些,還是麥加,都遠遠不能與長安相比,若是能定居在長安,那是天大的美事,是祖宗八輩子積了福。
泥婆羅太窮,比起吐蕃還要窮,若是能定居在長安,這對泥婆羅王來說具有天大的誘惑力,也難怪使者如此歡喜。
“本帥說的話,一定會兌現。伱大可以放心。”杜睿言道,“大唐滅突厥一事,伱或許也是知道的。頡利趁隋末大亂,意圖役使中原,迫使高祖稱臣,大唐活捉他之後,也沒有殺他,更沒有虧待他,封他高官,賜予美宅,讓其終老長安,泥婆羅王若是真心歸順,大唐更不可以虧待他,只管放心就是。”
頡利稱雄草原之時,不知道多少中原百姓死於突厥刀下。最讓大唐氣憤的是,高祖李淵太原起兵之時,不得不向頡利稱臣,其後更有渭橋盟約之恥,就是如此深仇大恨,太宗皇帝在活捉了頡利可汗之後,也沒有殺他。
泥婆羅若是真心歸降的話,只要他安守本份,他過得舒舒服服不會是問題。
“謝過大將軍。”使者當然知道頡利可汗一事,聞言不禁大喜過望,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使者把泥婆羅情形全面介紹,杜睿與衆將商議一陣,派一員將領率領兩千軍隊進入泥婆羅駐守,同時,要泥婆羅王儘快來到邏些,日後撤軍之時,可以一道去長安。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六章 回朝
大唐永徽元年,五月初,吐蕃邏些,隨着席君買的一聲號令,十萬唐軍浩浩蕩蕩的出發,劍指西南,直奔天竺而去,他們這一去也不知道將會在天竺颳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至於杜睿,這一次只能惋惜的錯過了教訓印度阿三的好機會,變成了一個看客,他要會長安了,同他一起回去的還有秦束,屈突兄弟則留在吐蕃,輔助杜鯤鵬。
“唉!好不容易又有仗打了,結果卻沒咱們的事,也不知道聖上是怎麼想的!”秦束看着席君買的大軍消失在地平線上,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他是個戰爭狂,一天沒有仗打,就渾身難受,如今眼看着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就在眼前,卻和他沒了關係,讓他不抱怨都難。
杜睿聞言一笑,道:“錯過了就錯過了,有什麼可惜的,這個天下還有那麼多大唐沒有徵服的地方,以後你只會嫌仗打的太多,打得太累!”
秦束道:“我纔不會因爲那個抱怨,要是讓我一輩子都在戰場上,那才愜意呢!兄長!這次就算不是你掛帥,怎的也該輪到小弟去啊!現在倒好,白白便宜了那個席瘋子!”
席君買翻越懸崖峭壁,阻截松贊干布之後,那瘋狂的舉動爲他贏得了席瘋子這麼一個綽號!
對於杜睿讓席君買掛帥,征伐天竺一事,秦束的意見大了去了,整天裡勞力嘮叨,沒完沒了的。
杜睿聽着笑道:“行了!和天竺打有什麼意思,就是贏了也不光彩,軍中隨隨便便找個人去,都能將天竺給滅了!你啊!有力氣還是存着的好,將來和大食人作戰,纔有意思呢!”
秦束一聽,眼睛頓時都亮了,興奮的差點兒跳起來,嚷着道:“兄長!咱們要和大食人作戰嗎?前些日子,蘇麟來信還說,大食人最近有些不安分了!那些混賬東西和突厥人,拜占庭人打仗還嫌不過癮,居然想着東進,真是不知死活!兄長!咱們什麼時候西征,小弟願做先鋒官!”
杜睿見秦束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不禁笑道:“你想要打仗,恐怕這會兒是不成了,長安傳來消息,大食人給聖上上了賀表,恭賀大唐滅了吐蕃,還重申了兩國友好,想來他們也是怕了,原本就已經被突厥人和拜占庭人折騰的焦頭爛額,這會兒那還有膽量和大唐開戰!此時節,怕是延輝也接到了撤軍的命令!你想要打仗,還是再等等吧!”
秦束聞言,頓時一陣垂頭喪氣,氣哼哼的道:“那些大食人也太是膽薄,居然這樣就怕了,害得我也不過癮,可恨!真是可恨!”
杜睿懶得再理會他,對着來送行的杜鯤鵬道:“杜兄!吐蕃這裡就交給兄長了,若是有事,可知會席君買,吐蕃都護府和安西都護府臨近,相互照應也方便些,行軍打仗,小弟在行,這安定地方,讓吐蕃儘快發展起來,小弟就不如兄長了!”
杜鯤鵬笑道:“賢弟何故如此妄自菲薄,天下誰人不知,如今大唐能如此強盛,全賴賢弟變法之功,爲兄在着吐蕃,準備行使的政令,也都是從賢弟那新法之中變化而來的!要說日後吐蕃一地大興,也全賴賢弟之功!”
杜睿聞言這才放心了些,他最擔心的就是杜鯤鵬將大唐的政法全盤照搬過來,用在吐蕃,要是那樣的話,非亂了不可,民俗不同,人們的認知不同,價值觀不同,想要治理的話,自然也要有所變化。
“兄長如此言語,小弟便放心了,只盼兄長牢記,吐蕃得知不易,數十年來,爲了這吐蕃,多少將士拋頭顱,灑熱血,萬萬不容有失!”
杜鯤鵬見杜睿一臉的正色,也不禁嚴肅了起來,對着杜睿一拱手,道:“賢弟只管放心,愚兄記下了!”
告別了杜鯤鵬,杜睿也要帶人上路了,李承乾接連下了三道聖旨,召他還朝,杜睿雖然心有不快,卻也只能依令而行。
召回杜睿,李承乾也是無奈,自家的三個妹子整日裡在他耳邊不停的唸叨,他這個做皇兄的也是無可奈何,又怕強制下旨,引起杜睿的誤解,只能和杜睿磨起來,接連下達了三道聖旨,就差十二道金牌催命了,李承乾是真沒辦法了,他不催杜睿,他那三個妹子可就要來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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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勝還朝和率軍出征自然是不相同的,來的時候,軍情緊急,其速如同風火,如今自然不用趕得那麼急,一路上大軍走走停停,便如同遊山玩水一般。
回朝的隊伍當中,除了兩萬唐軍之外,還有五千吐蕃歸附軍,華夏的皇帝就喜歡這種事,面子,面子,接受異族軍隊的歡呼,那是何等快意之事。
此前唐軍也有異族軍隊,甚至一些要緊的軍職上又是異族人在坐着,比如契必合力,執失思力,阿史那思摩等人都是突厥族的將軍。
大唐王朝在歷史上給人的感覺一向都是胸懷款公,包羅萬象,只要是真心歸附大唐的皇帝從來都不介意給予絕對的信任,就比如歷史上的哥舒翰,高仙芝等人,都不是漢人,卻能身居顯位,這在其他朝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在大唐,這種事司空見慣,甚至在唐玄宗天寶年間,一些崑崙奴都能在朝爲官。
杜睿帶着五千吐蕃歸附軍一同回去,也是爲了給李承乾造勢,畢竟登基之後,第一次對外作戰,取得大勝,滅掉的還是大唐在西陲的宿敵吐蕃,這番功績確實值得大書特書一番。
走進河西的時候,前來迎接的人羣,漸漸的就多了起來,吐蕃數十年來,時常滋擾河西,百姓深受其苦,如今吐蕃國滅,大唐西陲再無邊患,百姓們豈能不激動。
“快瞧,英雄歸來了!英雄歸來了!”
“平定吐蕃的英雄歸來了!”
“那就是杜大帥,咱大唐的戰神,果然了不得!”
一路走來,杜睿他們所到之處,必然是一片歡呼聲,那情形絕對稱得上是,簞食壺漿,已迎王師。
吐蕃一地,華夏數千年未納入版圖,如今,終於被大唐平定,吐蕃成了華夏王朝的一部分,這簡直堪稱千古偉業,若能親眼目睹創造這一偉業的英雄,那是多麼的讓人激動,多麼的榮耀。
杜睿他們凱旋的消息象風一般傳開,百姓從四面八方趕來,在杜睿他們經過的道路上迎接凱旋的英雄們。
唐軍將士一個個都挺着胸膛,仰着頭顱,滿心激動的享受着百姓們的歡呼,這就是英雄的榮耀,人生若此,夫復何憾?這是屬於英雄的榮耀,這是對英雄的英勇事蹟的最好承認!
就連那些吐蕃歸附軍也是與有榮焉,他們曾經是滋擾大唐的侵略者,但是這一刻他們都是驕傲的大唐軍人,看看眼前百姓們對他們崇拜的目光,這份驕傲,那是多少金銀都換不來的。
再想想以前的待遇,他們這些奴隸出身的兵丁,不過是那些貴族們的棋子,打仗的時候,要衝鋒陷陣,充當炮灰,即便是取得了戰功也是貴族的,和他們全然沒有半點兒關係,現在多好,接受着百姓的歡呼,被人當成大英雄,這種感覺,讓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不禁涌起一陣激動,發誓要永生爲大唐盡忠效力。
杜睿騎在馬上,也不斷的朝着百姓們揮手,秦束更是激動的振臂高呼起來:“大唐萬勝!”
將士們立刻也跟着呼喊了起來:“大唐萬勝!”
數萬人的呼喊,讓大地都在震顫,頓時百姓們變得更加激動了,有這等雄壯之師做他們的守護神,他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也跟着高喊了起來:“大唐萬勝!”
杜睿臉上含笑,不停打量着身後的唐軍將士,見他們一個個都帶着自豪的笑容。
平定吐蕃是千古盛事,能參與其中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榮耀,讓將士們歡欣鼓舞。百姓的激動、喜悅、愛戴就是對他們英勇事蹟的最好承認,的確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歡喜的了。
百姓們一個個激動的情難自已,紛紛朝着唐軍的隊伍涌了過來,手中的乾糧,美酒,不停的朝着將士們的手中塞去。
然大唐軍隊的軍紀卻極爲嚴格,杜睿當初的軍制改革之中,就曾有過一條明確的規定,不能拿百姓一針一線,否則的話依律論罪。
見唐軍將士的軍紀如此嚴明,百姓們又是一陣歡呼,以前大唐軍隊雖然驍勇善戰,卻軍紀不嚴,私掠百姓之時,也時有發生,然自打杜睿主持的變法開展以來,這種情況已然大有改觀了。
大唐軍法之中明文規定,私掠大唐百姓者,斬!
這一個斬字,誰敢觸犯,那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況且和自己人逞兇有什麼意思,那麼多的異族人,他們還殺不過來呢!
就這般,在百姓的相迎之中,享受着英雄的高規格黛玉,杜睿他們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纔到了長安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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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麟德殿,李承乾身着龍袍,頭戴皇冠,一臉的喜色,打量着羣臣。御階之下,李世績,褚遂良,杜癢盛,薛養言等人一個個的臉上也是欣喜無比。
“杜睿他們到了什麼地方了?”這些日子這句話已經成了李承乾的口頭禪,每日上朝都要問上一句。
杜睿一去將近半年的時間,李承乾也不禁有些思念,有杜睿在朝,他便十分安心,即便是施政有些紕漏,也有杜睿幫襯着,這小半年的光景,杜睿不在朝中,李承乾無論做什麼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了什麼錯。
褚遂良回道:“聖上!算算時間也應該快了,前日傳來消息,杜大人已經過了綏州!”
“綏州!”李承乾掰着手指頭,綏州距離長安不過數百里的路程,算了算時間,確實快要到了。
大臣們都能清楚的感覺到李承乾的激動,他們也都理解,登基以來,李承乾也稱得上是兢兢業業,只盼着不要墮了太宗的英明,如今吐蕃滅國,他總算是能送上一口氣了。
李承乾見無事可奏,便開口道:“這大唐自先帝登基以來,舉賢任能,勵精圖治,把大唐治理得花團錦簇,百姓樂業,邊關安寧,要說先帝之功,便是與秦皇漢武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宗當政二十三載,大唐從隋末的戰亂之中崛起,中華大地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唐也進入最爲強盛的“貞觀盛世”,中國歷史進入巔峰。自此以後,一千多年,除了那個再也不會出現的“開元盛世”,沒有一個時代能與之相比。
李承乾緬懷了一陣,接着說道:“朕驟繼大位,無日不戰戰兢兢,生怕有負先帝重託,如今好了。”
說着眼前的這件大喜事,李承乾也很是歡喜的說道:“吐蕃已經定平定了,成就華夏數千年未有之偉業,當足以告慰先帝,朕也能稍稍安心了!”
“吾皇萬歲!”
“杜睿他們這些有功之臣即將回歸,該準備的可都準備好了?”李承乾問道。
“聖上只管放心,都準備好了。”初歲連回道。
“那就好。”李承乾重重點頭,道:“此番大勝,乃永徽朝開年頭等大事,不得有任何差池,若有任何差錯,朕必將嚴懲。”
“臣遵旨。”褚遂良領旨。
正說着,一個小內監從側殿走了過來,伏在侯義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侯義的面色頓時一喜。
“啓稟聖上,宋國公他們離長安只有一百里了。”侯義大聲稟報,尖細刺耳的聲音中蘊含着無限喜悅。
這些時日,李承乾先是爲了吐蕃的戰事憂慮,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緊接着又因爲杜睿回朝之時焦急,同樣的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侯義身爲李承乾身邊的總管內監,也是沒有一天有暢快的日子過,如今可算是好了,總算是一切都結束了。
“好!回來了!總算是回來了!”李承乾聞言大喜,起身道,“衆位愛卿,去迎接大唐的英雄們。”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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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十里亭,隔得老遠,杜睿都已經能看得見長安的城牆了,回來了,總算是回來了,自打貞觀十八年,征伐倭國以來,杜睿還從來沒離開過長安,這一去半年的光景,家中的嬌妻美妾,膝下的衆多兒女,他無時無刻都在牽掛着,如今好了,總算是回來了。
“大帥!褚大人,李大人在城門處迎接我們呢!”前隊的校尉縱馬疾馳而來,興沖沖的向杜睿稟報道。
平滅吐蕃乃是天大的事,這迎接的規格也不免高了許多,要不是因爲太子李弘太過年幼的話,想來李承乾定然是要讓李弘過來的,不過能有褚遂良,李世績這等朝中重臣在城外迎接,對於杜睿他們這些得勝歸來的將士們來說,也是莫大的榮耀了。
衆將士也是面帶激動的神色,他們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爲的是什麼?爲的是立功,爲的是被人承認。如今朝中數一數二的重臣在城門口迎接他們,他們焉能不喜。
“走。”杜睿大手一揮,率領將士們加快前行,他的面色倒是很平淡,像這樣的情形,他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
大軍行到長安城前,杜睿率領衆將翻身下馬,到了褚遂良等人的面前,拱手道:“有勞諸位前來迎候,杜睿惶恐!”
“你這小子,說這些虛的作甚,伱們打得好!打得太好了!”李世績興奮的說道,“一戰平滅吐蕃,這等大勝,便是讓老夫到大非川去迎接你們,也是應當的!”
李世績的臉上帶着無限歡喜之色,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雖然沒能親身參與此次西征,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李世績的心裡難免有些遺憾,但是能看着杜睿他們這些後起之秀,在域外揚大唐國威,他的心中一樣歡喜無限。
杜睿忙道:“大人過獎了!”
“不過!不過!”李世績笑道,“你是大唐的英雄,你身後的將士們都是大唐的英雄!”
一旁的褚遂良笑道:“李大人!以後敘話的機會多的是,就莫要在此糾纏了,聖上那邊都要等急了!”
李世績聞言一愣,隨即笑道:“說的是,說的是!聖上這些時日可是心焦的很!”
褚遂良道:“來人啊!”
身後一個隨送端着一杯水酒上前,褚遂良端起來,遞到了杜睿的面前,道:“杜大人!飲了這杯水酒,洗洗風塵,再一同前往承天門!”
杜睿伸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周圍圍觀的百姓和駐守長安的將士們頓時爆發出了一陣驚天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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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門外,此時已經是人山人海,蜂擁而至的百姓,將承天門圍得水泄不通,個個伸長了脖子,人人一臉的期盼,平滅吐蕃的英雄們就要到了,人人臉上都帶着激動的神色。
吐蕃爲禍大唐西陲多年,人人提起吐蕃都是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吐蕃被滅國,誰能不激動。出征的將士已經歸來,他們身爲大唐的子民,豈能不來迎接。
李承乾也站在了承天門的城樓上,在他身旁站立着的是皇后武京娘,以及兩個兒子李弘和李賢,杜睿的家眷也都站在一旁。
李承乾不時的打量着杜睿的那一羣兒女,不禁有些羨慕,他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哪裡像杜睿這般,大大小小的都夠組成一個親衛隊了。
晉陽公主李明達雙眼睜得老大,踮踮腳,望着前方,問道:“皇兄!到了嗎?”
李承乾對這個妹妹那是寵到了骨子裡,笑着答道:“兕子!不要着急,快了!就快了!”
見晉陽公主一臉的急切模樣,武京娘笑道:“聖上!咱們的皇妹該不會是恨嫁了吧!”
晉陽公主聞言,臉上不禁一紅,道:“皇嫂莫要取笑人家,誰恨嫁了啊!”
嘴上雖然這般說,可是臉上的深情卻將她出賣了個一乾二淨,不禁又想起了小時候,時常到杜睿的府上玩耍,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杜睿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子裡。
突然間晉陽公主的眼睛一亮,感覺腳下一陣震顫,耳邊響起了一陣悶雷似的聲響,從北方傳來。
“來了!”李承乾眉頭一挑,打量着北方。
只見承天門的北方,沿着朱雀大道,數萬盔明甲亮的飛虎軍戰士騎馬開進而來,不計其數的旗幟在風中飄揚,獵獵作響,上的“唐”字一目瞭然。
百姓們一下子沸騰了,李承乾君臣,長安百姓的激情一下子被點燃了,無不是放聲歡呼起來。
“來了!來了!”
“英雄歸來了!英雄歸來了!”
百姓的歡呼聲響成一片,人們在歡呼着,蹦跳着,整個長安都沸騰了。
李承乾老遠就看見了縱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杜睿,心情一激動,擡腳就要迎了上去。
一旁的武京娘見狀,急忙攔住,勸道:“聖上,這不符禮儀。”
李承乾此時哪裡還在乎這些,不顧武京孃的阻攔,道:“這會兒還說什麼禮儀!”
在衆人瞠目結舌的觀望下,李承乾大步流星的下了城樓,就站在城門口,那些禁衛軍也被嚇了一跳,那裡還敢怠慢,趕緊上前,將李承乾圍在了中間。
得勝還朝的唐軍隊伍越來越近了,將士們一個個身材高大,人如蛟龍,馬如猛虎,氣勢如虹,不僅在氣勢上威猛不凡,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些將士人人身上都透着徹骨的殺氣,這都是在戰場上磨出來的,他們殺過的人不少,不然的話,不會有如此濃烈的殺氣,一般人根本難以承受。
那些圍觀的百姓根本就不需要禁衛軍出來維持秩序,就自動的給這些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將士們讓開了通道。
“大唐萬勝!”
突然人羣之中響起了一個聲音,緊接着便有無數人響應,百姓的歡呼聲響徹天地,人人揮着胳膊,吼得山響。
李承乾看着杜睿越來越近,激動之情難以剋制,雙手都不禁顫抖了起來。
杜睿也看到了李承乾,雖然他和李承乾自幼便相交爲摯友,但是如今兩人名爲君臣,李承乾身爲一國之君,居然親自在承天門的門前迎候,這是何等的殊榮,一揮手,行進中的飛虎軍將士“唰”的一下就停了下來,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個人似的,什麼是精銳,看看飛虎軍就知道了,這隻有精銳中的精銳纔能有如此整齊的動作。惹得百姓又是一通驚訝讚歎,行進如風,靜止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杜睿翻身就要下馬見禮,卻聽到李承乾喊了一聲:“無須下馬。”
杜睿聞言一愣,大是驚訝:“聖上!這~~~~~~~~~”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李承乾快步上前,居然一把抄起了杜睿胯下戰馬的繮繩。
杜睿見了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勸阻道:“聖上,萬萬不可。”
“什麼不可?”李承乾朗聲道,“劉備能三顧茅廬,先帝能四請馬周,如今愛卿爲國立有大功,將爲國西陲多年的吐蕃滅了,朕爲愛卿牽馬,如何不可!你們也莫要瞪着眼睛,要是你們能爲大唐,爲天下的百姓立下杜承明這等大功,朕一樣願爲你們牽馬!”
李承乾這番話一出口,那些想要勸阻的大臣頓時全都閉上了嘴巴,論功勞,就算是他們所有人都加在一起,也沒有杜睿一個人大,從軍十餘載,滅國十餘個,在朝爲政,倡導變法,使大唐民殷國富,出海遠洋,爲大唐帶回來了數之不盡的財富,這等功勞,他們就是在現在這個位子上幹上幾輩子,也做不到。
百姓們倒不覺得李承乾的做法有什麼唐突的地方,反倒是覺得李承乾十分親和,紛紛高聲歡呼起來,對他們來說,像杜睿這樣的大英雄,就是得到怎樣的禮遇都不爲過。
李承乾牽着馬,一直到了承天門的門口,雖然不過幾十步,但是杜睿得到的禮遇,卻稱得上亙古絕今了。
杜睿翻身下馬,拜倒:“微臣杜睿謝過聖上厚恩!”
李承乾連忙將杜睿攙扶起來,打量杜睿,笑呵呵道:“承明,這一戰打得好,打得真好!”
“全賴聖上英明。”杜睿忙道。
要說杜睿十幾歲從軍征戰,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無數,可是就沒有一仗,像滅吐蕃這樣順手,以前他總是要擔心會引起太宗的猜忌,不敢放開手腳,但是這一次,李承乾是徹底放手讓杜睿去做,李承乾真的是夠得上“英明”二字的讚譽。
李承乾聞言,心頭也是一喜,很是享受的眯眯眼睛,微微頷首,笑着拍拍杜睿的肩頭,讚歎道:“承明!此去半年,辛苦了。”
杜睿忙道:“爲國效力,何懼勞苦!”
羣臣看着兩人說話,無不是一臉的豔慕,李承乾是九五至尊,卻親自爲杜睿牽馬,這是無上榮耀,放眼整個華夏曆史,何曾有人享受過如此的殊榮?特別是此時君臣二人那相得的模樣,更是讓人既羨慕,又嫉妒。
當然,最鬱悶的莫過於許敬宗了,他心心念唸的就是要搬到杜睿,可是看李承乾對待杜睿的態度,莫說是搬到杜睿了,這時候,他要是不識時務,再給杜睿使絆子的話,鬧不好,李承乾都能賞他一刀,越看越生氣,許敬宗不禁想到,要是李承乾也能如此對他,那就是天大的榮譽,他飛黃騰達就不再是問題了。
李承乾在杜睿肩頭拍拍,轉過身,又對着秦束等人慰勞了一番,雖然沒能享受到李承乾親自牽馬這等殊榮,但是李承乾說得那些暖人心的話,還是讓秦束等人感動不已。
杜睿在一旁看着也是連連點頭,他看得出李承乾是越來越成熟了,身爲一個皇帝,最要緊的不是這個皇帝本身有多大的才華,而是能否得人,能否將天下的英才盡皆收攬到身邊,爲己所用。
歷史上的漢高祖劉邦,不過是沛縣的一個流氓,可是因爲蕭何,曹參等人的輔助,最終成就了一番帝業,朱元璋要過飯,當過和尚,可是卻因爲常遇春,徐達,劉伯溫,位極人臣。
杜睿可不要求李承乾能成爲一個文武全才,身爲一個帝國的統治者,他只需要知道如何用人,如何讓人爲己所用,這就可以了。
很顯然,李承乾如今已經漸漸的學會了這個,學會了如何收攏人心,而且和太宗完全用人格魅力,讓人才爲己所用不同,李承乾給人的感覺更是一種真性情的流露。
慰勞完將士們,李承乾這纔想起還沒有見到芒鬆芒贊:“那個忤逆的吐蕃贊普何在!?”
立刻有人趕過了一輛囚車,當然也是唯一的一輛,杜睿深受一指,道:“聖上!這就是芒鬆芒贊!”
這一路上走來,芒鬆芒贊雖然並沒有受到折磨,可是他生下來就含着金鑰匙,何曾受過這等風吹雨淋的折磨,此時已經形容枯槁,狼狽不堪。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走到了他的旁邊,芒鬆芒贊微微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登時愣住了,在芒鬆芒讚的眼裡,只見李承乾身着龍袍,頭戴皇冠,身材頗爲高大,英氣勃勃,具有氣吞河嶽之勢,一舉一動自有其魅力。
李承乾頭一昂,胸一挺,意氣風發,以居高臨下的俯視口吻道:“芒鬆芒贊,你祖孫二人累世與大唐爲敵,可曾想到過有今天。”
芒鬆芒贊聞言,心頭猛地一顫,他已經猜到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頓時在囚車內跪好,放聲哀求道:“天朝皇帝開恩啊!天朝皇帝開恩啊!”
李承乾見芒鬆芒贊居然當着這麼多人出聲哀求活命,不禁仰頭大笑,笑過之後道:“芒鬆芒贊!你可知道吐蕃因何會在你手中滅亡!?”
芒鬆芒贊連頭都不敢擡一下,顫聲道:“我~~~~~~罪人不該和天朝做對,這才糟了天譴!”
李承乾聞言一笑,道:“你這胡酋說得倒也有趣,可是這並非吐蕃滅亡的原因,你祖父松贊干布有野心,意圖與大唐爲敵,這倒也沒什麼,一代梟雄,哪個沒做着氣吞六合,一掃八荒的夢,今日朕就來告訴你,爲何吐蕃會在你的手上滅亡,其一你並無人君之姿,卻心懷妄念,石堡城被圍卻爲了一己之私,拒不發兵來援,致使天險送與大唐之手!”
吐蕃之所以會滅亡,正如李承乾所言,就是因爲石堡城被攻陷,石堡城之險要,冠絕天下,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否則大唐和吐蕃大大小小的打了二十幾年,卻始終因爲石堡城的緣故,讓大唐徒勞無功。
當世石堡城被唐軍攻擊,若是芒鬆芒贊能發兵救援的話,情況也許就不同了,有石堡城在手,吐蕃就算蒙受了天大的損失,也一樣立於不敗之地。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石堡城被芒鬆芒贊送給了杜睿,吐蕃也順手被他送給了大唐。
芒鬆芒贊聞言,雖然明知道李承乾這是在刺激他,可是聽了這話,仍是不得不神色黯然,在事實面前,他也是無話可說。
若是石堡城還在,若是松贊干布還在的話,吐蕃也許就不會滅亡了,他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淪爲階下囚了。
“二是你空有能臣良將卻不懂重用,祿東贊五子,各個都是國之柱石,卻被你捂嘴而殺,你所用之人多爲奸佞小人。”李承乾一裂嘴角,很是譏嘲道,“而朕與你不同,你看看我大唐朝堂之上,選賢任能,唯纔是舉,不問親疏、不問貧賤、不問出身,只問才能,才學堪稱國士者,比比皆是,天下英才盡在朕的左右!”
芒鬆芒贊聞言,臉色變得更加灰暗,他現在也有些後悔任用都賴了,當初要不是都賴的話,他何以至此。
“三是吐蕃國力本就不如大唐,而你篡位之後,卻不知勵精圖治,整軍經武,卻是大開殺戒,致使宗室之人被殺者,數以千計,還大肆盤剝,致使黎民無以爲繼,吐蕃的國力原本就不如大唐,卻給你短短數月之間耗了個精光。”
芒鬆芒贊被李承乾一陣數落,失魂落魄的靠在囚車上,緊抿着嘴脣,低垂着頭顱,一雙眼睛黯淡無神,有些發灰。
看着芒鬆芒贊這副喪氣樣兒,李承乾不禁一身舒爽,深身毛細孔都在透着舒爽的勁頭,他只覺這是他這輩子最痛快的時刻,這可是第一個徹底拜倒在他面前的敵國君主。
李承乾登基以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繼承的是一個更古爍今的強大王朝,在他的前面,那爲光芒萬丈的太宗皇帝,讓他每做一件事都要戰戰兢兢,生怕言行有差。
可是李承乾同樣有抱負,有雄心,他也希望自己能成爲太宗那樣的一代雄主,也希望得到天下臣民由衷的愛戴,如今吐蕃已經滅亡,李承乾能夠從那些百姓的眼神之中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漸漸的實現他的理想。
“大唐萬勝!”
興之所至,李承乾不禁振臂高呼起來,百姓們也被其感染,跟着一陣歡呼,聽着百姓發自內心的真誠歡呼聲,李承乾不由得感覺眼眶有些溼潤了,扭過頭看着杜睿,眼神之中滿是感激之情。
當年年少輕狂,如果不是杜睿竭盡所能的幫助,他的太子之位恐怕早就被剝奪了,不知道會落在吳王,魏王,晉王,甚至蜀王哪個王的手裡。
他一次次的犯錯,杜睿卻一次次的爲他彌補,甚至不惜動用一些手段,爲他造勢,讓他得到了朝堂,軍界,民間的稱頌,杜睿如此做,就是爲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杜睿自己呢?
杜睿一次次的被太宗採集,罷黜,李承乾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根本就幫不上什麼,當世李承乾就曾發過誓,如果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的話,絕對不會再讓杜睿遭受這樣的委屈,這是他唯一能回報給杜睿的,那就是信任。
李承乾咬了咬嘴脣,露出了一絲笑容,對杜睿言道:“承明,多謝了!”
杜睿忙道:“聖上嚴重了,臣不敢領受!”
李承乾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身爲一個皇帝,爲了籠絡臣下,爲臣子牽馬綴鐙都沒什麼,或許還能淪爲一樁美談,唯獨不能對臣子稱謝,或者道歉,他與杜睿雖然爲摯友,但是這句話若是被別人聽到的話,難免又會引起一番風波。
城頭上的安康公主見李承乾和杜睿他們說個沒完沒了,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道:“怎的沒完沒了了,姐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汝南公主笑道:“你啊!總是這般耐不住性子,平日裡胡鬧也就算了,今日可不能由着性子胡來,這可是獻俘大典,若是被你擾了,便是睿郎也救不了你!”
安康公主不屑道:“哪個讓他那個死沒良心的救!”
汝南公主看着自家妹妹那口不應心的模樣,也是一陣搖頭,道:“好了!今日且先回府,等到儀式結束之後,睿郎自然會回家團聚!”
衆女好不容易見着杜睿,連句貼心的話都沒說上,如何捨得這便離開,可是她們到底都是識得大體的女子,知道眼前這儀式至關重要,就是有再多的不耐煩,也只能強忍着,紛紛點頭,跟着汝南公主飄然而去。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七章
獻俘儀式還在繼續着,李承乾打量着囚車內,已經被嚇得失魂落魄的芒鬆芒贊,冷笑道:“芒鬆芒贊!你無才無智,貪得無厭,又無治國之能,弄得吐蕃民怨沸騰,吐蕃之亡,你難辭罪責。”
芒鬆芒贊此時還能如何,只能不住的叩頭,祈求活命,此時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爲自己還能繼續坐那個贊普的位子,甚至都不希望下輩子錦衣玉食的生活,當初杜睿讓他們投降之時,曾說得分明,是無條件投降,到了這個時候,他唯一還能祈求的是,饒他一條性命。
獻俘儀式,居然只有芒鬆芒贊這麼一個,未免有些單調了,李承乾看着那個早就已經喪膽的芒鬆芒贊也頓時沒了興趣。
“只可惜祿東贊愚忠,白白送了性命!”
杜睿接道:“祿東贊實爲吐蕃第一良臣,松贊干布不聽其良言,與大唐擅起戰端,吐蕃滅亡確實怪不得此人,縱然落得身死族滅,卻也難掩其才華。”
李承乾笑道:“若是此人能歸降我大唐,朕倒是不介意授以顯爵!只可惜~~~~~~~”
一旁的褚遂良道:“聖上!大唐英傑輩出,聖上何重一蠻夷!”
杜睿聞言,心中當真是無可奈何,這就是大中華的優越心理啊!雖然說着過癮,可是卻難掩其弊,大國應當有的是大國的氣度,應當包羅萬象,海納百川,就連孔老二都說“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講的就是一個人只要接受了中原文化,接受了華夏文明就是中國人,而不管你種族和血統。只可惜到了如今,人們也很難有這樣的氣度。
李承乾笑道:“祿東讚的才華,先帝也十分看重,可見其人不凡,只可惜,可惜了!”
祿東贊當年來長安朝貢,太宗十分欣賞他的才學,曾想要留他在長安爲官,爲大唐效力,只可惜祿東贊拒絕了。
李承乾接着道:“漢武帝都能重用金日磾,如果祿東贊是真正的人才,朕如何不能重用他呢!?”
褚遂良聞言,無言以對,訥訥而退!
李承乾所說的金日磾本是匈奴的王子,被霍去病俘虜,成爲漢朝的官奴,爲漢朝養馬。一次,漢武帝偶然發現他養的馬與衆不同,格外強壯。再看他的長相,身長八盡,極是魁梧,又觀其行止度,目不斜視,極爲端正,漢武帝大是驚訝,一問之下,才知是匈奴王子。.
漢武帝當即派人把金日磾召來,一通問答,讓漢武帝更加驚訝。金日磾對答如流,沒有任何差錯,往往還有出人意料的言辭。
漢武帝大喜,立刻下令,除了他的奴籍,要他做官,事實證明,金日磾做官也不錯,展現了不錯的政治才幹,最難得的是,他爲官清廉、公正,是一員能臣。
漢武帝一步一步把他提拔起來,最後在漢武帝死時,命霍光、桑弘羊、上官桀、金日磾四人輔佐漢昭帝,這人號稱四大託孤重臣,金日磾這個匈奴王子赫然在列,成爲一段佳話。
李承乾以此事爲喻,明裡是說對祿東讚的看重,實則是對人才的重視。
既然祿東贊已死,李承乾自然也就不願在一個死人的身上糾纏了,看着眼前雄壯的飛虎軍將士,大聲道:“大唐的勇士們,你們戰勝了千難萬驗,石堡城、大非川、積石山、邏些城,都沒有阻擋你們的腳步,你們把吐蕃的險山惡水踩在腳下,平定了吐蕃,從此大唐西陲再無邊患,百姓得以安享太平,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李承乾的這番褒獎,是對唐軍將士們浴血殺場,所創造出來的豐功偉績的最高認可,將士們無不異常興奮,齊聲吶喊:“大唐萬勝!”
李承乾也是難掩激動之情,接着道:“你們爬冰山,越懸崖,身經百死而的一生,你們的勇敢無畏,將大唐的國威遠播萬里,你們創造的功績,將名標史冊!”
“大唐萬勝!”將士們越喊越興奮,聲動九霄,看那雲彩似乎都要裂開了。
李承乾點點頭,轉過身,快步登上了承天門的城樓,高昂着頭,挺起胸,站得筆直。
城門前的褚遂良隨即高呵了一聲:“獻俘~~~~~~~~~~~~~~~~~”
獻俘,是古代最重要最隆重的儀式,是流芳千古的大事。
在華夏的歷史上,中原王朝的軍隊凱旋後要在太廟、太社告奠天地祖先,並有獻捷獻俘之禮,即報告勝利,獻上滷獲的戰利品。
在兩週時代的一些銅器銘文中常記有戰爭勝利後獻捷獻俘之事,象《小盂鼎》銘文說,盂征伐四方,執獸四人,獲聝近五千,俘虜一萬三千餘人,及車、馬、牛、羊,數以百計。
馘,即作戰時將殺死的敵人的左耳割下,獻捷時作爲計功邀賞的憑證。所以,這個字在金文裡,以耳爲偏旁。
“獻馘於王”,正是獻捷之禮。《小盂鼎》銘文還記載,盂將捉獲的敵人首領獻於周王后,周王下令審訊敵酋,然後將他們處死。在其他銅器銘文裡還提到一些別的戰利品,如矛、戈、弓、箙、矢、甲冑等。
獻捷獻俘之禮,歷代大致沿用,只細節各有不同。例如在宋代,大軍凱旋後,皇帝遣禮官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嶽瀆、山川、宮觀及在京十里以內神祠,以酒脯行一獻之禮。
獻俘儀式將被俘敵酋以白練捆縛帶往太廟、太社作象徵性的告禮,然後在宣德門行獻俘禮。皇帝在門樓前楹當中設帳幄座位,文武百官及獻俘將校在樓下左右班立,樓前稍南設獻俘之位。百官到齊後,侍臣將班齊牌用紅絲繩袋提升上樓,報知皇帝。皇帝就座,百官三呼萬歲行禮。侍臣宣佈“引獻俘”,將校把被俘者帶到獻俘位。侍臣當衆宣讀戰勝敵軍的“露布”。刑部尚書奏告,將某處所俘執獻,請交付所司處置。這時,如果皇帝下令處以極刑,就由大理卿帶往法場,如果皇帝下令開釋,侍臣便傳旨先釋縛,隨即宣佈釋放。被俘者三呼萬歲,再拜謝恩。文武百官也都再拜搢笏舞蹈,三呼萬歲。
“露布”制度,始於後魏。東漢時,本來把官文書不加緘封者稱爲“露布”。後魏以“露布”發表戰勝消息。每當攻戰克捷,欲使天下遍知,便以漆竿上張縑帛,寫上捷報。這種辦法後來被廣泛採用,露布就成爲“佈於四海,露之耳目”的“獻捷之書”。
隋代文帝起,有宣露布之儀。當時在廣陽門外集中百官及四方客使,宣讀露布。宣讀畢,百官舞蹈再拜行禮。
諸侯戰勝敵方,向天子或大國報告勝利消息,也稱爲獻捷。後代,將帥統領軍隊在前方作戰獲勝,雖然不曾還師回都,遣人向朝廷報告勝利,也稱爲獻捷。捷報一般在早朝時當廷宣讀,叫做“宣捷”。明代,前方有大捷,朝廷宣捷後要遣官告祭郊廟,中捷以下則不舉行告祭慶賀之禮。
戰爭結束,如果敵方投降,則有受降之儀。宋代起,國家禮典中都有受降儀式。宋代受降儀與獻俘大致相同,也在宣德門舉行,降王率降衆穿戴本國衣冠俯伏而拜,口稱萬歲。皇帝下旨赦罪,賜給冠服袍帶,降王等拜受,更換所賜冠服袍帶後,再拜稱萬歲。
清代受降儀,降王對皇帝行三跪九拜禮,皇帝賜筵宴。大將軍在前方受降,須報請皇帝批准,再露布中外周知。受降之日,于軍營外築壇,壇旁建“奉詔納降”大旗。降者立於旗下,鼓吹鳴炮後,大將軍登壇就座,降者匍伏膝行至壇下,俯首乞命。大將軍宣皇上旨意,予以赦免,並酌量給予齎賞。降者叩頭謝恩而退。
一般來說,要獻俘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抓住了敵國的重要人物,比如說敵國的國王皇帝、丞相、大將這些人物。二是敵國要足夠強大,要有足夠的份量,不然的話,不會舉行獻俘儀式。
比如小勃律,蘇麟西征,雖然一抓住了小勃律王阿莫多,滅了小勃律,卻是沒有舉行獻俘儀式,不要說獻俘儀式,甚至慶賀儀式都沒有舉行,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小勃律不夠份量。
吐蕃可就不一樣了,這個蠻族國家爲禍大唐邊陲數十載,如今一朝被滅,這可是普天同慶的大事,自然要以最爲隆重的儀式相佐,無論是誰都不敢有一絲的馬虎。
隨着褚遂良一聲高喊,獻俘儀式正式開始,兩廂的禁衛軍也跟着高聲喊道:“獻俘!”
杜睿手一招,早有飛虎軍將士將芒鬆芒贊從囚車之中押解出來,緩慢的從承天門前經過,芒鬆芒贊此時已經被嚇破了膽,要不是有飛虎軍將士提着,渾身癱軟的他,恐怕早就栽倒在地了。
獻俘對於李承乾來說,那是無上榮光,足以名垂青史,對芒鬆芒贊來說,那恐怕是平生最大的侮辱,吐蕃的贊普,如今淪落到如今這地步,還有比這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嗎?,只是可惜,此時的芒鬆芒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他現在滿腦子都想着怎樣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什麼恥辱不恥辱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雖然被獻俘的只有芒鬆芒贊一個,但是無論是李承乾這個皇帝,滿朝大臣,還是長安城的百姓,卻並沒有覺得如何單調,這可是吐蕃的贊普啊!
“臣杜睿奉旨出征吐蕃。”杜睿眼中光芒閃爍,高聲稟告道,“賴將士用命,攻佔石堡城、打下大非川、越過積石山、攻佔邏些城,平定吐蕃,擒獲吐蕃贊普芒鬆芒贊,獻於大唐帝國皇帝陛下!”
杜睿的聲音如同驚雷,羣臣、百姓聽在耳裡,如同天音仙樂,讓人振奮,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
褚遂良也是激動的難以自矜,喊話的聲調都有些變味兒了,可是依然在一絲不苟的完成着接下來的步驟:“皇帝陛下祭告大唐帝國列祖列宗~~~~~~~~~~~”
早有侯義捧上了蒲團,放在了李承乾的跟前,李承乾朝着太廟的方向,撩膝跪倒在地,兩旁的宗室,羣臣,以及城下的百姓也紛紛跪倒在地。
“李承乾禱告高祖、太宗皇帝在天之靈,永徽元年六月,吐蕃爲大唐所滅,從此大唐西南邊陲,再無邊患!”李承乾眼裡噙着淚花,沖天施禮,禱告列祖列宗。
此情此景,讓李承乾如何能不激動,曾經太宗眼中不合格的守成之君,曾經在儲位之上如坐鍼氈,滿腦子只想着能保住性命的懦弱少年,如今居然也成了一代英主,也有資格向列祖列祖宣告自己的功績,這是何等的快意之事。
祭告了大唐的列爲先帝,李承乾起身,看着城下的飛虎軍將士,大聲道:“平滅吐蕃,此乃天大的功績,大唐將士威武,大唐萬勝~~~~~~~~~~~!”
“大唐萬勝!”
驀然間,驚天的吶喊響徹天際,直衝九霄,城下的唐軍將士們,百姓們無不是揮着胳膊,晃着拳頭,仰首向天,爆發出驚天的吼聲,瞧他們那賣力模樣,個個額頭上,脖子上,手上青筋怒突,幾乎要爆開一樣。
李承乾看着也是不住抹眼睛,擦拭眼淚,這一刻擠壓在他心頭太久的抑鬱總算是得到了徹底的宣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情處!
身爲一個帝國的皇帝,應該喜怒不形於色,應該要有穆穆威嚴,如此這般流淚,太沒皇帝的樣兒了,然而這一刻,卻沒有人計較,即便是一向對李承乾要求甚爲嚴格的褚遂良也沒有說話,反倒認爲李承乾更加親切,這纔是真性情。
“聖上!如今這日子,怎能流淚!”武京娘上前勸道。
李承乾流着淚笑道:“京娘!朕這是高興的!直到今日,朕方知當皇帝之樂如斯也!”
時間在驚天動地的吼聲中流失,吼聲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響亮,響徹雲霄。
足足過了一盞茶時分,李承乾這纔在武京孃的反覆勸說下,猛的想起,今天有很多的事要做,不能光顧着高興,這才意猶未盡停了下來。
又過了好久才安靜下來。
李承乾清了清有些乾澀的嗓子,接着道:“大唐的勇士們,你們克服千難萬險,平定吐蕃,解除了大唐的心腹大患,朕心甚慰!來人啊!將吐蕃罪酋押下去!”
李世績聞言一揮手,一隊禁衛軍兵士過來,從飛虎軍將士的手中將芒鬆芒贊接了過去,朝天牢的方向押解而去,等待芒鬆芒讚的將會是一個未知的命運。
這其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當禁衛軍的兄弟走過來的時候,飛虎軍的將士居然捨不得將芒鬆芒贊交出去,就好像芒鬆芒贊這麼一倒手,他們的功勞就會飛了一樣。
百姓看着如同死狗一樣被拖走的芒鬆芒贊,心情難免激盪,難以自抑,又是一陣沖天的歡呼聲。
“大唐的勇士們,你們爲大唐立下了這不世功勳,朕定當不吝賞賜,朕已經備下了美酒佳餚,朕要同你們一起慶賀這場大勝!”李承乾高聲喊道。
“謝聖上隆恩!”將士們在杜睿的率領下,齊聲謝恩。
杜睿等將帥走進了承天門,至於飛虎軍的將士,營地裡早就備好了美酒佳餚,就等着他們去盡情的享受去了。
杜睿剛剛走進承天門,就被下了城樓的李承乾一把拉住了手,也不顧杜睿是不是情願,就這麼拉着他一起上了御輦。
杜睿一驚,忙道:“聖上!這御輦乃是聖上御用之物,這~~~~~~~恩典,臣不敢領受!”
李承乾笑道:“這又何妨,承明!你不但是朕的妹婿,更是朕的摯友,更是大唐的功臣,大唐的英雄,今日你就與朕一同乘着這御輦,直驅太極殿,朕今日高興,定要與你一醉方休!”
李承乾興奮的說着,其實激動過後,此刻他的心中卻十分的清明,他知道如今杜睿已經位極人臣,他能給予的幾乎沒什麼了,封邑?杜睿身爲大唐首富,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顯爵?杜睿已經是國公之尊了,又不是王室,不能封王,高位?杜睿不是個貪戀權位的人,若是此時天下一統的話,恐怕第一個辭官的就是杜睿。
所以李承乾能給杜睿的,就只剩下了這超規格的禮遇,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沒什麼能給杜睿的了。
看着李承乾的眼神,杜睿也明白了李承乾心中所想,微微一點頭,站在了李承乾的身後,而後小聲的說了一句:“聖上無需如此,只要聖上能做一個天下臣民愛戴的好皇帝,臣便再無其他奢求了!”
杜睿將此事看得很淡,可是御輦之下卻有人嫉妒的眼睛通紅,自然就是許敬宗莫屬了,看着杜睿居然被李承乾拉上了御輦,同車而行,他嫉妒的幾乎都要發瘋了。
“杜承明!只要許敬宗在一日,就絕不會讓你如此得意!”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八章 慶功宴
太極殿內,前些時日,李承乾接到杜睿發來的捷報,在此與諸位大臣盡情暢飲,甚至失態的抱着酒罈狂飲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如今大軍凱旋,喜悅的氣氛更盛往昔。
此時的太極殿內早已經被佈置得花團錦簇,內監、宮娥、雜役奔走忙碌着,在太極殿裡擺滿了短案矮几,整齊有序。
李承乾拉着杜睿的手,一同走進了太極殿,李承乾上了御階,坐在了皇位之上,大手一揮:“都坐吧。”
“謝聖上!”所有人齊聲謝恩。
李承乾示意杜睿坐在他的身邊,這顯然有違禮儀,杜睿忙辭謝:“聖上,臣不敢越禮!”
李承乾聞言笑道:“有什麼敢不敢的?今日是慶功宴,承明乃是大唐的功臣,是大英雄,朕要你坐在這裡,你便只管坐就是了!”
李承乾也不等不對說話,朝身旁那個早就安排好的座位一指,道:“坐下。”
杜睿無法,只得謝恩坐下。
殿內的太監、宮女、雜役依然奔走不息,先是送上茶水點心。
大唐是華夏曆史上有名的夢幻王朝,不僅僅在於其豐功偉績,還在於百姓生活的富足,就是尋常百姓也能過得不錯,食物更是豐富多彩,送上的點心足有二十餘道,擺滿了短案。
李承乾笑道:“諸位愛卿,今天是慶功宴,你們莫要拘禮,盡情享用。”
李承乾的生活習慣和太宗極爲相似,對於這口腹之慾一向不大上心,即便如今大唐的富足已經遠超歷史上的任何朝代,可是對於着膳食的要求,李承乾依然極低,每一餐也不過是三菜一湯,單調的很。
可是今天不一樣,吐蕃被滅,大唐少了一個心腹大患,這等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好好的慶賀一番,人生能得幾回樂,此時不好好的享受一番,更待何時?
和杜睿一起還朝的那些將校們,大多都不是出身高貴之人,他們今天的職位都是在戰場上浴血.拼殺出來的,既然李承乾都讓他們不必拘禮,這些大老粗自然也就不客氣了,李承乾一發話,他們就是大塊大塊的抓過來,狠狠朝嘴裡塞。一邊吃一邊讚歎,真好吃,這是這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點心了。
瞧他們那樣子,一副狼吞虎嚥的樣子,好象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了。羣臣看在眼裡,不住裂嘴角,大是不屑,要不是礙於場合不合適,一定會出言譏嘲。
將士們的做派,和羣臣的反映,李承乾都一一看在眼裡,不禁讚歎道:“這纔是猛士之風。”
接着又對羣臣道:“你們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上的可怕,有時數天數夜吃不上東西。有時只能抓時間吃點,這就要吃東西特別快,要是像你們一樣,一餐飯費時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早就丟了性命。”
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有時打起來數天數夜不眠不休,有時餓了,只能抓緊時間胡亂塞點東西,有時困了,甚至都能躺在死人堆裡睡上一覺。
薛萬徹聽了李承乾的話,心頭頓時一喜,道:“聖上所言極是,我們這些廝殺場裡打滾的人,只會狼吞虎嚥,不會細咀慢嚥。”
李承乾大笑道:“好!好!來人啊!不用上這些沒用的勞什子東西,將酒肉都端上來,讓他們吃個痛快,今日朕高興,誰都無需拘禮,若是有人用這些小事參奏你們,朕便要治他們的罪!吃!喝!將宮中的美酒佳餚都拿出來,朕今日要好好犒勞一下大唐的勇士們!正因爲有了這些勇士,大唐纔有今天的輝煌!”
李承乾聖命已下,內監,宮娥們自然不敢怠慢,美酒佳餚,流水一樣的被端了上來,李承乾以身作則,端起一杯酒對着衆人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
“好!”
那些戰場上歸來的將士們頓時一陣叫好聲,他們只覺得李承乾是如此的親切,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種,這樣的皇上才和他們的胃口,這樣的皇帝才值得他們效力的念頭。
既然皇帝都如此,沒多大功夫,一片喧譁聲便響了起來,既然李承乾讓他們誰都不要拘禮,他們總不好抗命不成,生死都能被他們置之度外,就不知道客氣爲何物了,一時間大吃大喝起來。
羣臣被將士們的粗鄙作風,弄得直皺眉,李承乾不僅不以爲忤,反倒是挺歡喜,讚不絕口:“有如斯猛士,大唐足以馳騁天下!”
將士們的吃相雖然和文雅絲毫不挨邊,卻是透着一股虎氣,這正是數十年來,大唐能夠滅國數十的原因所在,要李承乾不歡喜都不成。
羣臣中有不少人卻在不住皺眉頭,他們大多都是出身高貴之人,雖然大唐自倡導變法以來,嚴厲打壓世家大族,可是這些世家子弟到底是家學淵源,每逢開科取士,照樣能佔盡優勢,因此這朝堂之上爲官的,大多都還是那些世家出身的人,這些人一向最看不起的就是粗鄙武夫,雖然他們也會因爲吐蕃大勝歡欣鼓舞,可是卻不代表他們會真正的接納這些武夫,看着將士們大吃大喝,全然不顧禮儀的模樣,這些大臣的嘴裂得更厲害了,已經形諸於色了。
“杜睿,給朕與諸位大臣說說,這仗是如何打的?”李承乾突然衝着杜睿說道。
吐蕃之地,華夏數千年未收入版圖,這次平定吐蕃是千古偉業,其中有很多精彩、驚險、動人心魄的大戰。雖然有不少已經傳開了,不單單是殿上的朝臣,就是升斗小民也是耳熟能詳。
此時李承乾讓杜睿來說,朝臣們都很清楚,李承乾這是給杜睿機會誇耀一番赫赫武功。
杜睿自然那也很清楚,看着李承乾那熱切的目光,他也不好推拒,應一聲,開始講述起來。
李承乾聽得格外仔細,耳朵豎得高高的,神情專注,不時詢問,聽到緊要處,忍不住讚歎,大聲贊好。
當年李承乾也曾親自掛帥,平定吐谷渾,對於戰陣之道,瞭解的雖然不算多,卻也不會一片懵懂,通過杜睿的敘述,他就不難看出,此戰當真是與以往大不相同,若不是大唐佔着兵鋒之利的話,要想如此徹底的戰勝吐蕃,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打得好!打得好!”李承乾不禁擊掌讚歎,道,“朕雖說早就看過戰報,卻與你的講述差得遠,要不是你說,朕哪裡想得到,平定吐蕃是如此的驚險,翻越懸崖峭壁,那席君買居然也如此了得!”
當初在征伐吐谷渾的時候,李承乾也曾見過席君買,當時只是覺得席君買膽大,可是那裡能想得到,這個席君買居然“膽大包天”。
“諸位將士也是英勇非凡!來!來!來!再飲三大杯!”李承乾說着就端起了酒杯,大聲喊了起來。
那些將士們紛紛稱謝:“臣等謝過聖上!”
飲過三杯酒,李承乾滿面激動的看着杜睿道:“承明!打得好!打得好!平滅吐蕃,你當居首功啊!”
杜睿連道不敢:“這都是聖上英明,信任臣等,否則只怕也難以成事。”
此次平滅吐蕃,杜睿的一番謀劃當真稱得上是膽大包天,擅自與芒鬆芒贊議和,而後又突然偷襲,攻打邏些城,這樁樁樣樣,要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的話,他絕對會落下一個目無君上,擁兵自重,膽大妄爲的罪名,要是換個人的話,肯定會對杜睿心懷猜忌,甚至扯後腿,但是李承乾卻不聞不問,放手讓杜睿去做,單就是這份信任,就實屬難得。
“陛下英明!”羣臣也贊同這點,齊聲讚揚。
這頌揚與往昔不同,是真心的頌揚,李承乾當然聽得出來,心中不免大是歡喜,右手一拍杜睿肩頭道:“承明!對你,朕是永遠信任的!”
杜睿聞言,心中不免一陣感動,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更何況這個知己還是當今的皇帝,有了李承乾的支持,杜睿才能大展拳腳,盡展胸中所學。
慶功宴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喝上了興頭的將士們也是不再理會什麼規矩了,跟十天半月沒有喝酒的酒鬼一般,一陣痛飲。
將士們的牛飲和那些出身高貴的大臣們此時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大臣們把酒喝到嘴裡,還要慢慢品味一番,彷彿他們是品酒大師似的,而將士們卻是咕咚咕咚一陣狂飲,惹得一衆自命甚高的大臣直皺眉頭。
今日宴會用的可都是宮中珍藏多年的御酒,有的甚至還是前隋之時留下來的,是極品佳釀,酒中仙漿,像將士們那般喝法,那簡直就是牛嚼牧丹,焚琴煮鶴,暴殄天物。
還有更讓羣臣不爽的是,將士們一杯下肚,大聲贊好酒,聲音響亮,如同打雷,吵得他們一陣耳鳴,和這等粗鄙之人一同飲宴,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這些出身高貴的大臣自然看不慣,可是同樣軍旅出身的程咬金等人,則是大聲叫好,他們也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喝過一次酒了。
上一次爲了慶賀吐蕃滅國,他們也曾在太極殿放肆了一次,只可惜,那次沒有這些從戰場上歸來的將士,喝的不大盡興,這一次好了,還是和這樣的壯士喝酒痛快。
李承乾也是興之所至,拉着杜睿一起降下御階,跟着那些將士們一同飲酒,和皇帝一起飲酒,這些唐軍之中的低級將校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紛紛大聲謝恩,李承乾也是豪情頓生,酒到杯乾,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羣臣看在眼裡,也是大爲驚訝,李承乾身爲大唐帝國的皇帝,居然與那些粗鄙武夫共飲,卻將他們這些大唐俊傑扔到了一邊,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想不眼紅都不行。
時間已經接近深夜,這場慶功宴不但沒有絲毫結束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熱鬧,尤其是那些將校們,第一次喝到這等瓊漿玉液,一個個都是狂喝猛灌,很快就喝的醉醺醺的。
“拿碗來!拿大碗來!”突然間,一陣喧譁聲響起,吼得山響。
李承乾聞言一愣,他喝的也不少,此時也有些醉意了:“這是在喊什麼?”
一直站在李承乾身邊的侯義道:“聖上,將士們都嚷嚷要換大碗,說什麼用杯喝得不痛快。”
“豈有此理!”這一個晚上,被嫉妒折磨的幾乎都要瘋了的許敬宗聞言就跳了起來,大聲道,“這些莽夫如此粗魯,把皇宮當成了什麼地方?聖上,臣請治宋國公治軍無方之罪。”
許敬宗的話音剛落,一些頭腦還算清醒的大臣,心中不禁一陣默哀,這時節中傷宋國公,這個許敬宗真是利令智昏,要知道杜睿可是李承乾面前的大紅人,如今又立下了這等大功,這個時候和杜睿爲難,許敬宗難道是嫌自己死的慢?
李承乾聞言,頓時清醒了不少,皺着眉看向了許敬宗,他一直都不喜歡這個許敬宗,總覺得此人心機太深,只是此人的才華可是實打實的,無論是在吏部,還是如今自工部,任何工作都能做得井井有條,李承乾縱然是再不喜,卻也不能因爲一時的好惡,就白白失去了一個人才,更何況太宗駕崩之時,這個許敬宗也是託孤大臣的其中之一。
只是這個時候,這個普天同慶的時候,許敬宗居然好死不死的站出來擾亂氣氛,李承乾縱然是脾氣再好,也不禁要動怒了。
杜睿此前已經從杜鯤鵬那裡知道了這個許敬宗幾次三番和自己爲難的事情,他對這個許敬宗倒也瞭解,知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卻也不願意和他鬧出糾紛,畢竟這個人的才華,還是可以一用的。
想着便對李承乾道:“聖上,吐蕃一戰,如今大唐心腹之患已除,正是痛飲之時。臣請聖上換大碗,與將士們一醉方休。”
杜睿這般說,分明就是給李承乾一個臺階下,順便將這件事給繞過去,許敬宗要是但凡懂事一些的話,就不會再糾纏了。
李承乾強壓着怒氣,點頭道:“說得好!來啊!給朕的勇士們換大碗,今日當共謀一醉!”
侯義雖然有心要勸,但是李承乾生命已下,他也不敢違逆,忙去換過了。
看着將士們用大碗痛快的飲酒,李承乾也是豪氣頓生,也端着大碗,讓侯義給自己滿上了,與杜睿接連幹了三大碗。
“痛快!痛快!真痛快!”李承乾一抹嘴,大笑起來,那裡還有半點兒人君之風。
許敬宗看在眼裡,氣在心頭,滿口鋼牙幾乎都要嚼碎了,雙眼赤紅的瞪着杜睿,恨不得上去將杜睿砍殺,當然這還要他有這個能耐才行。
許敬宗有才華,有城府,可是面對杜睿這樣的對手,卻也再難保持冷靜了,揚聲道:“聖上如此看重這些武夫,還要我等何用?聖上就不怕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許敬宗這一句話說出來,頓時整個太極殿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朝許敬宗的身上看去,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白癡一樣。
李承乾的臉也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瞪了許敬宗一眼,緊接着又看向了杜睿,顯然是把處置權交給杜睿了。
“啪!”
杜睿一擡手,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了許敬宗的臉上。這一巴掌很有力,一個清晰的指印出現,血水順着許敬宗的嘴角流了出來。許敬宗一驚,慌忙跪倒在地,道:“請聖上恕罪!”
李承乾冷哼了一聲,道:“許敬宗!你咆哮這慶功宴,罪無可赦,不過朕念在你多年爲國效力的份上,來人啊!將許敬宗廢爲庶人,趕出長安!”
杜睿這些也是動了真怒,這都多少年了,變法多少年了,變革多少年了,可是這些人居然還是如此,滿腦子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可是在尚武成風的大唐,武人的地位居然都如此低,這些所謂的士子,所謂的大唐精英,怎麼就不動動腦子,好好想想,要是沒有他們看不起的這些武夫戍衛邊疆,哪有他們的風花雪夜。
“你~~~~~”許敬宗給杜睿一巴掌打懵了,他絕對想不到杜睿竟然敢當着李承乾和滿朝文武的面打他,震驚之下,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許敬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如同瘋了一般衝上來,要與杜睿拼命。
杜睿還沒有出手,程咬金和尉遲恭這兩個大唐猛人便面沉似水的衝了上來,左右開弓,幾個老大的耳括子打在許敬宗的臉上,霎時間許敬宗的一張臉腫得老高。
“你們居然敢如此有辱斯文,本官與你們拼了!”許敬宗被打得眼前金星難冒,頭昏腦脹,不辨東西南北,吼得山響。
“你們誰還記得,方纔開宴之前,朕說過什麼?”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承乾終於說話了,一句話就讓太極殿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就連發了瘋的許敬宗都是心頭一顫。
今日飲宴,誰都無需拘禮,若是有人用這些小事參奏你們,朕便要治他們的罪!
第五篇 風雲 第六十九章 何所求?
被許敬宗一攪和,這慶功宴的氣氛也淡了很多,看看天色已晚,李承乾便散了這宴會,只是在此之前,李承乾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封賞此戰的有功之臣。
按照儀程早該在獻俘之後就應當封賞了,原先衆人還以爲李承乾太過歡喜給忘記了,卻沒想到安排在了這個時候。
聽到李承乾說要封賞有功之臣,羣臣都在打量着杜睿,小聲議論:“宋國公已經位極人臣,不知這一次會被如何封賞?”
再進一步?
那可就是郡王爵位了,大唐自開國以來,還沒有過外姓爲王的先例,至於演義之中秦瓊的那個一字並肩王,天下兵馬大元帥,則純屬胡說八道。
可是封王,這個可能嗎?
“宋國公定計,平定吐蕃,成就如此奇功,少說也要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大唐自開國以來,可就沒有異姓封王的先例啊!?”
“只是沒有,當年高祖皇帝也沒和衆臣殺白馬盟誓,說過異姓不得封王的!就算是封了,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朝臣們也是議論紛紛,有的盼着杜睿能夠封王,因爲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有了盼頭了,既然杜睿立下大功,可以被封王,他們爲何就不可?
當然也有人在暗中謀劃着,只要李承乾提出來封杜睿爲王,他們就激烈反對,這些人自然都是看不慣李承乾如此信任杜睿的。
這就是人的心理,方纔許敬宗出言不遜,被李承乾削職爲民的例子就擺在眼前,這些人還是不肯安分,非要拿自己這個雞蛋做的腦袋,往杜睿這塊大石頭上撞撞。
按道理說,這一次杜睿立下這等大功,便是封什麼都不爲過,只是這些人就是看不得杜睿得意,杜睿深得李承乾的信任,試問一下,這種信任,滿朝文武誰有,要是再讓杜睿這麼肆意發展下去,這個朝堂,哪裡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不管這些人的心裡如何盤算,那些出征歸來的將士們則是滿心歡喜,征戰沙場,拋頭顱,灑熱血,是大唐男兒的追求。當然,在功成之後,接受封賞,加官晉爵,這是無上美事,因爲這是對自己努力的最好承認。將士們歡喜不已,個個高昂着頭顱,挺起胸膛,一臉的期盼。
李承乾走到皇位前站定,掃視羣臣,道:“吐蕃一戰,成就華夏輝煌,吐蕃之地納入版圖,這是千古盛事,亦是千古奇功,朕心甚慰,今日朕就要封賞此戰的有功之臣!”
封賞有功將士,這是天下人關注的焦點,羣臣的耳朵豎起來了,生怕錯過一個字。
“杜睿統兵有方,成此奇功,加封邑五千戶,授太子太傅,朕特賜婚,着杜睿尚晉陽公主!”
杜睿對這些一向都是無所謂,反倒是因爲李承乾又給了他一個太子太傅的職銜,讓他不禁有些無奈,此前他已經幾次拒絕了武京娘擔任李弘太傅的要求,沒想到這一次,李承乾卻藉着封賞的機會,又把他扔到了這個位子上。
還有就是晉陽公主的問題,杜睿可以對天發誓,他絕對沒有對晉陽公主動過心思,甚至還生出過,向李承乾求親,讓晉陽公主許配給他最看重的學生狄仁傑。
可是擡頭看李承乾那不容拒絕的模樣,杜睿也是無可奈何,這個時候決絕,那李承乾這個愛妹成狂的傢伙,非將他生吞活剝了不可。
杜睿無奈,那些眼紅的大臣則是嫉妒不已,杜睿原本的封邑就有兩萬五千戶之多,如今再加五千戶,那可就是三萬戶了,莫說是在大唐,就算是劉漢時期,霍去病封狼居胥,也沒能得到這麼多的封邑,杜睿這下子估計也稱得上是曠古絕今了。
還有那個太子太傅的職銜,更是讓大臣們眼紅的幾乎要流出血來,當年杜睿就是李承乾的太傅,現而今又做了太子李弘的太傅,若是將來李弘能坐上皇位的話,杜睿可就是兩代帝王師,何等尊榮。
另外再許配給杜睿一個公主,還是太宗皇帝摯愛的晉陽公主,一個人娶了三位公主,這恐怕也堪稱空前絕後了。
可是即使眼紅,這些大臣們也無話可說,畢竟李承乾還沒有格外恩遇,讓杜睿坐上王位,至於這些封賞,都是杜睿應得的!
李承乾還沒等杜睿謝恩,就又加了一句:“其子嗣恩典,朕另有旨意!”
羣臣聞言一陣譁然,杜睿的長子杜學文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杜陵子爵了,次子也有着雲騎尉的職銜,還要給予恩典?
杜睿叩拜稱謝:“臣謝主隆恩!”
李承乾看着杜睿,眼神有些異樣,咳嗽了一聲,接着道:“平定吐蕃之戰,席君買親身歷險,翻越懸崖峭壁,奇兵阻敵,邏些一戰,活捉吐蕃贊普,加封席君買爲房陵縣公,實封兩千戶!其長子加雲騎尉銜!”
“秦束身先士卒,公滅吐蕃有功,封樊城郡公,加封邑一千戶!”
秦束興奮的跳起來,叩拜稱謝,如今又進了一步,他如何不喜,眼看着就能趕上他的父親了。
“薛萬徹平敵有功,恢復其爵位,加封邑一千戶!”
薛萬徹激動的老淚縱橫,拜服於地,他此戰乃是戴罪立功,如今總算是恢復了爵位,他也算是對得起祖先了。
接下來,李承乾一一打賞,屈突壽,屈突詮,秦用都被提高了爵位,或者是增加了封邑。
那些士兵們自然也不能忘記了,人人進銜兩等,上次金銀布帛,至於戰死者,靈位則供入忠烈祠,得享晚年祭祀香火。
總之這一通封賞下來,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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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所有的流程全都走完了,杜睿原本還想着儘快回家和家人團聚一番,卻被李承乾給留下了。
李承乾屏退了侯義,恆連等人,和杜睿一起到了麟德殿,方一走進去,杜睿就被掛在麟德殿一面牆壁上的那張天下寰宇圖給吸引住了。
對這張圖,杜睿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張圖還是他當年出海歸來,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整理資料,繪製出來,獻給太宗皇帝的。
看着這張地圖,杜睿的辛晴也不禁陣陣激動,如今的這張地圖上,被標繪出來的大唐疆土更爲廣袤了。
大唐原本就十分強大,國力鼎盛,軍隊能征善戰,滅國數十,這是實現藍圖的基石,不過在這之前,由於吐蕃的存在,限制了大唐的發展,一是吐蕃時常滋擾大唐的河西之地,使得大唐無法全力西進,二是吐蕃阻斷了大唐進軍天竺的道路,大唐與天竺不接壤,無法與天竺發生戰爭。
如今,隨着吐蕃滅亡,一切都不是問題了,沒有了吐蕃的牽制,大唐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西進,與大食掰一掰手腕,若是連大食也被大唐攻滅的話,大唐的疆域就可以西起地中海,東到東海,連綿數萬裡,這是何等的讓人震驚。
這還不算,因爲大唐還有擴大疆域的地方,這就是天竺了,天竺擁有數百萬平方公里的疆域,也是一個大國,雖然不如大唐強盛,疆域沒有大唐廣闊,卻仍是不容小視,更重要的是,天竺眼下處於分裂之中,分裂成好幾個國家,彼此之間互相殘殺,實力有限,要不然的話,歷史上的王玄策也不可能僅憑藉來的萬把軍隊就橫掃了天竺北方。
如今吐蕃已滅,大唐與天竺已經接壤,席君買已然進軍天竺,天竺覆滅,指日可待,若是天竺被滅,整個南亞次大陸就全都成了大唐的領土,大唐的疆域就能南抵印度洋之濱。
如此一來,大唐的疆域將會空前增長,西起地中海,東至東海,北起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南到印度洋之濱,這是何等遼闊的疆域,無論是東西,還是南北相距,都是數萬裡之遙。
若是在加上已經被杜睿勘石立碑的澳洲大陸和美洲大陸的話,如此廣闊的土地,相當於後世上百個國家的土地,佔了大半個世界,就是後世著名的蒙古大帝國也是遠遠不及。
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三皇五帝,秦皇漢武都沒有打造出如此遼闊的疆域,這是何等的讓人激動,這是何等的富有誘惑力。
而今在這幅地圖上,吐蕃,小勃律,泥婆羅,還有尚且沒有滅亡的天竺都已經被標在了大唐的疆域之內。
這還不是終點,還有大食,拜占庭,還有歐羅巴那麼多小國,這些都等着大唐去征服。
“承明!”李承乾的聲音裡也是難掩激動之情,道,“看看這個龐大的帝國,先帝爲之批駁了二十三載,如今朕總算是也能在這幅寰宇圖上添上一筆了。”
身爲一個帝王,他所追求的就是功業與美名,若是太宗皇帝那未盡的事業能在李承乾的手中完成的話,李承乾必將成爲中國歷史上,乃至人類歷史上最爲著名的帝王之一,很少有人能與之比肩。
李承乾轉身看着杜睿,激動道:“承明!朕有雄心壯志,先帝創造了一個輝煌的貞觀盛世,朕自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勤於政事,不敢有絲毫懈怠!就是盼望着能讓永徽一朝,能在貞觀之治的基礎上,讓大唐更加輝煌,承明!這一切都需要你來幫朕!”
貞觀盛世是華夏曆史上的一個傳奇,是太宗君臣二十餘載奮發有爲,嘔心瀝血的奮鬥史,其結果就是大唐空前強盛,縱觀華夏的歷史,無論是曾經,還是以後,沒有一個王朝能重現如此夢幻般的輝煌。
杜睿聽着也是一陣激動,拱手道:“聖上有此雄心,臣焉敢不效死力!”
李承乾看着杜睿,道:“承明!先帝在位之時,身邊有房玄齡,杜如晦,魏徵,李靖等名臣輔佐,如今貞觀名臣大多都已然物故,如今朕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聖上謬讚!臣愧不敢當!”
“當得!當得!”李承乾道,“承明!以你對大唐的功績,這天下沒什麼是你當不得的!”
這話若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那可就是誅心之論了,可偏偏是從李承乾的口中說出來,杜睿也只能低頭不言。
李承乾也意識到方纔是自己失態了,咳嗽了兩聲,接着又道:“承明!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更是朕的良師益友!朕多希望你還能像當年一樣。”
當年一樣!?
當初杜睿和李承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化名秦中山,秦是指太宗登基之前受封親王,至於中山,則是李承乾做太子之前的封爵中山郡王。
那個時候,杜睿裝糊塗,稱呼李承乾爲秦兄,李承乾則稱杜睿爲賢弟,兩人相得益彰,堪爲摯友。
不過現在還能回到從前嗎?現在的李承乾是大唐帝國的皇帝,君臨天下,是萬邦的主宰,與杜睿的關係只能是君臣了。
李承乾也知道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身份決定着一切,君臣大義,三綱五常,這些東西都在約束着他們。
“承明!說實話,朕給你的封賞根本就不足以償你大功之萬一!只是~~~~~~~朕也有許多的無可奈何,你不要怪朕!”李承乾說着,長嘆一聲。
杜睿忙道:“聖上對臣之恩,臣不敢心懷妄念!”
封不封王,對杜睿來說,根本就無所謂,要是此時節天下一統,國富民強的話,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辭官不做,名利對於杜睿而言,連糞土都算不上。
李承乾又是一聲長嘆,道:“承明!你可有何種要求,只要是朕能做到的,定然答應你!”
何所求?何所求?何所求?
杜睿一愣,他知道李承乾這是打算補償他了,爵位上,杜睿已經升無可升,就只有在其他方面不長一下了。
杜睿看着李承乾,見李承乾目光真摯,好半天才道:“聖上如果一定要賞臣的話,就請給臣半年的假期吧!”
半年?
李承乾一驚,他沒想到杜睿居然是這個要求,頓時便有心拒絕,莫說是半年,就算是一天,李承乾都離不開杜睿,此次征伐吐蕃,杜睿一去半載,李承乾便時時刻刻神思不寧,有杜睿在身邊,他做什麼都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因爲即便是做的錯了,也有杜睿來補救,一旦杜睿不在,他便是想要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
可是方纔還說,杜睿但有所求,只管明言,如今杜睿提出了要求,他要是拒絕了的話,豈不是言而無信,需知君無戲言的。
“承明!你要離開半年,不知道要去何處!?”
杜睿面露悵然,道:“臣想去倭州看看。”
倭州!
李承乾頓時明白了,杜睿此去是去看杜雲蓮,兩人自幼孤苦,相依爲命,如今天各一方,都不知道那一年能得團聚,杜睿思念親妹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承乾想着,道:“承明!稚奴和蓮兒被髮配倭州,如今已過經年,不如朕降下旨意,將其一家召回長安,好讓你兄妹團聚!”
杜睿聞言,忙道:“聖上萬萬不可!晉王之亂過去不久,一旦聖上讓晉王回來,恐怕那些當初心向晉王的宵小之輩,又要趁機作亂,臣知聖上一番好意,可是此事臣不能贊同!”
李承乾聞言不禁一陣感動,他能看得出杜睿對杜雲蓮的思念是真真切切的,可是爲了大唐的江山永固,他居然回絕了自己的一番好意,爲的只是杜絕一切動亂的苗頭。
杜睿都如此犧牲了,只求半年的時間,到倭州去與杜雲蓮團聚一番,要是還不答應的話,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承乾想着,點了點頭道:“好吧!承明!朕答應你就是了!半年爲期!”
杜睿慌忙跪下謝恩:“臣謝過聖上隆恩!”
李承乾伸手將杜睿攙扶起來,笑道:“方纔朕賞賜你封邑,還讓你與兕子結百年之好,你都不曾如此拜謝,如今朕不過是準你前往倭州探親,你便要如此稱謝,是何道理!?”
杜睿道:“臣於功名事,並不如何上心,惟願大唐強盛,華夏太平,除此之外,在無所求,臣平生孤苦,唯有一妹,卻不能不記掛在心!”
李承乾聞言,點頭道:“說的也是,承明,有的時候,朕這個皇帝,都要羨慕於你,你尚且有妹妹可以掛念,可是朕的幾個兄弟卻~~~~~~~~”
李承乾的話沒說話,或許是不願意再提起了,畢竟兩個至親的弟弟,都費盡心思的想要置他於死地,一個被囚禁,憂憤而死,一個被髮配倭州,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這也是爲什麼李承乾會格外的顧念和杜睿的朋友之誼,兩個親兄弟都如此讓他傷心,他唯有把這份兄弟之情,放在杜睿的身上了。
從皇宮出來,杜睿活動了一下筋骨,如今吐蕃已然平定,這下,他總算是可以好好歇歇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七十章 西陲隱患
杜睿回朝已然過去了半月有餘,長安的天氣也漸漸炎熱起來,出海赴倭國探望杜雲蓮的計劃,也被杜睿提上了日程。
就在杜睿回到長安的第二天,黛玉變爲杜睿產下了一名麟兒,杜睿取名杜定藩,雖然已經是三十個孩子的父親了,可再一次當父親,杜睿還是歡喜無限,對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定藩喜愛的不得了。
雖然向李承乾告了假,可杜睿這些年也是忙的慣了,一時間清閒下來,反倒是打不習慣,沒過兩天,腦子裡就開始盤算起來了。
如今大唐已經度過了權利交替的過程,逐漸的穩定下來,新朝的第一次對外戰爭又取得了大勝,民心士氣正是最爲高漲的時候。
料想天竺那邊也應當沒什麼問題,席君買若是連天竺這麼一個爛攤子都收拾不了的話,將他擺在安西都護府大都督的位子上,杜睿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了,若是能將大唐的疆域拓展到阿拉伯海海域的話,到時候水路大軍一同進攻大食,滅掉這個大唐在世界上的頭號對手,絕對是易如反掌。
杜睿越想越是興奮,恨不得馬上便要力行此事,不過冷靜下來之後,杜睿也知道,想要像滅了吐蕃一樣,去滅了大食,絕非易事,雖說奧斯曼已亡,然最近傳來的消息,那個野心勃勃的穆阿維葉已然擊敗了穆罕穆德的侄子阿里,登上了哈里發的寶座,開創了倭瑪亞王朝。
在杜睿熟知的歷史當中,這個穆阿維葉絕對稱得上是一個深有城府,陰險狡詐的野心家,甚至在杜睿看來,他的威脅要遠遠比那個奧斯曼更大。
奧斯曼稱得上是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一生戰績彪炳,少有敗績,而這個穆阿維葉則不同,他是一條躲藏在草叢之中的毒蛇,忍耐力超乎常人,越是這樣的人就越難對付。
在歷史上,穆阿維葉於登上歷史舞臺,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是在公元633年參加伊斯蘭軍隊對敘利亞的征服之戰,在那次大戰之後,穆阿維葉因爲戰功,成爲了大馬士革總督。
在其堂兄奧斯曼?伊本?阿凡任哈里發時期,穆阿維葉被任命爲敘利亞總督,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開始積蓄力量,顯露出了強烈的野心。
在奧斯曼被來自伊拉克和埃及的反對者刺殺之後,穆阿維葉在爭奪哈里發位置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強勁對手的挑戰,也就是阿拉伯世界的先知穆罕默德的侄子阿里。
阿里是一位出類拔萃的阿拉伯騎士,一生在戰場上幾乎從未遭遇到敗績。先知曾在送他寶劍的同時送了一句話“除脊柱劍外無寶劍,除阿里外無豪傑”,又將女兒法蒂瑪嫁給了這位勇士。
公元656年,哈里發奧斯曼被刺殺,阿里受到衆多貴族的支持,繼立爲第四任哈里發。穆阿維葉此時不再隱忍,堅決反對先知的侄子阿里?伊本?艾比?塔裡卜繼任哈里發。
他公開展示奧斯曼和其妻子的血衣,暗示奧斯曼爲阿里所害。雙方矛盾尖銳,終於在公元657年爆發了綏芬之戰。
在這次戰鬥中,穆阿維葉命令士兵把許多本古蘭經挑在槍尖上,要求阿里接受安拉的裁決。阿里無奈地接受了這一要求,而裁決結果是“雙方均放棄哈里發職位”。
當然,穆阿維葉可能在其中了手腳,阿里的追隨者因之發生分裂。公元661年,分裂出的一派哈瓦利吉派刺殺了阿里。這下穆阿維葉沒有了競爭對手,依靠強大的實力,以及哈瓦利吉派的支持下被推舉爲新的哈里發,並以武力脅迫使阿里的長子哈桑主動放棄他的繼承權。
爲了穩定局面,他假意同意阿里的次子候賽因?賓?阿里在他死後繼承哈里發之位,但在位期間卻積極培植自己的兒子亞澤德的勢力。
繼位之後,穆阿維葉便從東西兩線擴張,團結在真主旗下的頑強的貝都因人依然是勢不可擋。在東線,阿拉伯帝國的大軍從波斯繼續東進,攻陷了喀布爾,征服了今阿富汗一帶,然後挺進中亞大草原。在東南,部分阿拉伯軍隊已進入印度河流域。在西線,繼續使拜占庭在刀劍的狂風中戰抖,662年攻入小亞細亞,669年和674年兩次圍攻君士坦丁堡,面對這座世界史上最難攻克的城市,兩次均無功而返,在678年簽訂了體面的和約而退軍。伊斯蘭的信徒隨着阿拉伯的大軍向世界各個方向擴展,伊斯蘭教義以其簡明、有力和強調入世的特點在所到之處贏得了大批的信徒,令中東、中亞各地衆多原來的宗教趨於消亡。
穆阿維葉在位短短的十七年時間,便迅速統一併擴大了哈里發國家的版圖,把勢力擴展到呼羅珊,並越過烏滸水侵入了中亞的布哈拉。在征戰中,他利用拜佔廷的造船廠建立了第一支穆斯林海軍,併成功地指揮了同拜佔廷海軍的一次海戰。
公元680年,穆阿維葉去世,亞澤德攻殺了候賽因?賓?阿里,繼承了哈里發之位,從此,穆阿維葉的後代世襲爲哈里發,一直延續到750年,他建立的王朝被稱爲倭馬亞王朝。
也是在倭瑪亞王朝期間,伊斯蘭教的中心也從阿拉伯半島移到了敘利亞,大馬士革成爲阿拉伯帝國的首都。
穆阿維葉這個人在杜睿看來,稱得上是阿拉伯世界的曹操,曹操在去世之前,爲自己的兒子曹丕鋪平了登天之路,穆阿維葉同樣也在去世前,設法使宗教領袖們接受他的兒子亞齊德爲其繼承人。這樣就破壞了哈里發的選舉制度,正式建立了倭馬亞王朝。
作爲阿拉伯帝國繼歐麥爾一世之後最重要的奠基人、阿拉伯帝國大擴張的領導人之一,穆阿維葉無疑應在本榜中佔有一席之地。他對世界歷史的影響還有十分重要的一點,由於他的奪權造就了什葉派,後來什葉派在一千多年中一直在伊拉克和伊朗廣泛傳播,並在16世紀的伊朗取得了正統地位。
如果要讓杜睿評價穆阿維葉,那麼穆阿維葉堪稱是一位將宗教領袖、軍事家和政客三重角色結合得最好的一代梟雄。作爲宗教領袖和軍事家,穆阿維葉將阿拉伯帝國的霸業和伊斯蘭教的精神事業發揚光大,而作爲一位政客,穆阿維葉在奪權和維權中顯示出了高明的手段。公心和私心,往往是一位成大事者必備的兩個方面。
如今的歷史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由於杜睿的介入,奧斯曼折戟埃及,拜占庭人有了流動之火,阿拉伯帝國也失去了向西繼續擴張的機會。
再加上,西突厥被提前驅逐到了西亞,現而今那裡已經形成了西突厥,大食,拜占庭帝國的三方混戰。
不過最強大的依然是大食帝國,由於奧斯曼意外死亡,歐麥爾一世剛剛病逝,穆阿維葉就提前顯露出了他的野心,在刺殺了穆罕默德的侄子阿里,買通了宗教首領,被授予了哈里發的位置之後,他迅速緩和了和西突厥的矛盾,使得雙方暫時達成了諒解,甚至不惜放棄了一些領土給突厥人作爲棲息地,轉而全力進攻拜占庭帝國。
當然還有一件事與歷史完全相同,那就是什葉派的誕生,一些不滿穆阿維葉轉圈的穆斯林脫離了大食,組成了一股流浪的反對派,用後世的眼光看的話,這些人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恐怖分子。
出手對付大食,杜睿現在尚且沒有這個想法,原因就是那裡還不夠亂,遠遠的不夠亂,相比於橫插進去,參與三家混戰,最終慘勝收場,杜睿更願意讓大唐扮演一個清潔工的角色,等到三家彼此爭鬥,彼此消耗到差不多的時候,突然出現,收拾殘局。
想着,杜睿起身走到了書房一面牆前,那裡懸掛着和麟德殿裡一模一樣的天下寰宇圖,拾起毛筆,在大食,拜占庭的方位上,畫上了一個叉,這裡就將會是大唐的下一個進攻目標。
“老爺!三姑爺到了!”
書房外想起了杜平生的聲音,蘇麟來了,杜睿不禁一笑,這小子不在家中陪着杜雲芙,還有剛剛出生的孩子,怎的跑來了他的府上。
“且請到前廳待茶!”
杜睿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到了前廳,蘇麟已經在哪裡等着了,獨立指揮了西征小勃律一戰之後,蘇麟給杜睿的感覺更加幹練,沉穩了幾分。
杜睿看着,笑道:“不錯!不錯!此番征討小勃律,你做的不錯,倒是有幾分邢國公的風采了!”
杜睿的口氣聽上去就像個長輩一般,但是蘇麟非但不惱,反而十分受用,大唐軍界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但凡能入得了杜睿法眼的,便沒有一個差的,薛仁貴,劉仁軌,席君買,哪一個不是十分了得的殺場名將。
蘇麟笑道:“這還不是多虧了兄長的錦囊妙計,要不是兄長的話,小弟如何能一戰滅了小勃律的先頭部隊,如何能翻得過那大雪山,又如何能成就此番大功。”
杜睿擺了擺手,賓主落座,早有下人封上了香茶:“你莫要妄自菲薄,若是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便是將諸葛武侯放在你身邊,你也一樣要打敗仗,打得好就是打得好!功勞就是功勞!這可不是退讓的事!”
兩人閒聊的了幾句,杜睿突然發覺蘇麟似乎有些心事,問道:“延輝!你若是有話,儘管直言,你我兄弟之間,還用得着這般遮遮掩掩的嗎?”
蘇麟苦笑一聲,道:“兄長!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小弟心中確實有事,非但有事,還是一件大事,只是此事幹系重大,小弟也不知該不該講,這纔來尋兄長,請兄長給拿個主意!”
杜睿聞言一奇,道:“何事如此重要,你且說來聽聽!”
蘇麟沉吟了一下,道:“小弟實在擔心大唐的西陲,特別是~~~~~~或許是小弟杞人憂天了吧!”
蘇麟自嘲的一笑,他雖然位居郡公之爵,且在東宮任職,卻並非總參謀部的人,這件事按理說不該他多言,蘇麟心中也是有所顧忌,這才欲言又止。特別是以往這些事都是杜睿操心的,如今他到杜睿府上班門弄斧,總是有些不自信。只是出於一個軍人的本能,他卻又不能不說,這纔在猶豫了兩天之後,到了杜睿的府上。
杜睿聞言一笑,道:“延輝!你說的可是大食!?”
蘇麟聞言忙道:“兄長所言不差,正是這大食!以小弟觀之,這大食乃是我大唐的勁敵,況且早有窺伺中華之意,不可不防啊!”
杜睿點點頭,問道:“你因何如此判斷,須知,就在上個月,大食的那位哈里發還遣人過來,送上了賀表,重申了兩國友誼,如今你卻說大食爲大唐的隱患,總該有些理由吧!?”
蘇麟急道:“小弟自然是有原因才如此說的,小弟在孽多城時,曾抓到過一個大食探子,那人正是來探聽虛實的,小弟又遣人前往大食,探查出,這大食居然有意染指蔥嶺,只是因其與拜占庭交戰,又控突厥人襲擊其後,不想再招惹大唐,這才罷休,什麼賀表,分明就是迷魂湯,讓我大唐君臣放鬆警惕的!”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暗喜,蘇麟能有這番見識,也是殊爲難得了,點點頭道:“延輝!想來那前來送賀表的大食使臣,你也見過了?”
蘇麟點頭道:“小弟確實曾在孽多城見過此人!”
杜睿問道:“觀其人如何?”
蘇麟道:“其人言語輕慢,態度倨傲,每每所言,必誇耀其國,對我大唐全無半點敬畏之心,小弟想來若不是因爲此時大食兩面受敵的話,必將與我大唐在蔥嶺一事上爭雄一番!”
大食對大唐有野心,這在歷史上就是有過明證的,在原本的歷史上,大唐與大食在帕米爾高原上,曾數次爭鋒,最終因爲大唐勢弱,不得不退出中亞,將大好的疆土拱手讓人,杜睿前世看到這段歷史,每每都不僅要惋惜一番。
阿拉伯人天生就極具侵略性,此時節正是阿拉伯騎兵稱雄天下之時,就連輝煌一時的拜占庭帝國都難掩其鋒芒,可見阿拉伯騎兵卻有獨到之處。
“延輝!且將你探聽來的都與爲兄說說,這大食的軍力如何?”
被杜睿問道這個,蘇麟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好半天才說道:“兄長!非是小弟長他人志氣,滅自家的威風,這大食的軍力確實非同小可,大食的疆域廣袤,甚至深入歐羅巴,與伊莎貝拉嫂嫂的故國奧斯特拉西亞隔海相望,與拜占庭爭鋒,想來若不是有兄長的流動之火,那拜占庭帝國是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了的,就是與我大唐的勁旅相比,除非飛虎軍出動,否則安西的戍衛軍也不是其對手,長安其餘的禁衛軍最多也就能與其拼個平手。”
阿拉伯騎兵的厲害,杜睿自然知道,當初他在埃及打敗的那些,不過是大食帝國軍隊之中的僕從軍,大部分都是被奴役的當地人,真正的勁旅當時正在敘利亞和拜占庭人作戰,若是杜睿當初遇到的是真正的精銳的話,在沒有火器支援的情況下,想來就算是取勝,也是慘勝。
有一件事倒是值得慶幸,此時還是倭瑪亞王朝,不是阿拔斯王朝,若不然的話,對上馬木留克騎兵,就是飛虎軍,能否取勝也在兩兩之間。
不過這些擔心,此時節都是沒有必要的,如今大唐已經見識到了火器的好處,只要給杜睿足夠的時間,一旦研製出來單兵作戰火器的話,縱然是馬木留克騎兵,杜睿也是全然不懼。
又和蘇麟說了半日,蘇麟便要告辭了,杜睿叮囑他來日將所想的全都整理好,送到總參謀部,如今杜睿告假,總參謀部那便主官是李世績,當初杜睿也曾和李世績說過當今天下,唯有大食堪稱大唐敵手的事情,想來李世績看過之後,會上心的。
蘇麟走了一個時辰,杜睿依然坐在前廳思索着,該怎麼樣才能繼續消耗大食的力量,讓其將來在大唐兵進西亞的時候,不至於成爲一道險關,不知不覺的,天色都微黑了。
“夫君!”
耳邊響起寶釵的呼喚聲,杜睿猛然驚醒,見寶釵俏生生的站在眼前,雖然已經年近三旬,可歲月似乎並未在寶釵的身上留下什麼,非但沒有絲毫年長的感覺,反而更加豐腴嬌媚了不少。
寶釵看着杜睿,噗嗤一笑,道:“夫君!你啊!總是閒不住,方纔蘇將軍一來,你便將什麼都忘了,還是快起身吧!該用晚飯了!”
晚飯?
杜睿一愣道:“怎的都這麼晚了嗎?”
寶釵笑道:“可不是,真該讓聖上再給咱家些賞賜,夫君告假修養,都還想着國事,這全天下的官員,要是都像夫君這般,聖上只怕也就沒現在這麼多煩心事了!”
杜睿聞言一怔,接着便大笑了起來:“是!是!是!不想了,不想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一章 東海揚波
登州!
這裡原本只是一處漁村,可因爲貞觀十八年,杜睿東渡,征伐倭國,由此處興師東進,登州也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一下子變得重要了起來,再加上大唐北方最大的船廠就坐落在此處,更是讓登州迎來了一次高速發展的機會,如今的登州已經和泉州一樣,成了大唐最爲重要的貿易港口。
和泉州的百姓一樣,登州人也一樣將杜睿當成了萬家生佛一般的供奉着,當初如果不是杜睿選擇了登州的話,如今這裡的人,只怕還依靠着打漁,維持生計。
今日,不知怎的,原本喧鬧的登州海港突然之間變得安靜了下來,城中家家戶戶的房門上都加了一把鎖,就連集市上都不見幾個小販。
一處小吃攤位前。
“店家!今日這登州是怎的了?爲何商家都不營業了!?”一個操着南方口音的海商好奇的問了一句,他於登州這邊也是常來常往的,行船走商的活計,也做了十餘年,倒還不曾見過登州這副模樣。
那店家是個瘸腿的老人,手上端着一碗餛飩放到了桌上,笑道:“要不是那些酒肆都不開門,您這貴人老爺還能到小老兒這地方來!?”
海商聞言一笑,如今大唐海商,那個不是鉅富,今日趕到登州,原本是想着尋個好一點兒的酒肆,好好的喝上幾杯,去去乏,結果走了幾條街,就沒看見一家開門的,不得已才找了這麼個小地方,填飽肚皮。
“你這店家,好!好!好!那你且說說,這登州今日是怎的了?爲何都不見幾個人!?”
店家道:“這位客官有所不知,今日是咱登州的大恩人到了,那些酒肆,客棧,哪裡還有心思開門營業,早早的就去城門處候着了!”
海商聞言奇道:“怎的?是何等樣人?居然能勞動這一城的人前去迎接,莫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到了!?”
店家抽着旱菸,道:“哪個皇親國戚能有這般大的鋪排,不過你說是皇親國戚,倒也不算離題,告訴你,這次來的人物,可大有來頭,說起來,你們這些海商也應當去拜謝一番的!”
海商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道:“是什麼大人物?怎的還和我牽連上了!?”
店家一仰頭,得意的說道:“告訴你,今日來的可是當朝駙馬爺,堂堂宋國公,杜睿杜大人!”
“什麼?”海商聞言,猛地跳了起來,他的身軀頗重,這猛地跳起來,居然將桌子都帶到了,上面的碗筷,散落了一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店家看着頓時一陣心疼,大叫起來:“你這人,怎的這般莽撞,這可是小老兒吃飯的活計,如今~~~~~~如今都被你打碎了,你說,這可怎麼辦!?”
海商根本就不理會店家的聒噪,上前一把攥住了那店家的胳膊,大聲道:“店家!你方纔說誰要過來?”
店家被嚇得一愣,道:“都說了,是宋國公!你且莫要問這些,今日不管誰來,你都要賠!”
說完就叫起了撞天屈,慘呼道:“今日也真是倒黴,要不是腿腳不靈便,怎的也要去迎候宋國公大恩人,可卻偏偏遇上了你這個黴星!”
海商也不分辨,歡呼一聲,從懷中掏出錢袋,也不管有多少,往那店家的懷裡一塞:“不管多少,都是賠你的!”
店家一愣,掂量了一下,道:“可是!這~~~~~這也太多了!”
還沒等店家再說,那個海商就已經跑出去了老遠,看那速度,與體型當真是完全不相符,一邊跑還在一邊喊:“大恩人啊!大恩人啊!”
要說杜睿是這些海商的大恩人,還真名副其實,杜睿變法,得到好處最大的就是這些海商,此前大唐政府雖然不禁海外貿易,可畢竟無論是造船技術,還是對海外的認知,在這個年代都是十分低下的。
正是因爲有了杜睿,這些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纔有了新的出路,就比如這個海商,以前不過是個出海打漁的漁民,如今卻通過海外貿易,富甲一方,要說他不感念杜睿,那絕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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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登州城門前,已經黑壓壓的擠了一片人,人人都伸長了脖子,朝遠處張望着,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分外明顯。
“宋國公還沒到啊!?”
“你急什麼?宋國公家眷多,路上耽擱些時日,又有什麼打緊,你要是等不得了,就自去便是!”
“你這人胡說什麼?宋國公好不容易來咱這登州一趟,莫說是站上幾個時辰,就算是幾天幾夜,也是心甘情願!”
“說的也是,宋國公可是咱登州的大恩人啊!”
“要不是宋國公的恩典,咱登州人現在還在海上頂風冒雨的討生活呢!”
人羣之中響起了一陣嗡嗡聲,登州刺史擦了把汗,心裡更是惴惴不安,此前他已經勸過幾次了,想要讓百姓們回家去,可是這些百姓說什麼都不肯,非要在此等着迎接杜睿。
登州刺史是知道的,杜睿最不願的就是擾民,這要是讓杜睿不快了,他頭上的官帽還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雖說如今杜睿因爲告假,辭去了一切官職,可是杜睿在朝中的影響力,那可是無窮大,只要在李承乾的面前說上一句一一登州刺史逢迎上官,其心不正。
估計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爲止了!
擡頭看看日頭,已經正午十分了,可是杜睿一行居然還是沒到,登州刺史不禁暗暗心焦。
正看着,突然遠處一陣煙塵揚起,緊跟着一匹快馬就到了眼前,從馬上跳下來一個差役,對着登州刺史一拱手,道:“大人!宋國公一行已經到了登州城外十里外!”
登州刺史一聽,也顧不得炎熱了,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連忙吩咐人,打掃路面,準備儀仗,天下人誰不知道杜睿是李承乾眼前的大紅人,一等一的人物,誰要是能得了杜睿青睞,那絕對會青雲直上。
這個登州刺史寒門出身,十年寒窗苦讀,宦海沉浮,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倒也不指望能攀附上杜睿,藉此青雲直上,反倒是想着杜睿在此住腳後,立刻便走,纔好,估計全天下的唐人,將杜睿當成瘟神這般看待的,也就是此君了。
百姓們也聽到杜睿馬上就要到了的消息,頓時抖擻了精神,脖子伸的更長了,就盼着能早一些見到杜睿。
即將發生的一切,杜睿完全沒有預料到,從長安出發,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不十分着急,他還有半年的假期,難得有機會帶着妻子兒女出遊,怎的也要好好的玩一下。
這次出來,杜睿可沒帶兵馬護送,只帶了馮照,杜平生,狄仁傑以及府上的護院家丁,當初在吐谷渾被杜睿俘虜的那個黑人阿坤,年初的時候,染病去世了,爲此,杜睿還傷感了好長一段時間。
“老爺!”
車外傳來了馮照的聲音,馮照的年歲也大了,眼看着就要到五旬了,杜睿也幾次勸他,儘快成家,可馮照似乎對這方面看的很淡,或許是還忘不了死於非命的妻兒吧!
“前面登州刺史正在帶百姓迎候!”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頭大,他這人最煩的便是這等事,這一路上行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攔路拜訪,都被杜睿推拒了,沒想到這個登州刺史更絕,居然連百姓都拉出來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今晚直接在船上歇息,等到明日便出海前往倭州,可是杜睿能推得了那些官員,卻無法推拒百姓的一番好意。
“睿郎!如今你在大唐的名聲,只怕比我皇兄都要大,這出遊一次,居然引來這麼多人爭相拜訪!”安康公主毫無心機的笑道。
汝南公主聞言急道:“涑兒!莫要亂言,這話被人聽去,那還了得!”
安康公主倒是滿不在乎,撇了撇嘴道:“有什麼,這裡都是自家人,難道害怕隔牆有耳!”
杜睿頓時一陣暴汗,這個小丫頭,都做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可是說起話來還是這麼沒分寸,幸好這裡沒有外人,要是當真被人捅出去,少不得又要被人蔘奏一番。
杜睿這次前往倭州,全家基本上都帶上了,只少了寶釵,黛玉和剛剛出生的杜定藩,黛玉如今也出了月子,只是捨不得小定藩,任憑杜睿怎麼勸,就是不願意離開,杜睿沒辦法,只能將寶釵也一併留下和黛玉做伴了。
“老爺!可要見一見!?”馮照問道。
杜睿沉吟一陣,道:“也好!便見一見吧!”
車隊到了城門口,緩緩的停了下來,原本喧鬧的人羣也瞬間安靜了,人們朝着最前面的一輛車張望着,等待着杜睿的出現。
這場面就好像後世那些腦殘的韓粉,在機場迎接棒子國來的Oppa一樣,而杜睿就是即將出場的“天皇巨星”!
杜睿推開車門,剛一路面,就聽到人羣之中響起了一聲炸雷般的歡呼,弄得他都是一愣,詫異的心道:難道我的人氣這麼高?!
“杜大人!”
“草民拜見杜大人!”
隨着一聲聲的呼喊,人羣就好像被收割了的小麥一樣,瞬間就矮了下去,反倒是突自站立的登州刺史顯得有些不協調。
杜睿見狀一愣,看着跪倒的人羣,心中也是微微激動,他前世讀史的時候,曾看到過包拯,海瑞這等清官被百姓們如此愛戴,心中不禁還有些羨慕,只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麼一天。
反應過來之後,杜睿也不敢怠慢,連忙跳下車轅,走到百姓的面前伸手虛扶,道:“諸位快快請起,不必如此,折殺在下了!”
人羣最前面的一個老漢在杜睿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起身,躬身道:“杜大人對登州百姓的恩德,便是用着三江四海的水研磨也寫之不盡,我等升斗小民,如今在此跪迎杜大人又有什麼?”
杜睿忙道:“老丈折殺在下了,在下不曾爲登州百姓謀福,如何當得起,這般大禮!諸位快快起身,否則在下心中不安!”
在唐代的時候,跪禮並不盛行,人們講究的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要跪只能跪天地君親師,除此之外,餘者皆不用下跪,便是上公堂打官司,見着當地的主官,也只需躬身行禮。
跪禮盛行還要到元代,崖山之後無中國,忽必烈在躲得了汗位之後,爲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便由耶律楚材設計,讓忽必烈的兄弟們當先跪拜,等到元朝統一中原之後,這跪拜之禮也就被保留了下來,從那以後,百姓小民見着官吏要跪,這跪啊跪的,將炎黃子民的膝蓋骨都跪的軟了。
在杜睿的一再要求之下,百姓們這才起身,亂哄哄的對着杜睿說着感激的話,杜睿根本聽不清,只是含笑應着。
一旁的登州刺史看着,不禁一陣眼紅心熱,在身旁隨官的提醒下,這纔到了杜睿的面前,長施一禮,道:“下官何汝道見過宋國公!”
杜睿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氣,道:“何刺史,本官不過帶妻子兒女出遊,何必勞動百姓!需知爲官者,當以民爲本,你如此讓百姓勞動,當得是什麼官!”
何汝道聞言,一顆心頓時往下沉,他早就猜到了會被杜睿責難,只是這能是他的錯嗎?百姓們非要過來,他還能攔着不成,如今被杜睿當着百姓的面斥責,他也是無可奈何。
“下官糊塗,都是下官糊塗!”
“大人!”那個老漢插言道,“此時怪不得何大人!來迎接杜大人都是我等自發的,不幹何大人的事,此前何大人也曾因天氣炎熱,勸百姓回去,可是杜大人對登州百姓的恩典,天高地厚,杜大人此番前來,要是我等不迎候一番,心中不安!”
杜睿一愣,看着何汝道那委屈的神情,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冤枉了何大人,還請何大人不要見怪!”
見怪!?
何汝道心裡想着:我哪裡敢見怪,只要沒事就完事大吉了!
嘴上也忙道:“大人嚴重了,下官不敢!”
杜睿說完,有站上了車轅,對着百姓們一拱手道:“諸位對杜某的深情厚誼,杜睿再次拜謝了,唯有今後輔佐聖上,多行仁政,以報答諸位,如今天氣炎熱,諸位就不要在此久留了,還請各自歸家,杜某拜謝了!”
杜睿說着對百姓深施一禮,百姓們頓時又是一陣歡呼,只覺得杜睿這個大官居然對他們如此和氣,心中不由得大喜。
何汝道急忙命令兩廂府兵維持秩序,給杜睿的車隊清出了一條通道,車隊緩緩的開進了城內,杜睿也不進車內了,就站在車轅上,不停的向兩旁的百姓揮手致意,那模樣,像極了後世的國家領導人,簡約海陸空三軍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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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何汝道安排的驛館,傍晚的時候,何汝道又來請杜睿赴宴,如今登州因爲海外貿易,已經被開發的十分發達,城內的富商巨賈多不勝數,這些人都想見見杜睿,最好能攀上些關係。
天下誰不知道杜睿乃是大唐首富,七寶齋遍行天下,杜家商會佔據着大唐近八成的海外貿易份額,他們要是能搭上杜睿這個大人物,自然好處多多。
只是像這樣的宴會,杜睿連想都沒想都推拒了,他可沒心思應酬,在驛館內休息了一夜,轉天不顧何汝道的挽留,便帶人登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海船,帶隊的依然是馮茗。
如今馮茗也因功做到了登州水師提督的位子,從三品的高官,不過杜睿的恩情,馮茗卻從來不曾忘記,這次杜睿出海遠赴倭州,他便請命,親自護送,李承乾也擔心杜睿一路上會有危險,自然忙不迭的答應了下來,還調撥了伍佰飛虎軍一同登船護衛。
對此杜睿也都知道,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是李承乾的一番好意,他總不能負了,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了。
“杜大人!早日歸來啊!”
“杜大人!還望快些回來,輔佐聖上!”
港口處,不單單是登州的百姓,就連湊巧在此的海商也紛紛前來相送。
杜睿在船上也是連連拱手,道:“諸位,杜某此去,多則半年,少則三月,必將歸來!告辭了!”
蓋倫帆船揚帆起錨,緩緩的駛出了港口,不一會兒,登州港便看不見了,看着碧波盪漾的海面,杜睿的一顆心也早就飛到了倭州。
自打重生以來,他還不曾與杜雲蓮分別這麼長時間,相依爲命的嫡親妹妹,因爲李治謀反,被一同發配到了倭州,經年未見,要說杜睿不思念,那絕對是假的!
蓮兒啊!不知你如今怎樣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二章 庶人李治
大唐倭州,平安京,也就是曾經的飛鳥城,如今這裡已經成了大唐倭州的治所,經過幾年的移民,如今唐人在倭州的比重已經達到了三成,雖說倭人還是佔着絕大多數,然在倭州起主導作用的,卻毫無疑問是唐人。
當初將倭州打下來,杜睿給太宗皇帝的奏摺之中,曾對如何治理這個地方,有過一番詳細的規劃,在他的計劃之中,就是將倭州之民分爲了三等,第一等自然就是移民的唐人,第二等則是以前倭國的平民百姓,第三等則是那些倭國貴族。
通過這種森嚴的等級制度,控制倭國,同時還要不斷的削減倭人的口數,不斷的在倭國抓捕奴隸,送往大唐,爲的就是在未來,能將倭州徹底變成唐人的天下,當然要殺光倭人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那是數百萬的性命,雖說當初征伐之時,殺了近百萬,可倭人實在是太多了,倭島之上又多是高山密林,倭人往裡面一躲,找都沒地方去找,單憑一個殺字顯然是無法根絕倭人的,那麼就只剩下了另一個辦法,那就是同化,將倭人完全漢化,在未來,讓他們都忘記自己是個倭人的事情。
劉仁軌在倭州守護這個位子上也做了六年的時間了,雖然不曾再有升遷的機會,不過劉仁軌對現在的日子十分滿意,倭州地方不大,可是樂子卻不少,那些倭人也不是十分安分,今日東國叛亂,明日近畿鬧事,一年到頭,劉仁軌都沒幾個月清閒的日子可以過。
當然,劉仁軌也知道,將他留在這裡,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監視李治,如今的李治雖然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可到底是太宗的嫡子,縱然被剝奪了王爵,而是誰敢小看了他,一旦這小子在倭州鬧出些事端來,也是不好收拾。
劉仁軌接到杜睿要來倭州探親的消息之時,也是吃了一驚,畢竟五六年來,大陸那邊除了有來抓捕倭奴的船隊過來,就連個傳旨太監都沒到過倭州。
劉仁軌雖然能安於現狀,但畢竟身爲一個殺場戰將,誰願意整日裡窩在這個小地方,和那些倭人在大山裡捉迷藏,他算是打定了主意,等到杜睿來了,怎的也要在杜睿的面前好好報報委屈,總是頂這個倭州都護府都督的名頭,算是怎麼回事兒!
“來人啊!”
守在門外的親兵聞言,連忙走了進來,對着劉仁軌一拱手道:“將軍!有何吩咐!?”
劉仁軌捻着鬍鬚,道:“宋國公要來倭州探親,你將此事告知李夫人,記住,去的時候,千萬不要失禮!”
親兵忙道:“小人省得!”
李治雖說是被剝奪了王爵,發配到了倭島,可是畢竟是太宗的嫡子,當今聖上的親弟弟,誰敢怠慢,說是發配,其實和在此修養沒什麼兩樣,就連人身自由都沒有被限制,倭島和大陸被大海阻隔,所有大型船隻又全都被都護府控制着,李治縱然是想要逃走,都沒地方可去。
劉仁軌雖然肩負着監視李治的重任,但是對李治始終都是以禮相待,從來不曾怠慢過,平日裡也多加照顧,這些親兵自然就更加不敢對着李治作威作福了。
說到底,李治和李承乾也是親兄弟,誰知道李承乾什麼時候想念弟弟了,到時候,李治困龍昇天,他們還能討得好處去,何必做那得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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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李治,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倒也清閒,雖然不再是親王之尊,可日子卻過得逍遙自在,不用再去想那麼多事情,不用再擔心着什麼時候會東窗事發,整日裡漁樵耕讀,說不出的快意。
不單單如此,李治如今還給自己找了件有意思的事情做,這些年許多百姓移民到了倭島,人多了,便漸漸聚攏成了村落,李治閒暇無事,便應了私塾先生這個差事,村裡十幾個孩子,都由他來教導。
到底是天家的子嗣,李治本身的文學修養也十分深厚,用來給村裡的頑童開蒙,自然是綽綽有餘。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一間茅舍之內,孩童們的讀書聲朗朗響起,李治一襲青衣,揹負着雙手,來回走動着,他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如今還蓄起了短短的鬍鬚,整個人看着沉穩了不少,眼神之中,少了幾分狂熱,多了幾分恬淡。
等到孩子們的讀書聲停下,李治淡淡的笑着問道:“這其中的寓意你們可知道了!?”
一個年歲最大的孩子起身道:“知道!此前先生已經教授過了,先生還說,這《三字經》雖說編纂的淺顯,可是其中卻蘊含着大道理。”
李治微微點頭,道:“說的不錯,確實如此,那你們可知道是何人編纂了此書?”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紛紛搖頭,他們如何知道。
李治笑道:“編纂這書的人可了不得,曾有人說過曹子建才高八斗,可是此人分明是將這天下的才氣都佔了去!了不得!當真了不得!”
一個學生問道:“難道比先生的學問還要大!?”
李治苦笑一聲,道:“我如何敢與此人相比,若是要比的話,此人的才華可比皓月,而我不過是個螢火之光罷了!相差萬里!要不然的話~~~~~~~~”
李治的話沒有說完,還有半句被他嚥到了肚子裡:要不然的話,我怎麼會敗在他的手裡!
“那這個人比孔夫子還要有學問嗎?”
李治聞言,響起杜睿當年曾說得那些話,不禁啞然失笑,道:“孔夫子在他的眼裡也不過就是個有些才學的窮酸罷了!好了!我們接着往下面讀!”
讀書聲迴盪不絕,村中的一些人聽着,臉上都帶着笑意,他們都是這些年從內地移民過來的,在這裡少的也生活了三四年的光景。
對於李治的身份,他們並不知曉,只知道這是一個有才學,而且還十分心善的富家公子,甚至有人猜測,李治和杜雲蓮是私奔出來的。
不過這些和他們都沒什麼關係,他們關心的只是,自家的孩子能從這位善良,寬厚的李公子身上學到大學問,將來不用像他們一樣,做個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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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奴!該用晚飯了!”
杜雲蓮的聲音傳了過來,李治擡頭看看外面已經近黃昏時分了,對着衆孩童道:“好!今日便到這裡,回去每個人將今日所學的新字,都寫十遍,明日帶來我看!”
“是!先生!”
孩童們雖年紀幼小,但是在李治的調教下,一言一行卻格外的守禮,可是誰又能想象得到,這個教導孩童們守禮之人,曾經會作出謀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看着孩童們散去了,李治突然感到一陣寂寥,有事情做的時候,他還能不去想那些事,一旦清閒下來,他的心忍不住又會去想那些煩擾之事了。
轉身走出了學堂,朝着家中去了,他住的這個地方距離平安京並不算遠,不過卻是在深山之中,想要走出去的話,要翻過好幾座大山才行,住在這個村子裡的人也不算多,不過二十幾戶人家。
到了家門口,李治遠遠的就看到了正在獨自玩耍的李忠,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酸楚,同樣是鳳子龍孫,同樣是李唐血脈,李忠如今的日子和他那些叔伯兄弟卻是要差的遠了。
“父親!”李忠看見李治,緊跑了幾步過來,拽着李治的衣袖,道,“父親!孃親將飯食都做好了,你怎的纔出來!忠兒都餓了!”
李治笑着在李忠的頭上撫弄了一把,笑道:“好!好!好!這就去!這就去!”
李治住的地方遠遠稱不上奢華,不過是五間木質結構的屋子,他雖然因謀反獲罪,李承乾倒是當真沒有難爲他,劉仁軌那邊總歸按時派人送些糧米,生活應用之物,日子過得倒也不窘迫。
李治剛剛進門,就看見杜雲蓮從廚房走了出來,此時的杜雲蓮和往昔也是大不相同了,以往杜雲蓮貴爲王妃,更是杜睿的嫡親妹妹,榮華富貴自不必說,還因爲杜睿和李治都十分寵溺,更是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子,如今時過近遷,她的性子也收斂了許多,變得溫婉了,只是骨子裡和杜睿一般無二的那份剛強卻依然固我。
雖說劉仁軌那邊不時接濟,可杜雲蓮卻不想一直受人饋贈生活,平日裡也跟着村中的婦人一起織布紡紗賺錢,還在自家的院子裡開闢出了一塊菜地,自己耕種。
以往是個身嬌肉貴的大小姐,王妃之尊,如今被生活所磨,她原本細緻的皮膚也顯得有些粗糙了。以往的綾羅綢緞更是被她扔到了一邊,一襲羅裙,素衣,倒是顯得更加清秀了些。
看見李治,杜雲蓮笑道:“稚奴!今日學堂上,那些孩子沒給你搗蛋吧!?”
李治淡淡的一笑,道:“這倒不曾!”
李治說着,看向了院中那塊菜地,道:“蓮姐姐!你以前不曾做過農活,卻不想這地倒是照料的頗好!”
杜雲蓮笑道:“這又什麼?以前在杜陵之時,都是三哥教的,那個時候,三哥還經常和村裡人一同種田呢!我會種菜這又什麼稀奇!”
杜雲蓮剛一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自從離開長安,來到這倭州,杜雲蓮便刻意的不去提及長安的事情。
李治聞言,面色只是微微一變,也不說話,便進了屋。
留下杜雲蓮長嘆了一聲,她雖說是刻意的不去提起長安的人和事,但畢竟是兄妹,自小便與杜睿相依爲命,讓她當真忘卻杜睿,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叫上李忠,母子兩個到廚房去端了飯菜,進屋的時候,見李治一副頹然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也不言語,雖說他如今的心思已經淡了,可畢竟曾是親王的身份,距離那個位置又是那麼近,讓他不去想,不去怨恨,又談何容易。
晚飯相當簡單,畢竟李治犯下的是謀逆大罪,還曾數度加害李承乾,如今李承乾登基稱帝,能不苛待他已經殊爲難得了,難道還指望李承乾對他照顧有加嗎?
一碟青菜,一碟臘肉,青菜是杜雲蓮自己種的,臘肉則是劉仁軌派人送來的,一家人就這麼沉默的吃了晚飯。
李治放下碗筷,便要去書房,杜雲蓮則留下收拾,李治還沒等出門,就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李公子,李夫人可在家!”
杜雲蓮聽得出來的是劉仁軌身邊的親兵,每個月來給他們家送東西的都是此人,杜雲蓮雖然被杜睿嬌縱的很,卻識得大體,不單單對劉仁軌心懷感念,對這個親兵也是一樣。
“是張大哥到了!快請進吧!”
親兵走了進來,對着李治夫婦拱手行禮,杜雲蓮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心裡想着,此時距離劉仁軌送米糧肉蔬的時候還早,而且這個親兵兩手空空,是做什麼來的。
李治也發現了異樣,心中不由得一驚,雖說他每日裡表面上過的安穩,可是心中卻常懷驚懼,畢竟當初他那麼對待李承乾,三番兩次的使計謀要置李承乾於死地,他也擔心李承乾會派人來殺害他。
杜雲蓮見李治的面色微變,忙伸手抓住了李治的胳膊,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她知道只要杜睿還在的話,李承乾就算是顧念着杜睿的感受,也不會對他們夫妻如何的。
“張大哥!不知今日此來,所爲何事!?”
親兵忙道:“李夫人客氣了,是劉將軍派小人前來,告知夫人一件事!”
“哦!”杜雲蓮道,“不只是何事?”
親兵道:“登州處傳來消息,宋國公不日將到倭州省親,前來探望夫人!”
“三哥!”杜雲蓮聞言,整個人都愣住了,“你是說我三哥要來!”
親兵點頭道:“正是宋國公杜大人!”
杜雲蓮見親兵言之確切,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當初離開長安之時,與杜睿分別,那個時候,她只覺得此生恐怕是再也見不到杜睿的面了,自打到了倭州,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哥哥,如今聽到杜睿居然要來倭州,她激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他來作甚?”
李治冷冰冰的一句話,瞬間便將杜雲蓮拉回到了現實之中,轉頭看着李治,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痛苦。
杜雲蓮從小到大,雖說在萊國公府上的時候,被那個同父異母二姐欺負,可自打離了萊國公府,她便像是走進了天堂一樣,哥哥杜睿毫無道理的寵溺,姐姐們的關愛,讓她一下子過上了公主一樣的生活。
而後便是遇到了李治,在這個年代,能遇到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並且嫁給他,是一件殊爲難得的事情,但是杜雲蓮做到了。
可以說杜雲蓮是十分幸運了,她所期盼的一切,上天全都給她了,可是~~~~~~~~~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看着自己的親人和自己的愛人爲敵,而自己卻無能爲力,更加悲哀的事情嗎?
杜睿是李承乾的摯友,而李承乾又是李治登上皇位的競爭對手,杜睿自然也就成了李治成功扳倒李承乾的絆腳石。
李治在長安做過什麼,杜雲蓮一清二楚,她不想說,不是因爲她不想出賣自己的丈夫,而是因爲她想要逃避。
她並不擔心杜睿,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真正害的了杜睿,她擔心的是李治,是這個枕邊人,是她所愛的人。
結果證明了她的擔心,李治失敗了,而後全家一起到了這個遠離長安的倭州。
“稚奴!你還在怨恨三哥嗎?”
李治面色微變,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一聽到杜睿這個名字就如此的衝動,無力的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怨恨他,勝者王侯,敗者賊,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公平,他贏了,如今貴爲國公,我便是鳳子龍孫又如何,失敗了還不照樣是個階下囚,就像現在一樣,庶人李治!這算是我那位皇兄,和你的好三哥給我的恩賜嗎?”
李治說着,突然仰頭放聲大笑,轉身逃一樣的進了書房。
杜雲蓮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擔心,忙對那親兵道:“張大哥!今日~~~~~~張大哥若是還顧念着我夫婦,還請不要將方纔他說的話對旁人說!”
親兵雖然十分爲難,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就方纔李治所說的話,要是傳揚出去的話,一個心懷妄念的罪名肯定要扣下來,以李治現在那小肩膀,絕對承受不起。
“李夫人!宋國公不日將到,李夫人便~~~~~~~好好準備一下吧!”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三章
李治對杜睿心中有恨,對於這一點,杜雲蓮很清楚,雖說當時李治的那個計劃,顯得並不成熟,甚至可以說是很幼稚,但是當時正值太宗染病,如果沒有杜睿摻和的話,未必就不能成功。
而成功所能帶來的是什麼?
那可是皇位,一個君臨天下的機會!
就因爲杜睿,李治心中的宏圖大志沒有了,要他不怨恨杜睿,確實很難。
可是怨恨歸怨恨,李治總不能阻止杜睿過來探望杜雲蓮,畢竟兩人是親兄妹,要是說起來的話,杜睿在杜雲蓮身上的復出,要比李治多得多。
此外還有一件事,李治知道自己能活命,全都是因爲杜睿在李承乾的面前求了情,否則以他犯下的謀反大罪,縱然太宗皇帝顧念着父子親情,看在長孫皇后的面子上能放過他,李承乾登基之後,也不會讓他活下來,畢竟當初他可從來都沒對李承乾手軟過。
晚上
杜雲蓮有些擔心的看着面色陰鬱的李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自己的親哥哥,她能怎麼樣?
從那件事之後,杜雲蓮就壓抑着心底對杜睿的思念,儘可能的不在李治面前提起杜睿的名字,可是這一次杜睿要來倭州探望她,心底對杜睿的思念,再也無法壓抑住,完全爆發了出來,可是如果李治還是今天這個樣子的話,她倒是寧願杜睿不要來,這倒不是因爲杜睿在她的心中不重要,而是她實在不想看到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互相仇視的樣子。
“稚奴!你還在恨我三哥嗎?”杜雲蓮聲音之中帶着期盼的說道。
這個時候,她多希望能從李治的口中得到一句“不了!我不怨恨他了”,可是這個可能嗎?
李治自嘲的一笑,頭枕着雙臂,道:“怨恨?你覺得我現在還有資格怨恨嗎?被困在這個地方,像個活死人一樣的過日子,怨恨!杜承明拿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你讓我不怨恨他,這可能嗎?”
杜雲蓮聞言,心中頓時一痛,看着李治,她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一年多以來,李治每日裡的安靜,平淡都是裝出來的,其實他的心裡從來都沒放下他的大志,他的宏圖。
只是~~~~~~~
“難道在你的心裡,那個位子,比我和忠兒還重要嗎?”杜雲蓮顫聲問道。
李治一愣,看着杜雲蓮痛苦的神情,沒有去勸,只是搖頭道:“蓮姐姐!你不會懂的,對一個男人來說,如果他的野望,他的目標都被人破壞,化爲了泡影的話,他的一生也就沒有了意義。”
杜雲蓮帶着期盼的問道:“難道現在不好嗎?過現在這種安靜的生活,就在這裡,就在這個山裡,一輩子安安靜靜的生活,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李治苦笑一聲道:“好!?蓮姐姐!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夢想嗎?我的夢想是住在大明宮裡,坐在太極殿的皇位上,對着全天下發號施令,父皇曾夢想過的一統寰宇,在我的手上實現,這纔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你看看,現在這算什麼,一個偏居海島,庸庸碌碌的教書匠,時時刻刻都要提心吊膽,生怕有一天聖旨就會被送到我們的面前,用三尺白綾帶走我們一家三口的性命,你說這樣的日子好嗎?”
李治說着,一張英俊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咬牙切齒的,那模樣好像一匹惡狼,隨時都要擇人而嗜。
杜雲蓮見狀,忙道:“稚奴!你放心,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我三哥絕對不會讓我們死的,他一定會~~~~~~~”
“不要再提這個人的名字!”李治猛地坐了起來,大聲道,“要不是因爲杜承明,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他!都是杜睿害得,都是因爲他!你是他的親妹妹,我是他的親妹夫,他居然不來幫我,而去幫那個李承乾,這些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我真的恨不得殺了他!還有你,要不是爲了讓杜睿幫我,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娶你!”
“啪!”
一聲脆響,李治楞住了,方纔那副狂態也不見了蹤影,面帶疑惑的看着杜雲蓮,左側的臉頰很快就出現了五道紅印。
杜雲蓮的臉也冷了下來,怒視着李治,面色雖冷,可是誰又知道,此刻她的心又多痛。
李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垂着頭道:“蓮姐姐!原來你也不幫我的!”
“幫你!”杜雲蓮冷哼了一聲,道,“稚奴!原來你從一開始就不明白,你從一開始就不明白!難道我在你的眼裡,就是拉攏我哥哥的籌碼嗎?”
李治心中一慌,方纔他只是怒極,口不擇言,沒想到居然說出了那等混賬話,見杜雲蓮動怒,忙道:“對不起!蓮姐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方纔是我昏了頭,我真的從來都沒那樣想過的,絕對從來都不曾那樣看過你!”
杜雲蓮知道李治說得都是真的,李治此刻的眼神分明就是帶着惶恐,帶着害怕失去他的慌張,這個是做不得假的。
長出了一口氣,杜雲蓮也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看着李治道:“稚奴!你的心裡只知道怨恨,可是你想過沒有,若是當初你真的成功了,會有多少人因爲你而死,會有多少人因爲你的野心家破人亡,這些你都想過沒有,你只是理所當然的以爲,這個天下原本就是應該屬於你的,稚奴!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欠你的!包括我的哥哥,和你的皇帝哥哥!他們都不欠你的!你還記得當初你第一次跟着安康姐姐,汝南姐姐,還有你的皇帝哥哥一起來杜陵的時候嗎?”
李治撇過頭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杜雲蓮卻道:“你是不敢去想,不願去提及,因爲你怕一想起當年的事情,你就會感到愧疚,你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當初你們到了大門口,下車的時候,就是太子殿下將你抱下車的,你跟着我一起去爬樹,被太子哥哥看見了,當時他有多緊張,生怕你會出事,眼睛都不眨一樣的,張開雙臂,就站在樹下守着。還有,你偷偷騎馬,被摔傷了,太子哥哥三天不眠不休的在牀榻邊守着你!這些你忘記了,你都忘記了!”
李治一愣,也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整天玩樂。
不過那個時候,他確實很開心,每天都去纏着李承乾和安康公主玩耍,雖然那個時候李承乾已經開始幫着太宗皇帝處理政務,但是對他們這些弟妹總是很有耐心,不管多忙,都會陪着他們一起玩樂,爲此還沒太宗皇帝責罰了幾次。
太宗的每一次責罰,李承乾都會主動承擔責任,搶着受罰,每次戒尺落在李承乾手掌和肩膀上的時候,李治還會暗暗得意,得意自己的小聰明,逃過了懲罰。
杜雲蓮看着李治,道:“稚奴!你知道太子哥哥爲什麼會這麼對你嗎?那是因爲李泰這個弟弟已經讓他很失望了,他不希望再失去你這個弟弟!沒錯!你有理由有野心,太子在才學上確實不如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德行呢?你能比得上太子嗎?你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個天下,所有人都虧欠了你,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那個所謂的大事要發動的時候,先帝正纏綿病榻,你想過沒有先帝會多傷心!”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李治痛苦的抱着頭,捂着耳朵,想要逃避。
杜雲蓮粗暴的將李治的雙手拉開,大聲道:“你不要我說,我卻偏要說,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暗示了我多少次,你的那些小計量瞞得過誰,不但但是你,就連趙恭存和長孫無忌加在一起,你們的小手段能瞞得過誰?誰也瞞不過!我哥哥幾次三番的提醒我,希望我能勸勸你,讓你收手,告訴你!其實這些都是太子授意的,你自己想象太子一拱放過了你多少次!我勸過你,可是每一次你都是更加變本加厲,趙恭存和長孫無忌兩個人的攛掇,讓你越來越瘋狂,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們爲什麼要這樣,當真是對你忠心耿耿嗎?你錯了!稚奴,他們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趙恭存想要成爲一代帝師,想要名垂千古,他要的是名,長孫無忌呢?他爲什麼會背反太子,轉投於你,難道你當真就比太子更適合統治這個國家,你又錯了!他要的是權力,因爲太子更加信任我的哥哥,他擔心將來一旦太子登基,沒辦法攬權,這才投靠於你!”
李治楞住了,看着杜雲蓮,他完全沒想到杜雲蓮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大道理來,原本他以爲杜雲蓮只不過是個貪玩的女孩兒,根本就沒什麼心機,就是因爲這樣,在發動大事之前,他纔會讓杜雲蓮前往宋國公府上,去招攬杜睿,可是他卻忘記了,杜雲蓮是杜睿的嫡親妹妹,天下第一聰明人的妹妹,會是個心無城府,全無半點兒心機的人嗎?
杜雲蓮看的很明白,一切都很明白,只是那個時候李治已經在趙恭存和長孫無忌的攛掇下,越發的瘋狂了,根本就聽不進去杜雲蓮的勸說。
如今看起來,他是真的錯了!
李治面帶苦笑,垂着頭道:“蓮姐姐!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原來你什麼都明白!”
杜雲蓮有些心疼的撫着李治的臉,那裡有方纔被她打得印記,目光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道:“稚奴!別在去想那些東西了,不要再去想什麼皇位,長安,大唐,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生活,如果有一天聖上開恩,准許我們返回長安,我也希望你能一生一世做一個普通人!別在去想那麼多了!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要對你說的,稚奴!爭奪皇位,你不如當今聖上的心胸開闊,不如李泰那麼心狠,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勝算!”
李治一愣,轉而大笑了起來,他完全沒想到,一直困擾着他的一個問題,如今居然被杜雲蓮給解開了,可笑,他還一直將杜雲蓮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可是到頭來,杜雲蓮居然比他更加聰明,對事情,看的更加通透。
不如李承乾心胸開闊,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李承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即使用錯了,也會勇於承擔責任,無論是誰,他都會給予百分之百的信任,這也是爲什麼杜睿會甘心爲李承乾所用。
不如李泰心狠,這個李治更是心服口服,李泰爲了皇位甚至不惜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爲了爭取那些老士族的支持,還不惜引薛延陀南下,肆虐中原大地,也是爲了一張皇位。
李治自問自己做不到,他的心裡有太多的羈絆,對杜雲蓮的夫妻之情,與李忠的父子之情,這些都是他割捨不下的。
要做一個帝王,最要緊的,不是才華,不是野心,而是心胸寬廣和無情,這兩點李治都沒有,或許他有,但是卻充滿了殘缺。
“我懂了!蓮姐姐!直到今天我總算是明白了,我爲什麼會輸,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註定要失敗了!”
月光無垠,天空之中佈滿了朗星,李治家的小院之中,已經恢復了平靜,熟睡之中的李忠不會知道,就在方纔,他的父親終於邁過了一道門檻,走出了心中的魔障。
原本李治以爲,自己永遠都邁不過那道門檻的,可是就在剛纔,杜雲蓮的一席話,終於讓他明白了,他根本就爭不過,既然已經註定了爭不過,再去爭搶的話,豈不是徒勞。
想明白了!
李治的心也就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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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四章 天草降臨
大唐倭州,奧陸境內的一處深山之中。
倭島已經被大唐征服了六年的時間,可是六年過去了,倭人的反抗卻從來沒有停止過,這個民族唯一知道敬佩的大概就是這份堅韌了。
前世的倭國也是一樣,二戰後期,整個倭國四島被美軍的轟炸機炸得一通稀巴爛,整個國家都成了一片廢墟,可是短短的二十幾年,這個國家愣是以一種讓世人驚訝的姿態重新站立了起來,甚至還成了世界上的第三大經濟體,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蹟。
杜睿前世雖然也十分反感這個國家,恨不得倭國四島徹底沉默,但是面對倭人的這份堅韌,就連杜睿這個憤青都不得不咬着牙,說上一個服字。
倭島被征服,天皇被殺,曾經的飛鳥城被夷爲平地,取而代之的則是大唐倭州都護府,可是對一些倭人來說,他們的戰鬥卻並沒有停滯。
就像劉仁軌苦惱的那樣,這個國家的人實在是太操蛋的,就是不肯乖乖的認命,非要和大唐掰掰手腕,結果就是今天這裡動亂,明天那裡又發生了暴.動。
儘管倭島都要被鮮血洗滌了好幾遍,可是倭人就是不肯服軟,非要和自己那悲催的命運抗爭,證明他們的神經粗大。
而奧陸的深山之中,這裡就是倭國復國運動的大本營,唐軍一直都沒有發現這裡,那是因爲和相對繁華一些的近畿相比,這裡簡直就是蠻荒之地。
“消息確鑿嗎?”一個深藏在油燈後面的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的人輕聲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聽上去給人的感覺卻充滿了陰森恐怖之感,如果走近一些的話,人們會發現,這個人的年紀並不大,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張清秀的臉,還擁有着這個時代日本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的傲人身高。
一個梳着月半頭的中年人恭敬的答道:“是的!神使大人!平安京那邊傳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大概三天後,那個唐人就會在近畿附近靠岸登陸!”
年輕人陰笑了一聲,拾起身邊的長刀,在面前比劃了一下,道:“很好!既然來了,就不要想回去了,這個滅亡了大和國的外來人,他的性命,我天草四郎要了!”
天草四郎,這個名字如果被杜睿聽到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不爲別的,只因爲這個名字在後世的日本可是如雷貫耳的。
而杜睿肯定會大吃一驚,那是因爲,這個人根本就不應該屬於這個時代,就像杜睿自己一樣。
天草四郎,某些記載中也寫作大矢野四郎或者江部四郎,據考證,他原本的名字應該是益田,乃是戰國末期大名小西行長的家臣益田好次之子,本名益田時貞。
父親益田好次是小西行長的家臣,後來時貞被過繼給天草甚兵衛,改名爲天草時貞。天草自小聰穎過人,有神童之稱,且外表俊秀。
拒日本的一些史書記載,曾有一位相士曾對天草四郎說:“閣下面相尊貴,本應掌握天下,只可惜生在德川時代,難成大事。”
關原合戰後小西行長被斬首,領地遭改易,家臣們紛紛四散成爲浪人,據說四郎時貞從小就居住在長崎港,虔誠地信奉天主教,並向旅居日本的荷蘭人學習過西洋醫術,那些史書當中記載的,所謂神通廣大,能活死人,肉白骨,或許就是在說天草四郎的醫術了得。
天草四郎生活的地方是在北九州地區,那裡乃是天主教傳播的中心區域,戰國後期有大量平民甚至武士都皈依了天主教,這些人在“大殉教”後都被迫潛伏了下來,因此固守島原城的並非僅僅數萬農民,其中也摻雜了很多信奉天主教的浪人一一天草四郎時貞首先是這些浪人們的領袖。
其後不久天草四郎變發動了日本歷史上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農民起義,起義的烽火遍佈了整個九州島,然而那個時候日本施行的是閉關鎖國的政策。
被爲困在島原城的天草四郎,一開始還期望長崎的荷蘭人前來救援,然而在德川幕府的指使下,荷蘭炮船卻開到島原城附近的海面,然後向城內連開數炮。
這一方面是告訴城內一揆,海上也已經被幕府封鎖,休想有一個人可以逃走,另方面也是希望從心理上瓦解一揆的鬥志。
天主教有何可信?
上帝又有什麼用?
同樣信奉所謂“上帝”的荷蘭人,不也是你們的敵人嗎?
德川幕府的策略取得了效果,島原城中糧草越來越少,叛軍被迫開城夜襲幕府軍陣營,因爲信綱早有防備而遭到慘敗。不僅如此,德川幕府還通過審訊俘虜,瞭解了城中的內情,病展開了總攻擊。
在叛軍的拼死抵抗下,幕府軍付出了死亡三千人,受傷上萬人的重大代價,然而島原城終於還是被攻陷了,城內剩餘的兩萬餘人,不論男女老幼,全都遭到殘酷的屠殺,天草四郎四郎等人也在其中,幾乎沒有一人能夠逃得性命。
眼前這個自稱天草四郎的人會是那個農民起義軍的領袖?
當然不是!
這個自稱天草四郎的人確實不屬於這個時代,和杜睿一樣,他也一樣是個重生者,在重生之前他是個極端的右翼分子,數次謀劃反.華運動,最終卻因爲一場交通意外送了性命。
最開始的時候,當他知道自己居然穿越到了古代的時候,也是興奮異常,以爲可以憑藉着自己掌握的知識,以及熟悉的歷史走向,帶着日本,走向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但是很快,殘酷的現實,就如同一盤冷水,狠狠的澆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一下子如墜地獄。
日本居然被唐人滅亡了!?
天皇被滅族,飛鳥城被夷爲平地,被他視爲神之子民的大和民族居然成了唐人的奴隸,要殺就殺,要奴役就奴役,這算什麼事兒!?
於是天草四郎這個名字便出現了,因爲他的出現過於離奇,於是就被那些躲藏在奧陸深山之中,做着復國美夢的人,當成了天神。
這個日本重生者自然不會去傻傻的解釋自己是怎麼出現的,便藉着神明降世的名義,成了這支大和復國軍的首領,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天草四郎的名字。
只不過相較於日本正史上的那個天草四郎,這位苦B的日本重生人士,更加喜歡的還是那個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天草四郎時貞!
傳說當中,天草四郎再被德川幕府燒死之中,因爲心中充滿了怨念,便懷着對人類的仇恨和建立新世界的理想,在魔界修練了一百五十年後復活了。
並且在重新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之後,幾乎日本所有的劍士都被他打敗了,因此世界無法得到安定,嚴寒,洪水,火災,飢餓蔓延四方,人們處於苦難之中。
在那個傳說當中,就在天草四郎被燒死的島原城,落下了巨大閃電,那驚天動地的聲音使島原附近的地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天草四郎也隨之重返人間。
島原城也就成了天草城,城中人們相繼死去,天草城也被人們稱爲了魔城,這座魔城的主人就是天草四郎。
重生的天草四郎充滿了邪惡的氣息,陰狠的表情從他原本十分美貌的臉上傳遞出來,讓人看了不寒而慄,他的目的就是征服全世界,並建立自己心中的理想之鄉。
手持寶珠,擁有妖魔之力的天草四郎的力量匪夷所思,昔日的基督教美少年已不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模樣的人物了,他不容許任何人輕視自己,他要證明他的強大力量,證明自己是世界的毀滅者,魔界的救世主。
當然這位悲催的重生人士可沒有天草四郎那份能耐,要不然的話杜睿也就不用混了,一個必殺技過去,杜睿身上就算是套了一百件明光鎧,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眼前的這個天草四郎只是一個極端的右翼分子,一個極端的種族主義者,從這方面來說的話,杜睿倒是和這位同行是一樣類型的人。
天草四郎的前世,從記事的那天開始,就瞧不起中國人,認爲中國人懶惰,愚蠢,一無是處,卻佔據着超過日本幾十倍的領土,完全就是一種浪費。
身爲天照大神的子孫,他自然要改變這種錯誤,只不過原本以爲他的神給了他一個撥亂反正的機會,卻不成想,這個機會居然如此悲催。
整個倭國都在大唐的控制之下,大唐在倭島上的駐軍超過了十萬人,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
熟悉歷史的天草四郎知道,大唐根本就沒有徵服過倭國,那麼解釋也就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在大唐,還有一個和他相同來歷的人,而這個人幸運的比他早來了一段時間,並且先一步出手,解決了日本這個死敵。
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天草四郎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自己所能掌握的勢力。
可是當天草四郎在坐上這個復國軍領袖的位子一段時間之後,悲哀的發現,他所能依靠的,只是一羣打順風戰的時候亂哄哄,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的農民。
殘酷的現實,讓天草四郎幾乎要放棄了,差一點兒就躲起來,做個普通人。
可是身爲一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他最終還是戰勝了膽怯,既然對方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就只能去自己爭取了。
天草四郎有自信,如果對方肯給他十幾二十年時間的話,他絕對能把日本打造成東亞的強者,但是很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只能從零開始,光着身子和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去練習摔跤。
於是他給自己取名天草四郎,既然德川幕府時代的天草四郎能一窮二白的和強大的幕府對抗,他爲什麼就不能,當然取這個名字,還有另外的一層含義,那就是他要將自己當成傳說之中的那個惡鬼,像大唐這個異族的侵略者復仇。
爲此,即使搭上整個日本,他也在所不惜,因爲像他這樣的右翼份子,原本就是瘋子。
從重生之後,天草四郎就在不斷的彰顯着自己的神奇,他前世是一個劍道大師,還是一名醫生,那些在倭人眼中只能等死的病,在他的手下不斷的被治癒,這些神蹟,讓那些原本對他身份有些疑惑的人,也漸漸聚攏到了他的身邊,成了他最爲堅定的支持者。
但是身爲一個極端的右翼分子,一個幻想着復國,進而征服世界的人,他自然不會總是用自己良善的一面示人。
在取得了大權之後,天草四郎便將前世軍國主義那一套,完全搬了出來,在這個奧陸深山的復國運動基地之中,每一個人都被他控制着,只有按他的命令,制定的規矩辦事才能生存,否則就會被以違逆神明的罪名處死。
結果就是人們在深深的畏懼之下,只能選擇了屈服,對天草四郎的命令俯首帖耳,不敢有任何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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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就帶人去近畿,找地方隱藏起來,這個唐人是唐國皇帝的寵臣,也是唐國最有能力的人,是大和民族最可怕的死敵,這一次,既然他自投羅網,無論如何,也要殺了他!只要能殺了他,大和纔會有希望,你明白嗎!?”
中年人的頭低着,額頭幾乎都要貼在地上了,對天草四郎他有着深深的畏懼:“是的!神使大人,我這就去辦!不過,是要出動新選組嗎?”
新選組是天草四郎重生之後,用三年的時間訓練出來的精英部隊,這些年來,他輕易不捨得動用,這次總算是要派上用場了。
“帶上吧!這次我們的對手可不是簡單的人!”天草四郎稍稍猶豫了一下,點頭道。
新選組是天草四郎手上最強的殺招,原本是打算用來刺殺劉仁軌的,不過既然現在比劉仁軌更加重要的杜睿到了,那麼新選組自然也就有了更有價值的用武之地。
“是!神使大人!我這就下去安排!”
天草四郎看着那個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山田君!這是我交給你最重要的任務,爲此,我不惜將最爲精銳的新選組都交給了你調撥,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出錯,不然的話,下場是什麼,你很清楚!”
中年人聞言,身上的和服都要被汗水浸透了,身體顫顫巍巍的不住點頭:“是!神使大人,屬下明白,這次一定會取下那個唐國大官的人頭,給您帶回來!”
天草四郎微微一笑,道:“好!山田君!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去吧!爲了神聖的大和!”
“爲了神聖的大和!”
中年人符合了一句,躬身退下了,屋內只剩下了天草四郎一個人,手裡擎着刀,對着虛空一陣兇猛的劈砍,直到力氣用光,陰笑道:“你是叫杜睿是嗎?既然你不肯給大和民族一個奮起的機會,那麼就把你的性命留在這片神聖的土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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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倭州道近畿地區,經過了八天的航行,杜睿一行所乘的船隊,終於靠岸了,看着海岸線,杜睿的心中也是一陣激動,上次來這裡的時候,他是以征服者的身份來的,這一次身份變了,這裡已經成了大唐的領土,杜睿身爲一個唐人,相對這裡來說,他也算得上是主人了。
“那邊的狀況探查清楚了嗎?”
站在杜睿身邊的馮照,有些爲難的道:“老爺!這個~~~~~~~~還不曾!”
杜睿微微皺眉,道:“怎麼回事,都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
馮照低着頭,滿臉的愧疚,道:“小人辦事不利,還請老爺責罰!”
杜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不用說這些,把你知道的和我說說看!”
馮照忙道:“小人只知道那些人的大本營就在奧陸,可是由於那裡的地形複雜,防禦嚴密,派去的兄弟費盡心思,也沒能打入他們的內部!”
杜睿面色變得有些陰沉,道:“劉仁軌是怎麼辦事的,倭人叛亂的根源就在奧陸,他卻一無所覺,幾次給他送去了情報,也不見他有所行動!”
馮照道:“老爺!這倭人實在太不安分,不時的在各地發動叛亂,怕是劉將軍也是應接不暇,再加上奧陸地廣人稀,地形複雜,運輸不便,想來若是要剿滅的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杜睿聞言,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日本東北地形複雜,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地形複雜也不能成了劉仁軌的藉口,倭州需要的是安定。
在杜睿的計劃當中,這裡日後可是共計大唐內陸的糧食生產基地和礦業基地,要是這麼一直亂下去的話,一直需要朝廷供給,倭州非但不能爲大唐輸送資源,反而會成了大唐的一大拖累。
“大人!要靠岸了!”這個時候馮茗走了過來。
馮茗現在也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了,渾身上下滿是幹練之色,原本不過就是個在海上討生活的漁民,可就是因爲遇到了杜睿的緣故,如今做到了登州水軍總管的位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杜睿點點頭,道:“好!靠岸吧!”
此時岸邊已經被重兵嚴密的保護了起來,杜睿身爲當朝超品大員,皇帝李承乾面前的頭號紅人,他和家眷們的安全護衛工作自然不能放鬆,要是杜睿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劉仁軌在衆人的簇擁之下,伸長了脖子,看着旗艦上伸下了橋板,緊跟着杜睿便出現了。
杜睿這一行,足有上百人,下船就用了半天的時間,等杜睿上了岸,劉仁軌連忙上前,拱手道:“末將劉仁軌參見大帥!”
杜睿聞言,打量了劉仁軌一番,笑道:“劉將軍!如今可不是徵三韓,徵倭國,我也不是什麼行軍大總管。”
劉仁軌滿面鄭重的說道:“可在末將的心裡,大帥永遠都是大帥,當年要是沒有大帥的提攜,末將也不會有今天!”
杜睿點點頭,道:“罷了!劉將軍在倭州助手多年,辛苦了!倭州一地,對大唐至關重要,非劉將軍這般人物,不足以坐鎮,還望劉將軍不要有怨言。”
倭島在後世雖然十分繁華,但是此時節,和繁華的長安相比,那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獄,根本就沒辦法相比,不要說長安,就算是登州,也是遠遠不能比的。
將劉仁軌往這個島上一扔就是五六年的時間,說實話,杜睿的心裡也有些歉疚,可是大唐熟悉水戰的就那麼幾個人,杜睿那三個學生,馮毅,毛亮,歐陽延嗣,都在各方,一時間,也沒人能替換的了劉仁軌,也只能讓劉仁軌受些委屈了。
劉仁軌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忙道:“大帥嚴重了,身爲大唐男兒,爲大唐效力,萬死尚且不辭,何懼勞苦!”
杜睿點了點頭,道:“你能這樣想就好!”
杜睿說着,便朝着劉仁軌的身後看了看,劉仁軌見狀,立刻明白杜睿實在找杜雲蓮,忙道:“大帥!李夫人和李公子都在平安京等候,倭國一向不太平,末將擔心會有事發生!”
杜睿聞言,暗自讚歎劉仁軌心細,道:“如此也好!這便前往平安京吧!”
劉仁軌連忙招呼人備車,杜睿一行人上了車,便在隨行的飛虎軍,以及戍衛部隊的護送下,朝着平安京趕去。
圍觀的人羣當中,幾個倭人僕役打扮的人,不時的朝着車隊打量着,尋找着下手的機會,只可惜飛虎軍緊緊的護衛在車隊的兩旁,他們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好時機。
“撤!回去報告山田大人!”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五章 兄妹情深
山田左馬介是大和復國軍的一名頭目,事實上在那位神使大人天草四郎降臨之前,大和復國軍還是由他來統領的,不過當天草四郎出現,並且展現了自己的種種不凡之處後,一心幻想着倭國能夠重獲新生的山田左馬介便毫無怨言的將復國軍交到了天草四郎的手中。
這一次他率領着復國軍最爲精銳的新選組出現在近畿地區,便是爲了行刺前來倭國探親的杜睿,杜睿這個名字,對所有的倭人來說,並不陌生,兩代天皇均是死於杜睿之手,倭國也是在杜睿的手中滅亡,如今倭人悲慘的境地,也都是杜睿一手造成的,想要倭人不恨,談何容易。
只可惜在飛虎軍和倭州都護府的戍衛部隊保護之下,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動手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杜睿一行人朝着平安京而去。
“山田大人!唐人的護衛力量實在是太強了,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時機!”一個新選組的頭目對着山田左馬介說道,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對待山田左馬介,他並沒有多少尊重。
他的名字叫做沖田總司,當然這個名字也是天草四郎起的,原先不過是個佃農的兒子,和這個時候的倭人一樣,他的身量不高,但是卻生就一副俊美的容貌,在天草四郎親手培養出來的新選組當中,他的劍道造詣也是最高的。
“山田大人!我覺得我們應該改變計劃,平安京那邊的守衛力量更加強大,憑我們現在的人手,根本就沒辦法衝進去將那個唐人大官殺了!”
山田左馬介的面色微微一變,他是武士出身,要是放在以前,這個佃農的兒子,膽敢這樣和他說話,他就算是一刀將對方給砍死,也不用承擔什麼責任,但是現在不一樣,新選組是天草四郎的心頭肉,要是說起在復國軍當中,實際的地位,這個沖田總司絕對要比他更高。
山田左馬介強忍着怒氣,道:“改變計劃?難道你有什麼好主意嗎?如果杜睿一直就躲在平安京裡,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或許你們是忘記了,這可是神使大人,交給我們的任務,如果任務不能完成的話,會有什麼結果,你們難道就一點兒都沒想過?”
天草四郎交代下來的任務,如果完不成的話,這樣的人是完全沒有生存意義的,這便是天草四郎對復國軍的管理方式,嚴格而殘酷,沒有價值的人,不管是誰,天草四郎想要處死,就可以任意處死。
山田左馬介雖然相信天草四郎這個神使能夠帶領倭國走向重生,但是卻也對當初將所有的權利都交給天草四郎一個人,心中暗自後悔。
當初和他一起領導復國軍的幾個首領,如今已經全都不在了,只有少數的幾個人實在引導暴.動的時候,被唐軍殺死的,剩下的則全都是因爲未能完成天草四郎交代下來的任務,而被勒令切腹自殺。
所謂的切腹,原本應該出現在幾百年後的永祚元年,當世權傾一世的藤原家突然出現了一個惡棍。此人名叫藤原義,他白天過着優雅的貴族生活,夜裡卻搖身一變成爲無惡不做的大盜,騷擾京都的大街小巷。他武功高強,詭計多端。京都的差役用了好久的時間才摸清他的真實面目。這天晚上,藤原義作惡歸來。在自家院外巡視一番,見無異況,閃身越牆而入。他不知道,不遠處的三個武士終於確定了他的身份。
後半夜,官兵包圍了藤原義的住宅。令他們驚愕的是,藤原家燈火通明,院宅大開,官兵狐疑的涌入。只見藤原義坦胸露腹,盤坐於堂上,膝上橫着一柄雪亮的太刀,正悠閒的吹着一隻蕭。蕭聲淒涼,但無人知道是什麼曲子。官兵們圍在堂下,但沒有任何人敢貿然上前捉拿。
一曲吹罷,堂上堂下一片靜寂。藤原義舉起太刀,只不過他的刀尖是指向自己的。官兵們屏息注視,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突然,藤原義把刀用力的插入腹部,將腹部一字切開,然後用刀尖挑出內臟扔向官兵,倒地而死,官兵們嚇的無人敢上前一步。
藤原義當時設計的這一死亡方式,可能僅僅是爲了追求死的駭異而已。但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這種切腹自殺,在他死後幾百年,居然成武士道最崇高的典範,從而成爲每個武士的必修科目,也就是說,每個武士都期待着某一天可以切腹自殺。藤原義本人也成爲武士道中第一個確有其人的切腹武士。
剖腹的開始盛行,是在鎌倉幕府以後,因丟失陣地而引咎剖腹,或恥於被擒而陣前剖腹,佔了絕大多數,一直持續到戰國時代。江戶開幕以後,社會統治相對平穩,因殉死而剖腹,和作爲刑罰的“詰腹”,逐漸佔了主流。雖然幕府嚴令禁止殉死,但是根本無法阻止這一歷史性的趨勢。
在日本封建時期武士如被主君賜死,相比起純粹的斬首,剖腹被視爲最光榮的死法。剖腹到江戶時代才得以形成過程洗練、並由介錯輔助的複雜儀式。
在日本戰國時代至江戶時代初期,剖腹者並沒有介錯人協助,會直接於腹部割開十字形狀,內臟爆裂流出,直至失血過多死亡。這種剖腹方法稱爲“十文字切”。
最後使用十文字切方式自殺的,是1912年的乃木希典。完成辭世之句,剖腹自殺。二戰結束之日,日本陸軍大將阿南惟幾就是採用切腹的方式結束了自己,但死時極爲痛苦,成爲戰後第一個以切腹方式自決的日本高級將領,可見武士道精神在日本人心中是何等的根深蒂固。
剖腹自殺這種變態的方式提前出現,自然也是天草四郎傑作,爲了能夠徹底的掌控復國軍的大權,當初頗有些聲望的老人,自然就成了他的絆腳石,完不成任務,或者被定義爲違逆神明意志的人都要被處死,而處死的方式則是切腹。
甚至爲了增添自己的神秘感,天草四郎還將切腹賦予了特殊的意義,他宣稱,人的靈魂是宿於肚腹中的,因此,身爲一名武士以切腹的方式結束生命,則是將自己的靈魂向外展示,以達到維護自己榮譽的目的。
天草四郎,甚至還將這種殘忍的自殺方式,變得系統化,規定剖腹自殺者必須穿着莊重服裝,用來剖腹的刀或劍放在他正前方。刀可能用特別的布料墊着。武士會作死亡的心理準備,例如寫作稱爲辭世之句的詩歌。
待他和身旁的介錯人助手準備好,剖腹者會揭開身穿的和服,拿起刀劍,捅進自己腹部。剖腹者首先從左至右的切割,然後作稍微向上的第二刀,讓其腸臟溢出。切出第二刀之時,介錯人進行抱首,即揮刀向剖腹者的脖子斬下,但不完全斬斷,讓頭和脖子仍有一絲牽連。由於這一刀要非常精確,介錯人一般要求是劍術高手。
由於天草四郎神使的名分,所以由他提前發明的這種切腹自殺的方式,也被那些瘋狂崇拜天草四郎的年輕人們認爲是光榮赴義。
切腹雖然是很痛苦的,事實上這種痛苦也是刻意要造成的。切腹者要用一刀以上,切開自己的腹部。由於自己除去內臟過於可怕,所以切腹的方式最後做了修改,變成由切腹者自己劃上一刀。第一刀切開腹部之後,由朋友或可信賴的人立即補上慈悲的一刀,砍下切腹者的頭。這種來擔當補刀的行爲的人稱之爲介錯,擔任介錯的人是非常的榮幸的。
復國軍那些元老切腹自殺的時候,擔任介錯的就大多是新選組的人。
在聽到山田左馬介說到完不成任務的後果之時,沖田總司顯得不屑一顧,嘲笑道:“切腹是一個武士最高的榮譽,如果完不成任務,本人自當切腹,以報答神使大人的信重,怎麼?難道山田大人害怕了嗎?”
山田左馬介聞言,面色頓時一變,拳頭攥的越發緊了,他可不認爲切腹有什麼可光榮的,當初他可是眼看着那些老朋友一個個的以這種殘忍的方式離開人世的,光榮?光榮個屁!你們也試試看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一想到玩不成任務的下場,山田左馬介就不寒而慄,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爲謹小慎微,他可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爲國家殉難的準備,但是他也不想讓自己死的這麼沒有意義。
“我不想和你們爭吵,如果你們有更好的辦法,我當然願意聽取你們的意見,但是前提是,我們必須完成任務,這個唐人的身份大不相同,可以說比劉仁軌那個屠夫更加重要,只要殺了他,唐人定然會大亂,大和也就有機會實現重生了,這是國家的大事,容不得兒戲!”
山田左馬介的話,沖田總司等人也十分贊同,他們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同樣是爲了完成倭國重生的大任,才聚集到復國軍中的。
沖田總司點點頭說:“這個杜睿來到大和,定然不會一直躲藏在平安京,一定會巡視各地,只要他一出來,護衛就總有可能出現疏漏,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我們雖然也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爲天照大神獻身,可是絕對不能莽撞的去攻擊平安京,那樣完全是得不償失,杜睿不會很快離開大和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
山田左馬介聞言,雖然覺得沖田總司所言和什麼都沒說一樣,可是現在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像沖田總司說得那樣,等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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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
一間內室之中,杜睿總算是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杜雲蓮,他雖然不是真正的杜睿,但是對杜雲蓮的兄妹之情,卻不摻半點兒假。
杜雲蓮今日爲了來見杜睿,也換上了當年在長安之時的宮裝,只是這一年多來的農家生活,還是讓她顯得有些憔悴,細心的杜睿甚至還在她的鬢角發現了一根白髮。
杜雲蓮見着杜睿,也是情難自抑,眼圈瞬間翻紅,聲音發顫的喚了一聲:“三哥!”
接着便撲到了杜睿的懷中,她自出生以來,除了杜睿遠洋海外那一次,還不曾離開杜睿這麼長的時間,如今兩人分屬兩地,將近兩年的時間,才見着一面,杜雲蓮豈能不悲,將自己這些時日的委屈全都發泄了出來。
杜睿也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只是這一次卻例外了,看着撲在自己懷中痛哭失聲的杜雲蓮,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在一旁的汝南公主等人也是眼圈泛紅,她們和杜雲蓮也十分熟識,一樣十分喜歡這個嬌俏可愛,古靈精怪,又帶着點嬌蠻的小妹。
看着兄妹二人哭了一陣,還是汝南公主勸道:“睿郎!如今和蓮兒相見,豈不是喜事,還是莫要如此,反倒惹得蓮兒傷懷!”、
安康公主也道:“兄妹重逢還是大喜事,何必哭哭啼啼的!”
杜雲蓮聞言,也是不禁羞赧,忙離了杜睿的懷抱,再與汝南公主等人見禮,與杜雲蓮同來的李忠也被拉了過來:“忠兒!還不見過舅舅和諸位舅母!”
李忠雖說被一同發配來了倭州,失了親王世子的身份,可到底是天家的骨血,又被杜雲蓮嚴格教育,小小年紀一舉一動都十分得體:“忠兒拜見舅舅,舅母!”
安康公主忙伸手將李忠拉到了身邊,好好的喜歡了一番,而後端詳着李忠的小臉,道:“這眉眼可真像稚奴!”
汝南公主問道:“蓮兒!怎的稚奴不曾一起來!”
杜雲蓮聞言,神色一陣黯然道:“他的心中對三哥還是有怨,我也勸過了,可是他怎的也不肯一同過來相見!”
安康公主聞言,氣道:“他還有理,當初要不是他做下那等大逆之事,如何會使得你們兄妹分別,如今他的心裡還有怨氣,我這就去找他,告訴他,我的心裡還在怨他呢!”
汝南公主見安康公主動怒,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涑兒!今日大喜的日子,還提這些做什麼!”
安康公主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顧汝南公主的勸說,道:“當初就是這個混小子,不顧父皇染病,不顧兄弟之情,卻與侯君集勾結在一起,行那篡逆之事,事不成,白白搭上了海棠姐姐的一條性命不說,還害的蓮兒一同被髮配倭州,這些都是他的錯!”
杜雲蓮聞言,也是低頭不言,這個時候,她如何爲李治分辨,再說安康公主也說的沒錯,如今的一切,都是李治自找的。
杜睿也是長嘆一聲,道:“李治怨恨我,卻也是對的!”
李治確實有理由怨恨杜睿,不單單是因爲杜睿壞了他的大事,更因爲,李治身爲杜睿的妹婿,在別人看來,杜睿幫襯着李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連太宗皇帝都對杜睿幾番考驗,就是爲了看看杜睿是否公私不分。
可結果呢?
杜睿卻是始終如一的站在了李承乾的這一邊,幾次三番的壞了李治的大事,這讓李治如何不恨?
見安康公主還要再說話,汝南公主忙攔道:“我們還是不要在此處攪擾了,睿郎和蓮兒他們兄妹久別重逢,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我們還是等晚間再來敘話不遲!”
汝南公主說着,也不管安康公主願意不願意,就將她拉了出去,元春等人和孩子們也一同出去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年歲相仿的兄弟姐妹,李忠也是喜不自勝,被杜學文拉着出去玩了。
見房間內只剩下了他們兄妹二人,杜睿纔看着杜雲蓮道:“蓮兒!這些時日,你過得可還好!”
杜雲蓮笑了一下,道:“三哥!你不必爲蓮兒擔心,在這邊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用整日裡提心吊膽的,過的也還算不錯,劉將軍對我們一家三口也頗多照拂。”
杜睿點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蓮兒!你是不是也和李治一樣,在怨恨我!?”
杜雲蓮聞言,低頭不語。
她的心裡怨恨杜睿嗎?
或許也有吧!
她雖然沒有幻想着成爲一國之母,可畢竟也不希望自己一家三口的下場如此淒涼,被髮配到這個荒蠻的倭島之上,過那平民的日子,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李忠呢?那可是天家的骨血啊!
杜睿見狀,心中不由的一陣黯然,嘆道:“蓮兒!難道你也在怨恨我,你也認爲我當初是做錯了嗎?”
其實杜睿又何嘗想要那麼做的,難道他就當真不想,讓自己的妹妹成爲一國之母?只是太宗他們君臣耗盡二十多年的心血,方纔將大唐打造成如今的這番景象,他如何捨得眼看着這麼一個繁花似錦的大唐,因爲宗室動亂而瞬間傾頹。
歷史上的大唐,如果沒有那麼多奪嫡的事情發生,豈會在開元之後,便迅速衰落,以致中原動盪,華夏先民,民不聊生。
杜雲蓮低着頭道:“三哥!蓮兒的心裡雖然有怨,卻不曾有過恨!蓮兒知道,三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只是稚奴心懷怨念,做下了那麼多錯事,如今落得這副田地,不願別人,都是他咎由自取!”
杜睿聽杜雲蓮這般說,心中更是不安,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寧願杜雲蓮怨恨他,這樣他的心裡還能好過一點兒。
杜雲蓮長嘆了一聲,道:“三哥!不說這些了,過去的事情,都讓他過去吧!蓮兒現在也想明白了,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根本就怪不了誰!”
杜睿也點點頭道:“好!不說這些!蓮兒!李治對你還好嗎?”
杜雲蓮的生活,杜睿不會擔心,畢竟這裡還有劉仁軌在,定然會替杜睿照料的,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李治會因爲對他的恨,轉嫁到杜雲蓮的身上。
杜雲蓮笑道:“稚奴一向都是對蓮兒極好的!三哥不用擔心!如今他在那個小山村裡,開私塾授課,給十幾個孩子當先生,日子過的倒也清閒!”
杜睿點頭道:“這也好!只盼他有朝一日能想明白了!到時候三哥一定會向聖上求情,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們返回長安!到時候,有三哥在你身邊,誰也別想欺負了你!”
杜雲蓮聞言,心中頓時暖暖的,她自小就在杜睿的羽翼之下成長,即便是杜睿出海遠洋,領軍出征,只要杜睿的餘威還在,誰敢來撩撥杜雲蓮,如今再聽到杜睿這番話,杜雲蓮的心中,原本對杜睿那一點點怨氣,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不過~~~~~~~~這一切還可能嗎?杜雲蓮在自己的心中打下了一個問號,緊跟着就否定了!
“三哥!蓮兒倒是情願永遠都不要回去了!”
杜睿驚道:“這是爲何?難道你就不想和三哥住在一切,還想當年在杜陵的時候一樣嗎?”
在杜陵的時候!?
杜雲蓮也不禁陷入了回憶之中,可以說那段時日是杜雲蓮一生最爲開心暢快的時光了,整天無憂無慮的,有杜睿爲她遮風擋雨,有那麼多姐妹護着她,還有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去做,只不過這一切從她選擇將自己嫁入晉王府的那一刻就一去不復返了,杜雲蓮知道杜睿一直都不喜歡李治,甚至是反感,以至於阻止她的選擇,可是最終杜睿對她那是兄如父的感情,還是妥協了。
嫁給李治,這是杜雲蓮的選擇,即使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杜雲蓮也不曾後悔過,因爲這是他的選擇。
“三哥!人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雖然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稚奴咎由自取的結果,可是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怨不得誰!再回長安去的話,我擔心會有些人耐不住寂寞的,雖說這一年多的時間,稚奴的心氣也淡了,可他總歸有過那番野心,一旦回到長安去,誰能保證他不會再動旁的心思!還是這裡好!安安靜靜的於是無爭,就算是有人在打稚奴的主意,可不是還有三哥護着蓮兒嗎?蓮兒知道,三哥一定不會讓蓮兒受苦的!”
杜睿聞言,心中頓時一陣感嘆,他沒想到一番苦難的磨礪,反倒是讓杜雲蓮成熟了,看着眼前這個面帶暖人心的笑容,侃侃而談的宮裝麗人,杜睿很難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翻.牆爬樹,偷着喝酒,整日裡調皮搗蛋,惹得闔府上下頭疼不已的小魔頭。
“蓮兒!沒想到這一年多的光景,你倒是成熟多了!”
杜雲蓮聞言一笑,心中卻是一嘆,她能不成熟嗎?如今身在異境,沒了杜睿的照顧,相反的她還要承擔起整個一家三口的生活重擔,還要時時刻刻的去快慰李治。
在剛剛到倭島的那段時間,李治幾乎每天夜裡都會驚醒,擔心不知道那一天,李承乾的聖旨就會送到倭州,三尺白綾帶走一家三口的性命。
杜雲蓮只能強迫自己成熟起來,可是在她的心裡何嘗不是期盼着能像從前一樣,躲在杜睿的羽翼之下,無憂無慮的享受生活的美好。
“三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還想從前一樣,以前總是有三哥護着蓮兒!蓮兒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事三哥都會替蓮兒想着,現在這樣的日子,蓮兒好累!”
在自己最親近的兄長面前,杜雲蓮最終還是沒能把持的住,流露出了自己最爲脆弱的一面,此時她真的好像一頭撲進杜睿的懷中,再盡情的大哭一場,然後跟着杜睿返回長安,重新過她杜家千金小姐的日子。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離開李治,當初這個夫婿是她自己選的,李治好也罷,壞也罷!都是她的夫君,這個是永遠都改不了的。
杜睿聞言,也不由得一陣傷感,上前將杜雲蓮攬在懷中,溫柔的撫摸着杜雲蓮那已經漸漸不再柔順的長髮,道:“蓮兒放心,不管什麼時候,三哥都會一直護着你的!”
伏在杜睿的懷中,杜雲蓮原本緊繃着的神經也一下子鬆弛了下來,就這麼聽着杜睿在自己的耳邊輕聲細語的說着,就好像小時候一樣,那個時候的她也是一樣缺乏安全感,每夜都要杜睿守在她的身邊,才能入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纔不需要這樣的,如今她真的期盼時光倒流,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時候,即使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能在杜睿的身邊,她就會感到安心。
杜雲蓮漸漸的睡着了,杜睿的面色突然變得冷峻起來,喃喃的說道:“不管是誰,可千萬不要來打我妹妹的主意,不然的話,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爲大唐做過什麼,我可是都不會放過你的!”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六章
看着杜雲蓮睡熟了,杜睿連忙將汝南公主等人全都喚了進來,攙扶着杜雲蓮先去歇息了,衆女剛剛出去,馮照便閃身走了進來。
杜睿的臉上此刻已經再也看不到絲毫方纔的溫情模樣,問道:“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馮照忙道:“老爺!雖然有些破綻,但是小人此刻也不敢斷定!”
杜睿也沒有責怪,道:“繼續盯着那些人,如果有異動的話,立刻來向我稟報!”
馮照點頭應下,接着道:“老爺!劉將軍今夜擺下了接風宴,老爺可是要去!”
杜睿笑道:“自然要去,總不能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你且下去安排,將那五百飛虎軍集結調來,保護家眷的安全。”
馮照應了一聲,便退下了,房間裡只剩下了杜睿一個人,沒有了外人,杜睿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如今這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要是沒有家眷拖累的話,杜睿或許還不會感到如此棘手,可如今妻子兒女都在身邊,杜睿縱然才能通神,也不得不靜下心來,好好的謀劃一番了。
當晚,就在平安京的城主府正殿之內,劉仁軌擺宴,給杜睿接風洗塵,倭州都護府的一衆大小官員盡皆到場。
“大帥!這倭州貧瘠,物產不豐,略備薄酒爲大帥接風洗塵,還望大帥不要嫌棄!”劉仁軌陪坐在一旁,端着酒杯言道。
杜睿坐在主位之上,看着衆將還有一衆官員,笑道:“有勞諸位大人了!還請滿飲此杯!”
飲下了一杯酒,杜睿起身,走到了劉仁軌的面前,劉仁軌慌忙站起,卻不成想,杜睿居然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劉仁軌想要推拒,可胳膊卻被杜睿攥住了,也推拒不得。
“大帥!這~~~~這如何使得!?”
杜睿給劉仁軌滿上了一杯酒,笑道:“這如何使不得!劉將軍在倭州鎮守多年,也辛苦了,此次雖是探望家妹,可臨行之時,聖上也囑託在下,代爲慰勞諸位,尤其是劉將軍!倭州一地,之餘大唐,甚爲重要,聖上將劉將軍安排在此處,也是爲了大唐江山社稷着想,還請劉將軍勿要心懷不滿!”
劉仁軌雖然是杜睿一手提拔起來的,要不是有杜睿的話,劉仁軌此時恐怕還在郎將的位子上蹉跎着呢,可是當初征討三韓,征伐倭國之時,劉仁軌也是立下了大功的,將劉仁軌放在倭州都護府的位子上這麼多年,始終不得升遷,劉仁軌縱然是心懷不滿,也是在所難免的。
劉仁軌聞言,忙道:“大帥嚴重了!末將萬萬不敢!聖上信重末將,末將豈敢心懷怨望!”
杜睿看着劉仁軌,好半天才笑道:“這便好!這杯酒,本官斗膽,待聖上敬劉將軍!感念劉將軍在倭州多年的勞苦!”
因爲杜睿有言在先,這杯酒是代替皇帝李承乾敬的,自然不能說一個謝字,劉仁軌忙道:“大帥如此說,反倒讓末將無地自容了!”
言罷,朝着長安的方向跪倒在地,將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拜謝道:“臣劉仁軌,叩謝吾皇天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恭敬敬的叩首後,起身飲下了這杯酒,杜睿在一旁看着,言道:“如此甚好,還望劉將軍不要辜負了聖上的囑託,倭州事關大唐江山社稷,萬萬出不得亂子!”
劉仁軌聽出杜睿話裡有話,忙道:“大帥見諒!不是末將不肯盡力,只是那倭人死性不改,且狡詐非常,奧陸地方,地形又實在複雜,末將也曾派人前去進剿,只可惜未能竟全功,讓他匪首逃了!”
杜睿聞言,一笑道:“哦!劉將軍既然曾進剿過一番,可曾知道那匪首的性命,軍力如何!”
劉仁軌忙道:“那幫倭人自稱復國軍,頻頻在各地發動暴.亂,那匪首自稱什麼天照大神派下來的神使,叫做天草四郎的!”
天草四郎!?
杜睿聞言,登時一驚,他常年征戰沙場,什麼場面沒見過,可是此刻就是這麼一個名字,就讓他大吃了一驚,劉仁軌見狀,心中也不免疑惑,道:“大帥!知道此人!”
劉仁軌也知道杜睿見識廣博,天下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人和事,當初進剿倭國,杜睿都能將倭國六十六州的山川地理描畫的分毫無差,若是杜睿當真知道這個天草四郎,倒是也沒什麼稀奇的。
杜睿確實知道這個天草四郎,可是他所知道的天草四郎,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啊!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天草四郎應該是德川幕府時代的一個農民起義軍的領袖,還是倭國最早的天主教信徒首領,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年代了。
難道日本歷史上的那個傳說是真的不成,這個天草四郎死後沒有降臨在天草城,反而降臨到了這個時代。
不過再一想,杜睿又覺得此事根本就沒有可能,要是當真是那個天草四郎降臨人間的話,不要說是劉仁軌,就是他來了,也不夠那個手裡拿着神奇小元宵的天草四郎殺的。
難道是同名同姓?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不過杜睿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難道是另一個和他一樣的現代人重生到了這個年代。
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糟糕了,一個有着現代知識的人帶領着倭國和大唐爲敵,以後將會引起怎樣的連鎖反應,就連杜睿也把握不準。
劉仁軌見杜睿沉吟不語,眉頭緊皺,忙道:“大帥,難道這個天草四郎當真有什麼不凡之處?居然讓大帥都擔心!?”
在場的衆人聞言,也是一陣好奇,杜睿的名聲,大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以說要是沒有杜睿的話,大唐雖然會強盛,但是絕對不會像如今這麼強盛,難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杜睿都要憂心不已的對手。
杜睿聞言,不禁一笑,看起來還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如果這個天草四郎是同樣一個來自現代的人,應付起來的話會十分麻煩,卻沒想過,縱然這個天草四郎來自後世,卻又如何?
如今大唐國力鼎盛,而倭國卻已經被滅亡,數百萬倭人,幾乎被殺了一半,剩下的要不就被掠往中原爲奴,要麼就是在倭州被唐人奴役,那個天草四郎縱然有通天之能,難道還能當真翻了天去。
此時杜睿倒是突然希望這個天草四郎的能力能更強一些,算起來,杜睿此時也算是戎馬倥傯,征戰十餘載了,無論是此前的西域三國,還是薛延陀的夷男,吐谷渾的東西兩位可汗,亦或是契丹,三韓,倭國,甚至是吐蕃的松贊干布,大食的奧斯曼,哪一個是杜睿的對手,杜睿戰勝了這麼多人,如今都有些獨孤求敗的感覺了,如今到了這東瀛,反倒是更希望那個天草四郎能成爲他的對手。
你不是爲自己取名天草四郎嗎?
杜睿倒是要看看,這個降臨在這個年代的天草四郎,能不能帶着那些倭人對大唐實現復仇,完成他們的復國美夢。
一想到此處,杜睿不禁笑道:“本官倒是不曾聽說過,怎的?難道劉將軍也應付不了此人!”
劉仁軌面色微微一變,有些羞赧道:“大帥!說來慚愧!末將也曾派人征剿過數次,可是此人計謀多端,陰險非常,結果非但未能成功,還白白丟掉了數百將士的性命,如今末將也只能遣人將那奧陸羣山封鎖住,只盼能困死這些倭人!”
“如此看起來這個天草四郎,倒是有些能耐!”杜睿笑道,“好!且不去管他!今日能來倭州,與諸位大人歡飲,本官也是欣喜不已,來!來!來!再滿飲此杯!”
那些官員見狀,也紛紛笑自己想得多了,一個小小的倭人,杜睿這般大能怎會怕了,酒宴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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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陸羣山之中,天草四郎正在聽着屬下的彙報,突然眼睛一亮,問道:“你是說在那個杜睿到達平安京之前,一個農婦被接到了平安京城內!”
那個人忙道:“是的!神使大人,屬下曾偷聽過那個農婦和他丈夫的談話,屬下猜測,這兩人與杜睿的關係定然不一般!那個農婦很有可能是杜睿的親人!杜睿此次來大和,恐怕爲的就是與她見面!”
天草四郎聞言頓時笑道:“還有這等事!這件事倒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如果那個婦人是杜睿的親人的話,那個男人的身份定然也不一般!你立刻派人去調查!一定要查清楚那個男人的身份!”
那人應命退下了,天草四郎陰笑道:“杜睿!縱然你能滅亡了大和又怎樣?這一次我就是要和你掰掰手腕,看看到底誰纔是勝利者,唐國要是沒有了你的話,那個時候,就是大和浴火重生的時候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七章 等你們好久了
這一次的對手有可能是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重生者,這個現實,讓杜睿也不得重新推倒原先的計劃,一個能在已經滅亡了的倭國,建立起一份勢力的重生者,顯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不過杜睿倒也不是十分擔心,畢竟此時節的大唐,根本就不是那個天草四郎可以抗衡的,除非他當真是那個怨靈彙集而成的大能,或者重生的時候,幸運的攜帶着什麼逆天的金手指。
既然來了,杜睿倒是很有興趣陪着這個天草四郎好好玩玩,他甚至希望這個和他一樣的貿然闖入者能有些與衆不同的地方,不然的話,這場遊戲就太沒有意思了。
在平安京住了三天,杜雲蓮便待不下去了,不曾一同前來的李治一個人留在那小山村中,對這個曾經的王爺來說,那些生活上的瑣碎事,足夠他頭疼的,杜雲蓮也是擔心不已。
“三哥!我還是回去吧!稚奴一個人在家中,我也不放心!”杜雲蓮有些爲難的對杜睿請辭了,她自然也捨不得和杜睿分開,這纔剛見面,她便要走,心裡也充滿了不捨。
可是李治那邊,她又實在放心不下,除了第一天的時候,和杜睿重逢的喜悅,讓她暫時將李治放到了一邊,可是這一靜下心來之後,她就開始爲李治擔心了起來。
“回去做什麼?也該讓那小子好好吃些苦頭!”安康公主道,“蓮兒妹妹!你就在這邊住着,理他作甚!”
聽安康公主的語氣就不難看出,她對李治還是滿腹的怨氣,當初太宗臥病在牀,他們這些兒女整日裡都守候在太宗牀前侍候着,唯獨李治,居然趁着那個關頭,行謀逆大事,想要讓安康公主原諒李治,可見有多難。
杜雲蓮自然知道安康公主對李治心中有怨氣,可不管李治有多少不是,他總歸是自己的夫君:“嫂嫂!蓮兒也知道稚奴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他總歸是蓮兒的夫君!將他一個人留在家中,我卻在這裡享受富貴,我也是心中不安!”
安康公主聞言,不禁一聲嘆息,道:“蓮兒!你怎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稚奴要是不聽話~~~~~~~~”
安康公主話沒說完,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杜雲蓮知道安康公主要說什麼,也不禁羞赧的一笑,道:“嫂嫂!這~~~~~~這都過去過久了,還提那些作甚!”
當初杜雲蓮和李治初識的時候,兩個人幾乎一見面,就感覺臭味相投,迅速的結成了大觀園的搗蛋二人組,將大觀園折騰的雞飛狗跳,那個時候,杜雲蓮就是個發號施令的元帥,李治則是付諸行動的先鋒,可只要李治有那麼一點點的違抗,杜雲蓮可不會客氣,抓過來就打,一點兒情面都不講。
“蓮兒!你既然擔心李治,那便回去吧!”
杜睿居然沒有挽留,這讓安康公主等人都是一愣,她們可都知道,在來的路上,杜睿激動的好些天都沒睡着覺,就是爲了和杜雲蓮見面,可是這才團聚幾天,杜雲蓮要回去,杜睿居然都不挽留一下。
杜睿沒等她們說完,便笑道:“這兩天總是聽你說那個小山村有多好,也正想去看看,我便和你一同前去,說起來,也是許久未見李治了,正好拜訪一下!”
杜雲蓮聞言喜道:“三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杜睿笑道:“我何曾騙過你!”
杜雲蓮笑了,因爲從小到大,杜睿還當真不曾騙過她,不要說是騙,杜睿甚至都不曾違逆過她的意思,就連當初杜雲蓮執意要嫁入晉王府的時候,杜睿雖然強烈反對,可最終還是拗不過她,答應了下來。
杜睿見杜雲蓮歡喜,心中也是一陣快意,接着道:“欣兒!涑兒!你們也隨我一同前去吧!李治固然有錯,可你們總歸是姐弟!”
汝南公主自然沒什麼不可以,安康公主聞言也是低頭不語,沒有反對,她雖然對李治有怨,可她從小就被長孫皇后養在身邊,和一起長大的李治感情最爲親厚,心中對李治還是十分記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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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用過早飯,杜睿一行人便出發了,不單單是他們這幾人,元春等人也藉着出外遊玩的機會,離開了平安京。
杜睿他們這邊剛剛離了平安京,山田左馬介就接到了消息,當即將沖田總司等人全都集合了起來,這一次他們奉天草四郎的命令,前來殺杜睿,新選組總共出動了近半人馬,帶隊的就是沖田總司。
“山田大人!杜睿已經離開了平安京!這可是天照大神賜予我們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了!”
沖田總司一進來,就忍不住興奮的大嚷了起來,根本就沒把山田左馬介放在眼裡,而後便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得意的看着山田左馬介。
前些日子,杜睿剛到倭州的時候,山田左馬介曾建議強攻殺死杜睿,可是被沖田總司制止了,如今看來還是沖田總司對了,他豈能不得意。
山田左馬介強忍着怒氣,要是放在以前,沖田總司這麼一個佃農的兒子,膽敢這樣和他說話,他就是一刀殺了對方,都不用付什麼責任,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自己分明就是天草四郎的眼中釘,而新選組可不一樣,那可是天草四郎親手培養出來的,大和復國軍的精英部隊。
沖田總司見山田左馬介不說話,眉毛一挑,道:“山田大人!難道您的老毛病又犯了嗎?到了這個時候,又要猶豫!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完不成神使大人的任務,到時候,您被勒令切腹的話,本人倒是願意做您的介錯人!”
山田左馬介聞言一怒,咬牙道:“沖田總司!請記住你的身份,這次行動的負責人雖然是我,可要是完不成任務的話,難道你們覺得自己能逃脫責任嗎?”
沖田總司聞言冷笑了一聲,根本就沒放在眼裡,譏笑道:“我們會怎麼樣,不用山田大人擔心,現在還是儘快安排任務的好,不然的話,您的姓名能不能保得住,本人倒是清楚的很!”
山田左馬介的雙拳緊緊的攥着,心中恨意大盛,可如今這個關頭,他和新選組的這些人都是一個繩上的螞蚱,陰沉着一張臉,道:“這次雖然是好機會,可要動手的話,也不能在平安京的附近!”
對於山田左馬介的這句話,沖田總司也是深以爲然,平安京作爲倭州都護府的主城,護衛力量可是十分強大的,他們這次出動的雖然是復國軍最爲精銳的新選組,可也不過五百多人,因爲擔心目標太大,引起唐軍的主意,這五百多人還被分散在了四處。
要是在平安京附近動手的話,一旦引起騷亂,將唐軍大隊人馬招來的話,新選組這五百多人,那是插翅難逃。
山田左馬介接着說道:“跟着他們,看看他們要去什麼地方?杜睿既然離開了平安京,肯定會有落腳點的!我們就在他的下一個落腳點動手!”
沖田總司聞言,道:“不過!杜睿的家人和他們分開了,對那些女人和孩子,我們要怎麼辦?”
山田左馬介瞪了沖田總司一眼,道:“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的目標只是杜睿一個人!而且杜睿的家眷身邊有數百唐軍護衛,他們的身上都穿着明光鎧,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是那些唐軍精銳的對手嗎?”
沖田總司對山田左馬介蔑視的話倒也不介意,只是邪笑道:“這倒是可惜了,杜睿身爲唐國的大官,他的妻子一定是難得的美女!”
沖田總司在新選組當中的刀術排名第一,但是卻好色如命,居然打起了杜睿妻妾的主意,如果杜睿知道自己的愛妻居然讓這個倭人動起了歪心思的話,真不知道他會不會將整個倭島血洗一遍。
山田左馬介聞言,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厭煩之色,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那位神使大人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這樣的人。
“好了!都下去準備吧!將所有的人馬分開來跟蹤,注意隱藏形跡,都記住了,這次的任務關係着大和能否重生,誰要是泄露了形跡,就切腹以謝神使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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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一行人出了平安京,便朝着杜雲蓮他們住的那個小山村而去,杜雲蓮他們住的地方距離平安京並不算遠,趕路的話,用不了三個時辰。
“睿郎!怎的不帶元春她們一起去啊!連學文都不帶上,當年稚奴對學文也是極好的!”大概是離得近了,安康公主突然顯得有些不安,像是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
杜睿只是淡淡的一笑,道:“要是都帶上的話,怕是照應不過來了!他們有自己的地方去,涑兒你就不要問了!”
安康公主此刻滿腦子都是和李治見面的時候,要說些什麼,是怨恨,是憐惜,還是怎的,根本就沒注意到杜睿的面色有些不大正常。
安康公主沒注意到,汝南公主卻是心細,側過身子,輕聲道:“睿郎!今日可是有事要發生!?”
杜睿笑着拍了拍汝南公主的手,安慰道:“無需擔心,凡事自有我在!”
汝南公主聞言,也意識到了什麼,攥緊了杜睿的手,道:“睿郎!這~~~~~~不如知會劉將軍一下,也好有個照應!”
杜睿笑着搖了搖頭,道:“無須如此!該來的總會來的!不用去理會他,今日我倒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魎究竟會耍弄些什麼手段!”
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杜睿也感覺氣悶,便下了車,換了一匹馬來騎,隊伍之中也不見馮照的身影,只有杜平生緊跟在杜睿的身邊。
“馮教師那邊可都準備好了!?”
杜平生忙道:“老爺只管放心,馮教師方纔遣人送來消息,已經全都安排好了!”
杜睿點了點頭,道:“這就好!此地不比中原,凡事還是小心的好!”
時間不長,一行人便到了李治居住的那個小山村,這裡住的都是從中原過來的移民,朝廷曾有律令,倭州的移民嚴禁與倭人混居,那些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的地方自然都被漢人佔據了,而原先居住在這些地方的倭人,則全都被唐軍驅逐到了若狹那些窮山惡水之中。
住在這裡的漢人,少說也來此有二三年的光景了,自到了這倭州,還不曾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紛紛出了家門,過來圍觀。
李治也已經得了消息,雖然那天晚上被杜雲蓮開解了一番,已經放下了心中事,可再見着杜睿,心中難免還是有些疙瘩。
站在私塾之中,李治的雙手也在打顫,一衆學生看着,也是暗自納悶,不知道老師今日是怎的了。
“爹爹!爹爹!”
私塾外傳來了李忠的聲音,李治長嘆一聲,躲是躲不開了,縱然心中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出來相見。
“今日的課先不講了,你們回去之後,將進入學的字練好,明日帶來我看!”李治說了一句,也不等學生起身辭拜,便出了私塾。
剛一出門,便撞見了李忠,李治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輕輕的摸了摸李忠的頭髮,再一擡頭,便看見了杜睿一行人。
安康公主見着李治,差點兒便忍不住衝上來,抱着李治大哭一場,可心中總歸還對李治有怨氣,縱然也是思念的緊,卻還是忍住了。
李治長嘆了一聲,走上前去,先是對着汝南公主和安康公主兩人見禮:“小弟見過兩位姐姐!”
轉頭又看見了杜睿,猶豫了一下,還是對着杜睿拱了拱手,卻沒說話。
杜雲蓮看着也是一陣爲難,好在杜睿也不介意,她心裡這纔好些,忙道:“三哥!還是先到家中去坐吧!”
杜睿點了點頭,對着杜平生使了個眼色,杜平生會意,對着那隊飛虎軍的統領吩咐了一聲,便先離開了。
衆人到了李治的家門前,杜睿一看杜雲蓮居然住的這般簡陋,心中便是一怒,雖說李治是被髮配過來的,可總歸是太宗的嫡子,更何況還有杜雲蓮,劉仁軌居然讓一家三口住在這種地方。
便是歷史上的李承乾被髮配黔中,當地的官員也不敢怠慢,雖說失去了人身自由,可衣食住行卻一樣照舊。
“你們一家就住在這個地方?”杜睿怒道,“我囑託劉仁軌照顧你們一家三口,難道他就是這麼照顧的!?”
杜雲蓮聽出杜睿言語之間含着怒氣,忙道:“三哥!這都是稚奴的意思,非是劉將軍怠慢了我等。”
李治揹負着雙手,雲淡風輕的說道:“住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這裡雖然不如長安繁華,不過倒也清淨,沒了那麼多的紛紛擾擾,況且我本就是身負重罪之人,若是住的金碧輝煌,便是我也不會安心!”
杜睿知道李治的心裡有怨,說的這些氣話,倒也不在意,不過既然是李治要求的,也就不再生氣了,跟着李治夫婦進了院子,一眼就看見了院中的菜地。
杜雲蓮和杜睿久別重逢,心情極好,得意的對着杜睿說道:“三哥!當初在杜陵之時,你總是說我當不得個田間人,如今你來看看,這些菜可都是我種下的!”
杜睿聞言一笑,上前觀瞧,正要說話,突然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一陣危險,抱着杜雲蓮就閃到了一邊,他剛一離開,一支袖箭就釘在了他方纔站的地方。
“有刺客!”
院中的衆人都被嚇得愣住了,唯獨杜睿還算清醒,畢竟是戰場上屍山血海裡闖出來的,這些小陣仗還嚇不住他。
一聽到有刺客,守候在院外的飛虎軍將士紛紛闖了進來,抽到出鞘,將杜睿等人圍在了正中央。
“果然不愧是滅亡了大和國的人!”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操着生硬的漢話。緊跟着李治這間小院的四周圍,連帶牆頭之上,出現了四五百衣衫襤褸之人,但是一看就與漢人不同,有幾個還留着月半頭,分明就是倭人。
當先一人,五短身材,相貌醜陋,手中倒提着一把長刀,在他的身側一人雖然身量不高,但相貌卻十分俊美,正是山田左馬介與沖田總司二人。
杜睿倒也不慌張,看着這些倭人道:“你們是什麼人!?莫不成就是那個復國軍的!?”
山田左馬介笑道:“杜大人果然好見識,我們正是復國軍的,你滅亡了大和,今日我們封了神使之命,特來索取你的性命!”
沖田總司自打出現,眼睛就沒離開過汝南公主,安康公主和杜雲蓮,如今杜睿等人已成甕中之鱉,他也沒了那麼多的估計淫.笑道:“還真是難得的美人啊!看起來今日的收穫當真不小!山田大人,取了杜睿的姓名,那三個女人,就歸我了!”
山田左馬介沒好氣的說道:“先辦正事要緊!”
他們兩個說的是日語,原本以爲杜睿聽不懂,卻不知道杜睿除了是個統軍大將之外,更是個語言天才,這個世界上,只要不是及其生僻的語言,就沒有他聽不懂的。
見一個年輕的倭人居然敢打他妻子,妹妹的主意,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寒着一張臉,直接用日語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杜睿居然會日語,山田左馬介和沖田總司等人都是一愣,不過這會兒,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殺了杜睿纔是最要緊的。
李治此時也慌了神,緊張的將杜雲蓮和李忠護在了身後,怒道:“你們這些倭人,真是膽大包天!”
山田左馬介看着李治,冷笑道:“閣下我也認得,真是沒想到,大和國內居然還生活着一位唐國的親王,很好!親王殿下,只要您能與我們大和復國軍合作的話,我敢保證,您和您的家人都不會受到傷害!”
山田左馬介嘴上說着,其實心裡也不明白天草四郎這位神使大人爲什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要與李治合作的,不過既然是神使大人吩咐的,他也只有照辦的份。
山田左馬介不明白,杜睿確實明白的一清二楚,他現在無比的確定,這個天草四郎絕對是一個來自現代的重生者,要不然的話,絕對不會生出要與李治合作的念頭。
看得出這個天草四郎的野心極大,不單單是要復辟倭國,甚至還將注意打到了大唐的身上,居然打算利用李治親王的身份擾亂大唐,好從中漁利。
這個天草四郎的主意,分明就是後世那個日本大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所用的伎倆,只不過土.肥原賢二利用的是清廢帝宣統,好讓日本可以更加容易的控制東三省,而這個天草四郎的野心更大了一些。
杜睿聞言也看向了李治,等待着李治的回答,李治聽了山田左馬介的話,當即斥道:“笑話!我乃先帝太宗皇帝的嫡子,豈能與你倭人同流合污,識相的快快投降,或許還能活命!”
杜睿聽了,讚道:“說得好!身上不愧是流着先帝的血!”
山田左馬介臉色頓時一冷,道:“你要是不答應合作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李治冷哼一聲道:“我可不是李泰,那等賣國求榮之事還做不出來!至於貪生怕死,我早就看的開了,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就是了!”
當初李泰爲了謀取皇位,不惜與薛延陀相互勾結,如今李治當面拒絕了這些倭人的利誘,倒是有些骨氣。
杜睿看着步步緊逼的倭人,大喊一聲:“好!既然來了,就全都留下吧!”
杜睿話音剛落,只見四周圍一陣呼嘯之聲響起,就在山田左馬介等人的外圍,馮照帶人又構成了一道包圍圈。
杜睿冷笑了一聲道:“倭奴鼠輩!本官等你們很久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八章 怒極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山田左馬介等人也是大吃一驚,看得出包圍他們的這些人肯定是早就到了這個地方,專等着設下包圍圈引他們上鉤的,可問題是,他們已經提前一步來這個小山村埋伏,居然沒發現對方,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了,這些人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來的這些人是杜睿府上的護院,可如果說飛虎軍是大唐精銳之中的精銳的話,那麼這些名義上的護院,一個個都堪稱是兵王了。
這麼多年以來,當初杜睿在杜陵之時訓練出來的那批護院,早已經還鄉養老了,這些新人則是那些還鄉護衛的後代,杜睿征討吐蕃之時,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戰功卓著,不過他們父輩受杜睿大恩,都不想爲官,只願留在杜睿的府上。
用這些堪稱兵王的護院們對付這些倭人,杜睿都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杜睿冷笑一聲道,“我聽說你們倭人在臨死之前,都要留下些離世詞的,今日我的心情不錯,可以滿足你們這個願望。”
所謂的離世詞,也可以被稱爲俳句,是日本的一種古典短詩,由十七字音組成,要求嚴格,受“季語”的限制。
提到俳句,就不得不提到松尾芭蕉。芭蕉被後世的日本人稱爲“俳聖”,他對日本俳句的發展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芭蕉在貞門、談林兩派成就的基礎上把俳諧發展爲具有高度藝術性和鮮明個性的庶民詩。他將以前以滑稽突梯爲主、帶有遊戲成分的俳句提高到嚴肅的、以追求詩的意境美的作風上去。
當然這些牛.逼的話都是日本人給加上去的,前世的杜睿第一次知道居然還有這種文體的時候,還頗感興趣的找來了這位松尾芭蕉先生的名作,結果一看之下,差點兒將大牙都笑掉了,其中有一首《古池》:閒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後來杜睿才知道,這個俳句最早是武士離世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比如織田信長那個什麼“人生在世五十年”一樣的。
如今這個年代有沒有,杜睿也不大清楚,不過如果山田左馬介等人當真提出這個要求的話,他倒是不介意滿足他們。
山田左馬介見原本是獵人的自己,此時居然變成了被捕獵的對象,心頓時一沉,左右看着,似乎是在尋找逃跑的機會。
沖田總司聞言,則是大怒,擎起武士刀指向了杜睿,怒道:“現在就這麼得意放肆,是不是太早了!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杜睿見這個方纔還叫囂着要將汝南公主三女收爲禁臠的倭人居然還敢如此囂張,登時目光一寒,抽出杜平生腰間的長劍,大喊了一聲:“閃開!”
保護着杜睿等人的飛虎軍立刻分散開來,讓出了一條路,杜睿擎着長劍,對着沖田總司,快步上前。
沖田總司一愣,緊跟着又是一喜,他們今天的目標可就是要殺了杜睿的,只要能殺了杜睿,完成了任務,他們能不能逃走,都不再重要了,這些被天草四郎灌輸的滿腦子軍國主義思想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是瘋子,在他們的眼中,別人的性命無足輕重,他們自己的性命也是一樣。
“殺了杜睿!殺!”
沖田總司的第二個殺字話音未落,杜睿橫着一劍便掃了過來,沖田總司大驚,連忙後退,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杜睿手中長劍的長度。
杜平生是個怪力狂,用的長槍重達八十斤,用的劍自然也是與衆不同,長度足有六尺,是普通劍的兩倍之多。
杜睿這一劍掃過去,沖田總司雖然即使躲避,但礙於這把劍的長度,還是來不及了,被一劍劃開了喉嚨,鮮血登時就噴涌了出來。
沖田總司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着杜睿,還有那把正在滴血的長劍,他學自天草四郎的高超劍術,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施展,他手中的菊一文字,他的理想,他的野心,還有他的生命,正在漸漸的流失。
杜睿猛揮了一下長劍,將上面的污血甩掉,看着跪倒在地上,目光漸漸渙散的沖田總司,不屑的說了一句:“我還以爲有多厲害,原來就這點兒能耐!”
“組長!”
“組長!”
幾個新選組的隊員,紛紛上前,見沖田總司居然一刀都還沒有揮出去,就被杜睿給幹掉了,也是不禁膽寒,他們的劍術都是學自天草四郎,其中沖田總司的劍術是最爲高超的,能刀斬飛燕,如此高超的劍術,居然都不是杜睿的一合之敵。
“殺了他!給組長報仇!”
“殺了他!”
新選組的隊員大喊着衝了上來,杜睿對他們卻沒有了興趣,將長劍往地上一插,冷冰冰的吐出了一個字:“殺!”
飛虎軍和外圍封堵着各個出口的護院們聞令,發了一聲喊,內外夾攻的就衝了上去,杜睿則退到了中央,帶着幾個飛虎軍的將士守衛着家眷。
沖田總司雖然被杜睿一擊而殺,然而這些前來行刺的倭人卻顯然不是易於之輩,一個個拼殺起來都異常的兇悍,幸好飛虎軍的將士人人身上都披着明光鎧,不然的話定要付出慘重的傷亡。
不過即便如此,當這五百餘人的刺客被制服之時,飛虎軍依然付出了三十多人的傷亡,就連他的護院們都有三人慘死當場。
杜睿看着不禁也是一驚,在此前的歷次征戰當中,在這等兵力對比的情況下,飛虎軍還不曾出現過這麼大的傷亡。
緊跟着出現的一幕,更是讓杜睿驚駭不已,那些被俘的刺客,在逃生無望的情況下,居然紛紛選擇了切腹這種極端的手段,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看起來被那個天草四郎提前帶到了這個時代的武士道,已經在這些年輕倭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了。
武士道原本就起源於日本,是以爲主君不怕死、不要命的覺悟爲根本,強調“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爲主君毫無保留的捨命獻身的精神。
不過歷史上的武士道直到江戶時代纔出現,其思想借用了儒家的“忠”和“勇”,禪宗的“生死一如”等思想,並在神道思想的天皇信仰中雜糅重造而成。
武士道的淵源可以到日本的國家神道和神道教和佛教,以及孔孟之道和亞洲甚至世界各國文化。它是日本武士階級必須嚴格遵守的原則。武士道究竟是什麼?
一言以蔽之,武士道的訣竅就是看透了死亡,“不怕死”而爲主君毫無保留的捨命獻身。這種思想也是對傳統儒家“士道”的一種反動。儒家的“士道”講究君臣之義,有“君臣義合”、“父子天合”的人倫觀念,但是日本“武士道”是以爲主君不怕死、不要命的覺悟爲根本,強調“毫不留念地死,毫不顧忌地死,毫不猶豫地死”!
神道教的信念基礎就是不分是非,因而武士道在人格上容易導致極端的兩重性:自狂而又自卑;信佛而又嗜殺;注重禮儀而又野蠻殘暴;追求科學而又堅持迷信;欺壓弱者而又順從強者。
武士道重視的是君臣戒律,即使“君不君”也不可“臣不臣”,盡忠是絕對的價值。中國的原始儒學是以孝爲本,盡孝纔是絕對的價值。如果“父有過”,子“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但是如果“君有過”,臣“三諫而不聽,則逃之”。
武士道論者認爲,儒家的“士道論”乃在粉飾貪生怕死的私心,慎於人倫而注重主君的道德如何,才選擇生死,則面對死卻不乾脆去死。唯有純粹徹底的覺悟死,纔是武士道強人之處。武士道徹底的覺悟死了,他的容貌、言語、起居動作,也就與衆不同。武士社會尊重禮儀,不光是封建社會階層秩序的尊從,更進一步說“禮儀端正”,纔是武士強人一等的表現。武士要“死的乾脆”,君要你切腹自殺你就得切腹自殺,這是日本鎌倉武家時代以來的傳統。
武士道也被稱爲‘葉隱’,是果斷地死、毫不留戀地死、毫不猶豫地死。一般人對生命執著,武士道則持否定的態度,認爲只有死是真誠的,其他的功名利祿都是夢幻。當一個人捨棄名利,以“死身”來義勇奉公時,就可以看到這世間的真實。武士標榜的是精神上的優越,就是心理上先能戰勝自己,才能戰勝別人。先能“不要自己的命”,才能“要他人的命”。這是日本武士強人一等的道德律。“不要命”與“要人命”是息息相關的,“葉隱”的教訓真是非常殘酷的武士論語。
例如佐賀鍋島藩主直茂,向其子勝茂說:“要使斬首習以爲常,得先對處刑者斬首”,於是在其西方衙門內,排列十人讓他嘗試斬首,勝茂連續斬首了九人,看第十人是強壯的年輕人,就說“已經斬夠了,那傢伙讓他活吧,這人才免斬得救”。
武士道的本義,如日本戰前教育敕語所教諭,以“義勇奉公”爲最高原則,這是武士爲“奉公人”的心裡準備,說來非常殘酷不人道。
令人震撼的武士道精神,在二戰時期比比皆是,日本戰敗後,日本人集體自殺的場面隨處可見,是什麼促使他們寧死也不可投降呢,答案只有一個“武士道精神”。相比之下,在那個時期的中國卻出現了無數的漢奸與幾百萬日僞軍,這也是中國當時捱打理由。
武士道相傳也講究義、仁、勇、禮、誠、名譽、忠義等德目,但實際上是殘酷無情,慘不忍睹。中世紀的平安時代末期,源氏家族親兄弟,骨肉相剋殺戮。又如因北條氏的策謀,功臣們也就斷了命脈。日本戰國時代的無情,都有血淋淋的殺戮史爲佐證。有殺主君的,鬆永彈正久秀叛逆弒君即將軍足利義輝;有殺父親的,齋藤義龍殺其父齋藤道三;有殺兄長的,今川義元爲了繼承家主地位,在長兄死後,殺戮次兄以及其一切支持家臣;有殺親子的,武田義信因爲不願背棄三國同盟,仿效他父親當初流放祖父未遂,被武田信玄勒令自殺。日本武士的殘酷不人道,比比皆是,從此也可以看出武士道精神的另一真實面。
武士道是殘忍的,但是如果被一些有心人利用起來的話,站在對立面,卻又是十分可怕的,因爲這種幾乎被神話了的武士道精神,對一個人的控制力是十分強悍的,他可以將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便成一具徹頭徹尾的殺戮工具,就像眼前的這些人一樣。
“看起來是不能給你時間了,不然的話,還當真說不定你會給大唐帶來怎樣的麻煩!”杜睿暗暗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老爺!還剩下一個!”杜平生小聲稟報了一句。
杜睿順着杜平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方纔那個自稱山田左馬介的中年人跪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手中的武士刀對着小腹比劃了半天,卻始終沒有刺下去,顯然是膽怯了。
“把刀放下!”
杜睿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山田左馬介一愣,雖然很想爲了倭國的富國大業獻身,可畢竟沒有這份決心,最終只能頹喪的將刀扔到了一邊。
杜睿也不急着問他什麼,對馮照道:“將他帶下去!看押起來!記住!不能讓他死了!”
馮照帶人押着山田左馬介下去了。
杜睿看着滿地的屍首,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了平安京的方向,目光突然變得森然起來,站在他身旁的李治等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慄。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緊跟着一隊唐軍就到了杜睿的眼前,當先一人,此前在接風宴上,杜睿也曾見過,正是劉仁軌的長子劉浚,在他的身後跟着的是千餘唐軍。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九章 劉仁軌
看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劉浚,杜睿的一顆心猛地向下沉,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躲也躲不過,在來倭州之前,杜睿怎的都沒想到,居然會有今天這一幕,可是現在的真實情況卻是,這真的發生了。
劉浚走到杜睿的跟前一拱手,道:“末將劉浚見過大帥!”
杜睿看着劉浚,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道:“小將軍來的真巧!”
劉浚如今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初入軍伍,杜睿在他的面前也的確有資格賣賣老,畢竟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等級的,杜睿貴爲當朝國公,總參謀部部長,掛元帥銜,而劉浚不過是倭州都護府的一名校尉,上尉職銜。
劉浚的面色微微一變,在杜睿這個大唐戰神的面前,他還是不禁有些膽怯,低頭道:“家父得到密報,說是有倭人要對大帥不利,便遣末將前來護衛,沒想到~~~~~~~末將來遲,讓大帥受倭人驚擾,還請大帥恕罪!”
杜睿淡淡的一笑,看着劉浚道:“驚擾倒還沒有,量這些倭人如何傷得了我,如今也沒事了,小將軍還是請回吧!”
“這個~~~~~~~~~”劉浚不禁一陣猶豫,咬了咬牙道,“大帥!如今近畿地方不太平,大帥還是速速回平安京的好!以免再被倭人有機可乘!若是大帥有所差池,家父恐擔待不起!”
杜睿心中一聲長嘆道:“回平安京!?以本官看來不過是出了虎口,又如狼窩吧!”
劉浚聞言,面色頓時一陣慘敗,額頭上已經顯出了細細的汗珠,咬着牙道:“大帥此言何意!?”
杜睿見都到了這個關頭,劉浚還如此冥頑不靈,不禁有些怒了,冷笑一聲道:“好大膽的劉仁軌,你當真以爲你們父子所做的一切本官看不通透嗎?”
劉浚被杜睿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嚇得一愣,忙道:“這個~~~~~~~大帥此言,末將不甚明瞭!”
“不甚明瞭!?”杜睿眼中精光爆射,怒道,“你們父子做得好大事,難道還想要瞞過本官嗎?”
杜睿一怒,劉浚頓時被嚇得渾身打顫,他從軍以來,也在倭州和倭人多次廝殺,是經歷過生死的,可是面對杜睿這等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在屍山裡睡過覺,在血海之中洗過澡的沙場宿將,氣勢上完全被壓制住了。
“大帥~~~~~~~大帥~~~~~~末將~~~~~~~”劉浚被杜睿的氣勢所逼,連連後退,說話都不利索了。
杜睿也不再理會劉浚,昂然前行,站在了那一隊唐軍的面前,大聲道:“你們難道也要跟着劉仁軌謀反作亂,做那大唐的叛逆嗎?”
這些跟着劉浚一起來的唐軍,都是劉仁軌的心腹,劉仁軌要做什麼,他們雖然不甚明瞭,可是卻也清楚一些,不過此時被杜睿點破,謀反的後果他們可是一清二楚,一時間也是惶恐不已。
“大帥~~~~~~~~大帥恕罪啊!”一個唐軍士兵實在是承受不住杜睿的威壓,突然滾鞍落馬,拜服於地,連連叩首哀求。
其餘的唐軍見狀,也紛紛下馬,跪在了地上,他們這些人都是當初跟隨杜睿一起征伐倭國的唐軍,在倭國滅國之後,便被杜睿留在了倭國擔任戍衛職責的。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劉浚,寒着一張臉,道:“怎的?到了現在,難道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
劉浚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方纔他還想着要魚死網破的,可是沒想到杜睿一句話,就讓這些他們父子百般拉攏的將士全都投降了。
見已經撕破了麪皮,劉浚也就再顧不得那麼多了,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指向了杜睿,大喊道:“我們父子就是要反,皇帝處事不公,我父於國有大功,卻被閒置在這倭州,一待就是六年的光景,君不正,臣投外國,我父子有什麼錯!”
杜睿聞言,面色雖然依舊冷峻,可心中卻不由得一痛,他想過劉仁軌會有怨言,可是卻沒想到劉仁軌有朝一日會因此而反,如今看來倒是他太想當然了,只想到了要保證倭州的安定,徹底斷絕這個日後華夏的心腹大患,卻沒想到,一個人的忍耐力。
如果歷史上沒有他的出現,劉仁軌現在恐怕還在一個郎將的位子上蹉跎歲月,知道唐高宗征討高句麗的時候,才異軍突起,進入了高宗的視線,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而現在呢?
劉仁軌已經一躍成了大唐名將,征討三韓,倭國之時立下了莫大的功勳,儼然已經成了大唐軍界的一顆將星。
將一個大唐軍界的將星放在倭島數年,不得升遷,遠離長安這個大唐的政治中心,確實有點兒流放的意思,可是這絕對不是劉仁軌父子因怨謀反的理由。
“住口!”杜睿怒喝道,“身爲大唐軍人,你的職責是保家衛國,守護大唐的疆土,你父子心中有怨恨,你們可知道就在大唐的南方海濱,婆羅洲上,當初本官率船隊出海遠洋之時,曾佔據一處海島,直到現在,那些忠勇的大唐將士依然駐守在那座海島之上,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十餘載,和他們相比,你們有什麼可抱怨的!”
方纔氣勢還很盛,準備魚死網破的劉浚頓時沒了聲響,無言以對,和那些十餘年駐守海島的唐軍將士相比,他確實沒什麼可抱怨的。
倭州雖然落後,可卻並不貧瘠,劉仁軌身爲倭州都護府的大都護,儼然就是這裡的土皇帝,皇帝給予了他這份信任,已經是殊爲難得了。
杜睿接着又道:“你道你父親對國有大功,本帥問你,和那些戰死了的將士相比,你們父子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大唐可曾虧待了你們!”
杜睿這句話是對劉浚說的,同時也是對那些跟隨劉浚一起來自的唐軍將士說的,這番話說出來,那些唐軍將士頓時無地自容,一個個跪倒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他們也是鬼迷了心竅,被劉仁軌父子一陣蠱惑,昏了頭,這纔跟隨劉仁軌父子,一起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被杜睿點破,這些唐軍將士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戰死沙場的同袍弟兄,和他們相比,他們如今還能好生生的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杜睿又道:“你們跟着劉仁軌父子謀反,所求不過是富貴,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劉仁軌如何是大唐的對手,即便你們事成,又能如何,你們的家眷都在中原,難道你們要他們一輩子都揹負着一個反賊親人的名頭活下去嗎?”
“大帥恕罪!”
那些唐軍聞言,心中頓時一陣驚懼,連聲哀求起來,他們也不過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了心神,如今被杜睿一提醒,這纔想起來,家人親眷都在中原,一旦他們這邊謀反,等待家人的將會是什麼命運,可想而之。
大唐自杜睿變法以來,雖然廢除了不少酷刑,可對於謀反大罪的懲罰,卻是極爲嚴厲的,一人謀反,三族盡誅,這個代價,他們誰都承受不起。
杜睿點了點頭,道:“幸而爾等翻然悔悟,倒還不算晚,大錯既然沒有鑄成,本官就暫且繞過你們,容你們戴罪立功!”
劉浚見杜睿連敲帶打,輕而易舉的就扭轉了形勢,心中也不由得一陣悲苦,頹然的低下了頭。
杜睿見已經差不多了,手中的長劍一揮,將劉浚手中的劍打掉,喝了一聲:“綁了!”
立刻便有飛虎軍上前,將劉浚一腳踹翻在地,拿出繩索就綁縛起來,這些飛虎軍的將士對於大唐都是極爲忠誠的戰士,對逆賊自然沒有什麼善待一說。
劉浚被帶了下去,那些跟隨而來的唐軍,杜睿也全都交給了杜平生統領,事情已定,杜睿卻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模樣,悵然的一聲長嘆。
劉仁軌居然會謀反,這是杜睿萬萬沒有想到的,對劉仁軌,杜睿可是十分看重的,雖然如今歷史的走向已經和原本完全不同,可從徵三韓和徵倭國這兩陣,杜睿還是感覺到,劉仁軌並未因爲歷史的改變而泯然衆人。
劉仁軌雖然是個文官,然他在歷史上第一次發跡便是因爲戰功,在歷史上的顯慶五年,唐高宗爲滅高句麗,決定先攻下百濟,去其外援,然後再攻滅高句麗。
三月,唐高宗命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爲神丘道行軍大總管,率水陸大軍十萬出兵百濟。八月,唐軍平定百濟,俘其國王及太子,在其地置熊津等五個都督府,並留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府城。十二月,唐高宗命李世績爲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發兵高句麗。
在這一戰中,劉仁軌則統領水軍,監督海運,負責後勤保障。
龍朔元年三月,唐命左衛中郎將王文度爲熊津都督,安撫百濟餘衆,不巧王文度於渡海時死去。百濟僧人道琛及故將扶余福信擁衆據周留城抗唐,又派人前往倭國迎回故王子扶余豐,立其爲國王。
這時,倭國亦欲乘朝鮮半島三國內亂之時,保住在高麗半島上的勢力,緩和國內的政治危機,遂派阿曇比羅夫率日軍護送扶余豐回到百濟。
蘇定方歸國以後,道琛與扶余福信引衆圍攻百濟府城,劉仁願遣使告急。唐高宗詔令劉仁軌爲檢校帶方州刺史,領王文度部衆,從近道徵發新羅兵以救援劉仁願。
劉仁軌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並說:“天將富貴此翁耳!”
於是選吉日而行,臨行前,劉仁軌發誓:“擬削平遼海,頒示國家正朔,使夷俗遵奉焉。”
此次,是剛滿六十歲的劉仁軌第一次帶兵出征,鑑於沒有作戰經驗,所以劉仁軌治軍非常嚴明。率唐軍轉戰而前,所向無敵。道琛率百濟軍在熊津江口立兩道柵欄,抗拒唐軍。劉仁軌率部與新羅兵四面夾擊,大敗百濟軍,士卒爭入柵內,由於便橋狹窄,落水及被唐軍所殲達萬餘人。道琛連失兩柵,遂解除對劉仁願的包圍,退守任存城。道琛自稱領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兵買馬,其勢愈壯,對唐軍構成威脅。劉仁軌見所率唐軍兵少,便與劉仁願合兵一處,養兵蓄銳。
這時,高宗又詔新羅出兵,援助劉仁軌。新羅王遂遣將軍金欽率兵向百濟府進發。行經古泗,遭受福信部阻擊,金欽只得由葛嶺道退回,由此不敢復出。不久,福信殺死道琛,兼併其衆,專制政柄。
龍朔二年二月,唐平壤道行軍總管蘇定方久攻平壤不克,又值大雪,遂解圍歸國。唐高宗也認爲不宜再戰,便下詔書指示劉仁軌:“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固,宜拔就新羅,共其屯守。若金法敏藉卿等留鎮,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
唐軍將士也皆欲西歸,劉仁軌則客觀、細緻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形勢,決定堅守百濟,伺機出擊。他說:“《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便國家、專之可也。況在滄海之外,密邇豺狼者哉!且人臣進思盡忠,有死無貳,公家之利,知無不爲。主上欲吞滅高麗,先誅百濟,留兵鎮守,制其心腹。雖妖孽充斥,而備預甚嚴,宜礪戈秣馬,擊其不意。彼既無備,何攻不克?戰而有勝,士卒自安。然後分兵據險,開張形勢,飛表聞上,更請兵船。朝廷知其有成,必當出師命將,聲援才接,凶逆自殲。非直不棄成功,實亦永清海外。今平壤之軍既回,熊津又拔,則百濟餘燼,不日更興,高麗逋藪,何時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賊中心,如其失腳,即爲亡虜。拔入新羅,又是坐客,脫不如意,悔不可追。況福信兇暴,殘虐過甚,餘豐猜惑,外合內離,鴟張共處,勢必相害。唯宜堅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也。”
衆將聞言,也覺得劉仁軌說得有理,皆相從。
時扶余豐與福信等也認爲唐軍孤城無援,即將撤退,還遣使探問:“大使等何時西還,當遣相送。”從此未加防備。
劉仁軌、劉仁願知百濟防衛鬆弛,遂七月趁其鬆懈,率部突襲,相繼攻克支羅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柵,殲敵及俘獲甚衆,分兵守之。
福信等退守真峴城,憑藉該城臨江高險,又當衝要,嚴兵守衛。隨後不久,劉仁軌伺其稍懈,率新羅兵夜至城下,驅衆從四面攀草登城,天亮時佔據真硯城,終於打通了從新羅運糧的道路。
劉仁願遣使歸國報捷,同時請求派兵增援。此時,唐高宗已得知倭國出兵增援百濟,遂命熊津道行軍總管、右威衛將軍孫仁師發淄、青、萊、海四州兵7000人開赴熊津。
福信等丟失真峴城後,處境日窘,又與扶余豐之間的猜忌與日俱增。福信遂裝病不出,企圖趁扶余豐前來問疾之時,伏兵殺之。不料此謀泄露,扶余奉便帥親信襲殺福信,遣使分赴高麗、倭國,乞師援助。
龍朔三年,倭國天智天皇以援助百濟爲名,令倭將毛野稚子等傾舉國精銳27000餘人向新羅發起進攻,奪取了沙鼻歧,奴江二城,切斷了唐軍與新羅的聯繫。
九月,孫仁師率部抵達熊津,與劉仁軌、劉仁願會師,唐軍兵勢大振。唐軍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商討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會上有人認爲“加林城水陸之衝,請先擊之。”
但劉仁軌覺得此舉不妥,並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他說:“加林險固,急攻則傷損戰士,固守則用日持久,不如先攻周留城。周留,賊之巢穴,羣兇所聚,除惡務本,須拔其源。若克周留,則諸城自下。”
此舉得到唐軍諸將的一至認可,於是於是唐軍分爲二路:劉仁願、孫仁師和新羅王金法敏率陸軍前進;劉仁軌則與部將杜爽、百濟降將扶余隆率水軍與糧船從熊津江入白江而下,和陸軍會合,同趨周留城。
初八,孫仁師等在白江打敗百濟殘餘部隊及倭兵,攻克周留城。由於周留告急,倭將廬原君臣率水軍萬餘渡海而來,準備自白江口登陸。
劉仁軌率水軍率先到達白江口,二十七日,倭國水軍也從海上抵達白江口,兩軍遭遇。當時唐朝水軍爲7000餘人,戰船170艘。
倭國水軍萬餘,戰船1000多艘。倭軍雖在數量在多於唐軍,但大唐因國力強盛,經濟發達,所造海船以形體高大、性能良好著稱於世。所以唐朝水軍的戰船在數量上雖處於劣勢,但在質量上卻遠勝倭國戰船。
並於這次海戰,史書記載非常簡略,而後世的日本史書則記載較爲詳細。由於大唐水軍先到達白江口,加上戰船精良,劉仁軌遂採取疲敵之策,先搶佔有利位置,列戰船於白江嚴陣以待。倭軍到後,率先發起進攻,結果不利而退。而唐軍仍堅陣而守。
二十八日,日本諸將與百濟王在首戰敗於唐水軍後,仍盲目地高估自己的實力,錯誤地認爲“我等爭先,彼應自退”,於是未加整頓部署,不觀天氣變化,便“率日本亂伍中軍之卒,進打大唐堅陣之軍”。
劉仁軌見倭軍來攻,充分利用唐軍戰船的優勢,指揮水軍將倭軍的船隻左右夾住,使其不得迴旋,隨後再施以火攻,一時“煙焰漲天,海水皆赤。”
經過激戰,唐軍四戰四捷,取得了輝煌的勝利:焚燬倭軍戰船400多艘;擊斃倭將樸市田來津;扶余豐趁亂逃奔高麗,其所佩寶劍被唐軍繳獲;王子扶余忠勝、扶余忠志和倭軍殘部投降;百濟諸城全部歸順,百濟再次得以平定,只有遲受信據守任存城不降。
白江口海戰是中國古代戰爭史上一次大規模的海戰,因中國史書記載有限,所以鮮爲人知。作戰中,劉仁軌指揮有方,在兵力不如對方的情況下,先採取守勢,而後因勢利導,以己之長攻敵之短,並輻以併火,最後取得了中日戰爭史上第一次大規模作戰的勝利。
陸上倭軍聞此訊,大驚不已,“相謂之曰:‘州柔(即周留)降矣,事無奈何。百濟之名絕於今日,丘墓之所,豈可復往?’”
白江口海戰的勝利,使唐軍很快佔領了百濟全境,形成對高句麗的夾擊態勢。同時也粉碎了日本侵入朝鮮半島的野心。日本天智天皇深恐唐軍進攻本土,自公元664年開始,在國內耗費巨資,修築了4道防線,以備唐軍。
此前,百濟首領沙吒相如、黑齒常之在平壤道行軍總管蘇定方回軍後,招集亡散,各據險響應福信,白江口海戰後,各率所部歸降。
劉仁軌好言安慰他們,然後讓其各自率軍攻打任存城,並準備派唐軍相助。孫仁師認爲:“相如等獸心難信,若授以甲仗,是資寇兵也。”
劉仁軌卻不以爲然,說:“吾觀相如、常之皆忠勇有謀,感恩之士,從我則成,揹我必滅,因機立效,在於茲日,不須疑也。”
於是發給黑齒常之等糧食和武器,分兵相隨,遂克任存城,遲受信拋棄家屬,投奔高句麗。至此,百濟皆平。
此時,唐高宗召劉仁願、孫仁師回朝,令劉仁軌領兵鎮守百濟。百濟經過多年的戰亂,“合境凋殘,殭屍相屬”。
爲此,劉仁軌採取一系列措施,來安定民心,恢復社會秩序,掩埋骸骨,登記戶口,任命官長,治理村落,修路架橋,修補堤堰,恢復陂塘,督促百姓種田養蠶,賑濟百姓,贍養孤老。很快便醫治了戰爭所帶來的創傷,使百姓安居樂業起來。然後劉仁軌又屯田積糧,訓練士卒,做好攻打高句麗的準備。
劉仁願回到京城後,唐高宗問道:“卿在海東,前後奏請,皆合事宜,而雅有文理。卿本武將,何得然也?”
劉仁願據實回答說:“劉仁軌之詞,非臣所及也。”
唐高宗聞後非常高興,給劉仁軌晉升六級官階,正式任命爲帶方州刺史,併爲他在長安建第,厚賞家屬。
劉仁軌留守百濟,在暫時放下軍事領導權的同時,很快就發揮了自己在政治上的見底,他首先發現唐軍就存在着許多問題,如將士思歸、士氣低落、軍隊的戰鬥力和後勤保障也非常差。經過一段時間細緻的調查,劉仁軌找到了原因,然後於麟德元年十月初六上書唐高宗:
“臣蒙陛下曲垂天獎,棄瑕錄用,授之刺舉,又加連率。材輕職重,憂責更深,常思報效,冀酬萬一,智力淺短,淹滯無成。久在海外,每從徵役,軍旅之事,實有所聞。具狀封奏,伏願詳察。臣看見在兵募,手腳沉重者多,勇健奮發者少,兼有老弱,衣服單寒,唯望西歸,無心展效。臣問:‘往在海西,見百姓人人投募,爭欲徵行,乃有不用官物,請自辦衣糧,投名義徵。何因今日募兵,如此佇弱?’皆報臣雲:‘今日官府,與往日不同,人心又別。貞觀、永徽年中,東西征役,身死王事者,並蒙敕使弔祭,追贈官職,亦有回亡者官爵與其子弟。從顯慶五年以後,徵役身死,更不借問。往前渡遼海者,即得一轉勳官;從顯慶五年以後,頻經渡海,不被記錄。州縣發遣兵募,人身少壯、家有錢財、參逐官府者,東西藏避,並即得脫;無錢參逐者,雖是老弱,推背即來。顯慶五年,破百濟勳,及向平壤苦戰勳,當時軍將號令,並言與高官重賞,百方購募,無種不道。洎到西岸,唯聞枷鎖推禁,奪賜破勳,州縣追呼,求住不得,公私困弊,不可言盡。發海西之日,已有自害逃走,非獨海外始逃。又爲徵役,蒙授勳級,將爲榮寵,頻年徵役,唯取勳官,牽挽辛苦,與白丁無別。百姓不願徵行,特由於此。‘陛下再興兵馬,平定百濟,留兵鎮守,經略高麗。百姓有如此議論,若爲成就功業?臣聞琴瑟不調,改而更張,佈政施化,隨時取適。自非重賞明罰,何以成功?臣又問:‘見在兵募,舊留鎮五年,尚得支濟;爾等始經一年,何因如此單露?’並報臣道:‘發家來日,唯遣作一年裝束,自從離家,已經二年。在朝陽甕津,又遣來去運糧,涉海遭風,多有漂失。’臣勘責見在兵募,衣裳單露,不堪度冬者,給大軍還日所留衣裳,且得一冬充事。來年秋後,更無準擬。陛下若欲殄滅高麗,不可棄百濟土地。餘豐在北,餘勇在南,百濟、高麗,舊相黨援,倭人雖遠,亦相影響,若無兵馬,還成一國。既須鎮壓,又置屯田,事藉兵士,同心同德。兵士既有此議,不可膠柱因循,須還其渡海官勳及平百濟向平壤功效。除此之外,更相褒賞,明敕慰勞,以起兵募之心。若依今日以前佈置,臣恐師老且疲,無所成就。臣又見晉代平吳,史籍具載。內有武帝、張華,外有羊祜、杜預,籌謀策畫,經緯諮詢。王浚之徒,折衝萬里,樓船戰艦,已到石頭。賈充、王渾之輩,猶欲斬張華以謝天下。武帝報雲:‘平吳之計,出自朕意,張華同朕見耳,非其本心。’是非不同,乖亂如此。平吳之後,猶欲苦繩王浚,賴武帝擁護,始得保全。不逢武帝聖明,王浚不存首領。臣每讀其書,未嘗不撫心長嘆。伏惟陛下既得百濟,欲取高麗,須外內同心,上下齊奮,舉無遺策,始可成功。百姓既有此議,更宜改調。臣恐是逆耳之事,無人爲陛下盡言。自顧老病日侵,殘生詎幾?奄忽長逝,銜恨九泉,所以披露肝膽,昧死聞奏。”
劉仁軌在文中陳述了唐軍現在招募兵役中存在的問題,並詳細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認爲府兵制和臨時募兵制都不能適應國家的軍事需要,如果突然發生戰爭,大唐將是沒有兵備的國家,一蹴而倒的危險是存在的。
唐高宗見到奏章後,非常重視,立即派劉仁願率兵渡海,接替劉仁軌及所部回國。但劉仁軌卻不同意立即回國,並說明了自己的理由,他說:“國家懸軍海外,欲以經略高句麗,其事非易。今收穫未畢,而軍吏與士卒一時代去,軍將又歸。夷人新服,衆心未安,必將生變。不如且留舊兵,漸令收穫,辦具資糧,節級遣還;軍將且留鎮撫,未可還也。”
但劉仁願卻說:“吾前還海西,大遭讒謗,雲吾多留兵衆,謀據海東,幾不免禍。今日唯知準敕,豈敢擅有所爲!”
劉仁軌氣憤地說:“人臣苟利於國,知無不爲,豈恤其私!”
隨後,劉仁軌再次上表陳述自己的理由,肯請留下繼續鎮守百濟,並請求任命扶余隆爲熊津都督,招撫其衆。這些都得到了唐高宗的認可。
劉仁軌不單單在政治,軍事上頗有見地,而且還爲人剛正,常常犯言直諫,在唐高宗後期,武則天操縱朝政。弘道元年十二月,唐高宗病卒,武則天親政。劉仁軌做爲前朝元老,被加授特進。弘道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劉仁軌再次出任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
光宅元年二月初八,武則天廢皇太孫李重照爲平民,令劉仁軌專門主管西京留守事務。並寫信給劉仁軌說:“昔漢以關中事委蕭何,今託公亦猶是矣。”
劉仁軌見武則天臨朝後,獨斷專行,於是便以年老體衰爲由進行推辭。同時還陳述漢朝呂后禍敗的事實,以此規諫對武則天。武則天見是劉仁軌規勸自己,知他年老體衰,不會有太大作爲,便派秘書監武承嗣去撫慰他,並說:“今日以皇帝諒暗不言,眇身且代親政。遠勞勸誡,復表辭衰疾,怪望既多,徊徨失據。又云‘呂后見嗤於後代,祿、產貽禍於漢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靜而思之,是爲龜鏡。且端揆之任,儀刑百辟,況公先朝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爲懷,無以暮年致請。”
不但沒有責備劉仁軌,不久,還將劉仁軌的爵位進封到了郡公。
此時的劉仁軌知道武則天勢大,沒有與她發生衝突,有時還爲武則天做事。如裴炎入獄後,郎將姜嗣宗自洛陽出使長安,劉仁軌問他洛陽的情況如何,姜嗣宗說:“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仁軌曰:“使人覺之邪?”曰:“然。”劉仁軌於是說:“仁軌有奏事,願附使人以聞。”姜嗣宗很爽快的答應了,第二天,姜嗣宗帶着劉仁軌的奏章返回洛陽,結果奏章中說的是“嗣宗知裴炎反不言。”武則天看後,將姜嗣宗絞死。
垂拱元年,武則天改革官制,劉仁軌改任文昌左相、同鳳閣鸞臺三品。正月二十二日,劉仁軌因病去世,享年八十五歲。武則天停朝三日,讓京城中的各級官員,依次前去弔唁,並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幷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賜其家實封三百戶。
劉仁軌出身貧寒,後雖身居顯位,但從不矜倨。每次接見年輕時的舊友,都是穿着很樸素的衣服。當年任陳倉尉時,相工袁天綱曾對劉仁軌說:“君終當位鄰臺輔,年將九十。”後果如其言。
歷史上的劉仁軌素以儒將稱著,當時唯裴行儉能與其相比。史書稱:“昔晉侯選任將帥,取其說《禮》《樂》而敦《詩》《書》,良有以也。夫權謀方略,兵家之大經,邦國系之以存亡,政令因之而強弱,則馮衆怙力,豨勇虎暴者,安可輕言推轂授任哉!故王猛、諸葛亮振起窮巷,驅駕豪傑,左指右顧,廓定霸圖,非他道也,蓋智力權變,適當其用耳。劉樂城、裴聞喜,文雅方略,無謝昔賢,治戎安邊,綽有心術,儒將之雄者也。”
雖然史書上,因爲劉仁軌晚年之時服從武則天,對他的評價不算很高,但是杜睿卻對這個華夏曆史上,在戰場之上第一個擊敗倭人的將軍,分外推崇。
劉仁軌雖身爲文官,但在古稀之年仍能爲國家建功立業,非常難能可貴。白江口海戰的勝利,也使劉仁軌成爲中國戰爭史上爲數不多海軍名將。在與高麗、百濟的戰爭中,大唐統治者對東征將領可謂精加選擇,充分發揮了這些軍事將領的指揮和作戰才能。如薛仁貴“勇冠三軍”,龐同善“持軍嚴整”,高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沉毅能斷”、“有統御之才”,李績“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等,都是唐軍將帥中的佼佼者。
而劉仁軌則更要高出一疇,他不但智勇雙全,而且有較高的政治才能,雖然孤立百濟,卻能使當地百姓“大悅”,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爲戰爭的最後勝利起了重要作用。
可就是這個劉仁軌,就是這個被杜睿從一介不如品級的督糧小官,一下子提拔成副帥的人,如今居然因爲心懷憤懣,要起兵謀反,回顧一下歷史上那個文武雙全,剛正不阿的劉仁軌,杜睿都懷疑,這兩者是不是同一人。
在杜睿的計劃中,劉仁軌可是佔着很重分量的,如今大唐在平定了吐蕃之後,又將主要的精力轉移到了中南半島之上,但是在那之後,經略海外,可就是重中之重了,到那個時候,劉仁軌這個華夏曆史上的第一位海軍名將,還能沒有用武之地。
可是如今劉仁軌居然要謀反,杜睿一想到這個,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悲傷,一個大唐的英雄,居然會爲了名爵上的那點兒小事,選擇謀反這條路,當真可悲可嘆。
“睿郎!”
方纔發生的一切,讓汝南公主等人都是心懷驚懼,此時見局面已經被控制住了,這才上前,擔心的問道:“睿郎!可是劉仁軌要謀逆!?”
杜睿沒有回答汝南公主,而是看向了李治,道:“這就要問李公子了!”
李治被杜睿的眼神一打量,倒也不心虛,坦然道:“你說的不錯,那劉仁軌確實曾向我暗示過,不過我以爲他是得了你的授意,纔來試探我的,誰知道他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杜睿並不懷疑李治的話,聞言也沒有再逼問什麼,只是無所謂的一笑。
一旁的安康公主急道:“壞了!?睿郎!元春和孩子們!他們~~~~~~~”
杜睿一笑道:“不用擔心,元春他們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想來此時已經到了船上,安全不用擔心!”
杜睿做事一向謀定而後動,剛一到倭州,他就預感到了事情不妙,縱然後來知道那個天草四郎是個和他一樣的重生者,可大唐在倭州駐守着十萬大軍,莫說是天草四郎這麼個沒有金手指,沒開外掛的穿越衆,即便是開了逆天修改器的,劉仁軌也不大可能剿滅不了,那麼接下來唯一的解釋自然就是劉仁軌養賊自重,別有所圖。
杜睿既然已經懷疑到了劉仁軌的身上,自然不能拿着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開玩笑,他這邊隨杜雲蓮到了李治的居所,另一邊,元春等人則在四百飛虎軍的護衛之下前往了馮茗的水軍駐地。
杜睿則以身爲餌,到底要看看劉仁軌打什麼注意,果然和他想的不差,劉仁軌居然想着借倭人的手取他的性命,若是劉仁軌沒有歹心的話,倭州多大的地方,近畿這裡甚至比不得大唐的一個州,劉仁軌在倭州經營多年,怎麼會不能及時發現有倭人要對他不利。
安康公主聞言,這才放心了些,接着又道:“睿郎!如今倭州,劉仁軌勢大,到處都是他的人,我們該如何是好!”
杜睿一笑,道:“哪裡是他的人,這些軍士都是大唐軍人,他們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忠魂,可不是哪一家的私兵!”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章 身在甕中
雖然解決了劉浚等人,不過此地也是不能久留了,一旦劉仁軌得到消息,打算魚死網破的話,憑藉劉仁軌在倭州多年的經營,杜睿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唯今之計,只有立刻趕到馮茗的駐地,依仗着穿上的大炮和劉仁軌對峙。
此處距離馮茗的水軍駐地,並不算遠,帶上山田左馬介和劉浚,杜睿一行人又朝着近畿的岸邊趕去,一路上,雖然也引起了不少唐軍的注意,可並非所有人都知道劉仁軌生了異志,倒也不曾阻攔。
有驚無險的到了水軍駐地,見元春等人都無事,杜睿這才放下心來,劉仁軌到底還是投鼠忌器,他要殺的只是杜睿,元春他們身邊跟着杜學文,那可是李承乾的親外甥,一旦在倭州出了事,就算劉仁軌當即旗幟鮮明的選擇謀反,又如何能抵擋大唐的全面進攻。
劉仁軌所能依仗的不過就是在倭州多年的經營,以及掌控在他手中的水軍艦隊,力量雖然不小,可是和大唐這個當世最爲強大的帝國相比,卻還是差的遠了。
在得知劉仁軌居然要謀反之時,馮茗也是大吃一驚:“大帥!這這可如何是好!?”
杜睿此刻心中又怒又傷,劉仁軌謀反也出乎了他的預料,此前只是懷疑,可如今劉仁軌當真要反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立刻回返中原,引大軍過來征討!?
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可杜睿卻不想這麼做,一來是人才難得,如今在大唐軍界之中,想要找到像劉仁軌這般文武雙全,陸戰水戰全能的將領,還真是不大容易,二來,雙方打生打死的,最後損失的都是大唐,還會被那個天草四郎渾水摸魚,一旦將倭州攪得天翻地覆,到時候再想重新平定,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還會分散大唐的注意力。
“且將船隊駛離岸邊,防備着倭州的水軍!”
上了船之後,唯一還能威脅到杜睿的就只剩下大唐駐守在倭州的水軍了,至於陸軍,沒有大炮,只是裝備了小型火炮的他們,根本就不是登州艦隊的對手。
船隊駛離了岸邊,在倭州的近海尋了一處荒島,暫時躲避,杜睿這個時候也冷靜了下來,名人將劉浚帶到了他的船艙之內。
劉浚此時也是心灰意冷,初入軍伍的時候,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滿腦子想的全都是怎樣爲大唐建功立業,光耀劉氏門楣,甚至幻想着將來能像杜睿一樣,繪圖凌煙閣。
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劉浚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的心裡對大唐有怨恨嗎?是有的!他渴望建功立業,可是在倭州這個地方,他除了整天的鑽山溝,和那些奸猾的倭人捉迷藏,什麼都做不了,每次聽到大唐又在別的地方打了勝仗,他的心裡就好像被貓抓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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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浚也曾期盼着能像那些同僚一樣,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一個功名來,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感覺他們父子就好像被人遺忘了一樣,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心裡第一次涌起了不滿,涌起了憤怒。
“你們父子原本有機會成爲大唐英雄的!”
杜睿開口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這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句話,敏感的劉浚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惋惜。
說到底,劉仁軌都是杜睿親手提拔起來的,當初要是沒有杜睿的話,劉仁軌直到現在恐怕都還默默無聞,一身的才學,都找不到地方施展。
劉浚低着頭,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杜睿,說起來,杜睿也算得上劉仁軌的伯樂,可是如今他們劉家父子要謀逆,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趁機殺了杜睿,解除這個心腹大患。
杜睿看着滿臉頹喪的劉浚,知道和他說話,也問不出什麼來,沉默了一陣,道:“劉浚!你回去吧!”
回去!?
杜睿居然要放自己回去!?
劉浚一愣,擡頭看着杜睿,似乎是想要在杜睿的臉上找出一點兒破綻。
“爲什麼?”
杜睿起身,長嘆一聲道:“何來那麼多爲什麼?放你走就是放你走!”
劉浚也跟着起身,滿腹疑慮道:“你可是有話讓我帶給我父親!?”
杜睿看着劉浚,笑了,道:“這樣也好!回去見着你的父親,代我問他一句,劉仁軌究竟還是不是大唐軍人!?如果他劉仁軌當真要取我的性命,杜睿就在此處等着他來!”
劉浚也在看着杜睿,見杜睿說得這般坦然,他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畏懼,他突然覺得,他們父子就算是謀劃的再多,也根本就沒辦法戰勝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當真要放我走?你這裡不過只有幾千人,倭州可是駐紮着十萬大軍!難道你就不怕我父親全力來攻?”
杜睿揹負着雙手,笑道:“杜承明這一生何曾有怕過!而且我已經說過了,那些將士不是你們父子的,他們只能屬於大唐!回去吧!見着你的父親算了!有些話還是我親自和他說吧!”
杜睿說完,也不等劉浚開口,便讓杜平生進來,將他帶了出去,給了一條小船,看着劉浚去了。
緊接着杜睿又讓人將山田左馬介帶了進來,這個倭人在經歷了一番生與死的掙扎之後,此刻已經再沒有膽量拿性命開玩笑了,看見杜睿,一想到山村之中的那一場廝殺,頓時渾身打顫,跪倒在地。
“你倒是知趣!”杜睿穩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山田左馬介,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究竟想活,還是想死!?”
山田左馬介低着頭,這些年來被天草四郎灌輸了武士道的精神,此刻他的心裡也是掙扎,對於一個武士來說,面對這樣的情形,簡直生不如死,可是讓他當真去死的話,他又沒有這個勇氣,只能低下頭,掙扎了半天,才道:“大人!我我想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山田左馬介頓時感到了一陣輕鬆,他曾經也是一個抗熱的復國分子,但是在見識到了唐軍強大的實力之後,他也動搖了,就連復國軍最爲精銳的新選組,在二對一的情況下,都完敗給了唐軍,倭國還能有希望嗎?
山田左馬介不想死,他更加不想陪着天草四郎再瘋下去了,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雖說大唐對倭人的統治十分苛刻,可只要老老實實的,總歸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杜睿點了點頭,道:“想活!想活就好!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我問你一些問題,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回答,你不但能活,還能好好的活下去,當然如果你選擇另一條路的話,我也不介意成全你,無非就是污了我的劍!”
杜睿說着抽出了長劍,直接剁在了山田左馬介手邊的木板上,嚇得山田左馬介趴着連連後退,那把寶劍就在他的手邊,可他無論如何都興不起勇氣,拿着這把劍和杜睿拼命,他已經被嚇破了膽。
“天草四郎究竟是誰?”
山田左馬介一愣,他沒想到杜睿居然連那位神秘的神使大人的名字都知道,既然如此,就更加不敢隱瞞了,乖乖的回答道:“天草四郎是是復國軍的首領!是天照大神降下的神使!是”
杜睿皺着眉,打斷了山田左馬介的話,道:“我不想聽這些,告訴我,他是怎麼出現的!?”
山田左馬介更老實了些,忙道:“五年前,他突然出現在了奧陸深山中的神廟之中,當時出現的毫無預兆,那天夜裡,山中下了一夜的雨,伴隨着閃電,他便突然出現了。”
杜睿聞言一笑,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天草四郎的重生方式居然如此天崩地裂,和這個天草四郎相比,他反倒是平平無奇,宿醉一晚,醒來的時候,人就到了萊國公府。
“那麼他又是怎麼做了復國軍的統領!?”杜睿接着問道。
山田左馬介答道:“天草四郎出現之後,他屢屢展現出自己的不凡之初,不但能活死人,醫白骨,還給我們帶來了先進的冶煉技術,此外他的劍術也十分驚人,幾次帶領我們躲過了唐軍的圍捕,還時常自稱是天照大神派來的使者,要帶領大和重新走向復興,就這樣,經過推選,他變成了復國軍的統領!”
杜睿聞言點點頭,和他想的一樣,這個天草四郎果然有些不凡之處,如果給他和自己同樣起點的話,這個掌握了歷史走向和現代知識的倭人穿越者,絕對會成爲他的大敵,可是很可惜,他來的晚了,重生的時候倭國已經被大唐徹底的摧毀了,如今這個天草四郎能做得,只是給他帶來一些麻煩罷了。
“如今你們的那個復國軍,有多少兵力,和今日一起來的那些人有一樣實力的有多少!?”這個纔是杜睿最爲關心的問題,要是倭國復國軍的每個人都和今天那些瘋狂的武士一樣難對付的話,大唐要剿滅這夥復國軍還真不是見容易的事。
山田左馬介既然已經做了叛徒,也就不再隱瞞了,忙道:“今日來的是復國軍當中的精銳部隊,被天草四郎稱爲新選組,帶隊的人名叫沖田總司,是新選組二番隊的組長,此外新選組還有兩個番隊,大約還有千人,至於復國軍的兵力,總數大概在三萬人左右,那些普通的士兵不過都是些放下鋤頭的農戶!”
聽到這個杜睿才放下心來,好在他這次來了倭國,不然的話,任由那個天草四郎發展下去的話,倭國還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子。
不過杜睿現在還有一件擔心的事,如今倭國出現了這個天草四郎,證明了這個世界並非只有他一個穿越者,天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穿越衆到了,要是重生在美洲大陸,倒還沒什麼,估計還沒等發揮能量呢,就會被那些野蠻的瑪雅人烤着吃了,可一旦重生到了歐羅巴,問題就嚴重了,此時大唐的手還伸不到歐羅巴,要是給一個歐洲穿越者足夠的時間,天知道他會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杜睿又問了一些事情,便讓人將山田左馬介帶了下去,他也開始盤算起來,究竟要怎麼辦才能儘快撲滅倭國的這股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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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
劉仁軌此刻已經知道了派去的人被杜睿三言兩語的說服,就連自己的長子都被杜睿生擒了的消息。
城主府內,原本應該是燈火輝煌的時候了,可是此刻給人的感覺卻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劉仁軌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頹喪的坐着,臉色一片灰暗,雙眼異常赤紅。
原本的一番謀劃,只爲能取了杜睿的性命,他並不想謀反,謀反只是他的最後手段,他原本的計劃,只是想要取了杜睿的性命,然後將責任推給倭人,他好藉着給杜睿報仇的機會,將才能展現給李承乾看。
對於自己的能力,劉仁軌是十分自信的,被閒置在倭島多年,他始終都覺得,要不是因爲有杜睿的話,憑他的能力,肯定會得到李承乾的重用。
如果李承乾要因此問罪於他的話,他也能憑藉多年經營掌握的實力,割據倭島,甚至反攻中原,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現在,似乎已經證明了,他想的太簡單了,也太天真了,這個倉促制定的計劃,漏洞百出,如何瞞得過一向心思縝密的杜睿。
一想到謀反敗露的後果,劉仁軌也不禁一陣後悔,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還要累積家族後代。
劉仁軌也想過魚死網破,和杜睿拼了,殺了杜睿之後,割據倭島,和大唐對抗,可是他到底是個大唐軍人,深知一旦如此,損失的都是大唐的軍事力量,到時候只會讓倭人得利,因此也是舉棋不定。
“將軍!少將軍回來了!”一個家人在門外稟報道。
“劉浚!”劉仁軌聞言猛地站了起來,驚道,“劉浚回來了!?”
劉浚是劉仁軌的獨子,他如今已經年近五旬,膝下就這麼一根獨苗,聽說劉浚被杜睿生擒,劉仁軌當時整個人都慌了,他萬萬沒想到劉浚居然能“逃”回來。
“快讓他進來見我!”
房門被推開,劉浚走了進來,見着劉仁軌,也是一聲苦笑:“父親!孩兒無能,給您丟臉了!”
劉仁軌上前,見劉浚渾身上下都不見一點兒傷痕,這才放下心來,拍着劉浚的肩膀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浚兒!你是怎的回來的?難道是”
劉仁軌突然發現劉浚不但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痕,甚至連衣甲都不見一點兒污濁,立刻就猜到了一種可能,劉浚不是逃回來的,而是
劉浚頹唐的一聲嘆息,道:“父親!您猜的不錯,孩兒是被杜睿放回來的!”
劉仁軌驚道:“他會放你回來!?”
在劉仁軌看來,杜睿抓到了劉浚之後,一定會藉此要挾於他的,可是現在杜睿不但沒有難爲劉浚,還全虛全影的將劉浚給他放回來了,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劉浚也沒想到杜睿會放了他,道:“父親!杜睿讓孩兒給您帶回來一句話!”
劉仁軌聞言,眉頭一皺,道:“什麼話!?該不會是勸爲父束手就擒的吧!?”
劉仁軌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盤算,如今既然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撕破了麪皮,他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只是這個決定,他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罷了,不過杜睿如果讓他束手就擒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浚搖了搖頭,道:“杜睿只是讓孩兒問您,您還是不是大唐軍人!?”
大唐軍人!?
曾經劉仁軌初入軍伍之時,便曾因這個身份,自豪不已,可是如今居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這能怪得了誰,怪朝廷對他的冷遇,還是怪他自己不能安分守己?
可以說,杜睿的這個問題一下子就刺穿了劉仁軌的內心,讓他無言以對,還是不是大唐軍人,其實自打生出謀逆這個心思的時候,劉仁軌就已經拋棄了這個身份,真正的大唐軍人首先要求的就是,對國家絕對的忠誠,可誰見過有意圖謀反的大唐軍人了?
劉浚見劉仁軌身型一陣搖晃,趕緊上前攙扶,道:“父親!您這是怎的了?”
劉仁軌神情慘然的擺了擺手,像劉浚這樣年輕人,如何能體會劉仁軌他們這些從隋末戰亂之中走出來的大唐軍人對那身戎裝的感情。
“杜睿還說了什麼?”
劉浚不敢隱瞞,說了一遍,劉仁軌苦笑了一聲,他現在已經後悔了,杜睿說的不錯,他原本是有機會成爲大唐英雄的,他原本有機會在史書上單獨立傳,名垂青史的,可是現在全都毀了,以後無論過去了多少年,他的身上總會帶着一個深刻的烙印一一逆賊!
“父親!孩兒離開之時,杜睿還說了一句話,他說有些話,會親自和您說的!”
劉仁軌一驚,道:“杜睿說他要和老夫見面!?”
劉浚點了點頭,道:“杜睿說了,如果您真的打算做一個牟尼之人的話,就儘管帶着水軍前去與他決一死戰,不然的話,他會來見您的!”
劉仁軌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杜睿這是打算要給他一個機會啊!
劉仁軌想着,不禁一笑,道:“大帥!到頭來末將照樣不是你的對手,我原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現在才知道,末將掙吧了半天,結果還是在你擺下的甕中!”
想明白了這些,劉仁軌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起來,對着劉浚道:“好了!既然杜睿要來,你我父子便在這平安京等他好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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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陸的深山之中,山田左馬介等人行刺失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天草四郎的耳中,他沒想到,他定下的行刺計劃,居然這麼輕易的就失敗了,不單單失敗了,還損失了五百名新選組的精銳部隊。
“山田左馬介無能!”天草四郎憤怒的大吼道。
殺了杜睿,讓大唐失去這個最大的依仗,是他翻盤逆轉的唯一機會,以如今他所能掌握的力量來說,不要說征服大唐,征服世界,就連對付劉仁軌都很難做到。
他最大的威脅,最危險的對手,就是杜睿,大唐就是因爲有了杜睿,才最終滅亡了倭國,才讓大唐達到了今日的強盛,如果杜睿死了的話,他就能去處一個心腹大患,而後苦心經營,總有一天能將唐人全部驅逐,重新復興倭國。
可是行刺居然失敗了!
行刺失敗,他的全部夢想也就破滅了,這讓他如何不氣!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奧陸山中的秘密還能守得住嗎?
“你是說山田左馬介被唐人俘虜了,是嗎?”天草四郎對着他面前的人問道。
那人點了點頭,道:“是的!神使大人,當時被圍困的新選組武士,都選擇了自殺,用他們的鮮血洗刷了恥辱,唯獨山田左馬介大人,他居然讓自己被唐人生擒俘虜!”
天草四郎聞言,咬牙切齒道:“恥辱!山田左馬介根本就不配被稱爲武士,他是大和的恥辱!”
天草四郎雖然罵得痛快,卻也知道,山田左馬介之所以選擇被俘虜,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爲急於掌權,對那些老人逼迫太甚的話,這個山田左馬介未必就會如此。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山田左馬介被俘虜的時候,心中只怕已經有了決斷,此刻只怕奧陸山中的秘密,還有他的身份都已經被杜睿知曉了。
此前他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他在暗,杜睿在明,可現在情勢逆轉,他也不知道杜睿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殺到他的面前,將倭國復興的最後希望,腰斬乾淨。
“神使大人!或許還有一個消息能讓您感興趣!”
天草四郎皺着眉頭,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就是。”
“是的!神使大人!”那人恭敬的說道,“就在沖田君爲天照大神殉國之後,劉仁軌的兒子劉浚帶人出現在了那個小山村之中,而隨後,那個劉浚居然也被杜睿俘虜了!”
劉浚被杜睿俘虜了!?
天草四郎聞言也是一驚,這是什麼情況,杜睿怎麼會和劉仁軌撕破了臉,難道是因爲
天草四郎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很快他就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不由得大喜過望,復國軍雖然行事隱秘,可是依靠劉仁軌所掌控的力量,不可能數年都找不到他們,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劉仁軌是在養賊自重。
雖然將自己比喻成賊,天草四郎的心中不大舒服,可現實情況,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如此。
那麼劉仁軌要做什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原來這個劉仁軌也是要造反,難怪新選組那麼大的動靜,他居然會看不到,原來他是打算藉着我們的手將杜睿除去,果真不愧是劉仁軌,好算計啊!”
天草四郎說着,眼睛不由得一亮,心中已經有了算計。
那人問道:“神使大人!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天草四郎道:“土方君!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來做!”
土方!
拜服在天草四郎面前人名爲土方歲三,當然這個名字也是天草四郎給取的,他和佃農出身的沖田總司不同,他的出身顯然要高貴的多,他的父親原本是九州當地的豪族,他的原名爲土方兵助,倭國滅亡之後,他帶領家臣四處流浪,最後加入了復國軍,天草四郎掌權之後,被納入新選組,並得名土方歲三,擔任新選組三番隊的組長。
出身高貴的他,一向看不起出身寒賤的沖田總司,這次的任務,天草四郎居然交給沖田總司來完成,讓他非常不滿,此時聽到天草四郎有任務要交給他,不由得一陣激動。
“神使大人儘管吩咐!”
天草四郎點了點頭,道:“我派你去接觸一下劉仁軌,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和我們合作的話,事成之後,我們復國軍,願意歸入他的麾下,幫助他成爲大和的主人!”
“這個”土方歲三聞言一愣,忙道,“神使大人!大和的命運怎麼能交給一個唐人呢!?”
天草四郎聞言,一皺眉,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質疑他的絕對,對於所下達的命令,他也很少去解釋,但是土方歲三是他看重的人,不但劍術高超,更重要的是,土方歲三並非沖田總司那樣的一勇之夫,也只得耐着性子道:“這當然是權宜之計,爲了能殺了杜睿,任何人我們都需要聯絡,至少現在,我們和劉仁軌之間是有共同利益的!”
土方歲三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天草四郎的用意,應道:“神使大人!屬下明白了!”
土方歲三退下之後,方纔還狂怒的天草四郎突然冷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杜睿!你還真是不幸啊!如今看起來,想要讓你死的人,並非只有我一個,這次看你還怎麼逃!”
在天草四郎看來,劉仁軌在倭國的實力,無疑是最爲強大的,杜睿雖然智謀多端,但是此刻手上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縱然是有着通天只能,也無濟於事。
只要杜睿死在這裡,這個最大的威脅沒有了,那麼倭國復國的大業,他的野心,也就有了施展的空間。
“杜睿!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卑賤的支那人,如何應對現在這個解不開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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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又被人給惦記上了,他現在滿腦子盤算的都是,怎麼樣才能將劉仁軌發動的這場叛亂,消弭於無形之中。
對於劉仁軌,杜睿還是沒辦法做到當機立斷,劉仁軌是個人才,而且還是個大才,這樣的人如果因爲謀反叛亂,而身遭橫事,實在是太可惜了。
次日!
在海上飄蕩了一夜之後,杜睿最終還是打算前往平安京,去面見劉仁軌,劉仁軌之所以選擇謀反,無非就是因爲英雄無用武之地,在憤懣之下,才作出的荒唐決定,如果能讓劉仁軌回心轉意的話,杜睿並不介意去冒這個險。
不過杜睿要去冒險,一衆嬌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的,杜睿是他們最大的依靠,她們如何捨得眼看着杜睿深入虎穴。
“不行!你說什麼都不行!那劉賊就是個叛逆,你這個時候去平安京,豈不是自投羅網!不行,我堅決不答應!”安康公主一聽杜睿居然要去平安京,登時便連聲反對。
汝南公主也是不答應:“睿郎!欣兒知道你是不想讓大唐內部出了亂子,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你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讓我們姐妹,還有孩子們可如何是好,還有皇兄那邊,誰能交代的了!”
其餘衆女也是連聲反對,就差將杜睿鎖在船艙中了。
杜睿卻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你們放心,此行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我卻安如泰山,劉仁軌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我怎樣的!”
安康公主聞言,氣哼哼的說道:“都是你在說,反正我不答應,決不讓你去冒這個險!”
杜睿見狀,也是無奈,只得寬慰道:“我答應你們,一定平安歸來就是了!其實我也不想去冒這個險,可是你們都想過沒有,一旦劉仁軌當真一條路走到黑的話,到時候鬧得倭州大亂,天下動盪,損失的可是大唐的國力,若是倭人再趁勢作亂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
安康公主卻根本就聽不進去這些,連連搖頭道:“我不管天下震盪不震盪的,我只知道,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咱們一家可就徹底完了!”
汝南公主也是連連苦勸,杜睿被妻妾們說得也是苦笑不止,卻見武媚娘沒有跟着她們一起勸說,忙道:“媚娘!你是如何想的?”
武媚娘見杜睿問到了自己,張口便道:“妾身覺得夫君當去!”
安康公主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媚娘!你瘋了嗎?居然還說當去!當去什麼,這一去,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武媚娘道:“媚娘說夫君當去,自然有媚孃的理由,夫君決議將這場並在消弭於無形,乃是其智,單身前往平安京,說降劉仁軌,乃是其勇,不忍見同胞相殘,戰火連天,還是其仁,勸劉仁軌回心轉意,乃是其義,夫君乃是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之行,媚娘如何相阻!況且夫君此去,定然會毫髮無傷!姐妹們縱然是擔心也是無用!”
安康公主知道武媚娘一向甚有見識,忙問道:“媚娘!你如何這般說,怎的就能斷定睿郎此去一定平安無事!”
武媚娘笑道:“劉仁軌的手上掌握着倭州船隊,縱觀大唐海軍,數這支船隊的實力最爲強橫,若是劉仁軌有心一條道走到黑的話,昨夜便已經派船隊過來,決一死戰了,可是到此時劉仁軌還是遲遲沒有動作,分明就是心中有了悔意,此時夫君若是再隻身前往平安京,勸說一番,這場兵災自然就會消弭於無形之中了!”
見武媚娘分析的頭頭是道,就連脾氣最急的安康公主都不禁覺得有道理:“如此說來,此行可去?”
杜睿見安康公主的話口鬆了許多,連聲道:“可去!可去!自然可去!”
說着還滿懷深意的看了武媚娘一眼,心中盤算着:果然不愧是歷史上的女皇帝,看事情,居然都能看的如此通透。
杜睿身邊的衆女都是有大見識的,自然不會再糾纏了,她們也都不想看到兵災連天,百姓受苦,若是當真能讓劉仁軌回心轉意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總算是說通了衆女,杜睿接着便要去準備了,帶上杜平生,馮照,衆護院,還有一百飛虎軍,放下了幾條小船,便要出發。
“爹爹!爹爹!”
一個模樣極爲英俊,身材十分壯實的孩童跑了過來,正是已經八歲了的杜學文,他生性好舞,再加上杜睿悉心點播,小小年紀便已然不同凡響,便是與成年人放對,也斷不會輸了。
杜睿見是杜學文來了,笑道:“你不去看護弟妹,來此作甚?”
杜學文一舉手中那把短劍,道:“孩兒不才,願與爹爹同去,保護爹爹的安全!”
杜睿聞言笑道:“你小小年紀,若是帶你去了,還要讓爲父分心照料,況且今日要面對的,可都是沙場上百戰餘生的,你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快快回去吧!”
杜學文卻生的性情執拗,揚聲道:“爹爹小看人,若是爹爹不信孩兒,便在此比過,若是孩兒能接下爹爹三招,爹爹便帶孩兒同去可好!”
在一旁的安康公主見杜學文說得煞有介事,氣的連忙過來,將杜學文拉到一邊:“你爹爹是要去做大事,你在這裡搗什麼亂,快快回去!當心爲娘罰你!”
杜學文見安康公主動怒,一聽到這個“罰”字,連話都不敢說,縮着脖子,一路小跑着就溜了,也不敢再提和杜睿一同前去的事情了。
平日裡在家中的時候,杜學文就怕安康公主,他的名字雖然是學文,可這小子渾身上下就沒有遺傳半點兒杜睿的才氣,比他年幼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已經成了長安城中小有名氣的才子才女了,這小子居然連《三字經》都背不熟練,算是讓安康公主操碎了心,私下裡不知道和杜睿抱怨了多少次。
不過這小子學文不成,可學武確實塊兒好料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成了長安城中出了名的小惡霸,長安城中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若是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之時,撞見了他,輕的都是一頓毒打,爲此安康公主沒少教訓他,可戒尺,藤條落在他的身上,就和瘙癢一樣,最後還是杜睿被安康公主煩的沒辦法,給她出了個注意,從那以後,杜學文只要闖了禍,安康公主就罰他抄書,一來二去的,杜學文見了安康公主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此時聽到一個“罰”字,那裡還敢執拗,趕緊乖乖的跑了。
杜睿見了也是忍俊不禁,一旁的馮照讚道:“小少爺真是好膽識,老爺後繼有人,可喜可賀了!”
杜睿笑道:“這小子就是皮的很,不過將來或許當真能成個縱橫沙場的悍將!”
當父親的最大的驕傲就是在孩子的身上,杜睿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兒女雖多,但是對每個孩子,他都是格外的上心,特別是杜學文這個長子,杜睿更是給予了極大的希望,杜學文雖然學文不成,可對兵法韜略卻是一點就明,一說就透,若是能得了杜睿的真傳,將來未必就不能成個軍界新星。
“好了!我們出發,去會一會劉仁軌,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大唐我州都護府的大都督,做一個大唐的忠臣,還是要做倭國的國王,做一個大唐的逆賊!”
杜睿說着,一雙眼睛精光迸射,看向了平安京的方向。
而在平安京,劉仁軌此刻也在等待着杜睿的到來,此刻他的身上早已經沒有了戾氣,有的只是忐忑,謀反的事情他已經不再去想了,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都是該如何給他的長子找一條生路。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一章 大智大勇大仁大義
杜睿一行人棄船上岸,便直奔平安京而來,一路上也撞見了不少唐軍,那些唐軍的校尉,或多或少的都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不過涉於杜睿的威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遠遠的看着,任由杜睿通過,甚至還負責護送一段,免得再有倭人過來攪擾。
劉仁軌那邊也不斷接到消息,杜睿距離平安京越近,他的心中也就越是忐忑,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面對那個神鬼莫測,才能通天的大帥,他的心裡有着深深的畏懼。
“父親!我們~~~~~~~~該怎麼辦!?”
劉浚以前也是輕視了杜睿在軍中的號召力,以爲他的父親在軍中經營多年,早已將倭州的唐軍全都拉攏到了身邊,那些唐軍就應當只知道有劉仁軌,不知道有皇帝的,可是經過了昨天在小山村當中的一幕,他才知道,杜睿爲什麼被稱爲大唐戰神。
此刻劉浚的心裡也充滿了深深的畏懼,他甚至想到了要和劉仁軌一起逃走,從此避居海外,躲過這場大禍,那些水軍縱然不願和他們父子一起謀反,可畢竟共事多年,想來也不會難爲他們。
可是劉浚的這個想法,剛一說出來,就被劉仁軌粗暴的打斷了:“別忘了你的身上流着炎黃的血,爲父做錯了,該承擔的,爲父絕對不會逃避,我堂堂的漢人,豈能躲藏於蠻夷之地,苟且偷生!浚兒!記住了,便是大帥當真要取你我父子的性命,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劉仁軌能看的開,可劉浚卻沒這麼寬的心,他的人生纔剛剛開始,當初初入軍伍的時候,他也曾幻想着爲了大唐征戰四方,建功立業,可是隨着他跟隨劉仁軌在倭州困守一年又一年,他的心裡也充滿了憤懣,他覺得他們父子已經被朝廷遺忘了,利令智昏之下,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父親!杜~~~~~~大帥!或許會給我們父子一條出路的!”劉浚滿眼期待的看着劉仁軌,似乎是想要得到劉仁軌肯定的回答。
劉仁軌慘然一笑,道:“謀逆乃十惡不赦的大罪,縱然大帥有心要放我們父子一馬,可聖上會答應嗎!?該來的總會來,不去管它,莫要讓大帥小看了我們父子,我劉仁軌就是對朝廷有怨言,就是動過謀逆的心思,便是被押回大理寺,我也敢這麼說!”
劉浚見劉仁軌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不改那強硬的性子,也是一陣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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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父子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就在此時,杜睿已經到了平安京。
城下,一身便裝的杜睿策馬而立,擡頭看着高大的城牆,平安京是在原先飛鳥城的基礎之上建造而成的,整座城依山傍水,異常的險要,即便是和石堡城相比,也不遑多讓。
城牆上駐守的唐軍將士此刻看着杜睿,心中也是矛盾,他們崇拜杜睿,可他們更是劉仁軌的心腹,劉仁軌要行大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這個時候,大唐的軍士改革進行的還不算完善,尤其是倭州這種偏居海外的地方更是如此,一個將軍統兵,久而久之,這些兵士都會逐漸變成這個將軍的私兵,這種事情在唐軍的隊伍當中屢見不鮮,所以杜睿纔要倡導變法,改革軍制,在大唐的本土,除了幾個要緊的位置上,其餘駐守的將軍,兩年就要輪換一番,爲的就是防止那些武將擁兵自重,避免爆發歷史上開元年間的那等藩鎮割據的局面。
唐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爲藩鎮割據,在歷史上,安史之亂後,中央集權被極大的削弱,而藩鎮的實力則空前強大,形成了一種,內虛而外實的局面,甚至那些藩鎮爲了各自的利益,不理會中央政府,而互相爭戰。
當時藩鎮的首腦,節度使獨攬一方軍政財權,職位由子弟或部將承襲,不受中央政令管轄。有唐一代,最爲嚴重的時候,全國藩鎮達四十餘個,他們互相攻伐,或聯合對抗中央,中央政府屢圖削弱藩鎮,然收效甚微,這種局面延續近兩個世紀,至北宋初,隨着趙匡胤杯酒釋兵權,才正是宣告結束。
所謂藩鎮,藩就是保衛,鎮則是指軍鎮,大唐朝廷設置軍鎮,本爲保衛自身安全,但發展結果往往形成對抗中央的割據勢力,杜睿在研究歷史之中,總結過形成這一局面的原因,這是由於小農經濟的封閉性和私有性所造成的固有矛盾。
藩鎮真正開始發展,則是在唐玄宗李隆基在位的時期,由於均田制瓦解,建立於其基礎上的府兵制亦隨之瓦解,開始實行募兵制,募兵制的惡性發展形成了藩鎮割據。
李隆基爲防止周邊各族的進犯,大量擴充防戍軍鎮,設節度使,賦予軍事統領﹑財政支配及監察管內州縣的權力,共設九個節度使和一個經略使。
其中特別是北方諸道權力的集中更爲顯著,經常以一個兼任兩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就是憑藉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而發動叛亂的。
安史之亂爆發後,爲了抵禦叛軍進攻,軍鎮制度擴展到了內地,最重要的州設立節度使,指揮幾個州的軍事,較次要的州設立防禦使或團練使,以扼守軍事要地。於是各地出現不少節度使﹑防禦使﹑團練使等大小軍鎮。
這些本是軍事官職,但節度使又常兼所在道的觀察處置使之名,觀察處置使也兼都防禦使或都團練使之號,都成爲地方上軍政長官,是州以上一級權力機構。
大則節度,小則觀察,構成唐代後期所謂藩鎮,亦稱方鎮。方鎮並非都是割據者,在今陝西﹑四川以及江淮以南的方鎮絕大多數服從朝廷指揮,貢賦輸納中央,職官任免出於朝命。
但是今河北地區則一直存在着名義上仍是唐朝的地方官而實際割據一方,不受朝命,山東﹑河南﹑湖北﹑山西也曾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存在類似河北三鎮的藩鎮,還有一些倚仗自己實力對中央跋扈不馴﹑甚至舉行叛亂的短期割據者。
唐德宗時期,河北一帶的藩鎮叛亂,用來鎮壓叛軍的一支部隊趁勢佔領京師長安,德宗逃到漢中,用了四年的時間才平定,史稱涇原兵變。這雖然是藩鎮割據初年的叛亂,但是範圍卻越來越大。
從唐代宗李豫初年到唐德宗李適末年﹐是割據形成發展時期。代宗廣德元年﹐安史之亂以史朝義自縊﹐其黨羽紛紛投降而宣告結束。
但朝廷無力徹底消滅這些勢力﹐便以賞功爲名﹐授以節度使稱號﹐由其分統原安史所佔之地。計有李懷仙爲盧龍節度使﹐統治今河北東北部﹔李寶臣爲成德節度使﹐統治今河北中部﹔田承嗣爲魏博節度使﹐統治今河北南部﹑山東北部﹔薛嵩爲相衛節度使﹐統治今河北西南部及山西﹑河南各一部﹐共四鎮。
其後相衛爲田承嗣所並﹐則成爲三鎮﹐即河北三鎮﹐這三鎮名雖服從朝廷﹐實則獨立。軍中主帥﹐或父子相承﹐或由大將代立﹐朝廷無法過問。
與此同時﹐淄青鎮大將李正己逐節度使侯希逸﹐唐亦授以節度使稱號﹐統治今山東地區﹐世襲相承達三代四人。
山南東道節度使樑崇義也實行割據﹐統治湖北西北部達十九年。
建中二年﹐樑崇義被消滅﹐三年﹐淮西節度使李希烈又據鎮反叛﹐自稱建興王﹐並聯合已稱王的淄青﹑魏博﹑成德﹑盧龍四鎮節度使抗拒中央。
唐德宗調集淮西鄰道兵攻討李希烈﹐諸道兵都觀望不前。遂又調涇原兵東援﹐十月﹐該軍路過京師時﹐發生叛亂﹐擁立留居長安的前盧龍節度使朱泚爲秦帝,德宗被迫出奔奉天。
興元元年正月﹐李希烈稱楚帝﹐改元武成。二月﹐入援朝廷的朔方節度使李懷光也叛亂﹐德宗又奔梁州,大唐政權處於最危險的境地。
同年六月﹐平定了朱泚﹐貞元元年八月,平定李懷光﹐二年四月﹐李希烈爲部將所殺﹐河北﹑山東四鎮也表示重新服從中央﹐表面上又歸統一。
德宗經過這場恐慌之後﹐轉爲執行姑息政策﹐求得暫時安定。但也做了一些削藩的準備工作﹐一是加強禁軍﹐二是充實府庫。不過﹐這兩方面都造成了另一後果﹐即宦官進一步控制中央政權。
從唐憲宗李純永貞元年至元和末年﹐是討伐叛鎮的時期。永貞元年八月﹐唐憲宗即位﹐在他祖﹑父十多年努力之後﹐中央軍力和財力都有了一定基礎﹐他開始執行削藩政策。
元和元年﹐劍南西川節度使劉闢求兼領三川﹐因朝廷不許﹐就發兵攻擊東川節度使治所梓州。憲宗即派高崇文統率神策軍出征﹐很快平定。
同年﹐還平定夏綏節度使楊惠琳的叛亂。次年﹐鎮海節度使李錡叛變﹐憲宗調鄰道兵征討﹐李錡被部將所殺。這幾次平叛的勝利﹐使憲宗及主戰派大臣增強了信心。
四年﹐成德節度使王士真死﹐其子承宗自爲留後﹐憲宗以宦官吐突承璀領兵討伐﹐沒有取得勝利﹐只得暫時妥協﹐承認承宗繼位。
七年﹐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死﹐子從諫年幼繼位﹐軍中推立大將田興﹐田興表示服從中央﹐遵守法令﹐申報戶籍﹐請朝廷任命管內地方官﹐送從諫入京。長期割據的河北三鎮中出現了一個突破口。
淮西自李希烈被部將陳仙奇所殺後﹐吳少誠又殺陳仙奇﹐仍然割據自雄﹐繼位的是另一個淮西大將吳少陽。九年﹐吳少陽死﹐子吳元濟自領軍務﹐在對淮西鎮的處置上﹐朝中大臣分爲主戰﹑主撫兩派。
憲宗主戰﹐徵集鄰道軍隊圍攻淮西。淄青﹑成德兩鎮暗中支持淮西﹐派人焚燒河陰轉運倉﹐刺殺宰相武元衡﹐刺傷御史中丞裴度﹐企圖阻止朝廷進攻﹐但憲宗沒有動搖﹐以裴度爲相﹐堅持平叛。
這是藩鎮勢力和唐朝中央的一次大決戰。由於平叛軍隊中有不少將領遷延觀望﹐作戰不力﹐戰爭拖了四年。宰相裴度親臨前線督師﹐十二年十月﹐唐鄧節度使李愬雪夜襲克蔡州﹐擒吳元濟﹐取得最後勝利。
次年憲宗又發兵攻淄青﹐十四年二月﹐淄青將劉悟殺節度使李師道降唐。於是成德王承宗﹑盧龍劉總相繼自請離鎮入朝﹐朝廷另委節度使﹐長期割據的局面似乎都解決了。
儘管唐憲宗派兵平定了藩鎮割據,但根子卻並沒有除掉,許多藩鎮趁平定一些民變之機,擴大勢力範圍。唐憲宗元和十二年十月,冬天一個雪夜裡,唐鄧節度使李愬率領九千士兵雪夜襲克蔡州,生擒吳元濟,平定了淮西之亂。元和十四年,平定了淄青李師道。滄景、盧龍、成德等鎮相繼歸順中央,唐朝曾出現短暫的中興局面,全國表面上維持統一,是爲“元和中興”。
然而憲宗伐叛所創下的新局面沒有維持多久。由於長期戰爭﹐中央府庫的積蓄已經枯竭﹐憲宗晚年任用聚斂之臣﹐遭到百姓怨恨﹔新的統一局面﹐也使大臣們思想麻痹。
在元和十五年,唐憲宗被宦官毒死,唐穆宗即位後主張“銷兵”,銷兵雖可以節省財政開支﹐但被裁的士卒無可靠生計﹐卻是一個亂源。再加上任用官吏過於庸碌,直接導致長慶元年盧龍發生兵變,將士囚禁朝廷派去的新節度使張弘靖,盡殺其幕僚,“河朔三鎮”復叛。
新的割據者朱克融、王廷湊、史憲誠力主舊制。朝廷命裴度統兵討伐﹐又命魏博節度使田布出兵助討成德﹐但將士不肯出力﹐要求田布行河朔故事﹐後田布自殺。朝廷也因軍費浩大,無法支撐長期作戰,只好承認現狀,經此﹐唐朝中央再也沒有恢復河北的打算。不過此時藩鎮多少有所收斂,成德鎮節度使王元逵“歲時貢獻如職”。黃巢軍入長安,唐僖宗逃至成都,王元逵之孫王景崇率兵勤王,“供輸相踵”,王鎔“獻馬牛戎械萬計”。
“河朔三鎮”復叛,讓剛剛緩過了一口氣的大唐王朝再次面臨窘境,即使在唐朝尚能控制的區域內﹐也新出現一些較弱的割據者﹐如徐州大將王智興逐節度使崔羣﹐自領軍務﹐朝廷即授以節鎮。澤潞節度使劉悟擅囚監軍使劉承偕﹐朝廷無可奈何﹐宣佈流放劉承偕﹐劉悟纔將其釋放。後來劉悟子孫三代據有澤潞。在割據藩鎮控制的地區﹐經常發生牙將逐帥的事件,這是藩鎮割據的另一種表現形態﹐是權力下移的象徵。
到唐僖宗以後,社會矛盾激化,王仙芝、黃巢領導的唐末農民戰爭爆發,唐朝中央徵集各鎮士兵圍剿,並委任都統﹑副都統爲統帥﹐實際上指揮並不統一。許多節鎮利用時機擴充自己的實力。全國逐漸出現了許多割據勢力,如楊行密、董昌、錢鏐等,伺機擴充自己的勢力。廣明元年十二月,黃巢攻破長安,唐朝中央政權瓦解。
黃巢叛將朱溫投降唐朝朝廷,並且平定黃巢軍,得到了唐僖宗的信任,朱溫做了節度使,勢力範圍遠遠超過當時控制範圍最大的藩鎮李克用。藩鎮立即轉入互相兼併的戰爭。到了唐昭宗時,朱溫還把朝政大權牢牢的控制住了。
這時在全國逐漸出現了許多割據勢力﹐有的原是唐朝的節度使﹔有的則是自己形成一個武裝集團之後﹐被唐朝授予節度使。這樣﹐割據的藩鎮空前增多。農民起義軍失敗後﹐這些藩鎮立即轉入互相兼併的戰爭中﹐數十年戰爭不斷﹐幾乎遍及全國。天佑四年﹐名義上的中央朝廷也被藩鎮之一朱溫奪去了﹐演變爲五代十國﹐成爲唐代藩鎮割據的延續。直到北宋統一﹐才結束這一局面。
藩鎮割據在歷史上的危害有多大,杜睿知之甚明,正是因爲藩鎮割據,才最終導致了大唐這個空前強大王朝的最終覆滅。
藩鎮割據直接造成了中央政府實際管轄地區的縮小,吐蕃、回鶻、西夏等少數民族相繼建立地方割據政權,吐蕃甚至與中原漢族政權發生過對立衝突,使得隴西一帶喪失大半。淮西久爲吳元濟所據,是以“蔡人有老死不聞天子恩宥者,故堅爲賊用”。唐憲宗初年宰相李吉甫上《元和國計簿》中,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戶口,造成稅戶比天寶年間減少四分之三,對唐朝經濟的發展產生嚴重影響。鄭白渠在秦漢時共溉田45000頃,唐代宗大曆年間仍可達6000餘頃,然而到宋初僅灌2000頃。方回《瀛奎律髓》稱:“想天寶,至德以至大曆之亂,不忍讀也。”
而藩鎮之內,徵兵重斂,加重了人民的負擔,“自陝以西,民力傷殘,人不聊生”。趙翼《二十二史札記》:“秦漢六朝以來,有叛將無叛兵。至唐中葉以後,則方鎮兵變比比而是。蓋藩帥既不守臣節,毋怪乎其下從而效之,逐帥、殺帥視爲常事。爲之帥者,既慮其變而爲肘腋之患,又欲結其心以爲爪牙之助,遂不敢制以威令,而徒恃厚其恩施,此驕兵之所以益橫也。”
正是因爲歷史上有過這等慘痛的教訓,杜睿才上書陳三事,主張變法,特別是對大唐現有的軍制,杜睿更是痛陳利弊,得到了太宗的支持。
可以說如今在大唐的軍律之中,幾乎沒有那個將軍能將軍隊變成自家的私兵,杜睿不單單主張輪調主將,還派出了大量的文職人員進入軍隊之中,對普通兵士加強忠君愛國的思想教育。
不單單是駐守在各州各道的戍衛部隊,就連三韓,遼東,漠北,安西,吐蕃這些都護府的將軍,杜睿也堅持輪調,一個大都護的任期絕對不能超過五年的時間。
不過這其中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劉仁軌,倭州的戰略意義,或許朝中的那些大臣根本就不知道,在他們的眼中倭州偏居海外,貧弱不堪,就是丟掉都不可惜,只有杜睿這個穿越者最爲清楚,倭州對於大唐的意義,倭州不但是大唐的一個水軍擊地,更是大唐本土直達美洲島鏈的第一環,大唐想要在未來切實的控制住倭州,這條島鏈的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問題,保住了倭州,大唐就能永久的控制住東太平洋。
杜睿將劉仁軌放在這個位子上,就是看重他的能力,甚至不惜冒着引起藩鎮割據的危險,讓劉仁軌在這個位子上一坐就是六年的時間,當然這也是出於杜睿對劉仁軌的信任,誰能想到,他的這番信任,居然會將劉仁軌逼到了要謀反的地步。
“我乃宋國公杜睿,求見劉仁軌將軍,速速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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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的唐軍將士聞言都是一陣爲難,劉仁軌要謀反,他們都一清二楚,雖然不願意跟着劉仁軌走這條路,可劉仁軌畢竟是他們老長官了,平日裡對他們也是恩遇有加,如今杜睿來此,在他們看來分明就是來取劉仁軌性命的,一面是對於國家的忠誠,一面是劉仁軌的恩情,這些將士也是猶疑不決。
杜睿顯然是看出了他們的猶豫,朗聲道:“爾等且去稟告劉仁軌將軍,若是他不願見本官,本官自會離去!”
城頭上的唐軍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一個校尉回道:“大帥且稍等片刻,容末將前去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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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仁軌父子正在等待着最後的宣判,突然一個校尉面色慌張的闖了進來,打破了原有的沉寂,讓劉仁軌父子的心都是向下一沉。
“何事?可是大帥到了!”劉仁軌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征討三韓,征討倭國之時的意氣風發,整個人給人的感覺蒼老了許多,頗有些英雄遲暮之感。
他不是怕懲罰,不是怕死,他怕的是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此外的他的心裡還充滿了悔意,昨日聽了劉浚轉述杜睿的那些話,他總算是想明白了,和那些十幾年駐守海島的唐軍將士相比,他這點兒委屈算得什麼,和那些已經戰死沙場,甚至都看不見勝利的將士相比,他這點兒委屈又算個屁。
校尉連着嚥了兩口唾沫,艱難的回道:“將軍!是~~~~~~~是大帥到了!”
劉浚一慌,拿在手中的茶盞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茶水濺了一地,他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是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校尉見狀,似乎在心裡決定了什麼,大聲道:“將軍!只要您一句話,即便城外是大帥,弟兄們也願意爲了您拼了!”
劉仁軌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但緊跟着斥道:“胡鬧!不可亂動!”
劉仁軌說着站起身來,似乎是打算去迎接杜睿,可剛走了兩步就站住了,苦笑了一聲,這個時候,似乎沒必要再在別人的面前做戲了。
“將大帥請進來吧!”
校尉聞言一驚,忙道:“可是,將軍,若是大帥~~~~~~~~”
劉仁軌一擺手,揉了揉發漲的額頭,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快去吧!”
校尉無奈,只得拱手道:“末將遵命!”
校尉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卻又被劉仁軌給叫住了:“告訴將士們,無論大帥如何處置老夫,都是老夫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你們只需記得,你們都是大唐軍人,不要學老夫,要安於本分!”
校尉聞言,含淚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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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見城門緩緩打開,杜睿懸着的心也暫時放下了,來之前,他也沒有把握劉仁軌會作出怎樣的選擇,如今看起來,他冒這麼大的險,還算是值得的。
“老爺!我們人這麼少,萬一~~~~~~~”馮照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擔心杜睿的安全。
杜睿一笑,道:“不用擔心,若是劉仁軌當真存着謀害我的心思,咱們就是帶再多的人都沒用!”
一旁的杜平生,緊了緊手中的長槍,道:“老爺放心,無論如何,小人都會誓死護衛老爺周全!”
杜睿笑道:“不必了!你們都在城外等候,我一個人進去!”
一個人!?
馮照和杜平生以及飛虎軍的將士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道:“不可!不可!劉仁軌萬一設下圈套,老爺豈不是讓自己身涉險地!”
杜睿一擺手,正色道:“無需再勸,我自有主張,你們只需聽令行事便是了!便是再多的人進去,若是劉仁軌當真要動手謀害我的話,也阻止不了,不若我一人進去!你們只需再次等候!”
杜睿說完,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前行,在守城將士驚疑的目光注視下緩緩的進了城。
身後的杜平生見杜睿已經進去了,又實在不敢違逆杜睿的意思,只得發了狠的大喊道:“劉仁軌!你這老兒若是膽敢謀害我家老爺,我杜平生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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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大帥只一人進城!?”
劉仁軌聽了下人的回報,登時也是大吃一驚,杜睿當真是生着一副豹子膽嗎?難道杜睿當真就不怕自己加害他?居然一個人就敢獨闖龍潭?
“回老爺的話,杜大帥確實就一個人進了城,隨行的人馬都被他留在了城外!”
劉仁軌聞言,心中更是驚異,杜睿的行爲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明明知道自己心懷異志,甚至還要藉着倭人的手殺了他,可杜睿居然毫無懼色,一個人就到了平安京。
單單是這份勇,就讓劉仁軌感佩不已了!
“劉將軍!故人來訪,難道都不請我進內一敘嗎?”
劉仁軌還在思量着,屋外已經響起了杜睿的說話聲,劉仁軌猛地一驚,長舒了一口氣道:“有請!”
屋門被打開,伴隨着杜睿,一縷陽光也照射了進來,衝散了屋內的陰暗之感,兩人對視了一眼,杜睿能清楚的看見,劉仁軌眼神之中的悔意。
杜睿一笑,道:“兩日未見,劉將軍別來無恙!”
雖然只是兩日未見,可劉仁軌的身份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此前他還是大唐我州都護府的都督,爲大唐牧守一方,是國之重臣,而現如今,他已經成了大唐的反賊,身上揹負着一個極其不光彩的名頭了。
劉仁軌自然聽得出杜睿言語之中的深意,不禁面帶羞赧,低頭一拱手,道:“大帥請上坐!”
杜睿看着劉仁軌,並沒有動,冷笑一聲道:“大帥!劉將軍還真是客氣了,你們父子做的好大事,如今你還能認我這個大帥,殊爲難得!”
劉仁軌聞言,慌忙下拜,悔恨不已道:“大帥!萬般罪責,皆在劉仁軌一人之身,都是末將心懷妄念,才坐下這等大錯,鑄成大罪,如今末將也是悔恨不已,大帥有命,便只管發落,末將願以一人之身恕罪!”
杜睿看着劉仁軌,心中一聲長嘆,言語上確實絲毫也不緩和,道:“任憑我發落,劉仁軌!你果真好大的膽子,你藉着倭人之手要謀害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身爲大唐軍人,一方重宰,你居然意圖謀反,動亂大唐的江山社稷,你之罪,便是將你萬剮凌遲,也不足以抵消你的罪過!”
劉仁軌低着頭,這個時候,說什麼也都太晚了,乾脆閉口不言等着杜睿發落。
杜睿接着喝罵道:“劉仁軌!你心中有怨,你怎的不問問那些和你一樣,駐守在邊陲的將士們,他們的心中有沒有怨,你身爲大唐軍人,自當盡忠職守,守衛國土,聖上將守衛倭州重任,交由你手,你卻不似皇恩,因嫌職卑,意圖謀逆,劉仁軌,本官問你,你究竟還是不是大唐軍人!?大唐軍人當以何爲首任!?”
“精忠報國!”劉仁軌幾乎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擡頭正好看見杜睿那雙帶着寒光的眼睛,頓時羞愧無比,拜服於地,連聲道,“大帥!末將罪該萬死!末將罪該萬死啊!末將是大唐的罪人!”
杜睿面無表情的看着劉仁軌,沉聲道:“你確實是大唐的罪人!”
這時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劉浚突然撲了過來,跪倒在杜睿的面前,大聲道:“大帥!這件事不怪我的父親,都是末將,都是末將的錯,是末將慫恿我的父親謀逆的!大帥!要罰就罰我吧!末將甘願代父領罪!”
劉仁軌驚道:“你胡說什麼?大帥!這件事都是末將一手策劃的,劉浚身爲末將之子,被末將逼迫,方纔勉強應允,還望大帥念在末將往日曾有寸功的份上,繞過犬子!”
杜睿看着這兩父子在自己的面前,爭搶着要爲這件謀逆大罪負責,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更是不覺一陣感嘆,氣道:“當是什麼好事嗎?還這般爭來搶去的!都起來吧!”
劉仁軌父子見杜睿突然讓他們起身,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卻又不敢違逆,慌忙站了起來,侍立在一旁。
杜睿看着兩人道:“你們的罪過,就算是滅了你們的九族都不爲過,不過如今總算大錯尚未鑄成。”
杜睿說着別有深意的看了劉仁軌父子一眼,劉仁軌聞言登時心頭一撞,他已經聽出了杜睿的弦外之音,這分明就是要放他們父子一馬。
他藉着倭人的手要取杜睿的性命,杜睿居然絲毫都不介意,還說大錯尚未鑄成,這份心胸,天下間誰人能比。
可是~~~~~~~~~~~~
“大帥一番好意,末將心領,可末將謀逆在先,若是這等大罪都能被法外施恩的話,將來天下間不知會有幾人效仿,此例萬萬不能開,末將平生只有這一子,望大帥憐惜末將年邁,向聖上求情,爲老夫留下這點骨血,末將感激不盡!”
劉仁軌說完,突然抽出腰間的寶劍,朝着脖頸之間就劃了過去,杜睿見了大吃一驚,連忙出手,一掌切中了劉仁軌的手腕。
滄浪
寶劍落地!
杜睿一腳將寶劍踢到了一旁,怒視着劉仁軌道:“劉仁軌!你既然知錯,本官只盼你能知錯就改,如今大唐雖然威加四海,然當年太宗皇帝的遺願尚未完成,橫掃六合,一統八荒,這等豐功偉績,難道你就不想參與進去,青史留名嗎?況且你如今身負重罪,更當思戴罪立功!劉仁軌!你也是戰場上的廝殺漢,如今居然要尋死覓活,你羞也不羞!”
杜睿的一番話,直說的劉仁軌滿面羞慚,心中又深感杜睿的大恩,更是無言以對,他知道,杜睿雖然將這件事揭過去了,可一旦朝中有人知道了這件事,藉此攻擊杜睿的話,杜睿也難逃一個包庇縱容反國逆賊的罪名,其實是十分危險的。
“這些你無需理會,我最會料理!”杜睿一眼就看出了劉仁軌的擔心,說道,“劉仁軌!這一次我雖然饒過你,可從今以後,你當日日長思爲國效忠,萬萬不可再任意胡爲,若是被我知道,你依然滿腹怨言的話,到時候不用你自己了結,我自會提三尺青鋒,來取你的的性命!”
劉仁軌聞言,有一次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道:“大帥之恩,天高地厚,大帥所言,末將定當牢記於心!”
杜睿見狀,點了點頭,道:“這些事,你知道便好,不過此事我終究要給聖上一個交代!劉浚!”
劉浚見杜睿已經放過了他們父子,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放下了,忙應道:“末將在!”
杜睿上前將劉仁軌父子攙扶了起來,道:“劉浚,我想帶在身邊,聖上那裡我爲你求情,又有劉浚跟隨,定會既往不咎的,你意下如何?”
杜睿這麼決定,明裡是將劉浚當成了人質,可實際上分明是打算要提拔劉浚,天下間誰人不知道,但凡是跟在杜睿身邊的,如今哪一個不是功成名就。
劉仁軌是個明白人,如何會看不出來杜睿對他們父子的一番苦心,心中更是感動不已,道:“任憑大帥吩咐!”
杜睿點了點頭,道:“好!此間事了,那個復國軍,便交由你親自料理!這些倭人定要盡數除去,大唐現在需要的是安定,這些隱患絕對不能存在!”
劉仁軌連忙拱手道:“大帥放心,今日大帥來此之前,曾有一倭人自稱名爲土方三歲的,來勸末將自立,還帶來了那個復國軍統領天草四郎的親筆信!”
杜睿聞言一驚,道:“此人現在何處!?”
劉仁軌聞言,回頭瞪了劉浚一眼,道:“被末將的犬子一刀殺了!”
殺了!
杜睿的一雙眼睛都差點兒瞪出來,好傢伙!那個小日本穿越衆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新選組頭目,居然連發揮都還沒開始發揮呢,就被劉浚這個愣小子一刀砍了,還真是悲乎!
殺了也就殺了,對這種小角色,杜睿還不放在心上。
“那封信何在!?”
劉仁軌連忙命劉浚取了過來,杜睿看過之後,也沒發現什麼新奇的,無非就是劉仁軌如果肯答應和復國軍合作的話,復國軍就奉劉仁軌爲主的屁話。
“此事無需理會,不過這個天草四郎在奧陸經營多年,你也不可大意了,儘早將其剿滅,纔是正途!”
劉仁軌一拱手,大聲應諾道:“末將領命!”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二章 消失?
奧陸羣山之中,大和復國軍的總部,土方三歲數日未回,天草四郎已經感覺到了有些不妙,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即將降臨。
屋舍之內,天草四郎跪坐在正中央,在房屋的一角,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倭人恭敬的坐着,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來,生怕熱鬧了天草四郎,給自己招來禍患。
天草四郎陰沉着一張臉,一雙眼睛炯炯放着寒光,讓人看了不寒而慄,這股強大的威壓,讓那個年輕人的呼吸都感覺到有些困難了。
“近藤君!”天草四郎突然出聲了。
被成爲近藤君的人正是新選組一番隊的組長近藤勇,聞聽天草四郎召喚,近藤勇的心猛地一顫,忙應道:“神使大人!屬下在!”
天草四郎轉頭看着近藤勇,突然嘴角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道:“我們似乎到了最後的時刻了!”
近藤勇聞言一驚,他可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會從天草四郎的口中說出來,一直以來天草四郎在他的心目當中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存在,那高超的劍術,神鬼莫測的智謀,以及種種匪夷所思的神蹟,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讓近藤勇不禁一陣迷惑。
“神使大人!難道您也~~~~~~~~”
近藤勇的話沒有說完,雖然最近一次刺殺杜睿的行動失敗,讓新選組遭受了遭受了重創,使得天草四郎在復國軍當中受到了一定的責難,可是在新選組當中,天草四郎的地位依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天草四郎的臉上此刻看不到一點兒頹喪的模樣,只是表情變得更加冷峻了,道:“土方三歲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見回來,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而且各地傳來的消息,都不見劉仁軌有兵馬調動,說不定,他和杜睿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或者他又重新投靠了唐國皇帝!”
近藤勇驚道:“神使大人!您的意思是說,杜睿對劉仁軌許諾了什麼條件,讓他放棄了謀反的打算!”
天草四郎點了點頭,道:“確實有這個可能,真是沒想到啊!這麼一番亂局,居然被杜睿一個人就平定了,看起來以前我還是小看了這個唐人!”
原本在天草四郎的計劃當中,殺了杜睿,然後逼迫劉仁軌造反,同時積蓄力量,復興倭國,可是如今看來,他的這個計劃實在是太一廂情願了。
杜睿不單單逃過了暗殺,還重創了新選組,之後又將劉仁軌說服,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預料了,最可怕的是,山田左馬介被杜睿俘虜了,一旦山田左馬介投敵的話,對復國軍絕對是個滅頂之災,作爲復國軍的元老,山田左馬介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聽天草四郎都這麼說,近藤勇的心也不住的向下沉,他出身近畿豪族,自打倭國滅亡之後,他便一直立志要復興倭國,因此才選擇加入復國軍,投到了天草四郎的麾下,這些年雖然時常都要面臨被劉仁軌剿滅的危險,幾次在地方上發動的起義也都被唐軍撲滅,可復國的夢想卻從來都沒有熄滅,但是如今,被他視爲神明的天草四郎似乎都要放棄了,這讓他感覺到了生命一片灰暗。
對於一個被天草四郎灌輸了武士道思想的年輕人,一旦夢想破滅了的話,他還能剩下什麼,就在這一刻,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切腹,爲了他的夢想殉難。
兩人立刻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屋舍內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突然,天草四郎的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或許還不是遊戲結束的時候!”
近藤勇聞言,眼神之中原本已經熄滅的亮光突然又閃爍了起來,也顧不得禮儀了,忙道:“神使大人,可是有什麼妙計!?”
天草四郎嘴角微微翹起,笑道:“我就不相信唐國的內部也是鐵板一塊,可以任由杜睿任意妄爲,只要能除了杜睿,唐國都不足爲懼!”
天草四郎說着,深情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對於大唐這個龐然大物,真正能讓天草四郎畏懼的,確實只有一個杜睿,身爲重生者,他有着天然的優勢,這種優勢並非一國之力可以比擬的,只要杜睿還活着,他做起事來,就不得不畏首畏尾的,始終都要堤防着杜睿,可是如果杜睿不在了,那麼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到了那個時候,他要做的就只剩下積蓄力量,伺機反撲,他相信,憑藉自己掌握的知識,覆滅唐國雖然不大現實,可要是將倭國復興,卻有着十足的把握,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除掉杜睿。
可是要除掉杜睿有這麼容易嗎?
自從杜睿橫空出世,今日大唐的政壇,想要除掉他的人比比皆是,世家門閥,長孫無忌,李泰,李恪,李治,還有那麼蹦達了半天,結果被打回了原形的許敬宗,戰場上的話,那就更多了,那些被杜睿滅掉的國家君主,哪一個不想幹掉他。
天草四郎雖然知道,杜睿就是倭國復興的最大障礙,只有除掉了杜睿,倭國纔有希望,可是他更知道,要殺了杜睿,簡直比登天還難。
將杜睿的性命留在倭國,天草四郎已經不報什麼期望了,等到杜睿回到長安之後,再想殺了他的話,更是難上加難。
近藤勇可不在乎這些,他只知道既然神使大人都這麼說了,肯定是會有辦法的,他滿腦子想着的都是復興倭國,至於怎麼復興,他可從來都沒想過,他只知道努力就好,剩下的謀略問題,那是天草四郎這樣大人物考慮的事情。
“除掉杜睿!”天草四郎還在喃喃自語着,“或許真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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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不知道天草四郎這邊正琢磨着怎麼幹掉他,因爲他也在想着如何將天草四郎這個巨大的威脅,消滅在萌芽之中。
在山田左馬介的口中,他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關於天草四郎的來歷,詢問一個古代倭人,確實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在倭國這麼個危險的地方,隱藏着天草四郎這樣一個危險分子,顯然不是杜睿希望看見的,他不知道天草四郎在重生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是個核物理專家的話~~~~~
當然這個應該不大可能,即便是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要是天草四郎當真能在這個時代造出原子彈來的話,杜睿情願將腦袋湊歸去,讓對方給砍了。
可要是這廝造出了什麼劃時代的武器,再將倭人全部武裝起來的話,也不是件好事,到時候,損失的畢竟是大唐。
在經過了兩天的整頓之後,倭州的唐軍戍衛部隊,總算是從那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叛亂之中掙脫了出來,開始走入了正軌。
“大帥!將士們已經整裝待發!”
劉仁軌放下了心頭是,整個人又變得意氣風發起來,他雖然已經年過五旬,可滿腔的熱血並未冷卻,尤其是此前又犯下了那麼大的錯,如今滿心想着的都是怎樣戴罪立功。
杜睿看到這樣的一個劉仁軌,心中也是暢快,道:“好!劉將軍!走!本官今日親自爲你們壯行!”
杜睿說着就朝着外面走去,劉仁軌和倭州都護府的一衆將軍緊隨其後,出了都督府,直奔城牆。
此時平安京城外,已經集結了五萬大軍,雖然比不上飛虎軍和其他的禁衛軍那般精銳,不過這些年來,倭國一向都不太平,這些唐軍也都是經歷過戰陣廝殺的,看着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流露出來的殺氣,這種殺氣可是訓練場上練不出來的,這需要在血裡火裡滾三回,經歷了生死的磨礪,才能培養出來。
杜睿上了城牆,劉仁軌則帶領衆將出了城,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其中還有一個十分不協調的人,一身和服,留着月半頭,身材矮小,滿臉的頹喪。
此人正是山田左馬介,自打做出了投靠大唐的決定之後,他便夜夜不安,新選組的厲害,他可是曾經見識過的,去年他的一個老朋友,因爲不滿天草四郎獨斷專行,曾聯合一些復國軍的老人,準備推翻天草四郎對復國軍的統治,結果半夜被新選組的人,潛入了居所,一刀將腦袋砍了,躺在那個人身邊的妻子,居然都沒發現。
他也擔心過新選組會找上門來,糊里糊塗的就丟了性命,不過幾天過去了,天草四郎那邊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山田左馬介很清楚,自己被俘的事情,天草四郎一定早就知道了,那天出發之後,他就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監視着他們,對這種事,他也是見怪不怪了,當時也不曾點破,可是一旦讓天草四郎知道自己被杜睿俘虜了的話,一定會派人來殺了自己。即便是這些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懸着的心也不曾放下。
山田左馬介也後悔過,他後悔當初沒有狠下心來切腹自殺,如果死了的話,他的名節就保全了,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既然已經做了倭國的叛徒,他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這次山田左馬介將會跟隨劉仁軌的大軍一起出發,擔任唐軍的嚮導,進入奧陸深山之中,去剿滅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復國軍。
他不想這樣,可是沒辦法,一個人一旦死過了一次,他的勇氣就會隨着消失,現在再讓他選擇死亡的話,估計連這個念頭,他都沒有勇氣生出來。
“大唐的將士們!”
城樓上的杜睿說話了,這一次他將不會跟隨大軍出發,將剿滅倭國復國軍的重任完全交給劉仁軌來執行。
劉仁軌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勝利,一件大功來恢復自信,重新找回身爲大唐軍人的榮譽感,讓自己從那場足以讓他悔恨終生的謀逆事件當中,徹底走出來。
杜睿目光炯炯的看着城下的唐軍將士們,大聲喊道:“聖上將你們放在倭州,將守衛倭州的重任交給你們,身爲一名,大唐軍人,你們來告訴我,你們的使命是什麼?”
“守土安民,保家衛國!”
將士們扯着脖子大聲喊道,每個人都帶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城樓上的杜睿,對於他們這些唐軍隊伍當中的一員來說,杜睿身上的光環實在是太耀眼了,在他的輔佐下,太宗開創了貞觀之治,大唐十幾年間變得異常強盛,其強盛程度遠遠超過了前朝著名的“開皇盛世”,大唐如同夢幻王朝,文治燦爛,武功赫赫,杜睿更是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攻無不取,戰無不勝,甚至被人們譽爲大唐戰神,像他們這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要他們不崇拜杜睿都不行。
“很好!守土安民,保家衛國!你們身爲大唐忠勇的將士,這就是你們的使命!聖上將守護倭州的重任交給你們的那一天起,守衛倭州這塊大唐的疆土,就是你們的職責,是你們的使命,是你們應當捨棄生命,保衛的地方!”杜睿掃視着城下的唐軍將士,大聲訓話道,“你們人人都是大唐的柱石!哪裡有危險,你們就出現在哪裡!哪裡需要你們,你們就會奔赴哪裡!今天,你們就要兵發奧陸,去剿滅那些妄圖將大唐從這裡驅趕走,讓那個倭國死灰復燃的倭奴逆賊!”
“剿滅倭奴!血洗奧陸!”
唐軍將士爆發出驚天的吼聲,人人眼裡閃爍着熾烈的戰意,士氣高昂,鬥志昂揚。
杜睿的一通話激得唐軍將士每個人都熱血沸騰,接着又道:“我對你們寄予厚望!遠在長安的聖上對你們寄予厚望!那些倭人想要讓大唐的旗幟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你們就要讓那些倭人的血,染紅奧陸羣山!”
“剿滅倭奴!血洗奧陸!”
猛然間,沖天的吼聲直上雲霄,巨大的吼聲幾乎要將天空都撕裂了。
“嗆啷!”
猛然間,杜睿拔劍出鞘,朝東北的方向一指,明晃晃的劍光好似一道閃電劈向東北方向的奧陸羣山!
“出兵!”
“末將領命!出兵!”劉仁軌拱手領命,一拍馬背,率先而出,走在頭裡,朝東北方向急馳而去。
“轟隆隆!”
唐軍將士也隨之出動,氣勢不凡,驚天動地,宛若天劍破空,威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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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陸深山之中,就連很多倭人都不曾想到,就在這崇山峻嶺之中,會有一處地方,隱藏着一個世外桃源。
就在一處山坳之中,這裡非常意外的爲倭人開闢出來了一塊可以耕種的十分肥沃的土地,在唐軍征伐倭國之前,這裡因爲四面環山,地形複雜,很少有人能夠光顧。
可是隨着倭國滅亡,這裡平靜的日子也被徹底的破壞了,五年前,一羣自稱是復國軍的人來到了這裡,原先那些只知道安安靜靜生活的農夫們,一下子有了接觸外面世界的機會,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意識到,這個機會是他們絕對不想要的。
殘酷的統治,無休止的壓榨,勞役,兵役,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山裡人不堪重負,等到天草四郎出現的時候,他們還以爲救世主到了,可是很快,當天草四郎掌握了復國軍的大權之後,更加暗無天日的日子降臨了。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以往天還沒亮的時候,那些新選組的年輕武士就會挨家挨戶的敲門,讓他們開始勞作,但是今天卻顯得格外安靜。
新選組不來叫門,農夫們也不敢起牀,一個個就這麼等着,知道有人實在是等不了了,出門張望了一陣,發現那些穿着藍色羽織的新選組居然都不見了蹤影,就連那些復國軍的農兵們都是不明所以。
難道天草四郎走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倭人們的心中不免一陣激動,卻不知道更大的危險已經降臨!
“你們隱藏的倒是很深!”劉仁軌說着,還對着山田左馬介戲虐的一笑,“你確定就是這裡嗎?”
山田左馬介面色灰暗的點了點頭。
“難道你們連一點兒防衛都沒有,還是說你們對這裡當真就這麼放心,放心到根本就不用派出哨探!?”
大概是因爲這一路上走過來太輕鬆了,劉仁軌都不禁有些懷疑,當初在生出要謀逆的心思之前,劉仁軌也曾派軍隊剿殺過這支倭國復國軍,可是涉於奧陸羣山地形複雜,再加上那些隱藏起來的倭人不時的騷擾,幾次派人徵繳,都是徒勞無功。
山田左馬介聞言,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今天確實太過不同尋常了,他身爲倭國復國軍頭目,自然知道天草四郎在這奧陸羣山之中,遍佈眼線,任何地方發生一點兒風吹草動,天草四郎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消息,然後派出人來不斷的騷擾,或者帶着唐軍在羣山之中繞圈子。
說起來,這話天草四郎在重生前大概是讀過太祖的《游擊戰》,不然的話,怎麼會將這種戰法活學活用,然後反制在了唐軍的身上。
“大人!我~~~~~我也不知道!而且今天這裡看上去有些不同!”
劉仁軌忙問道:“哦!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山田左馬介臉上顯出一絲驚恐,道:“好像是少了那些新選組的人!”
正說着,山村之中,在復國軍農兵的驅趕下,那些倭人也開始了一天的勞作,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慢慢降臨!
“這些倭人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居然還有心思幹活!莫非他們嫌死得不夠快?”
“真是好地方啊!簡直就是那個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給這些倭人居住實在是太浪費了!”
“多好的良田,要是給咱們的百姓耕種,一年不知道要打出多少糧食來!”
唐軍的將校們遠遠望見風光優美的田園,大是歡喜,還不時的發出感嘆,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即將發生的廝殺,對他們來說,戰場殺戮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只有用倭人的鮮血,才能洗掉他們身上的污點,至於倭人的死活,根本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
劉仁軌看着,眼中的寒芒越來越盛,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寶劍,用力向前一揮,一片耀眼的寒光閃現,一拍馬背,率先衝了出去。
“殺!”
“隆隆!”
數萬大唐將士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就等着劉仁軌的命令,乍聞這個“殺”字,哪裡還能忍得住,眼裡閃着光芒,緊跟在劉仁軌的身後,猛地撲了上去。
蹄聲若雷,馬蹄踏處,煙塵滾滾,宛若一條怒龍,直奔這個世外桃源而去,此刻他們的心中只有殺戮,完全沒有破壞了這處世外桃源的負罪感。
“唐軍!是唐軍來啦!”
無論是正在忙活的農夫,還是那些面黃肌瘦的農兵,聽到這“隆隆”的馬蹄聲,還有那震天的喊殺聲,都是大驚失色,看着凶神惡煞似的衝將上來的大唐軍隊,一個個都慌了手腳,丟下手中的活計,慌忙逃躥。
那些農兵的小頭目見狀,有的轉身就逃,就得還在大聲呼喊着,妄圖阻擋唐軍的進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倭奴,納命來!”
“殺啊,狠狠的殺!”
“殺殺殺!殺光這些倭奴!”
“殺光倭奴!”
唐軍將士大聲呼喊着,有的揮着戰刀,有的彎弓搭箭,對着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和那些早就嚇破了膽的倭人農兵就衝了上去。
“噗!”
刀光閃過,血箭噴濺,人頭拋飛。
“噗!”
沉悶的着肉聲響起,箭矢射穿倭人的胸膛,倭人眼神之中閃爍着無限的驚恐之色,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無論是那些倭人百姓,還是農兵,他們哪裡是唐軍的對手,很快就給砍殺了一片。這些年來,唐軍也沒少進剿奧陸,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這讓唐軍將士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憋着一口氣,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他們豈能放過,一個個凶神惡煞般,斬殺起來如同屠狗,沒有絲毫憐惜之心。
劉仁軌在出發之前,杜睿就已經有過交代了,對待這些反叛的倭人,要一個不留,既然杜睿都這麼說了,急於戴罪立功的劉仁軌自然更是沒有二話,執行起來,也是毫不留情。
當然殺歸殺,正事也不能忘了,劉仁軌將一個好死不死逃到他面前的倭人農兵一刀砍掉了腦袋,對着身邊的親兵大喊道:“那個倭人呢?將他帶過來!”
很快早就被眼前一幕嚇得面無人色的山田左馬介被帶到了劉仁軌的面前,也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麼,此刻山田左馬介雙眼無神,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樣。
“那個天草四郎在什麼地方?快帶本將軍過去!”
劉仁軌接連問了幾聲,山田左馬介才總算是回魂了,擡頭張望了一陣,伸手指向了山村之中十分顯眼的一處房舍。
劉仁軌將山田左馬介丟給親兵,帶着人縱馬衝了過去:“上!”
殺了這麼半天,都不見有人出來,劉仁軌對天草四郎依然還在這裡倒也不抱太大的期望,不過總是要過去確認一下的。
幾個親兵下馬踹開房門,衝了進去,沒一會兒功夫就跑了出來,面色居然有些蒼白。
劉仁軌見狀,不禁一陣疑惑,這些親兵都是跟在他的身邊多年,說起來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難道還有什麼能將他們嚇到了不成。
劉仁軌滿面怒容的叱道:“怎麼?裡面沒人?你小子該不會是撞見鬼了吧!怎的被嚇成這副模樣!丟人!”
一個親兵艱難的點了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將軍!裡面有人,不過~~~~~不過~~~~~”
劉仁軌等得不耐煩,將親兵一把推開,走了進去,一隻腳剛剛買進去,就連他這個沙場老將都不禁驚呆了。
只見這間空曠的大廳之內,橫躺豎臥,到處都是一些上身赤裸的年輕倭人的屍體,每一具死屍的死法都是一樣,腹部被刀劃開,腸子都露了出來,灑在地板上,整個屋子血腥味甚至比外面那修羅地獄一般的殺戮場還要濃。
“這~~~~~~~~~~~”
難道知道了復國無望,那個天草四郎一時悲憤之下,居然選擇了自殺?
可是這個天草四郎和他在倭州糾纏了這麼多年,幾次操控的暴.亂都被他鎮壓了下去,說起來,兩人雖然不曾見面,倒是也算老熟人了,天草四郎也不該是個如此脆弱的主兒啊!?
劉仁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聲道:“快去!將那個倭人帶來!”
失魂落魄的山田左馬介很快就被親兵押了進來,外面的喊殺聲塞滿了他的耳朵,那些同胞死時的慘象狠狠的折磨着他的內心,如今再看到這一幕,嚇得當時就跌坐在了地上,滿面驚恐之色,身子不住的篩糠,看樣子隨時都會被嚇得暈倒。
劉仁軌一把將山田左馬介給提了起來,扔了進去,皺着眉,沉聲道:“挨個看看,看有沒有那個天草四郎!”
說着直接將山田左馬介扔到了門口。
天草四郎就是此次他們出兵的唯一目標,出發之前,杜睿早有交代,這一次進兵,除了天草四郎之外,餘下的都不重要,無論如何都要取了天草四郎的性命。
雖然在劉仁軌看來,這個天草四郎除了一個倭國復國軍首領的身份之外,根本無足輕重,不過既然杜睿又命令,他自然要遵從。
山田左馬介不敢違逆劉仁軌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強忍着徹骨的寒意,挨個翻看着,不多時就面色蒼白的走了過來,看他的樣子,被嚇得幾乎連路都走不了了,一張臉白的和死屍沒什麼兩樣。
那麼恐怖場面,他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外面殺的更加熱鬧,可是和裡面那恐怖的情形比起來,卻遠遠不如。
山田左馬介身爲一個武士,當初也曾經歷過不少的戰陣,殺人,自然也見得多了,可是像裡面那樣,一點兒生息都沒有,橫躺豎臥的到處都是剖腹自殺的人,腸子和鮮血流了一地,一個個到死都還瞪大了眼睛。
山田左馬介方纔和那些死屍還對視了一眼,雖然對方早就斷絕了生機,可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阿鼻地獄勾魂的惡鬼一樣,看得他一陣膽寒。
劉仁軌忙問道:“怎樣?天草四郎在不在裡面!”
山田左馬介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不!不在!天草四郎不在裡面!”
劉仁軌聞言一皺眉,道:“那這些死的都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死在這裡!?”、
劉仁軌雖然在倭州鎮守多年,可卻也不曾見過倭人切腹自殺的場面。
山田左馬介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些人都是新選組的!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他們爲什麼會自殺!”
自殺!?
劉仁軌一愣,抓着山田左馬介的衣服,大聲道:“你說他們都是自殺的!?”
山田左馬介無力的點了點頭,道:“他們都是真正的武士,他們勇敢的選擇了切腹,來保全他們的名節,和他們相比,我就是個懦夫!”
劉仁軌可沒心思聽山田左馬介吐槽,將其扔在了地上,怒道:“混賬!那個天草四郎究竟在什麼地方,你要是有所隱瞞的話,本將軍就將你碎屍萬段!”
“將軍大人!小人不敢有一絲隱瞞,天草四郎確實不在裡面,他大概~~~~~大概逃走了!”山田左馬介見劉仁軌大怒,身子猛地一顫,緊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道:“將軍大人!這些切腹自殺的新選組,他們~~~~~~他們都~~~~都是不會說漢話!”
劉仁軌聞言暴怒,會不會說漢話,和天草四郎在什麼地方有什麼關係,正要呵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劉仁軌原本就是個精明的人,這次不過是急於立功,這才顯得有些莽撞,此時冷靜下來,再一想山田左馬介的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說~~~~~~~~~那個天草四郎帶着人逃走了,他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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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
杜睿聽了劉仁軌的稟報之後,也是微微一驚,皺着眉沉思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個天草四郎究竟要去大唐做什麼?
如果天草四郎還在日本的話,或許他的威脅還能更大一點兒,如果去了大唐的話,那就是個無根的浮萍,難不成這個倭人還打算在大唐境內鼓動人們造反不成?
不過從那個小山村發生的事情,結合起來看的話,這個天草四郎確實有可能去了大唐,可是他去大唐的話究竟要做什麼呢?
關於這點,杜睿怎麼都想不明白,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透,杜睿也就乾脆不去想了,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草四郎人在倭國,杜睿尚且不懼,若是去了大唐的話,就更不用理會他了。
怎麼說杜睿的手上也掌握着大唐一般的諜報阻止,天草四郎若是膽敢在大唐境內惹事的話,絕對逃不過杜睿的眼睛。
“那個復國軍如今怎樣了?”
劉仁軌忙道:“大帥!那個倭人的復國軍已然全部剿滅,除了匪首天草四郎,及頭目近藤勇,此外還有十五人之外,餘者盡皆伏誅!”
杜睿點了點頭,道:“這便好!劉將軍!倭人叛軍雖然被剿滅,然卻也不能大意,即日起,倭州各地通緝天草四郎,他若是還沒離開的話,無必要將其誅殺!絕不能有一個漏網之魚!”
劉仁軌聞言,也聽出了杜睿的畫外之音,分明就是要讓他繼續擔任倭州都護府的大都督之職,這讓劉仁軌也不禁一陣激動,連忙拱手道:“大帥放心!只要末將在倭州一日,便不會再讓倭州亂起來!”
杜睿笑道:“倭人若是作亂,將軍也無需向朝廷請示,可便宜行事,記住!對待倭人,萬萬不能心慈手軟,那些安分守己的,就讓他們留下一條賤命,若是心懷異志,則無需留情,盡皆誅滅!”
劉仁軌也不知道杜睿怎麼會對倭人有這麼大的仇恨,當初征討倭國之時,便授意諸軍要大開殺戒,如今還是這樣,劉仁軌都不禁在心裡替倭人感嘆,這些矮矬子真不知道是倒了什麼黴運,居然惹到了杜睿的頭上,結果要遭此惡果。
不過杜睿既然這麼說了,死的又是倭人,劉仁軌此時還是個戴罪立功的身份,自然不會違逆:“末將遵命!”
杜睿點了點頭,正要送客,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那個山田左馬介當真說,自殺的那些新選組成員都是些不會說漢話的?”
劉仁軌忙道:“沒錯!末將還讓他確認了幾次,確實如此!”
杜睿忙道:“你去將山田左馬介喚來,本官有事要問他!”
不多時,早就被那場殺戮嚇得面無人色的山田左馬介被帶了進來,雖然已經過去了好些天,可是山田左馬介依然沒能緩解過來,每次一閉上眼睛,呈現在他面前的就全都是那殘酷的殺戮場面。
山田左馬介知道,從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倭國的大罪人,不管過去多少年,這一身的血腥味都洗不掉,這個倭奸的罪名,他算是坐實了。
現在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跟着大唐,跟着杜睿,否則只要他在倭國,就會有無數的人想要殺了他。
“天朝大將軍,不知喚山田左馬介過來,有何事吩咐!?”
杜睿面無表情的看着山田左馬介道:“本官今天讓你過來,是有件事要問你!那日你見着的人當中,可都是留着月半頭的?”
山田左馬介不知道杜睿爲何要問他這些,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然後茫然的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那些逃走的人,不論是天草四郎,還是近藤勇,他們都還沒有剃髮,其餘的人都是些沒元服,自然還沒有剃髮!”
杜睿聞言,心中暗道不妙,擺了擺手,讓山田左馬介退下。
劉仁軌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意識到了什麼,卻又聯繫不到一起,不禁問道:“大帥!這和那天草四郎潛逃,不知有何聯繫!”
杜睿道:“如今可以確定了,那個天草四郎確實是打算去大唐!而且此人所圖不小,帶的人不但全都會說流利的漢話,而且還都沒有剃髮,這些人混在中原的話,你想想看,只要他們可以掩飾,誰能發現他們是倭人!”
劉仁軌聞言,不禁大驚失色,道:“大帥的意思是,這個天草四郎是打算在大唐內地隱藏起來,然後伺機發作!?”
杜睿點頭道:“不錯!本帥也是疏忽了,居然沒想到這一點!如果任由他們在大唐任意胡爲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劉仁軌忙道:“大帥!爲今之計,該當如何?”
杜睿道:“你即刻傳令,命倭州水軍,封鎖所有港口,沒有都護府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乘船下海,違令者嚴懲不貸!但願那個天草四郎還沒有離開倭州!”
劉仁軌忙應道:“末將遵命,即刻去辦!”
劉仁軌走了,杜睿一個人留在了房中,沉思了一陣,不禁苦笑道:“這個同行還真是不肯讓我省心啊!”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杜睿也沒辦法繼續在倭州待了,如果這個時候,天草四郎已經離開了倭州,竄逃至大唐的話,給他些時間的話,還不知道這個穿越者會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二郎!”
一直守候在屋外的杜平生連忙應了一聲:“小人在!”
杜睿長嘆一聲,道:“通知夫人,明日出發,回長安!”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四章 李義府
當杜睿在登州登陸,朝長安進發的同時,一行人也同時進入了長安城。
作爲當世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幾經擴建之後,長安城的人口在永徽元年初便已經達到了三百萬人,每日裡,進入,離開長安的各國商旅,遊學學子多不勝數,這一小隊人進入長安,自然不會引起人們的主意,更可況這些人看打扮,相貌,都和唐人無異。
長樂坊的一家客棧之中,這一行人聚集在屋內。
“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
沒錯,這隊人就是倭國復國軍的漏網之魚,匪首天草四郎等人,那一日在決定離開之後,天草四郎便將所有新選組的成員全都召集在了一起,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很清楚,在倭國,他根本就不是杜睿的對手。
倭國被大唐滅亡已經過去了六年的時間,不單單在倭國駐有大量的軍隊,威懾着四方,更因時過近遷,倭人似乎也習慣了被唐人統治,和以前被天皇豪族統治也沒什麼不同,一樣要交租納糧,一樣要應付着各種各樣的勞役,沒道理拼着性命和那些強大的唐軍做對。
天草四郎重生之後,前兩年的時候,在各地發動叛亂,還能出現羣起響應的場面,但是最近這兩年,他的復國言論越來越沒有市場了。
天草四郎知道,自己就算依然堅守在倭國,和杜睿在深山裡捉迷藏,也無濟於事,到頭來,倭國依然會變成大唐的倭州,復國的希望依然無法實現。
既然不能留下,那麼就只有離開了,天草四郎知道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所以他在新選組當中挑選了一些會說漢話,而且還沒有元服剃髮的成員。
至於剩下的人,天草四郎自然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在說了一大通沒營養,卻能讓那些新選組成員奉爲聖諭的話之後,他便消失了。
先是乘船到了東國,緊接着又在唐軍嚴密的封鎖之下,到了九州的肥前,最後經由三韓到了大唐的本土,而後便一頭扎到了長安。
聽到有人叫自己,天草四郎不禁一皺眉,用腔調略顯怪異的漢話叱道:“我已經囑咐你們很多次了,到了唐國之後,要說漢話,即使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也要如此!”
那個說話的倭人忙躬身致歉道:“很抱歉,神使大人!下次屬下絕對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
天草四郎陰沉着臉道:“我再提醒你們一次,到了唐國,無論行爲舉止,你們都要學的和唐人一樣,任何大和民族的習氣都要收斂起來,絕對不能出岔子,不然的話,等待我們的就是滅頂之災!聽明白了嗎?”
以近藤勇爲首的新選組武士聞言,紛紛起身,學着唐人的模樣對着天草四郎一拱手,強調怪異,言語生硬的應道:“是!屬下遵命!”
雖然語言上還有些不足,但是如今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有這樣的改變,天草四郎也算滿意了,點點頭道:“希望你們可以牢記!”
近藤勇見天草四郎怒氣稍息,試探着問道:“大人!不知道這次我們到長安要做什麼?”
天草四郎面無表情的坐着,淡淡的回了一句:“要做什麼,這是我該考慮的事情,你們要做的只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近藤勇聞言一愣,雖然心中略微有些不滿,事實上自打天草四郎向那些被留下的那些新選組成員下達,在唐軍進攻的時候剖腹自殺命令時,天草四郎在他的心中的地位就已經動搖了,不過常年的積威,並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改變的。
“是!大人!是屬下多嘴了!”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好好的靜一靜!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天草四郎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看上去一派神秘之感,近藤勇等人也是無法,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事實上在決定來長安的那一天,天草四郎的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想要實現心中的復國夢想,他最大的障礙就是杜睿,只有杜睿死了,或者被李承乾疏遠了,他纔能有機會,慢慢的積蓄力量,發展屬於他的武裝,最後達成夢想。
既然暗殺的辦法已經被證實毫無用處,那麼剩下的辦法就是讓杜睿被自己人幹掉了。
天草四郎前世作爲一個極端的右翼分子,對中國的歷史自然一點兒都不陌生,他知道中國數千年的文明,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就是官場文化,而中國人的官場,歷朝歷代以來,都離不開兩個字一一黨爭!
黨爭!顧名思義就是官員結成黨派,爲爭取政治利益互相攻擊。
天草四郎曾研究過中國的歷史,知道但凡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永遠離不開內鬥,這幾乎是華夏民族的特性,就連後世一場強大的美國都說,一箇中國人是條龍,兩.個.中.國人就是條蟲。
發生在中國歷史上的黨爭更是層出不窮,好像善於總結經驗教訓的中國人在這件事上一下子都變成了腦殘一樣,前一個朝代,因爲黨爭滅國,後一個朝代接着幹。
這其中最爲有名的,其一就是,北宋的新舊黨爭,宋神宗時國家積弱,國庫空虛,所以用王安石爲相,實行改革,但是王安石的青苗法、保甲法等,立意雖好,執行不當,人民生活更加困苦,因此歐陽修、司馬光等人反對,要廢新法,兩派相爭不休。
王安石剛愎自用,認爲反對他的人都是俗流,是堯舜時的四凶,所有反對之言都是唱衰政府,這些大石頭不剷除,國家怎麼有希望?
於是大肆整肅御史,控制言論,反對者被貼上標籤,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連蘇東坡都不能倖免,因在詩中感嘆時事而下獄。
後來王安石倒臺,舊黨立刻採取了瘋狂的報復,今後數十年,你方唱罷我登場,熱熱鬧鬧,將一個好好的大宋王朝折騰的病入膏肓。
其二就是發生在晚唐的牛李黨爭,牛李黨爭是大唐後期統治集團內部爭權奪利的宗派鬥爭,也稱“朋黨之爭”。
“牛黨”是指以牛僧孺、李宗閔爲首的官僚集團;“李黨”是指以李德裕爲首的官僚集團。牛黨大多是科舉出身,屬於庶族地主,門第卑微,靠寒窗苦讀考取進士,獲得官職。李黨大多出身於世家大族,門第顯赫,他們往往依靠父祖的高官地位而進入官場,稱爲“門蔭”出身。
從表面看,牛李黨爭似乎是庶族官僚與士族官僚之間的權力鬥爭,實際上兩黨在政治上也有深刻的分歧。
兩黨分歧的焦點主要有兩個:一是通過什麼途徑來選拔官僚。牛黨多科舉出身,主張通過科舉取士;李黨多門蔭出身,主張門蔭入仕。
二是如何對待藩鎮。李黨主張對不聽朝廷命令的藩鎮用兵,以加強唐朝中央的地位;牛黨則主張姑息遷就。
兩黨除了政治上的分歧外,還牽扯進個人的恩怨。兩黨在具體問題上各有是非,牛僧孺、李宗閔因評論時政,得罪了宰相李吉甫,曾遭到貶斥,而李德裕是李吉甫的兒子,因此雙方結怨甚深,一旦大權在握,就排擠打擊對方。
唐穆宗長慶年間牛僧孺做宰相時,就把李德裕排擠出朝廷。李德裕任四川節度使時,接受吐蕃將領的投降,收復了重鎮維州。牛僧孺卻意氣用事,強令把降將和城池交還吐蕃。
而唐武宗時,李德裕做宰相,又把牛僧孺、李宗閔放逐到南方。唐武宗死後,宣宗即位,牛黨成員白敏中任宰相,牛黨又紛紛被重新啓用,李黨全遭罷斥。李德裕被趕到遙遠的崖州,不久憂鬱而死。
這場統治階級內部的宗派鬥爭,也加深了大唐後期的統治危機,加快了大唐王朝的崩潰。
其三則是發生在明朝的黨爭,明末的東林黨與三黨,既浙齊楚三黨,以至發展到後來與閹黨的紛爭,也給明朝這個大駱駝壓上了最後一棵稻草。
東林黨是源於無錫的東林書院,其開創者爲當時已罷官爲民的顧憲成,另外二人爲鄒元標以及趙.南星,其次外加高攀龍等人。
東林黨在把持朝政後秉承“非我族類必有異心”的原則打壓三黨導致了三黨與閹黨的最終結合,後來閹黨對東林黨人的殘酷鎮壓,則爲最終導致了明朝的滅亡埋下了深深的伏筆。這場幾十年間的戰鬥東林黨人看似爲國爲民、大義凜然,其實與唐代的牛李黨並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這些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情,在天草四郎的眼中無疑就是中國人的劣根性,牛李黨爭將繁花似錦的大唐王朝拖入了滅亡的深淵。北宋的新舊黨政,則將華夏曆史上文明空前發達,經濟空前繁榮的北宋弄得半死不活,結果白白便宜了女真人。明朝的黨爭更是將大明王朝最後的一口氣折騰沒了,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讓滿洲韃子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天草四郎很清楚,杜睿就是李承乾面前最爲得寵的一個臣子,正因爲杜睿得寵,所以他也可以斷定,杜睿在朝中一定有很多的政敵,杜睿得到了李承乾的信任,無疑是阻礙了其他大臣的晉身之路,這對封建官僚來說,簡直堪比殺父之仇。
想要整倒,幹掉杜睿的也一定不在少數,只要能利用好這些人,那麼想要扳倒杜睿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天草四郎離開倭州之後,便急不可耐的到了長安,他要趕在杜睿回來之前,將事情準備好,等杜睿回到長安之後,就給杜睿一個迎頭痛擊。
就這麼一直到了天色將晚的時候,天草四郎突然道:“近藤君!”
“屬下在!”伴隨着近藤勇的聲音,房門被推開,人走了進來,“大人有何吩咐!?”
天草四郎道:“你出去打聽一下,長安城有沒有李義府和許敬宗這兩個人!”
天草四郎熟習中國的歷史,他自然知道大唐在這個時候誰纔是能與他合作的人,經過了一番篩選之後,他總算是鎖定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就是許敬宗,只可惜天草四郎還不知道此刻許敬宗已經因爲獲罪於李承乾,被貶爲了庶民,至於那個李義府,他倒還當真在長安爲官。
熟習大唐歷史的人都知道,有唐一代,李義府,許敬宗,楊國忠,李林甫被成爲四大奸臣,而李義府更是奸臣的代表,他的生活奢侈、賣.官鬻爵、殺人不眨眼,笑裡藏刀這個成語就是他的最好標籤。
不過,人們不知道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沒有人天生就喜歡作惡,李義府也是如此。初入政壇時,他也很想有一番作爲,怎奈時勢難料、政局險惡,被種種因素裹挾着的李義府最終走上一條奸臣的不歸路,而到最後,他自己也成爲政壇上的一顆棋子。
和歷史上一樣,年少之時,李義府由於天資聰穎加上勤奮好學,八歲那年就已經名滿鄉里。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和歷史上一樣,貞觀八年,二十一歲的李義府由於才華橫溢,被人帶到長安推薦給了御史馬周,從此,李義府正式踏上了從政之路。
馬周之所以看中李義府,除了欣賞他的才華外,大概還有兩個原因:第一,李義府跟他一樣,是庶族出身,兩人惺惺相惜;第二,李義府在他面前非常懂事,很討他喜歡。
馬周因此格外器重李義府,甚至還曾將李義府引薦給了杜睿,不過杜睿深知李義府日後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對李義府十分冷淡,還曾勸馬周不要和李義府交往過密。
只可惜在那之後不久,杜睿就因爲變法之事,被太宗罷黜,離開了長安,而,李義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了一次展示自我風采的機會。
一日,太宗在上林苑宴請羣臣,席間他一時興起,讓大家以“鳥啼”爲題賦詩助興。沒想到太宗話音剛落,李義府便第一個吟了出來。他的睿智馬上引起了太宗的注意。過後,馬周及朝中另一大臣李大亮乘機向太宗推薦李義府。太宗便召他前來,當場進行“面試”。儘管坐在面前的人是皇帝,但李義府卻很從容,對答如流,且頭頭是道。看着眼前這位年輕人的不錯表現,太宗大爲高興,隨後下詔,封李義府爲監察御史、詔侍晉王李治。
監察御史雖然只是個八品小官,卻掌管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權力一點也不小。
上任後,李義府倒也不負皇恩、忠於職守,其政治才華也由此開始顯露。不過也正是從這裡開始,李義府得罪了一大批違法的朝廷重臣。有人因此給他起了個外號一一“人貓”。
因爲貓在抓老鼠時,不管多急,走路也總是悄無聲息,而幹掉老鼠後,貓依然顯得神閒氣靜。李義府面慈心狠,打擊對手不動聲色,難以讓人猜透,這點正和貓有異曲同工之妙。李義府也因此深爲違法官員所忌憚。
詔侍晉王,即在晉王李治身邊工作。太宗將李義府安排在李治身邊,其目的就是讓李義府以才華、品行去影響、教導李治。
隨着和李治接觸的增多,彼此之間的感情也日益篤深。李義府不但身體力行要求李治時時分清善惡、坦誠待人,還專門寫了一篇《承華箴》來勸導李治。李治讀後感動萬分,當即賞給李義府四十匹絲帛。
當時杜睿恰好遠洋歸國,聞聽此事,還以爲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此後雖然深得太宗父子恩寵,倒也沒有去難爲李義府。
甚至當李治謀反之後,杜睿奉命在處理被牽連其內的官員時,還將李義府的名字給劃了去,不過攝於李義府在歷史上的惡名,倒也沒有給他更大的權利,只是建議太宗,繼續讓李義府擔任監察御史的職位。
可以說到此,李義府的人生已經被完全改變了,因爲在原本的歷史上,貞觀十七年的時候,當李治被冊立爲太子,李義府也隨之被晉封爲太子舍人,加崇賢館直學士。
六年後,李治一上臺,就賜封李義府爲中書舍人,並將他從崇賢館直學士擢升爲弘文館學士,主要負責監修國史。
如果照這個形勢走下去,李義府的前途可謂一片光明。無奈事實卻並非如此,從那以後,李義府不但再沒有高升的機會,在永徽六年還差點而被調離長安,其原因就是權臣的排擠。
因爲在歷史上,按照太宗生前指定的輔佐李治的人選,宰相長孫無忌成了朝野中最有權勢的人。長孫無忌出身於貴族,所以對庶族出身的李義府不自覺地就低看一等。因此,儘管李義府很有才華,對工作也一直兢兢業業,長孫無忌就是對他充滿厭惡感。
對於長孫無忌的反感,李義府心知肚明,但他又能怎麼樣?唯一的辦法就是做好本職工作,不犯錯。
可話雖如此,李義府內心的鬱悶還是可想而知的。當時,朝中有兩個人的文墨最爲出衆,一個是李義府,另一個叫來濟,兩人並稱“來李”。來濟只比李義府大三歲,最初官職也跟李義府差不多,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來濟已被提升爲宰相,李義府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但到了永徽六年,李義府連這種原地踏步的機會也沒了。大概是由於他在工作上犯了一點小錯誤,對他橫豎看不順眼的長孫無忌便打算將他調到四川壁州擔任司馬。
得知這個消息,李義府很鬱悶。他知道,一旦被調離長安,也許這輩子就沒機會再回來了,畢竟自己出身於庶族,在朝中沒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家族網絡支撐,而原來的靠山馬周早死了。
可是能抗令嗎?
說不定長孫無忌就在等他違令,然後乾脆將他的官銜全給奪掉。想到這兒,李義府不禁義憤填膺,同時苦苦思索着對策。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叫王德儉,跟李義府一樣同爲中書舍人,性情狡詐且多智。聽說這事後,王德儉還真給李義府出了一個主意。而恰恰就是他的這個主意,讓李義府的仕途命運轉了個彎。
王德儉對李義府說:“皇帝想立武昭儀爲皇后,可是一直猶豫未決,因爲長孫無忌等權臣覺得有悖倫理,不予支持。如果你現在能上書表示支持皇帝立武昭儀爲皇后,很可能就有轉禍爲福的機會。”
經此點撥,李義府頓時豁然開朗。
果然,唐高宗在收到李義府的那份懇請冊封武昭儀爲皇后的奏章時,大喜過望。當天,他就與武則天一起召見了李義府,問他爲什麼支持“廢王立武”。
李義府只說了一句:“現在天下百姓都希望陛下立武昭儀爲皇后,臣只是順應民心,說出百姓的心聲罷了。”
一直以來苦於得不到支持的唐高宗聽了李義府這話,自然高興不已,又豈能讓第一個支持者離開長安?
就這樣,唐高宗一高興,馬上把長孫無忌的調令變成了一張廢紙。第二天,唐高宗又送給李義府一個好消息一一升他爲中書侍郎。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李義府這個敢於吃螃蟹之人的帶動下,原來不敢吱聲的大臣也一個個站了出來,請求唐高宗“廢王立武”。李治、武則天與長孫無忌的較量由此扭轉了局面。
隨着武則天地位的穩固,李義府的官位自然水漲船高,與此同時,他也顯露出了一些掌權者的壞毛病,變得越來越狂妄,賣.官鬻爵之事也時有發生。
不過由於唐高宗與武則天都還特別需要李義府的支持,所以也就幫着他掩蓋,出了事都儘量壓下去。到了顯慶二年,唐高宗還擢升他爲中書令。
不過,李義府此時雖官爵顯赫,但庶族的出身一直讓他擡不起頭來。所以當上宰相後,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改變自己的出身。
恰好有一個叫李崇德的官員,出身於趙郡李氏,這一支乃是李氏第二大分支,地位僅次於皇族的隴西李氏,爲了巴結李義府,便諂媚的把他的名字添到了自己的族譜裡。
這樣一來,李義府搖身一變,成了趙郡李氏中的一員。當然,他馬上投桃報李,將李崇德提拔爲五品官員。
此後,真正趙郡李氏裡面的一些無賴之徒便紛紛跑到李義府家裡與他攀親。面對這立竿見影的改變,一直受到出身壓抑的李義府顯得十分得意。
可是好景不長,一個叫杜正倫的官員看不慣李義府的得瑟勁兒,公開跟他叫板。李義府自然不爽,兩個人因此較上了勁兒,矛盾越鬧越大。到後來,兩人居然因一件小事,在唐高宗面前鬧得不可開交。杜正倫也是唐高宗一手提拔起來的,爲了公平起見,唐高宗乾脆各打五十大板,將兩人同時貶官。
李義府被貶官後,李崇德立馬就將李義府的名字從族譜中除去,以示與他撇清關係。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李崇德確實眼光短淺。還不到一年,武則天出於政治需要,就想辦法將李義府召了回來,讓他繼續當宰相。
返回權力中心後的李義府豈能容忍李崇德這樣反覆無常的做法?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將他送進了監獄。可李義府依然覺得惡氣難消,乾脆來個更狠的,“勸”李崇德撞牆。誰知李崇德還真乖乖地撞了,而且撞得一命嗚呼。
李崇德莫名其妙地自殺,引起朝廷一片譁然。可是,唐高宗與武則天裝作不知此事,依舊對李義府寵信有加。
冒充望門貴族的計劃失敗了,李義府又想到了一個主意:想方設法幫兒子尋找一個望門貴族出身的媳婦。
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所有望門貴族竟然沒有一個願意把女兒嫁到李家。
多次遭受打擊的李義府從此對望門貴族恨到了極點。顯慶四年,耿耿於懷的李義府忽然想到了一個睚眥必報的狠招,於是上書朝廷,希望重新編輯《貞觀氏族志》,並更名爲《姓氏錄》。
《貞觀氏族志》編輯於太宗執政初年,其本意是要把血統來一個重新洗牌,淡去一些隋朝老貴族的身影,給庶族一個進階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李氏地位提高到至高無上的地位。
可是當《貞觀氏族志》的初稿呈上來時,太宗傻眼了,他的李姓仍然排在後面。相當生氣的太宗馬上責令重編,但重編後的結果是,除了將太宗一脈的李姓調到前面外,其他的只是做了一些換湯不換藥的文字修改。面對着這種根深蒂固的迂腐,太宗也只好作罷。
正因如此,當接到李義府的這份奏章後,唐高宗與武則天立即欣然同意,並且讓李義府做《姓氏錄》的主編。
唐高宗之所以支持,想法很直接,就是完成太宗未竟的事,至於武則天的支持,原因其實跟李義府差不多—她也是庶族出身。
《姓氏錄》出版後,以“七姓五望”爲代表的貴族一片譁然,氣得七竅生煙,對李義府可謂切齒痛恨,而新貴們卻振臂歡呼,熱淚盈眶地感謝着李義府,高呼政府萬萬歲。
爲了進一步打擊老牌貴族的氣焰,在編輯《姓氏錄》的過程中,李義府又上了一道摺子,希望通過立法,禁止原來的望門貴族相互通婚。
唐高宗同樣也給予批准,這個做法的意圖很明顯,就是逼這些貴族的少男少女和其他家族的男女通婚,以徹底打破他們高貴的血統。
爲了顯示政府唯我獨尊的新氣象,李義府接着又給唐高宗上了一道摺子,希望將原來散發在大臣們手中的《貞觀氏族志》全部收回。經過這麼一系列調整,社會上追捧舊貴族的氣氛確實是淡了不少。
由於長期身居宰相高位,且被皇帝、皇后寵着罩着,紅得發紫的李義府自然難免行爲出格。隨着時間的推移,唐高宗對他的一些舉動也產生了反感。
有一次唐高宗召來李義府,對他說:“李愛卿,朕最近常聽說你家人做事很不謹慎,朕也儘可能替你掩飾,你以後千萬要注意點。”
誰知狂妄成性的李義府第一反應卻是反問唐高宗:“這事是誰告訴陛下的?”
不用說,潛臺詞就是“回頭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唐高宗很不高興,說:“我是從哪聽來的,你就不要管了!”
按常理,唐高宗的話說到這份兒上,李義府至少應該做出一副接受教訓的謙虛姿態纔對,哪怕是裝一下也行,可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完全把唐高宗當成透明人,轉身緩步走了。看着李義府的背影,內心相當不爽的唐高宗萌生了處置他的想法。
不過,如果認爲唐高宗是因不能容忍李義府的狂妄行爲和違法舉動才痛下決心的,顯然是小看了唐高宗。
其實,與自己的政治利益需要相比,李義府的放縱在唐高宗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唐高宗之所以產生了收拾李義府的念頭,主要是因爲他與皇后武則天之間出現了裂痕。
當初,爲了冊封武則天爲皇后,夫妻倆可謂擰成一股繩。但後來,隨着反對派大臣的一個個墜落,權柄日益增大的武則天也與漸漸弱勢的唐高宗產生了分歧。
要知道,一個人不管多麼懦弱,多麼沒本事,只要他擁有了權力,他就一定會有駕馭權力的慾望,唐高宗就是如此。
唐高宗與武則天之間的貌合神離,使得他們原來的支持者也自然分成了兩派。李義府由於平時與強勢的武則天接觸多一些,自然就被唐高宗劃到了對立面,這纔是唐高宗想收拾李義府的真正原因。
唐高宗此舉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起到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告訴皇后武則天,他李治纔是帝國的NO.1。
經過那次警告,李義府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唐高宗對他的不滿,但他依然沒有反省,而是做出了一個極爲雷人的行爲,讓一個叫杜元紀的術士到自己府邸上望氣,看看自己究竟怎樣才能重獲唐高宗的寵信。
按照李義府的要求,術士開始裝模作樣地推算起來,最後對李義府說:“宰相府邸的風水確實出現了嚴重問題,但這還是可以化解的,只要宰相在某間屋子積財兩千萬緡,便能壓住此股不祥之氣。”聽了術士的話後,李義府頻頻點頭。
平時,李義府通過賣.官鬻獄也攢了不少銀子,可在此時卻捨不得掏兩千萬緡錢出來厭勝。但厭勝之事肯定是要做的,於是李義府想出了一個自認爲兩全其美的辦法,把心思動到了長孫無忌的孫子身上。
長孫無忌倒臺後,他的子孫們被流放到了全國各地,但其中有一個叫長孫延的孫子後來好不容易回到了長安,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沒有任何官職。於是,李義府找來長孫延,對他說,只要能湊出七百萬緡,便想辦法幫他謀到一個六品的官職。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邊李義府剛向長孫延勒索完畢,那邊馬上就有人把這事報告給唐高宗。
一直在等待李義府出事的唐高宗馬上要求有關部門對此事進行嚴查。嚴查的結果可想而知。最後,李義府不但被免去宰相之位,還被流放到巂州,他的子女、女婿們也分別被流放到了不同地方。
儘管那時的李義府依然是武則天手上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武則天也很想繼續保護他,但武則天畢竟只是個皇后,唐高宗纔是一把手。思來想去,武則天最終還是忍痛捨棄了李義府。
流放之初,李義府還一直心存幻想,認爲這次肯定也能像上次一樣,轉了一圈又回到長安。但是時過境遷,政局不同了。
公元666年,唐高宗改年號“乾封”,大赦天下。但朝中不少大臣都反對把流放到邊疆的官員列在大赦名單之中,原因很簡單,這些人回來後對他們現有的地位無疑是一種威脅。至於武則天,同樣也不敢大赦流放到邊疆的大臣。
衆所周知,她在向權力中心攀爬的過程中,對付反對派一般有兩種手段:一種是直接幹掉,另一種就是貶官流放。假如這次連流放到邊遠地區的官員也大赦了,這些人回來後還不繼續找她的麻煩?
這樣一來,李義府自然也就得不到大赦的恩惠了。
經過此事,李義府徹底明白,武則天也捨棄他了。很快,李義府就在鬱鬱寡歡中病亡。
李義府這麼一個才高八斗的才子,本應有所作爲,在唐朝政壇上大展宏圖,卻最終被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這固然是其胡作非爲、狂妄自大的必然結果,但另一方面,外部因素的作用也不容忽視。
假如李義府不是長期受到老牌貴族的睥睨與排擠,特別是受到長孫無忌的致命打擊,他也不至於走上另一條道路,假如武則天與唐高宗不是出於合力打擊政敵的需要而對李義府一再縱容,他也不大可能成爲一個奸相。而李義府的倒臺,也充滿了政壇翻雲覆雨的悲劇意味。說到底,李義府就是一個在從政的道路上,被時勢改變而學會了順應的讀書人罷了。
不過有一點確實不容質疑的,那就是李義府本身對於權利有一種近乎瘋狂的熱情,像這樣的人雖然有才華,年輕的時候也曾立志做一良臣,卻肯定耐不住寂寞。
如今的歷史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的恩主馬周因病離世,曾經輔佐的對象李治也因爲謀反大罪,被髮配到了倭州。
他雖然因爲杜睿手下留情,保住了官位,可是卻也只能在監察御史這麼一個八品的小官位子上蹉跎着,這對一個胸懷大志的人,肯定是難以忍受的。
出去打聽消息的近藤勇,天黑之前便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了消息。
許敬宗被罷官,天草四郎微微一驚,緊跟着便釋然了,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如今連大唐王朝的皇帝都不是歷史上的唐高宗李治,而變成了李承乾,許敬宗因得罪了杜睿,被李承乾發配,倒也不難理解。
許敬宗雖然不在長安,可這個李義府卻還是在的,如今就住在長安西市之中,如朝爲官十餘載,卻依然還在監察御史這麼個位子上蹉跎人生。
聽了近藤勇的彙報,天草四郎立刻就感覺到機會來了,他對中國的文化相當熟悉,從這一點上來說的話,他倒是很像二戰時,那個著名的倭寇頭子土.肥.原.賢.二,這廝在重生之前,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滅亡中國,實現那個狗屁大.東.亞共榮圈,簡直堪稱是個中國通。
他很清楚,監察御史這個官職,品級雖然小的可憐,和杜睿根本沒辦法相比,但是監察御史掌管的職司可就是負責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的一個官職,雖然官階不高,但可以直接向皇帝彈劾違法亂紀和不稱職的官員。
如今天草四郎的手中掌握着杜睿的短處,杜睿私縱劉仁軌謀反,只要李義府有野心,有權力慾望,將這件事捅到李承乾的跟前,縱然李承乾再怎麼迴護杜睿,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只要杜睿離開大唐的權力核心,天草四郎想來,那些杜睿在朝中的政敵,一定不會再讓他被起復,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機會也就來了。
想着天草四郎都不禁得以的笑了起來,這個李義府他看過史書,還是很瞭解的,在歷史上這個人爲了權利,甚至不惜和權臣長孫無忌對抗,爲了一己之私,甚至不惜得罪唐高宗,這樣的一個人,肯定不會甘於寂寞的。
彈劾朝中第一權臣杜睿,這可是個天大的風頭,中國的言官不就是喜歡做那種強項令嗎?
“看起來,我有必要去見見這位李大人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三章 抉擇
天草四郎逃了,在分析了一番之後,這個日本穿越者,極有可能是去了中原,這就不得不引起了杜睿的警覺,如果只是一個不死心的倭人,杜睿自然不會放在眼裡,現在的大唐可不是一個發了神經,幻想着復興倭國的倭人能顛覆了的,可這個天草四郎顯然不是個一般人,他可是掌握着未來的歷史走向,儘管現在歷史已經被杜睿改的面目全非,可歷史的慣性是可怕的,在一些特定的時間點,一些特定的事件依然會照常發生,若是被天草四郎抓住了的話,對大唐的危害絕對是極大的。
一想到這些,杜睿也坐不住了,當即就決定了返回長安,只有在長安坐鎮,他才能徹底的安心,接下來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這種敵在暗處,他在明處的感覺,讓杜睿十分惱火,可是現在他卻也是無可奈何。
決定了回去,可是有一個問題又擺在了杜睿的面前,而且還是一個極爲棘手的問題,那就是杜雲蓮該怎麼辦?
將杜雲蓮繼續留在倭州,杜睿顯然不願意這樣,不提那些倭國復國軍的餘孽,就是將自家的妹子交在劉仁軌的手中,杜睿就不能放心。
雖說杜睿擅自形式,寬宥了劉仁軌的謀逆大罪,可是那都是因爲看重劉仁軌的才華,要說杜睿完全相信了劉仁軌,顯然沒這麼容易,一個人一旦動了某種心思的話,誰知道今後還會不會趟在同一條河裡。
而且如今倭國的復國軍雖然已經被剿滅,可是誰又能知道在倭州的各地,還有沒有殘存的餘黨,一旦這些人要對杜雲蓮不利的話,到時候當真出了事,杜睿後悔都來不及。
“睿郎!我們要回長安嗎?”
人未到,聲先至,汝南公主和安康公主兩姐妹結伴而來,見着杜睿,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杜睿點了點頭,道:“沒錯!如今長安那便怕是要有大事發生,我心裡放不下,這才讓杜二郎知會你們的。”
安康公主是個急脾氣,忙問道:“睿郎!究竟發生了何事,咱們到倭州還不到一月,怎的就要離開!?”
杜睿心想:你們以爲我想回去嗎?
自打出海歸來,杜睿就沒有過多少休息的日子,算是給太宗父子兩代皇帝,當了長工,整日裡忙東忙西的,朝中的政事,他要幫着皇帝料理,外面出了問題,他還要帶兵四處征戰,如今好不容易大唐逐漸的走上了正軌,也沒那麼多的事情,要他親力親爲了,又有了半年的假期,爲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更何況和杜雲蓮,相聚日短,要不是當真出了大事的話,他怎的捨得走。
“最近發生的事,你們該清楚了,劉仁軌統軍徵繳倭人叛軍,可叛軍的頭領卻逃了,如今很有可能逃向了中原,此時智計不凡,若是當真搞出些事情來,對大唐不利!”
安康公主有些不解道:“不就是個倭人嗎?有什麼了不起,難道他還能亂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不成!朝中那麼多文臣武將,總歸不是每件事都要你親力親爲,你又何必費這個心!或許他是見事有不成,便逃走,躲起來了!”
杜睿當然也希望是如此,雖說這個天草四郎在他的眼中是個威脅,可要是對方當真心灰意冷之下,選擇了隱居的話,杜睿倒也樂見其成。
可這個可能嗎?
如果天草四郎當真像安康公主說得那樣,他又何必費盡心思的要將那些會說漢話,還沒有剃髮的新選組成員帶走,而讓剩下的人剖腹自殺。
由此種種就不難看出,這個天草四郎絕對就是個瘋子,一個爲了所謂的倭國復興計劃,在所不惜的瘋子,這樣的人會甘於寂寞?
一旁的汝南公主見杜睿不說話,也跟着道:“睿郎!你與蓮兒分別日久,如今好不容易團聚,你如果這便要走的話,蓮兒那邊,你該如何說?”
這個就是讓杜睿最爲頭疼的事情,他不想這麼快就離開,可是將杜雲蓮留下,他卻又不放心,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就連汝南公主也皺起了眉頭。
汝南公主也不得不承認,杜睿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叛亂的倭人餘孽時候還隱藏在倭州的各個角落,伺機反擊,劉仁軌究竟可不可靠,這些都是要擔心的事情。
安康公主卻不想這些,道:“這又什麼難的,既然不想將蓮兒留在這邊,那麼帶走不就是了,將蓮兒,稚奴他們一家都接往長安,不但你們可以兄妹團聚,還不用再有那麼多的擔心,豈不兩全其美!”
杜睿聞言,不禁一陣苦笑,汝南公主也是搖頭不起,拉着安康公主的手,道:“涑兒!你該不會是忘記了,當初稚奴可是被父皇發配來了倭州的,如何能擅自返回長安,否則豈不是抗旨不尊之罪!”
安康公主聞言一愣,皺着眉想了一下說:“那不如向皇兄求好一份大赦的聖旨,讓他赦免了稚奴的罪責,不就行了嗎?”
杜睿對這個已經做了兩個孩子母親,卻依然如此天真的愛妻當真是無語了,若事情當真是如此簡單的話,他又何必萬里迢迢的來這倭州探望杜雲蓮呢?
雖說此前李承乾也和杜睿提起過,要赦免李治一家的事,可杜睿根本就不敢接口,這種事是急不來的,至少短時間內,李治一家絕對不能返回長安。
貞觀這個年號退出歷史舞臺不久,距離當初那場還沒來得及發動起來,便已經破滅的晉王謀逆事件,也還沒過去多長時間,如果這個時候李治返回長安的話,那些不甘心就此失去政治利益的人難免會生出一些想法來,到時候,亂了江山,這個後果杜睿承擔不起。
杜睿不是個無情之人,可是有些事關係到大唐的利益與穩定的時候,他也不得不作出一些取捨,即便這個取捨,看起來非常不近乎人情。
安康公主雖然性子懵懂,可到底不是個笨人,見杜睿不說話,立刻就猜到了杜睿心中的疑慮,這些年像這樣類似的選擇題,不知道有多少擺在了杜睿的面前,可是每一次杜睿選擇的都是取大義而失小義,說他高風亮節也好,說他一心爲國也罷,總之這一次杜睿居然又因爲什麼國家大義,居然要委屈自己的妹妹,安康公主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
“睿郎!你是不是擔心稚奴回到長安,會讓一些人生出別樣的心思,亂了皇兄的大唐!?”
杜睿聞言,也不說話,此刻他的心裡也一樣在掙扎着。
安康公主見杜睿越是不說話,她心中的火氣就越大,怒道:“難道這一次你就不能自私一次,不要去想那麼多家國大事,想一想蓮兒的安危,稚奴犯錯,被髮配倭州,是他自作自受,可是蓮兒和忠兒又有什麼錯處,他們都是無辜的,一旦將他們留在倭州,那些作亂的倭人加害於他們怎麼辦,還有劉仁軌,你難道就當真對他放心了,一旦你走了,他再生出那等叛逆的心思,蓮兒豈不是被送入了狼口!這些你都想過沒有,你”
見安康公主說得越來越急,汝南公主忍不住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涑兒!你就別再逼着睿郎了,難道你不知道他的心裡比誰都苦,蓮兒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是蓮兒出了事,他豈能不傷心。”
安康公主憤憤的閉口不再言語,汝南公主接着又對杜睿道:“睿郎!其實涑兒說得也不全是錯的,你這麼多年爲大唐奔波勞累,無論是父皇,還是皇兄,李家的兩代帝王對你都虧欠良多,這一次你便是爲了蓮兒的安危自私一次,難道旁人還當真能說什麼,皇兄難道還當真會因爲此事責罰於你!?”
杜睿聽了,不禁一聲長嘆,道:“好吧!不過此事,還是讓蓮兒做主吧!”
汝南公主聞言,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她知道杜睿說出這句話,其實心中便已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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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在那個山村被刺殺了一次之後,便將杜雲蓮一家接到了馮茗的水軍駐地,後來劉仁軌歸唐,一家人又跟着杜睿到了平安京。
離了書房,杜睿便徑直到了李治一家人居住的後宅之中,進門之時,杜雲蓮正在教導李忠習字,杜雲蓮當年最不喜歡的便是念書,可是做了母親之後,對待自家的孩兒確實要求甚嚴。
李治見杜睿到了,神色還是有些不自然,起身道:“你們兄妹說話,我出去走走!”
以前每次過來,李治都是可以的迴避,這次也不例外,杜睿往常倒也不在意,只是讓李治自便,可是這一次杜睿卻將李治攔了下來。
“爲善(李治的表字)!今日有些話要對你們夫妻說,你還是留下吧!”
杜睿來倭州這麼長時間,即便是最近這段時間和李治一家三口都住在平安京,平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可是卻從來沒和李治有過什麼交流,李治在刻意的迴避着杜睿,杜睿也同樣在刻意的迴避着李治。
李治的心裡對杜睿存在着恨意,而杜睿對李治則是有幾分忌憚,當然如果李治不是頂着太宗嫡子這個身份的話,杜睿根本就不會將他放在眼裡,可是有了這個身份,如果不防備一下的話,李治可是會作出很多事情來的。
而且李治這個人,雖然傳統史家認爲他在位期間碌碌無爲,但事實上他的文治武功並不輸與任何一位唐代帝王,甚至可以和開創“貞觀之治”的太宗相媲美。
李治在位長達三十四年,身體卻一直不好。史書中稱:高宗自顯慶已後,多苦風疾,百司表奏,皆委天后詳決。
唐劉肅《大唐新語?諛佞》載亦稱:高宗末年,苦風眩頭重,目不能視。
由於李治在位的中後期體弱多病,李唐政權被武則天的武周政權所替代,所以一直以來聲譽遭到史學家的貶低,以致給後人留下懦弱的印象。
其實李治執政前期貢獻頗多。太宗末年的遼東戰役已使“貞觀之治”的盛世局面岌岌可危。李治未及正式登基即下令,“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
永徽二年九月,下令所佔百姓田宅還給百姓,刺激了社會生產力,使被破壞的生產關係得以恢復,農業經濟得以發展。
此後更是滅西突厥、將倭國勢力逐出百濟,徵滅高句麗,幫助新羅統一朝鮮半島。這一時期大唐帝國政治清明、疆域遼闊、經濟繁榮、國家太平,被史家稱爲“永徽之治”。
李治還很有知人之明,身邊諸多賢臣如辛茂將、盧承慶、許圉師、杜正倫、薛元超、韋思謙、戴至德、張文瓘、魏元忠等人大多是他自己親自提拔任用的。
杜睿前世讀《資治通鑑》發現,在處置危及皇位安全的重大事件中,李治的表現也絲毫未見昏懦和縮手縮腳。
最有代表性的是永徽三年,他處理宗室近屬的謀反案件。太宗的女兒高陽公主與駙馬房遺愛、巴陵公主的駙馬柴令武、高祖女兒丹陽公主的駙馬薛萬徹、高祖六子荊王元景等人對高宗即位心懷不滿,牢騷滿腹,他們勾結在一起,陰謀發動政變,共舉自稱有做皇帝徵兆的荊王元景爲帝。
事情敗露以後,高宗立即命長孫無忌負責調查,房遺愛聲稱太宗三子吳王恪是主謀。高宗果斷下令: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等斬首,荊王元景、吳王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等自盡。
同時,又有一大批人像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江夏王李道宗等被流貶嶺表,吳王恪之弟被廢爲庶人、房遺愛之弟遭貶、薛萬徹之弟被流放,株連很廣。
其中,雖然有長孫無忌“竊弄威權”,畢竟也是假手皇帝。李治如此處理事情的手段,如何會容忍武則天“專作威福”這樣的作風。
還有就是李治在位期間頒佈的《唐律疏議》,又稱《永徽律疏》,是中國現存最完整、最古老的一部典型的封建法典。代表了人類封建文明史法制最高成就,成爲亞洲國家立法的典範與來源。
還有就是從他對於長生之術的冷靜態度,和對醫學的信任來說,比起其父太宗皇帝也勝出一籌。
李治的身體狀況一直不佳,對於御醫的治療他都能夠積極配合,即使是在他的頭上扎針流血也不介意。
另外,他還命令宰相組織名醫修訂了《唐本草》行世。而對於胡僧的長生藥從不迷信,他曾說: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
這與太宗服食丹藥而死形成了強烈對比,也就是說,即使把他和太宗的個人風格做一比較,說他“昏懦”也很不客觀公平,至少李治在對待疾病的問題上有着更加科學的態度和認知。
到永徽三年,全國人口從貞觀時期的不滿三百萬戶增加到三百八十萬戶,糧食大面積豐收,洛州地區粟米每鬥兩錢半,粳米每鬥11個銅錢。
史書稱: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縱觀唐代歷史,如果沒有李治在位期間的發展、鞏固、鋪墊,貞觀之治就只是短暫的高潮,開元盛世就是無源之水。
李治和武則天共.同.執.政時期更不曾相互爭權奪利,所以李治的軟弱,不過是無法接受女皇帝統治的史家們爲了醜化武則天而捏造的假象,真實的唐高宗其實是一位仁孝、有着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
李治在位三十四年,在唐代帝王中在位時間僅次於唐玄宗李隆基,其統治時期,開拓疆域,唐代疆域面積達到了最大,人口劇增、經濟繁榮,完善了法律,政局穩定,爲開元盛世打下了雄厚基礎。因此在杜睿看來,被訛傳的“懦弱皇帝”的李治,其實是一個有着非凡文治武功的偉人。
杜睿有的時候甚至都在想,如果他年少之時,不曾與李承乾爲友的話,或許會將李治送上權利的巔峰,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因爲李治的才華,如今已經成了杜睿眼中被忌憚的關鍵,李治越是有才華,杜睿就越是要堤防着他,不是因爲別的,只是爲了大唐的安定。
一個帝國的興起,是因爲穩定,一個帝國的滅亡,則是因爲內亂!
杜睿很清楚,即便到了今天,在大唐依然有不少李治的支持者,一旦讓李治回返長安的話,會帶來什麼樣的連鎖反應,杜睿也拿捏不準,總之這種危險,杜睿必須消滅在無形之中。
李治可不知道杜睿的心中在盤算着什麼,見杜睿居然出言留他,也是微微一愣,倒也不願駁了杜睿的顏面,只好坐下了。
杜雲蓮見杜睿說得這麼鄭重,心中也是納悶,道:“三哥!可是有要緊的事?”
杜睿聞言,點點頭做到了杜雲蓮的對面,笑着揉了揉李忠的頭,道:“確實有要事發生,國中有急事,三哥怕是要提前回返了!”
聽到杜睿要提前回去,杜雲蓮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此前杜睿還和她說過,這次來倭州,會和她待上半年的時間,這還不到一個月,杜睿居然就要走了,杜雲蓮的心裡如何捨得。
“可是因爲那倭人亂軍的事!”
李治突然說話了,杜睿聞言一愣,好奇的打量了李治一番,見他的面色如常,很顯然,這些年在倭州的日子,讓他成熟了很多,居然一語中的。
其實這倒也不難猜,此前劉仁軌率軍大張旗鼓的進軍奧陸,爲的就是剿滅倭人所謂的復國軍,回來之後非但沒有慶祝,杜睿還急着要回去,顯然是此次剿賊並不順利,無外乎就是有了漏網之魚。
杜睿一笑,道:“爲善!你倒是猜的不錯!看來倒是有些長進!”
李治面色微微一變,偏過頭也不去看杜睿,像是自言自語道:“我一向如此,只是有些人看不到罷了!”
李治心中對杜睿有怨,不免出言譏諷道,這句話分明就是在說,我有才學,有見地,只是你有眼無珠,不識明主而已。
杜睿也不介意,又對杜雲蓮道:“若非有此變故,爲兄也不會這麼急着要走!”
杜雲蓮聽到杜睿要回去,心裡頓時一陣悲涼之感,她判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總算將杜睿盼來,原指望能與杜睿相聚一段時日,誰知道方纔團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杜睿就要離開了,心中怎能不悲傷。
“小妹方纔與三哥團聚不到一月,三哥便要走了!小妹”杜雲蓮說道這裡,聲音戛然而止,眼圈已經泛紅,聲音也不禁有些哽咽了。
杜睿自然也知道這個自小便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妹妹對他有多麼的依戀,只是世事無常,誰知道在倭州突然又冒出來了一個天草四郎,將他休假的計劃都打亂了,如今也是沒奈何,還是國事爲重。
見杜雲蓮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杜睿連忙勸道:“蓮兒!你莫要哭,咱們兄妹兩個總還有相見的時候!”
杜雲蓮聞言,連忙將眼圈裡的淚拭去,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嗯!蓮兒不哭了,只盼三哥心中能時時記掛着蓮兒,若是有閒便來倭州看看蓮兒,蓮兒便知足了!”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苦悶,道:“蓮兒!三哥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你在倭州當多加保重,不要讓三哥掛心纔是!”
杜雲蓮點頭道:“三哥且放寬心,蓮兒自省的!蓮兒就在這倭州等着,等着三哥再來!”
聽杜雲蓮這般說,杜睿都差點兒控制不住,流下淚來,他雖然不是真正的那個杜睿,然自重生以來,便與杜雲蓮相依爲命,這個妹妹他絕對是極其上心的,見杜雲蓮如此,他的心裡自然也不好受。
“蓮兒!你如此讓三哥如何放心,不如”
杜睿說着,還朝李治看了一眼,見李治神色如常,沒有半點兒意動,心中也不禁有些動搖了。
難道說;李治當真放下了他的宏圖大志不成?
若果真是這樣的話,將他帶回長安,或許也並非不可!
這個念頭只是在杜睿的心中一閃,便立刻被他給否決了,大唐的穩定,華夏一族江山社稷還是最重要的,雖說李治有可能當真放棄了,可是杜睿卻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杜睿又實在是捨不得,也不放心將杜雲蓮留在倭州,值得試探着問道:“蓮兒!不如你和三哥一起回長安,可好!?”
杜雲蓮一愣,朝李治看了一眼,卻見李治暗暗的向自己點頭,她知道李治是捨不得她在倭州受苦,可是她又如何捨得將李治一個人扔在倭州,他本來就已經失去了夢想,如何能再失去家庭。
想到此處,杜雲蓮笑着對杜睿搖了搖頭,道:“三哥的好意,蓮兒心領了,只是此生既然已經許給了稚奴,又如何能離他而去,此事三哥就不要再提了,蓮兒是不會獨自一個人離開的,蓮兒此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與稚奴相伴終生,看着忠兒長大,便心滿意足了!”
杜睿沒想到杜雲蓮居然說得如此決絕,根本就不給他再勸的機會,他知道杜雲蓮已經打定了主意,心中也不禁苦笑,他的這個妹妹果然和他是一樣的性子,認準了的事情,就絕不回頭,當初他執意幫着李承乾是如此,如今杜雲蓮執意要與李治廝守也是如此。
杜睿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別的話三哥也就不說了,不過有一件事,你要答應三哥!”
杜雲蓮了斷了心中的抉擇,人也輕鬆了起來,笑道:“三哥請說!”
杜睿道:“你們住的地方已經不甚安全,如今倭人叛軍雖已被剿殺,然還有漏網之魚,我怕他們會對你們不利,你們還是來平安京居住吧!”
杜雲蓮聞言,又看向了李治,顯然是要以李治的意願爲準了,李治連想都不想便道:“好意心領了,只是我們一家在那個小山村也已經習慣了,那裡很安靜,民風也甚是淳樸,況且村中的孩童,尚且要由我來教導,此次來平安京,已經耽擱下了不少課業,等到尊駕離開倭州,我們一家三口便要回去了!”
杜睿聞言,登時就要發怒,你自己求安靜,難道就可以不顧家人了?
可是見杜雲蓮眼神之中帶着祈求,心頭的火氣卻怎麼都發不出來了,只得忍下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了,蓮兒!你還是多加保重!”
杜睿說完,起身便走了!
杜雲蓮等杜睿出門之後,有些埋怨的對李治道:“稚奴!三哥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即便不願意,也當好言推卻,這般說,沒得讓三哥着惱!”
李治聞言,苦笑了一聲道:“蓮姐姐!你當真看不出嗎?你這個三哥還是不放心我啊!”
杜雲蓮一聽這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杜睿在防備着李治,她又如何會看不出來,可是又能如何,只是一聲嘆息罷了。
返回自己的住處後,杜睿便將馮照給喊了過來,雖說已經放棄了將杜雲蓮帶回長安的打算,可是杜雲蓮的安危,他卻不能不記掛在心。
“老爺!有何吩咐!?”
杜睿道:“我們明日便返回中原,你將手下人,留下幾個身手好的,暗中保護小姐!萬萬不能有所差錯!”
杜睿極其愛護杜雲蓮,馮照作爲杜府的老人,自然是一清二楚,聞言當即應下,出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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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收拾停當,杜睿一行人便要返回中原了,倭州都護府一衆大小官員盡皆過來送行,李治一家三口也都到了。
杜睿當先叮囑劉仁軌,道:“倭州之事,事關大唐江山社稷,萬萬不可輕忽!”
經歷了這麼多事,劉仁軌此刻也安分多了,連聲應道:“大帥放心,末將定會將倭州之事打理好!”
杜睿又道:“你在倭州,除了綏靖地方,還有一件要事,西北之事已了,中南之事,有張世貴,想來也出不了亂子,此後大唐的主要經營方向,便是海外,你當在倭州勤練水軍,日後自有用你之處!”
劉仁軌聞言大喜,要是能早些得了杜睿的這個承諾,他有何必犯那個糊塗,當即領命:“末將遵令!”
杜睿緊接着又看了杜雲蓮一眼,道:“我妹那邊,還要劉將軍多加照料!”
劉仁軌怎敢不依,忙道:“大帥只管放心,李夫人處,末將定不會怠慢,便是有些倭人,也絕不會傷了李夫人一家三口!”
叮囑了劉仁軌,杜睿又到了杜雲蓮的面前,此刻杜雲蓮自知與杜睿分別在即,不禁熱淚連連,杜睿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替杜雲蓮將眼淚拭去,道:“蓮兒!好好保重自己,三哥但凡有閒暇之時,便會來倭州看你!”
杜雲蓮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然聲音卻已經哽咽,道:“三哥!定要說話算話,不然蓮兒便再也不認你這個三哥了!”
又說了會兒話,杜睿便吩咐人起行,和來的時候相比,此時杜睿的隊伍當中又多了劉仁軌的獨子劉浚,此刻他也已經換上了一身飛虎軍的裝扮。
劉仁軌還不忘囑咐道:“浚兒!在大帥身邊,當自勤勉,不可墮了我劉氏一門的威風!”
劉浚應道:“父親!孩兒定會好好跟着大帥,爲國建功立業,您也要保重自己!”
互道珍重,杜睿一行人當即起行,朝着馮茗的水軍駐地趕去,此刻杜睿還不知道,一個危險已經開始慢慢的朝他籠罩了過來,就等着回到長安之後,便要發作。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五章 李貓
李義府在御史臺處理了一天的政務,直到傍晚纔回了家,可事實上他所謂繁忙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真正可乾的,如今新皇登基,永徽朝進入了第一年,大唐在貞觀經歷了二十三年的祭奠,政治清明,朝中的文臣武將又多爲能吏,說起來還當真沒什麼能給他們這些負責給李承乾打小報告的人做的。
比如李義府的同僚,早早的就開溜了,唯獨他還是數年如一日的堅守着,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有李義府自己最清楚,他之所以苦守着那個位子,爲的不過是用自己的堅持,盼望着有朝一日,至少能以勤勉知名,上達天聽,讓自己進入李承乾的視線罷了。
李義府自命才學出衆,雖說比不得大唐文壇領袖杜睿那般驚豔,可總歸也是得到過前任中書令馬周賞識,先帝太宗稱讚過的,可走入仕途十餘載,克勤克儉的工作,到頭來,他依然空守着一個正八品的小職位,未能得到半點兒晉身的機會。
當初被太宗皇帝派到晉王府的時候,李義府原本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當世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雖然穩固,可是李治卻也未必沒有機會,李義府期待着一個可以一飛沖天的機會,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自命才學出衆的李義府在晉王府內並沒有得到重用,趙恭存,長孫無忌,還有形形色色的人,李治的身邊已經聚集了太多的智囊,根本就沒人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李治似乎也對這個看上去有些木訥的年輕人沒什麼好感。
得不到重用也就罷了,最倒黴的是李治居然還在趙恭存這個混蛋的慫恿之下,意圖謀反,這下可就壞事了,李義府當時雖然還接觸不到晉王府的謀反小團伙的核心,可是卻也能看得出來,李治謀反成功的概率,和月亮上有嫦娥的概率相比,大不了多少。
結果和李義府預料的差不多,謀反失敗了,趙恭存被斬首,長孫無忌全家流放夷州,李治被髮配到了倭州,而他們這些小人物,則面臨着非常嚴酷的現實。
當初被抓緊大牢的時候,他甚至還幻想着太宗能前去視察一番,到時候他表現的強硬一點兒,未必就不能像魏徵一樣,得到太宗的賞識,一下子躥上龍門,只是很可惜,太宗根本就沒心思見他們這些“教壞”了自家寶貝兒子的王八蛋。
李義府慌了神,他不想死,他還有許許多多的夢想沒來得及實現,如果就這麼死了,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於是乎,他大肆的揭發李治犯罪小團伙的成員,一時間都快要成了污點證人,最後他的瘋狂救了他一命,他非但平安無事的從大理寺監牢走了出來,就連官身都沒有被剝奪,依然做他的監察御史。
李義府有大志向,如今這個監察御史的位子在其他讀書人的眼中,或許值得一輩子爲之奮鬥,可是在他的眼中卻是遠遠不夠的。
爲此李義府不停地找別人的麻煩,哪怕別人出了一點點的小錯,他立刻就要向上級報告,有的時候甚至都會捅到皇上哪裡去。
就因爲這個,李義府沒少得罪人,同僚們還送了他一個綽號一一李貓!
因爲貓在抓老鼠時,不管多急,走路也總是悄無聲息,而幹掉老鼠後,貓依然顯得神閒氣靜。李義府面慈心狠,打擊對手不動聲色,總是先收集了大量的證據,然後突然發難,難以讓人猜透,這點正和貓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可惜他的勤勉,除了給他帶來了一大堆敵人之外,沒給他帶來絲毫的好處,甚至李承乾都開始有些煩他了。
可李義府卻不知悔改,有的時候,李義府甚至都不禁幻想,有某一個親王,勳貴能犯在他的手裡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就能大出風頭,順理成章的進入到李承乾的視線當中,讓自己的滿腹才學得到施展的機會,只是很可惜,十幾年都過去了,他依然沒有這個機會,當初受到馬周和李大亮的推薦,坐上了監察御史的位子,十幾年他依然還在這個位子上蹉跎着歲月。
換了便服,李義府又在一個老家人的侍候下用過了晚飯,他今年也已經四十六歲了,髮妻在三年前因病過世之後,便沒有再虛線,膝下的一雙兒女被他送回了老家,身邊只有一個跟隨了他十年的老家人侍候。
這倒不是李義府的權利心太盛,因而對女人沒了興趣,他有着自己的打算,既然沒辦法以正途得到進身之階,他便打算用旁門左道的方式,比如娶一個名門望族的女人爲妻。
李義府本身是寒門出身,雖然如今那些五姓七家,名門望族在杜睿的連番打擊之下,已經早不復當年的風光,可是在當下,門第之間依然存在,世家不與寒門通婚的規矩,還被那些死腦筋,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重回巔峰的世家大族堅持着。
要是李義府能娶到一個世家大族的女人,他的身份顯然就不一樣了,只可惜,沒有哪個世家願意將自家的女兒嫁給李義府這個又老又沒前途的低級小官吏。
李義府見家人收拾了碗筷之後,並沒有退下,不禁有些詫異,道:“有事!?”
老家人忙道:“老爺!今日小人去集市買菜的時候,有個人和小人打聽老爺。”
李義府聞言,心中不由得一奇,道:“還有這等事,是個什麼樣的人打聽本官!”
雖然官不大,可是李義府對自己這個官身還是十分在意的,除了對待上官,就算是和同僚說話,開口也必稱“本官”,爲此經常的惹人笑。
老家人回憶了一下,道:“說話的腔調不像北方人,倒是有點兒南方口音,身量不算高,卻十分魁梧,對了,看衣着打扮,倒是個有身份的!”
李義府聞言,捻着鬍鬚,心中不禁盤算了起來。
就在此時,府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這裡可是李義府李大人的家,田四郎求見!”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六章 機會
李義府不過是個正八品,不入流的小官,在長安這個地界上,隨便一塊轉頭扔出去都能砸中一個國公,兩個侯爺的,像他這等小官根本就沒人待見。
再加上李義府本身出身寒門,雖說杜睿變法,打擊世家大族,讓那些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精英”們,如今早已不復當年的威風,可是門第之見,畢竟是上千年的慣例了,人們思想轉變,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寒門出身的人,還是會被人瞧不起。
李義府在朝中爲官也有十餘年的時間了,可要說到相交甚密的朋友,卻是一個都沒有,更何況他這個官職本身就是個得罪人的活計,他自己又是個沒事找事的,平日裡,那些同僚躲他都來不及,還能到他的府上來拜望。
所以聽到有人叫門的時候,就連李義府自己都是一愣,仔細聽着這個聲音,也覺得十分陌生,不過既然有人來拜訪,李義府也不能將人家拒之門外,吩咐了家人一聲,便將人請了進來。
來人一進門,李義府便察覺到了有些不同,他本身就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主兒,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之上,就能窺出端倪,眼前這個身量高挑,衣着華貴之人,顯然不像中土人士。
“閣下就是李義府李大人吧!”來人雖然拱手爲禮,像極了中原人的模樣,可是李義府還是感覺到了一些異樣。
“正是本官,閣下是~~~~~~~”
李義府一邊說着,腦子裡也開動了起來,仔細的思索着這個人,可是任他怎麼回憶,也想不起來自己認識的人當中,有這麼一位。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天草四郎和近藤勇兩個,天草四郎聞言笑道:“李大人不用想了,大人並不認識在下,可是在下對大人確實聞名久矣!”
“哦!”李義府一聽,不禁有些好奇了,按說他一個正八品的小官,在這長安城裡,幾乎到處都是,自己又能有什麼名聲,對方居然知道自己,想着,李義府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卻不知閣下是哪位?來找本官有何要事?”
天草四郎笑道:“在下田四郎,揚州人氏,家中做得是海外的生意,久不再中原,今日來長安,是有件要事,要說與大人聽!大人的官聲,在下也時常聽人提起,知道大人一向剛正不阿,因此這件事便只能與大人說,否則其他官吏礙於那人的官威,怕是要讓那人逍遙法外了!”
李義府聞言,心裡登時一動,雖然對方還沒說出那人是誰,可一向對朝局政治都十分敏感的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想着,李義府正色道:“究竟何事,你大可說來,本官既然做的是這監察御史的位子,倘若有人知法犯法,本官絕不姑息!”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一喜,他前世看史書,對李義府的爲人絕對知之甚深,知道這是個爲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傢伙,如今歷史發生了改變,李義府非但沒能隨着李治登基稱帝,飛上枝頭變鳳凰,反而在監察御史這麼一個小位子上蹉跎歲月,想來心中一定不甘,他此來非但不用求着李義府,相反的,他還給李義府送來了一個進身之階。
天草四郎可不會認爲李義府會怕了杜睿,這人就是條瘋狗,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上去就能發了瘋一樣的咬住不放,尤其還是杜睿這等位極人臣之人。
這對李義府來說絕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管成與不成,他都將聲名遠播,就好像許敬宗一樣,天草四郎已經打聽清楚了,許敬宗因爲幾次三番和杜睿爲難,還咒罵評定吐蕃的將士,被李承乾貶爲庶民,可既便如此,如今大江南北,有誰不知道許敬宗的名號。
只不過許敬宗出的是惡名,而李義府如果成了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草四郎笑道:“這人在朝中也稱得上是位極人臣了,若不是此人所作所爲太過目無君上的話,在下這等小民也不會與他爲難!”
李義府果真越聽越是興奮,他已經預感到自己的機會就在這個自稱田四郎的陌生人的口中,忙問道:“你說來看看,本官倒是要見識一下,在大唐有誰膽敢目無法紀,胡作非爲的!”
天草四郎故意麪露爲難的沉吟了一陣之後才道:“此人不是旁人,乃是當朝的宋國公,杜睿,杜承明!”
李義府聞言,差點兒跳了起來,既是興奮的,同時也是被嚇的,杜睿是誰,那可是當朝皇帝李承乾的摯友,兩人在李承乾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過從甚密,杜睿幾次救了李承乾的性命,對李承乾忠心耿耿,李承乾更是對杜睿信任有加。
這等人簡直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特別是剛剛平定了吐蕃,更是聲威日盛,在大唐軍界,杜睿的聲明一時無二。
這等人豈是那麼好參的,要不然的話許敬宗怎麼會倒臺?
要知道當初許敬宗可也是太宗皇帝駕崩之前的託孤重臣其中之一,可就是因爲得罪了杜睿,功名利祿一下子全都沒有了,還被髮配了出去,這輩子估計都不要想回長安了。
聽到天草四郎要狀告的人,居然是杜睿,李義府焉能不怕。
說起來,杜睿對李義府還算得上是有些恩情,當初要不是杜睿手下留情的話,恐怕李義府也會像趙恭存一樣,被盛怒之下的太宗給砍了腦袋。
可李義府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嗎?
顯然不是!
歷史上他就因爲武則天勢大,他居然揹着良心,背叛了一手將他提拔起來的李治,倒向了武則天的陣營。
他這樣的人,當然不會因爲別人的些許恩惠,就放棄最功名利祿的追求,他的心中雖然有對杜睿的畏懼,可是更多還是興奮,爲什麼?其實很簡單,杜睿既然是當朝第一權臣,只要能參倒了他的話,那麼自己必然會聞名天下,到時候李承乾就是再怎麼恨他,卻也不得不重用與他。
李義府的心中雖然盤算的話,但是卻依然不動聲色,反而表現的有些惱怒,斥道:“住口!你不過以尋常小民,如很敢詆譭當朝國公,難道你不知道杜大人的聲明嗎?豈敢如此放肆,念在你不懂國法,本官繞你一回,今後不可任意妄言!”
李義府雖然說的嚴厲,可是他說得那些話,只要有些心機的人就不難聽出,這些話都是些場面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李義府如果當真惱怒了的話,就不會這樣和天草四郎說話了,直接將人趕出去也就是了,而且還提什麼名聲,顯然就是在告訴天草四郎,想要搬到杜睿,沒有點兒真材實料,是根本不可能的。
天草四郎也是個人精一樣的人物,哪能聽不出來,見李義府已經有些意動了,只是在等着證據,不禁心中暗喜,卻裝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樣,道:“大人!宋國公乃國之重宰,社稷能臣,威名遠播海內,小人若不是有真憑實據,如何敢來大人的府上胡言亂語!難道小人就不怕國法嗎?”
李義府聞言,裝着驚訝的模樣,道:“哦!難道杜大人果真犯了國法,你且不要着急,慢慢說來,如果杜大人當真做了有礙國法之事,本官自會在聖上面前參奏於他!不過你可也要想清楚了,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僅憑揣測的話,便狀告宋國公,到時候本官就先治你一個誣陷之罪!”
天草四郎知道李義府此時已經上鉤了,也不再釣李義府的胃口,言道:“小人家中操持的便是海外貿易,這些年來時常往來於倭州,就在一個多月以前,宋國公和家眷到了倭州,小人久慕宋國公,也曾到港口處迎接。”
李義府不耐煩的打斷了天草四郎的話,道:“說這些作甚,本官可沒時間聽你說這些廢話!撿重點說!”
天草四郎忙應道:“是!是!大人!或許大人還不知道,那倭州都護府的大都督劉仁軌已然謀反!”
“什麼!?”李義府一聽就跳了起來,此事和杜睿有什麼聯繫,可單單是劉仁軌謀反,這件事就已經非同小可了,大唐征服倭國已經過去了六年的時間,雖說倭州叛亂不斷,可卻始終牢牢的被大唐掌控着,如今劉仁軌居然謀反了,讓他如何不吃驚,“你~~~~~~你萬萬不可亂言,那劉仁軌當真謀反了?”
天草四郎指天發誓道:“在下所言句句確鑿,若是有半點兒假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義府按捺住心中的興奮,顫聲道:“好!好!你且接着說,那劉仁軌謀反,和宋國公有何關係!”
李義府說着,聲音一頓,兩眼反光的看着天草四郎,道:“難不成劉仁軌謀反都是那杜睿授意,杜睿難道是要割據倭州稱王不成!?”
天草四郎聞言,都不禁佩服李義府的想象力,可是這件事卻不是可以隨便誣賴的,不然的話,用不了李承乾調查,可就要穿幫了,連忙道:“這倒是不曾?”
李義府聞言,不禁一陣失望,皺着眉道:“既然如此,你又來狀告宋國公什麼?”
在李義府想來,這件事最好就是杜睿和劉仁軌兩人勾結成了一個叛國小集團,陰謀顛覆大唐的江山社稷,要是那樣的話,這件事可就熱鬧了,想想看,當朝國公,三位公主的駙馬,皇帝李承乾最爲信任的人,居然謀反了,而且這件事還是被他李義府揭發出來的,到時候,他就是刻意低調,想不出名都不行。
天草四郎見李義府面帶失望之色,趕緊道:“宋國公大人,雖然不曾謀反,可是卻也相差無幾,劉仁軌謀反之後,宋國公便親自前往了平安京,將其說服,可卻假借聖命,赦免了劉仁軌的謀逆大罪,不予追究!大人!劉仁軌謀反,罪在不赦,可杜睿一沒有情勢皇命,二不加懲處,便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等目無君上之人,難道不該治罪嗎?在下雖然是一介商人,可卻也是大唐的子民,實在不忍心看着大唐將士用性命打下來的疆土,因爲一個狂悖亂臣,被人割了去!”
天草四郎說得義憤填膺,就好像當真是個大唐小衛士一樣,那模樣,要是此刻杜睿在他面前的話,他都能和杜睿真人PK!
李義府聞言,眼睛再次亮了起來,姑息養奸,私縱叛逆,這個罪名可也不小啊!
而且杜睿居然不請示李承乾,便自作主張,不管杜睿自己是怎麼打算的,可是在外人看來,這麼做,顯然是沒把李承乾放在眼裡。
至於杜睿爲什麼這麼做,這件事可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只要李承乾因此心中惱恨杜睿擅權的話,那可就好辦了,到時候將杜睿也牽連進劉仁軌謀反一案裡面去,揭發一個驚天大逆案件,李義府彷彿都已經看到自己平步青雲之後的模樣了。
見李義府之時沉默不說話,天草四郎還以爲自己說的不夠,忙問道:“李大人!在下說的句句屬實,絕對沒有半句妄言!”
李義府猛地反應了過來,看着天草四郎笑道:“好!好!好!”
李義府三個好字,猛地站了起來,道:“田先生人在草莽,卻心繫國事,殊爲難得,若不是有田先生揭發的話,險些便讓杜睿這無父無君的大逆之人逍遙法外,田先生,等本官奏明聖上,定要爲田先生請來封賞纔是!”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一喜,忙道:“李大人客氣了,在下也不過略盡綿力,若沒有李大人這等剛正不阿的朝臣,在下便是想告,也是求告無門啊!”
李義府被天草四郎這個馬屁拍的格外舒服,笑道:“田先生謬讚了,本官別的不敢說,只有這一顆忠正之心,卻不是假的,那杜睿雖然位高權重,深受當今聖上信任又如何,他受皇恩卻不思回報,劉仁軌大逆謀反,他卻爲之遮掩,這等人如何能在朝輔佐聖上,本官不知此事還則罷了,既然知道了,便一定要徹查到底!”
李義府連連表着決心,要不是天色漸晚,皇城宮門封閉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到李承乾的面前,揭發杜睿的罪行。
天草四郎見事情已經辦妥,也不再多留,便是這長安也不能再留了,他知道他的對手杜睿也是個聰明人,一旦杜睿回來,只怕立刻回察覺到是他在興風作浪,到時候,長安戒嚴徹查,他便是想走都走不了。
拒絕了李義府的挽留,天草四郎以怕被杜睿報復爲名,當即便離去了。
走出李府的大門,近藤勇忙問道:“大人!如此當真就能搬到那杜睿嗎?”
天草四郎詭異的一笑,道:“就算是不能將其搬到,唐國皇帝爲了堵天下悠悠之口,也會給杜睿一些懲罰,只要杜睿離開了朝堂,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了!”
近藤勇也猜不透天草四郎的心裡究竟在盤算什麼,不過這種事天草四郎既然不說,他也不敢多問:“大人!我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
天草四郎沉吟了一陣,道:“離開長安,去揚州,等待機會,大和一定會復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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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李義府這邊,天草四郎走後,李義府興奮的簡直都要睡不着了,他並不懷疑天草四郎的話,因爲他很清楚,像他這樣的小官,天草四郎沒理由會害他,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杜睿真的坐下了那等包庇縱容的事。
李義府在牀榻之上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披上了一件外衣起身,就開始寫奏摺,他實在是等不了了。
心情激動之下,他的手都在打顫,以往一向筆頭子功夫甚好的他,這一次一本奏摺居然反反覆覆的修改了多次。
語氣太嚴厲了不好,如果到時候此事查無實據,再加上李承乾有意縱容的話,這件事還當真麻煩,得罪了杜睿不說,估計還要被李承乾記恨上。
想想看許敬宗的下場就知道了,堂堂託孤重臣,居然因爲得罪了杜睿,就被李承乾發配到了嶺南受罪。
李義府雖然不怕這些,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可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失去了功名利祿纔是他最爲擔心的。
語氣太輕了也不行,到時候李承乾一句“空穴來風”,說不定還要治他一個誣陷詆譭的罪,要是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
李承乾和杜睿親如手足,這件事全天下人都知道,要是李承乾有意迴護的話,說不定就因爲他的語氣輕了,結果就來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直等到東方天際露出了魚肚白的時候,李義府的奏摺才總算是修改好,看着手上的奏摺,李義府的心頓時一陣狂跳。
能不能成事!就在此一搏了!
杜睿啊杜睿!這可怪不得本官,要怪就只怪是你自己放平了身子,來做本官的墊腳石!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七章 參奏
七八月份的長安城,一大清早,露水還沒有退去,青石板上海溼漉漉的,西市內的小商販們便早早的擺開了攤子,爲一家的生計奔波開來了。
李義府今日也起了個大早,不!應該說他根本就沒睡,昨天一整晚的時間,他都在琢磨着怎麼才能上得朝去,面前李承乾,將這件驚天大案參奏到聖駕面前。
李義府不過是個正八品的小官,按照禮治,他根本就沒有資格上朝,即便是有本章要上,也都是上交到御史臺,再由御史臺送往尚書省,經尚書令看過之後,覺得確實是大事,才送到李承前的面前,也就是說李義府找到了這個好的一個機會,可是他卻連見李承乾,都做不到。
不過,這倒也難不倒他,李義府很清楚,這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能不能一朝名聞天下知,就看這一次的話,成了,他就是王侯將相,敗了,他就是牛馬匹夫。
李義府一路小跑着到了承天門前,天色還只是矇矇亮,這時候已經有朝臣趕來上朝了,世人都追逐功名利祿,可是誰又能知道,這名利二字,有多麼折磨人呢。
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閒!
寒窗苦讀十餘載,學會了滿腹經綸,追逐了一輩子的名利,可是到頭來呢?或許還比不上那些深山古剎之中的老僧來的清閒。
在一衆紫綬朝服的重臣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着青綠袍的小官,還是非常扎眼的,一些人剛到,就注意到了這個站得筆直的中年人。
看面相倒是頗爲英氣,只是這般年紀了,卻還是個正八品的小官,想來也是能力有限,一些人看了一眼,便不再關心了。
可是卻也有人認出了李義府!
“蘇大人!那人是誰,怎的這般不懂規矩,這裡也是他能來的地方嗎?”
那個被稱爲蘇大人的官員,朝着李義府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說道:“劉大人難道不知道御史臺鼎鼎有名的李貓嗎?”
劉大人聞言一驚:“李貓!就是那個專門盯着人,雞蛋裡面挑骨頭的李義府!”
蘇大人冷哼了一聲,憤恨的瞪了李義府一眼,道:“不錯!就是此人,劉大人還是小心,被這個李貓盯上了,可沒有好果子吃。”
劉大人道:“難道蘇大人已經領教過了!?”
蘇大人聞言,看向李義府的眼神如同利劍一般,更加犀利了,他確實領教過了,不然的話怎麼會知道李義府就是大名鼎鼎的李貓。
就在一個多月以前,他的次子一時貪玩,居然在朱雀大街上騎馬,結果撞毀了一個小販的攤位,原本他家已經照價賠付了,那個小販也表示了不再追究,可卻偏偏被這個李義府知道了,一本奏摺到了李承乾的面前,李承乾登時大怒。
朱雀大街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隻有在將士出征,凱旋之後,才能起碼通過的,其他人,即便是皇親國戚,也不能再朱雀大街上騎馬,結果就因爲這件事,他的次子險些被砍了腦袋,最後還是杜睿在李承乾的跟前求情,考慮到他的次子年紀不過十二歲,屬於年少無知,砍頭被改爲了發配,扔到了江州服兩年勞役,一想到此時蘇大人便滿腔怒火。
他的次子天資聰穎,便是杜睿都曾誇獎過的,就因爲李義府多事,這一輩子的前途恐怕都毀了。
劉大人捻着鬍鬚,道:“這人倒是個有才學的,當年瓊林宴上,先帝都曾誇獎他有急智。”
蘇大人冷哼道:“才學便是再好,又能怎的,當今聖上用人,最注重的可是德行,這李貓德行有虧,又是晉王亂黨餘孽,要不是當年宋國公高擡貴手的話,這人恐怕早就跟着那趙恭存一道走了!”
說着目光如劍般,又朝着李義府怒視了一眼。
李義府也察覺到了蘇大人的怒火,卻全然不在意,他這人只要做過的事情,就從來沒有後悔的,做下了就是做下了,只可惜的是,那件事過後,卻不見半點兒獎賞,這不免讓李義府耿耿於懷。
戶部左侍郎家的子侄犯案或許還不夠驚天動地,那麼今天又如何,恐怕這件事一同出去,莫要說朝堂,便是整個天下都要震動了吧!
承天門被緩緩的打開,朝臣們分列兩廂,排班站好,文臣以褚遂良爲首,武將則以李世績爲首,走了進去。
就在此時,李義府緊走了幾步到了宮門口,一撩朝服跪倒在地,在朝臣們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大聲喊道:“微臣監察御史李義府,有要事面見聖上,懇請聖上恩賜臣面見陳請!”
旁人的目光,李義府全然不理會,只顧着連聲高喊:“微臣監察御史李義府,有要事面見聖上,懇請聖上恩賜臣面見陳請!”
一連喊了多遍,朝臣們連上朝的事都忘到了一邊,紛紛朝李義府看去,褚遂良也識得李義府,走上前去,道:“李大人!這是皇城重地,你身爲朝廷命官,怎的這般不曉事,居然在這邊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聽了褚遂良的訓斥,李義府卻全然不爲所動,板着一張臉,道:“褚大人,正因爲下官是朝廷命官,今日有十萬緊急之事,要面奏聖上,怎奈位小官卑,進不了麟德殿,見不到聖上,這纔在承天門口奏請!”
褚遂良見李義府不卑不亢,還說有十萬火急之事,不似作僞,也有些意動,道:“李大人!你身爲監察御史,當知曉朝廷法度,你既然有要事要奏請聖上知曉,當現將奏本呈請御史臺,而後再報於尚書省,如何這般魯莽!”
李義府還是面無懼色的言道:“此事幹系重大,下官唯恐有人欺上瞞下,這纔要將此事當面奏於聖上知曉!”
褚遂良聞言,當時氣的差點兒一腳就踹過去,他說有人欺上瞞下,分明就是再說他,監察御史的奏本,御史臺的御史大夫是沒有權利看的,在傳到皇帝手中之前,只有他這個尚書令能看,李義府這般說,分明就是在說他。
“李義府!你怎敢如此放肆!”
一旁的蘇大人連忙上前,將被氣的身形搖晃的褚遂良扶好,勸道:“褚大人何必與這人一般計較,長安城中的大小官員,誰不知道,這李貓專門做那些陰損事,朝中的同僚,哪個沒被這人陰過!褚大人乃國之重宰,何必與這纏人的小鬼一般計較!”
李義府擡眼看了蘇大人一眼,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蘇大人,上次若不是宋國公爲你說項,你當你家那混賬兒子還能活得了嗎?”
蘇大人聞言,怒道:“好!李義府!今日便由得你在此跪倒死便罷了!你若是耐不住走了,今後便滾出長安城!”
其他官員見李義府居然當面譏諷褚遂良,也覺得其太過分,紛紛出言職責,也算是李義府平日裡得罪的人太多,居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爲他求情的。
李義府也是全無懼色,依然放聲高喊:“微臣監察御史李義府,有要事面見聖上,懇請聖上恩賜臣面見陳請!”
蘇大人當即就想將守衛的禁軍喊過來,將李義府叉走,卻被褚遂良攔住了:“李義府不管怎樣也是朝中的大臣,他既然說有要事,又信不過老夫,老夫身爲當朝尚書令,自當將此事奏於聖上知曉,全憑聖上龍意天裁。”
言罷,褚遂良轉身就走,餘下的大臣又譏諷了李義府一陣,也趕着上朝去了。
麟德殿上,李承乾升座皇位,內監侯義操着尖利的嗓音道:“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褚遂良出班而立,躬身道:“臣褚遂良有本啓奏聖上!”
李承乾雖然不喜歡褚遂良的古板,但是對這個太宗留給他的老臣,卻還是十分尊重的,忙道:“褚愛卿請講!”
褚遂良道:“御史臺監察御史李義府言稱有要事啓奏聖上當面,如今就跪在承天門外,臣不敢擅專,請聖上裁出!”
李承乾聞言,不禁一陣皺眉,這個李義府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初因爲在瓊林宴上的一時急智,被太宗皇帝賞識,做了監察御史,後來又入了晉王府,輔佐李治,當初要不是因爲杜睿求情的話,他早就將這個晉王異黨給砍了腦袋,而且杜睿還曾有言,說這個李義府言過其實,其心不正,然其纔可用。
“褚愛卿,監察御史有本章當先呈於御史臺,而後經尚書省審批,再呈於朕御覽,怎的這個李義府如此不懂規矩,愛卿身爲尚書令,當施以懲戒,何必奏於朕知!”
李承乾說着,還看向了御史大夫高季輔,高季輔一驚,忙道:“臣也是今早才知曉此事,也曾對李義府言明,然其不聽,非要奏於聖上當面!”
褚遂良也道:“聖上!此事與高大人無關,臣之所以請聖上裁處乃是因爲這李義府曾言,此事幹系重大,恐臣徇私,臣只得迴避!”
李承乾聞言,心中頓時不快,道:“這李義府居然如此放肆,褚愛卿當國之重宰,其實他可以任意詆譭的!來人!將李義府哄回府去,罰俸祿半年,責令其閉門思過!”
褚遂良忙勸道:“聖上不可,方纔李義府所言,滿朝文武盡皆聽到,若是如此處置,恐其心不服,不如讓其上殿,將所言之事,當面奏於聖上,若其所言不通,再治其罪!”
李承乾聞言也不置可否,沉吟了一陣,覺得這樣也好,便道:“既然如此,便宣李義府上殿面君!”
李承乾如此決定,頓時朝中有一大半的臣子心都懸了起來,他們倒不是心裡有鬼,而是這個李義府就是條瘋狗,抓住了人就死命的咬,誰知道這次又要出什麼幺蛾子,萬一一把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豈不倒黴。
由此可見,這些大臣們對李義府堪稱恨之入骨,卻又有些畏懼,他們的職位雖然要比李義府高出許多,可這個李義府每次找人麻煩都擺出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他寒門出身,官小職卑,就算是倒黴了也就是爛命一條,沒什麼可惜的,算起來比魏徵更加難纏,畢竟魏徵每次參奏別人,都要講究證據,而這個李義府則是捕風捉影,空穴來風,聽到了什麼都要捅上去,這樣的人才最惹人頭疼。
時候不長,跪得膝蓋生疼的李義府就被帶到了麟德殿,在品級臺前跪好,口稱萬歲。
李承乾陰沉着臉,道:“李義府!你身爲朝廷命官,因何不知朝廷法度,居然要越級上奏,還詆譭褚愛卿,你可知罪!”
衆臣聞言,心中頓時一陣叫好,幾個激動的差點兒都混穿了,差點兒喊出一嗓子:皇帝啊!哈利路亞!
李義府卻毫無懼色,言道:“啓稟聖上!這一次因爲臣要參奏的人乃是社稷重臣,國之重宰!臣恐有人徇私,而使惡徒逍遙法外,這才斗膽,當面呈於聖上知曉!”
李承乾聞言,怒道:“放肆!褚愛卿乃是先帝託孤重臣,當朝尚書令,其容你任意詆譭!”
李義府見李承乾根本就不問他要說的是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訓斥他,心中也不禁在打鼓,可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富貴險中求,拼了。
“聖上!微臣有罪,自當認罰,可是如果當朝的宋國公有罪的話,又該當如何!?”
李義府大聲的喊了出來,頓時整個朝堂都炸了鍋,一個個目光驚愕的看着李義府,他們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感情這個李義府要參奏的居然是杜睿啊!
OK!YouAreDead!
杜睿是誰啊!?
那是先帝託孤重臣!
那是兩位公主的駙馬,一位公主的未婚夫!
那是當今聖上的親故!
那是大唐的戰神!
那是全天下長生牌位數量的NO1!
你丫一個不入流的正八品小官,居然敢參奏杜睿君,你丫還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衆臣反應過來之後,紛紛以一種看好戲的表情看着李義府,專等着李義府倒黴。
皇座上的李承乾也怒了,一聽到李義府居然要和杜睿過不去,當場險些暴走:“放肆!李義府,你好大的膽子,平日裡你撿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爲難同僚,朕念你多年勤勉於職,不欲加罪與你,可今日你居然如此放肆,宋國公如今遠在倭州,他又能犯何罪過!?”
李義府被李承乾的怒火嚇得兩腿都在發抖,可是面色卻絲毫不改,道:“宋國公確實在倭州,可他所犯罪行也都是在倭州犯下的,聖上明察!”
羣臣看李義府的眼神更有愛了,就好像在看小丑表演一樣,這廝還真是無懼了,居然連杜睿都敢拎出來打哈哈,分明就是體格上缺少鈣鐵鋅錫維生素ABC,性格上虛榮無知,大腦積屎,性格偏激,叛逆無恥,不明事理,顛倒是非,分不清真善美,道不明錯與對,小時候違法,長大了犯罪,總結起來倆字:敗類。
李承乾也是怒的可以,這個時候他真恨不得,將燃燒着的小宇宙,凝聚着梁山100單8將的威力組合成光芒神劍,一個動感光波,把李義府給轟到花果山去!
李承乾的一張臉此刻就跟冰鎮了一樣,怒視着李義府道:“好!既然你說宋國公犯了國法,那麼你便說說,宋國公究竟犯了那條律令!你又因何知曉的!?”
李義府知道今天要是不把杜睿給參奏下來的話,他的小命估計就要Over了,硬着頭皮道:“臣昨日在家中,一揚州海上來臣府上,向臣揭發,說是倭州都護府大都督劉仁軌謀反,而宋國公在劉仁軌謀反之後,居然不向聖上奏請,居然隱瞞不報,擅自寬宥了劉仁軌,這等欺君罔上之人,還請聖上嚴懲!”
李義府的話音剛落,登時整個朝堂都安靜了,靜的連人的心跳聲都一清二楚的,居然還有這碼子事。
劉仁軌謀反,杜睿勸得劉仁軌回心轉意,這要是真的的話,還算好事,可杜睿居然擅自饒恕了劉仁軌的謀逆大罪,如果李義府說的全都是真的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李承乾則根本就不相信劉仁軌的鬼話,怒道:“揚州海商!那人現在何處!?”
劉仁軌聞言一愣,暗道糟糕,他昨天光顧着高興了,居然將這件事給忘記了,要告狀,最起碼要有人證物證,如今物證不知從何說起,認證?鬼知道哪人去哪裡了!
李承乾見李義府不說話,怒道:“你既無認證,又無物證,所言揚州海商更是子虛烏有,你只憑空想,居然狀告宋國公,真真豈有此理,來人將這個亂言之人壓入大理寺,待審明其因何誣告之後,按律論處!”
李義府聞言就被嚇呆了,他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樣,登時一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剛要分辨,就被執殿武士給押了下去。
“退朝!”
李承乾一揮衣袖,也不管衆臣的表情,當即走了。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八章 武氏女
李承乾怒火沖沖的到了後.宮,武京娘見着,不禁心中疑惑,一直以來李承乾給人的感覺都是十分和氣的,甚至都少了那種身爲帝王的氣勢,便是往日上朝,有些大臣忤逆了他的意思,李承乾也不曾像今日這般火大。
武京娘沒有直接去問李承乾,而是將侯義拉到了一旁,問道:“今日朝上,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聖上因何如此氣憤!”
侯義苦着一張臉,道:“皇后娘娘!今日~~~~~~今日可當真是出了大事了!有個叫李義府的監察御史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居然跪在承天門外,叩請面君,聖上恩賜他上殿,誰知道那廝居然將宋國公參了一本。”
武京娘聞言,也是一驚,杜睿是什麼人,在朝中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李承乾對其信任有加,異常恩寵,那個叫李義府的該不會是壞了腦子,不然的話,怎麼會自己找這個不痛快。
“宋國公全家皆在倭州,他又能犯了何事,居然勞動的一個御史這般莽撞參奏!”
侯義道:“那李義府先是狀告倭州都護府大都督劉將軍,說起謀反自立,又狀告宋國公大人包庇縱容,目無君上。”
武京娘聽了,更是大驚失色,這要是當真的話,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又是謀反,又是包庇的,這還了得。
“那聖上如何反映,難道就信了這李義府的話?”
侯義忙道:“這倒是不曾,那李義府又沒證據,只是道聽途說,聖上這才震怒,責令將其押入大理寺聽審!”
武京娘聞言,沉吟了一陣,不動聲色將侯義打發出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繞過屏風,進了內殿,見李承乾尚自怒氣不息,忙上前勸道:“聖上!何必跟一個小臣動這麼大的怒氣,當心傷了身子,受牽累的可是大唐的江山社稷!”
李承乾見是武京娘,心中的怒氣稍息,嘆道:“京娘!你說這些人怎的就這麼讓朕不省心,承明自沖齡,爲國操勞二十載,立下的大功無數,就連先帝都曾說過,若無杜承明,大唐遠非今日這般景象,可是那些人怎麼就這般見不得別人好,非要攪擾出些是非來,承明怎會謀反,真是笑話!”
武京娘聞言,面色微變,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聖上!此時尚未詳查,或許~~~~~~”
李承乾聞言猛地站了起來,看着武京娘,驚訝道:“怎的?難道你也覺得承明會謀反?你~~~~~你真實胡鬧!那個李義府分明就是不甘寂寞,捕風捉影,想要藉着此事名聞天下!這等小計量你怎麼會看不出!”
武京娘見李承乾動怒,也不急着分辨,而是笑道:“聖上!臣妾不過是這麼一說,您又何必動怒,臣妾的意思是或許是那劉仁軌多年駐守倭州,心中難免會有怨言,做出些不體面的事情出來,宋國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又將其勸得回心轉意,消弭了一場兵災!”
不得不說武京娘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在歷史上她的聰慧就絕對不下於其姐武媚娘,她和武麗娘不同,武麗娘出嫁早,出嫁的時候,家中還沒有經歷過那麼多的鉅變,可是武媚娘和武京娘姐妹的成長軌跡卻基本相同,雖說武京娘要小上幾歲,但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一樣十分早慧。
在歷史上,當武媚娘坐上皇后的寶座,逐漸開始權傾天下的時候,武麗娘忙着和武媚娘爭風吃醋,最終白白丟了性命,而武京娘則不同,一向聰明的她察覺到了自己所要面臨的危險,當即帶着全家一起離開了,避開了暴風雨的中心。
她沒有爲杜睿分辨,同樣也沒有往相反的方向說,而是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用另外的一種語氣又重複了一遍,至於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李承乾聞言一愣,細細的品味了一下武京孃的話,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道:“承明該不會這麼沒分寸吧!”
武京娘忙道:“聖上!臣妾也都是亂說的,具體事情如何,不如還是等宋國公回長安之後,聖上當面問一下就是了!”
李承乾也是不置可否,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
此刻,恐怕連李承乾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對杜睿的絕對信任,已經開始動搖了,他對杜睿信任嗎?這個是百分之百的,只不過這份信任,只要建立在杜睿絕對維護他皇權的基礎之上,如果杜睿的所作所爲,危及到了他的皇權,那麼這份信任自然也就不那麼牢靠了。
一個人在成爲皇帝的前後,心境是大不相同的,比如太宗皇帝,在登基稱帝之前,對秦王府內的一種佐官,都是呼之爲兄弟,可是一旦登基了,情況自然大不相同,他要維護的首先是大唐的江山社稷,自己的皇權穩固,然後纔是其他的。
在登上皇位之前,李承乾曾以爲自己能始終保持對杜睿的兄弟情意,可是坐上了這個位子之後,他纔會發現,原來一張皇位就像是兩段人生的分割點,現在的他和曾經的太子李承乾已經大不相同了。
說出那句話之後,李承乾也顯得有些失落,也不說話,起身走了出去,武京娘將李承乾送到了宮門口,便轉身回去了。
此刻沒有了其他人,武京孃的臉色同樣變得有些掙扎,心中想着初見杜睿時的情形,兩行熱淚不禁流了下來。
她要對付杜睿!
以前的這個念頭,她從來都不曾生出過,不管是少女時代對杜睿的那份青澀好感,還是出於自身的利益,她都必須拉攏杜睿。
武家出身寒門,在長安這個大唐的權利,政治,文化中心,根本就沒有絲毫勢力可言,當初李承乾登基稱帝的時候,想要立她爲皇后,褚遂良等人都曾大力反對過,當時如果杜睿也出言反對的話,或許這個皇后的位子就落不到她的頭上了。
當時杜睿並沒有發表意見,而一些急着討好新皇和杜睿的大臣聯名上奏,纔將她送上了皇帝的寶座,雖然杜睿沒有支持她,不過武京娘對杜睿還是十分感激。
再加上兩人親戚的關係,杜睿還是她的姐夫,武京娘自然而然的便將杜睿當成了她的外援,不斷的穩固着自己的地位。
可是不知道該不該說,武家的女兒天生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在坐穩了皇后的寶座之後,武京娘並沒有滿足,就像她姐姐在歷史上做過的一樣,她開始追逐更大的政治發言權。
而這個毫無疑問觸及到了杜睿的底線,杜睿當初之所以動過將武家誅殺的念頭,就是擔心歷史重演,女主臨朝,破壞了大唐的根基,豈能再讓武京娘摻和到政治當中去。
最開始的時候,李承乾不過是將一些很小的事,交給武京娘處理,杜睿便立刻大加反對,甚至不惜當面直斥李承乾的過錯。
還有一件事,更是讓武京娘對杜睿十分失望,她自小跟着母親還有姐姐武媚娘一起,受盡了武元爽兄弟的折磨,如今一朝坐上了皇后的寶座,童年時那段噩夢一般的經歷,讓她怎能不報復。
對於這件事,李承乾也是沒什麼意見的,畢竟虐待過大唐皇后的人,就算是給予再嚴厲的懲罰,也不爲過。
可是這件事又引起了杜睿的反對,在杜睿看來,武元爽兄弟雖然混賬,但是卻罪不至死,而且其父還是大唐的功臣,豈能讓其絕嗣。
對於杜睿的堅持,李承乾也是沒奈何,而且他本人也覺得挾私報復,確實有些不大恰當,因此不顧武京孃的反覆哀求,依然改變了對武家兄弟的懲罰,改成了削職爲民。
杜睿幾次三番讓武京娘不痛快,武京孃的心中焉能不恨,她的政治訴求,她的仇人的痛恨,都得不到滿足,如今皇后的寶座已然十分牢靠,她對杜睿的需求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了,如果想要得到更多的話,杜睿毫無疑問已經成了她的絆腳石,既然是絆腳石,那麼就必須被挪開。
而且還有最爲關鍵的一點,杜睿的存在,讓武京娘怎麼都不能放心,杜睿實在是太強勢了,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軍界,杜睿的影響力在某些方面甚至都超過了李承乾,武京娘一點兒都不懷疑杜睿對李承乾的忠誠,但是對自己的兒子呢?
總有一天她的兒子是要繼承皇位的,到了那個時候,杜睿是否能一如既往的效忠於她的兒子,如果到時候杜睿生出了別的念頭,該怎麼辦?
不得不說,一個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的話,那麼她生活的重心,將毫無疑問的開始發生偏移,雖然如今兩個皇子李弘,李賢都還小,她卻不能不爲兩個孩子的未來考慮了。
最讓武京娘擔心的是,當初海棠的兒子李象,如今可就在杜睿的身邊,杜睿的能耐,天下誰人不知,要是這個李象學會了杜睿的本事,對皇位生出了窺伺之心的話,那還能得了。
到時候這個天下還有誰能製得住他?
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自己的兒子,武京娘都要打壓杜睿一番,可是她卻又不忍心當真給杜睿帶來什麼損害,如今好了有了這麼一個機會。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爲了堵天下悠悠之口,杜睿便是自己也要離開朝堂。
即便這件事真的是空穴來風,捕風捉影,那也沒什麼,只要這根刺扎進了李承乾的心裡,杜睿就不會再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了。
“姐夫!你莫要怪我!我不能失去今天的地位,更不能讓弘兒和賢兒受到傷害!”
經歷過童年的困苦,經歷過被逐出府門之後的顛沛流離,武京娘對今天的地位倍加珍惜,可是皇后說到底,身份就是再怎麼尊貴,也不過是皇帝的附庸,這樣的身份,讓她不能滿意,她需要一個保證,一個身份,地位的保證,而這個保證毫無疑問,只能來源於權利。
武京娘自問聰慧過人,她並不覺得自己比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差,她的政治訴求,也遠遠不是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后,她想要的顯然更多。
可是隻要有杜睿在,她所希望得到的一切,就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永遠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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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兩儀殿的李承乾,此刻內心之中也一樣在掙扎着,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對杜睿已經不再是當年那樣百分之百的信任了,不然的話,怎麼會武京孃的一番話,就讓他動搖了。
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自打他坐上皇位之後,他自認爲做得不錯了,國內政治清明,民殷國富,對外戰爭,更是平定了吐蕃和薛延陀,如今就連天竺也即將被收入版圖,這等豐功偉績,縱然還不能與太宗相比,也堪稱一代英主了。
可是李承乾能感覺到,朝中的大臣,這其中似乎也包括杜睿,對他還是不滿意,總是用各種條條框框不斷的約束着他,讓他倍感頭疼,他每天都必須強迫自己勤於政事,每日自省,做一個好皇帝,這幾乎成了他的一道枷鎖,讓他沒有一日能體會到身爲一個帝王的快樂。
都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有的時候李承乾也想要偷懶,也想要好好的享受一把,可是那無數雙眼睛都在看着他。
到了這個時候,李承乾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爲何當年太宗皇帝會對魏徵又愛又恨了,太宗希望魏徵成爲自己的一面鏡子,時時的指出自己的錯處,好讓他加以修正,可是卻又憤恨魏徵經常犯言直諫,讓自己下不來臺。
李承乾現在對杜睿就是這種感覺,雖然杜睿很少說什麼,但是這個不說,在李承乾看來,比當面說出來要更加嚴厲。
因爲杜睿實在是太優秀了,吻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這句話用在杜睿的身上一點兒都不爲過,改革變法,讓杜睿贏得了天下的人望,領軍出征,平定天下,讓大唐軍界甚至只知道有了杜大帥,卻不知道有個皇帝。
這樣的人對皇權是個極大的威脅,雖然李承乾時時刻刻都在強迫着自己信任杜睿,給予杜睿百分之百的支持,可是如果當真有朝一日,杜睿不再滿足自己臣子的身份了,他會怎麼樣?
以往這些問題,李承乾都是可以迴避的,可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承乾不能不在心裡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大唐這副萬斤重擔壓在身上,已經讓李承乾不堪重負了,太宗皇帝將大唐江山交在了他的手裡,李承乾一言一行都不得不小心在意,生怕舉止有錯,將太宗窮盡二十餘年心血打造出來的盛世景象毀於一旦。
李承乾不覺得杜睿當真會背叛自己,背叛大唐,如果杜睿真的想要謀逆的話,當年諸皇子爭儲的時候,杜睿只要有所動作的話,現在大唐的江山恐怕早就姓杜了。
李承乾真正擔心的是,朝中出了權臣,歷史上的教訓實在是太慘痛了,李承乾讀史,見識過的權臣就多不勝數。
如今杜睿能對他忠心耿耿,可是以後呢?
李承乾自打登上皇位之後,終日裡勞心勞力,便時常感覺力不從心,萬一那一日天意不遂人願,他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到時候君弱臣強,太子李弘能不能壓制得住杜睿,這麼一個強臣,到時候主少國疑,萬一~~~~~~~~。
李承乾已經不敢再向下面想了!他絕對不能讓那樣的情況發生,身爲一個皇帝,他不單單要考慮他自己,還有他的子孫後代,就像每一個帝王一樣,李承乾也希望自他以後的大唐能夠傳百代,千代,萬代。
或許李承乾都沒有感覺到,時過近遷,當年因爲太宗反覆猜疑杜睿而憤憤不平的他,如今已經陷入了和太宗一樣的怪圈,愛才,惜才,用才,卻在心中有着出自本能的防備。
當真這種防備,不單單是李家父子,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是如此,漢高祖登基之後,就大肆屠戮功臣,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明太祖更是將那些大臣們殺得人人自危。
這倒也不是什麼錯處,只是當初李承乾登基之前,還曾暗暗發誓,等到他做皇帝,要給與杜睿最大的信任,可是到頭來又如何,身爲一國的皇帝,他要考慮的不是和杜睿之間的友誼,而是整個大唐天下。
想到此處,李承乾也不禁暗暗苦笑,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當初太宗皇帝爲什麼會將杜睿三番兩次的貶謫,杜睿的能力已經超出了一個皇帝的控制範圍,而且杜睿行事的風格,又是每一個皇帝所忌憚的,能如何?又能如何?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十九章 確有此事
就在天草四郎一行人到達長安的十天之後,杜睿一家也返回了長安,這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李義府在承天門前鬧了那麼大一通,早就在長安傳揚開了,再加上天草四郎等人的推波助瀾,如今整個長安都已經知道了,杜睿在倭州所做下的事情。
對此人們的褒貶不一,有些人對杜睿是深信不疑,這些年無論是變法,還是對外征戰,杜睿對大唐的功勳卓著,早就在人們的心中樹立了一個能臣的形象,這些人相信杜睿如此做法絕對是有自己的考慮。
相反有些人則因爲各種原因,或是因變法,導致家族勢力削弱,或是因政見不一,對杜睿心懷怨恨的,則對杜睿大肆抨擊,直指其爲亂臣賊子。
杜睿一到長安,就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妙,等回到家的時候,見寶釵,黛玉兩人憂心忡忡,心中更是不免發出了一聲長嘆。
他知道,那個逃走的天草四郎絕對是到了長安,而且已經圍繞着他,開始編織起了大網,如今看起來,似乎天草四郎已經成功了。
“寶釵!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家人都安頓好之後,杜睿便將寶釵喊到了書房,兩人剛一坐下,杜睿便忍不住問道。
寶釵似乎憂心忡忡的,卻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好一會兒才道:“夫君!那劉仁軌~~~~~~”
寶釵的話還沒說完,杜睿就已經知道了,果然如此,那個天草四郎顯然是以他赦免劉仁軌謀反大罪爲誘因,對他發動了攻擊。
“確實如此,劉仁軌謀反,我將其勸服,並且代聖上赦免了他的罪責!”杜睿說得十分坦然,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事情也確實如此,當時的情況,杜睿又能如何,劉仁軌雖然已經決定要謀反,但是倭州都護府的將士們卻未必願意如此。
如果當時杜睿不當機立斷,將此事處置了的話,一旦遷延時日,從國內調來大軍圍剿的話,劉仁軌說不定就要橫下一條心,一條道走到黑了。
到那時,大軍徵繳,來來回回靡費甚多,死的又都是漢家兒郎,只會便宜了倭人,倭州從此不會安定,說不定,一旦中原勢弱,倭州就不復爲漢家王朝所有了。
杜睿當着寶釵的面,將自己的考慮和盤托出,寶釵聽過之後,也覺得杜睿說得在理,可是這種事情,是在理就行了嗎?
顯然不是!
“夫君所擔心的未必是錯,可是在一些人想來卻並非如此啊!夫君難道就沒有想過,夫君在倭州自行其主,做下這麼大的一件事,如今傳揚到了聖上的耳中,聖上該如何做想,會不會將夫君當成了那等恃寵擅權之臣!”
杜睿聽了,不禁一笑,寶釵的擔心,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只能那樣處置,趁着劉仁軌尚在猶豫之時,將此時迅速平定下來,至於李承乾會做何感想,在那個時候,確實沒功夫去考慮了,杜睿想的只是倭州的安定。
如今看來,他似乎是太自信了,自信於李承乾對他的信任,看着寶釵擔心的模樣,杜睿已經想到了,這時節李承乾恐怕已經在猜忌他了。
太宗皇帝在位之時,是如此,現而今還是如此!
杜睿不想去埋怨誰,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在這個年代確實不大合適,可是這種脾氣又豈是說改變就能改的了的。
“寶釵!你覺得我便是沒有那份心,沒有倭州這件事,聖上當真就會對我放心嗎?”杜睿說着,也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寶釵詫異道:“聖上龍潛之時,便與夫君相善,豈會對夫君有所猜忌!?”
杜睿笑着搖了搖頭,道:“當今聖上雖年少之時便與我交情匪淺,然此一時,彼一時,皇帝終究是皇帝,他要考慮的是整個帝國的長治久安,而不是杜承明會怎的想,爲聖君者,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當年先帝因何不將那些世家大族盡數誅滅,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如今也是一樣,或許聖上在處置我之前,心中會有所歉疚,可爲了安撫民意,爲了堵天下悠悠之口,該處置我的時候,聖上也絕對不會心軟的!”
寶釵聽杜睿如此說,一雙眼睛登時睜得老大,驚道:“夫君,難道聖上~~~~~~~”
杜睿一看寶釵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的差了,忙道:“那倒不會,聖上要安撫民意,自然也要想到另外一些人的想法,你放心好了,大不了就再回杜陵,這麼多年,四處奔波,勞心勞力的,我也有些倦怠了,如今大唐四海承平,民殷國富,我便是回杜陵閒居,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更何況如今朝堂之上,能臣輩出,名將在列,便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也出不了大亂子,只是可惜了!”
可惜!
杜睿確實很惋惜,在他的計劃當中,等到天竺和中南半島被平定之後,便要在大唐興起一場大航海運動了,後世的鐵甲艦在這個年代想要造出來的話,或許還有些天方夜譚,但是蒸汽驅動的木質帆船,卻已經有了眉目。
大海航運動,爲的就是連接澳洲,美洲,爲大唐帶來數之不盡的財富,順便將那些海外的無主之地,收入囊中。
在之後便要揮軍西向,只要能解決了大食和拜占庭,當年太宗皇帝氣吞域內,橫掃八荒的宏遠,便可以實現了,不過如今看來,杜睿似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倒不是杜睿悲觀,而是他回到長安,李承乾定然已經知道,如果李承乾的心中沒有懷疑的話,此刻定然會派人來他的府上,召他入宮見駕,可到現在都不見人來,李承乾顯然是打算等到明日,早朝之上,再料理此事了。
“寶釵!你也無需多想,此事既然已經這樣了,想的再多也是無用,明日一早,你便命人收拾應用之物,我們全家返回杜陵!”
回杜陵!?
寶釵看着杜睿面帶頹喪之色,好半晌才道:“夫君!這次回去,難道你當真準備~~~~~~~就此歸隱!?”
杜睿苦笑一聲道:“寶釵!這些年,我確實也虧欠了你們,這次回去,我便不打算再出山了,既然聖上心中已經開始對我有了猜忌之心,即便是再回來又能如何,當年貞觀一朝的故事,我已經不想再重複一次了!”
寶釵知道這一次杜睿絕對不是在說笑,他是當真下定了決心,貞觀一朝,杜睿被太宗皇帝兩次罷黜,離開了長安,如今新皇登基,坐上皇位的更是杜睿年少之時的摯友,杜睿原本以爲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好大展拳腳,爲華夏一脈做些大事,誰知道現在轉了一個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杜睿要是還能心如止水的話,那才叫奇怪了。
寶釵想明白了之後,笑道:“如此一來也好,夫君爲了他李家父子的江山社稷,奔波二十載,到頭來卻依然如此,咱們也不再爲她們賣命了,既然聖上不放心夫君,我們全家便歸隱山林,也就是了!何必在長安惹人厭煩!”
杜睿聽着寶釵居然說起了氣話,也是呵呵一笑,道:“好了!快去準備吧!記住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涑兒!她那等急脾氣,說不定今夜就會打到宮裡去,沒得失了體面!”
寶釵聞言,連忙應下,心中又是一陣哀嘆,都到了這個時候,杜睿居然還在爲了皇室着想,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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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杜睿換好了一身官服,如今他還在休假期間,倒也沒什麼正職在身,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關於他的事情,他總不好躲在家中不出來,該來的終究會來,杜睿不想逃避,坦然面對,也就是了。
承天門前,一衆文武見杜睿到了,頓時神色各異,很顯然,他們都知道杜睿昨日便到了長安,只是沒想到,如今事情鬧得那般亂,杜睿居然還能如此坦然。
褚遂良滿腹心事的走了過來,皺着眉道:“承明!你~~~~~~你果真做下了!?”
在見到杜睿之前,褚遂良是堅決不相信李義府那些鬼話的,可是如今看到了杜睿,他的心中也有些懷疑了。
杜睿笑着點了點頭,道:“褚大人!那李義府所言,半句不差,下官確實代聖上赦免了劉仁軌的謀反大罪!”
褚遂良聞言,頓時一陣跌足,氣道:“你~~~~你~~~~你真是太莽撞了,這等大事,你都不奏於聖上知曉,便擅自做主,你~~~~唉!此事這該如何是好啊!”
杜睿一笑,道:“褚大人!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現在便是頓足捶胸的後悔,也是無用!該如何,便如何吧!”
褚遂良見杜睿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樣,氣道:“你說的倒是輕巧,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犯下的可是木屋君主的犯上之罪,你這罪責,就是砍了你的腦袋都不爲過,承明!老夫知道你不是個沒分寸的,爲何此事卻做的如此荒唐!”
杜睿見褚遂良是真心爲自己着急,便將昨日自己的一些考慮又說了一遍,長嘆一聲道:“褚大人!那個時節,我又能如何!若不能勸其回心轉意,到時候刀兵驟起,損害的終歸是大唐的國力!我又豈能眼睜睜的坐視不理!”
褚遂良聞言,也不禁覺得杜睿說得有理,可是這件事如今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可不是杜睿一個解釋就能揭過去的,而且這幾日褚遂良也能明顯的感覺到,李承乾對杜睿已經有了些猜忌,就好像當年的太宗皇帝一樣。
“此事,你還是好自爲之吧!老夫只是擔心,萬一你再次去朝的話,朝堂之上,便要失一棟樑了!承明!待會兒聖上定然會問起,到時候,你只需真心悔過就是,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杜睿聞言,連聲應下,心中卻在想:即便是能留在長安又能如何,信任已經沒有了,做起事來束手束腳,還不如就此離去的好。
承天門被緩緩開啓,杜睿站在褚遂良的身後走了進去,他如今沒有正職,只能算得上是勳貴,自然要站在文臣一列,只不過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上朝了。
皇宮之內,李承乾此刻也在糾結着,他已經知道杜睿來了,如今恐怕已經到了麟德殿,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說。
“聖上!該上朝了!”侯義小聲提醒道。
李承乾微微皺眉,道:“知道了!”
聖駕到了麟德殿,李承乾一眼就看見了褚遂良身後的杜睿,見杜睿此刻還是一副坦然的模樣,他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他們二人就在杜睿的府上縱談世事,兩人推心置腹,全無半點兒禁忌,李承乾也曾發過誓,一旦他登基稱帝的話,要和杜睿做一對天下少有的君臣,要給予杜睿最大的信任,可是現在呢?猜忌已經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想要消除的話,豈是那麼容易的。
杜睿也感覺到了李承乾的目光,順着看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麼,就在這一刻,李承乾的心裡充滿了悔意,甚至都不敢和杜睿對視一眼。
“聖駕臨朝,百官參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睿跟着衆臣一起跪倒,口稱萬歲。
李承乾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擡手,虛扶了一下,道:“諸位愛卿平身!”
“謝萬歲!”
衆臣方一起身,李承乾便看向了杜睿,深吸了一口氣道:“宋國公杜睿!”
杜睿知道該來的已經來了,出班而立,躬身道:“臣杜睿在!恭聽聖訓!”
杜睿如此不卑不亢,往當中一站,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讓李承乾都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那李義府當真是胡言亂語,詆譭杜睿的?
“杜愛卿!今日人言,倭州都護府的劉仁軌意圖謀反,而你卻知情不報,私縱劉仁軌,朕本帶不信,不過如今長安城中鬧得沸沸揚揚,朕總歸要給世人一個交代,朕知你一向做事有分寸,今日便當這滿朝文武的面,朕許你自辯!”
李承乾雖然這樣說,可是杜睿心中卻是一陣苦笑,如果當真信任他的話,又何必在大朝之時,讓他自什麼辯,說起來,還不是心裡本身就對他有所猜疑了。
杜睿倒也沒覺得如何,既然心都已經冷了,說得再多又如何,只見杜睿躬身一禮,道:“聖上所言,確有此事!”
這件事杜睿擔下了,滿朝文武頓時一片驚愕,褚遂良更是頭疼的閉上了眼睛,他原本是要讓杜睿當庭請罪的,誰想到杜睿居然就這麼坦然的應下了。
李承乾也是面色微變,他的心中雖然對杜睿已經有了猜忌,可是就在方纔,他也希望李義府所說的並沒有發生,可是萬萬沒想到杜睿居然連分辨都沒有,就這麼直接承認了。
“哦!你說那全都是真的!杜承明!難到你不知道謀反大逆乃是株連九族的罪名,你身爲朝廷命官,當知法度,你居然隱瞞不報,縱容叛逆!你知罪嗎?”
杜睿此刻的心裡已經無悲無喜,原以爲生逢明主,他能在這永徽一朝大戰拳腳,將大唐在貞觀之治的基礎上,推向更高峰,現在看起來,他還是太天真了,人力不敵天數,皇帝終究是個皇帝,皇帝要考慮的是整個帝國,似他這般行事,自然難以被帝王容忍。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般田地,縱然分辨又能如何:“臣杜睿知罪,然劉仁軌人才難得,如今已經幡然悔悟,還請聖上念在其往日的功勞,多加寬宥,此事臣一力承擔!”
李承乾聞言,心中更是惱怒,如果杜睿能言辭懇切的請罪,他或許還能饒過杜睿,可是如今杜睿居然就這般言語,在他看來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這讓李承乾如何不怒。
“好!既然你認罪了,大理寺正卿何在?”
大理寺正卿杜養盛乃是杜睿的弟子,見狀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褚遂良見李承乾動了真怒,雖然生氣杜睿不識時務,卻也不能眼看着李承乾當真處置了杜睿,忙道:“聖上!臣有一言!”
李承乾冷哼一聲,道:“說!”
褚遂良忙道:“聖上!先帝駕崩之時,向臣與杜大人託孤,曾有聖諭,杜睿此人不可諫,不可罪,杜睿行事雖然狂悖忘形,犯有欺君之罪,然先帝聖諭在,聖上不可違背了先帝之意。”
李承乾聞言,這纔想起來確有其事,看着杜睿,心中不禁又是一軟,他又何嘗當真想要處置了杜睿,只是杜睿這個臣子如此強勢,他實在是不放心了。
沉吟了一陣,道:“好!朕不罪你,杜承明!你~~~~~~~”
杜睿沒等李承乾說完,便道:“聖上!臣自吐蕃歸來,身體多有不適,懇請聖上準臣還鄉!”
杜睿說着,將一道奏本雙手託着,遞了出去。
第六篇 東瀛風雲 第二十章 不朝
“臣杜睿自幼失孤,少有教養,生性狂悖,行事疏狂,賴先帝不棄,授臣以大事,臣深感皇恩浩蕩,無日不殫精竭慮,唯恐不能報皇恩於萬一。先帝駕崩,責臣以託孤之重,臣雖不才,唯有結草銜環以報~~~~~~~~~~~~~~~~~~臣生逢盛世,得遇明君,聖上不以臣粗鄙,以國事所託,然臣未能體及聖上皇恩,以致大錯,自感無顏列班於朝堂之上,今特請辭,臣杜睿拜上!”
李承乾看過杜睿的這份辭呈,不禁心中也是一陣悽悽,他知道杜睿這個時候辭官,是不想他難看,畢竟杜睿對大唐的功績是誰也抹殺不了的,而李承乾畢竟還沒有太宗那般威勢,若是冒冒然將杜睿貶謫的話,難免會引起天下的非議,杜睿主動請辭還鄉,分明就是在顧全着他的體面。
李承乾手裡緊緊的攥着杜睿的辭呈,看着杜睿一臉平淡,恭順的站在御階之下,有心挽留,可是話到嘴邊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褚遂良在一旁見杜睿居然主動請辭,更是一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中不由得陣陣感嘆,事情終究是到了這一步。
再看看李承乾,褚遂良心中長嘆一聲:李家父子,兩代君王,當真虧欠杜睿太多了!
李承乾過了好半天才道:“杜睿!你~~~~~~~~好吧!既然你主動請辭,朕便準了,你在倭州犯下的過錯,朕也寬宥於你!你~~~~~~~~~”
杜睿突然出言打斷了李承乾的話,道:“聖上!臣還有一個請求,請聖上恩准臣說出來!”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好!你儘管說吧!若是不違反朝廷法度的,朕自當恩准!”
“謝聖上!”杜睿稱謝過後,便言道,“劉仁軌雖起反心,然其人才難得,大唐接下來的戰略主要着重於海外,凡事都有用劉仁軌之處,還請聖上念在劉仁軌真心悔過,遣子來朝的份上,能將其寬宥!”
杜睿居然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劉仁軌求情,李承乾聞言也不禁楞住了,要知道劉仁軌犯下的可是謀逆大罪,這等罪名不要說殺頭了,就是誅滅九族都不爲過,可是如今杜睿言辭懇切的請求,一時間,李承乾也不好當即反對。
褚遂良見李承乾不說話,咬了咬牙,道:“聖上!雖說劉仁軌謀反,可是依臣看來,其反跡並未明顯,最多也就是心懷怨言,況且其後剿滅倭人叛軍,劉仁軌也是立下了大功的!還請聖上原諒其一時糊塗,準其戴罪立功!”
李承乾見褚遂良都出來求情了,自然更加不好駁斥,要知道杜睿和褚遂良可是太宗皇帝留給他的兩大託孤臣子之首,萬一褚遂良也心灰意冷,請辭的話,朝中可就亂套了。
思慮了一番,最終李承乾還是點下了頭,道:“既然如此,便奪其爵位,準其暫代倭州都護府都督一職,讓他戴罪立功去吧!”
杜睿見李承乾答應了,這才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對着李承乾躬身一禮,道:“臣代劉仁軌謝過聖上,聖上!臣今日歸去,深恐再無相見之日,臣萬望聖上保重龍體,臣!告辭了!”
杜睿說完,撩朝服跪倒在地,對着李承乾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而後將自己的朝冠取下,放在手邊,起身揚長而去。
李承乾在御階上看着,突然之間,他意識到如果杜睿當真就這麼走了的話,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心中油油的一陣不捨,想要出言挽留,可是方纔話都已經說得絕了,如今再挽留的話,他這個皇帝的面子往哪裡擺,一想到此處,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的垂下了。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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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承天門,杜睿深吸了一口氣,雖說如今無官一身輕了,可杜睿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惋惜的,他對功名原本就沒多大興趣,要不是太宗父子幾次相召,再加上他想要爲華夏的繁榮昌盛盡一份心力的話,他早就回杜陵享受清閒去了。
如今這樣也好,大唐的方方面面都已經進入了正規,雖說那個逃脫的天草四郎讓他感覺有些不安心,可依仗着大唐如今的實力,天草四郎縱然有天大的能耐,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隨他去吧!
杜平生正倚着城牆打盹,見杜睿頭上光光的走了出來,心裡就知道,恐怕自家老爺的官身又丟了,忙走上前來,道:“老爺!這又是怎的了?難不成連新皇帝也容不下咱了!”
杜睿一笑,也不怪杜平生言語粗鄙,道:“如今這樣豈不是更好!當今聖上用不到我了,我們一家便回杜陵去享清閒,怎的!?難不成你這廝還留戀長安的花花世界!”
杜平生聞言,一顆腦袋頓時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忙道:“不會!不會!這長安雖好,卻也不是久戀之家,要說起來,還是咱杜陵好,山清水秀的,這長安倒是繁華,可想聽了鳥叫都聽不見,小人早就待得煩悶了!”
杜平生雖然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可依然是一副孩子秉性,杜睿幾次爲他的婚姻大事操心,可是這混小子,就是不肯答應,還總找藉口推脫,說什麼,要是成家了家,以後在戰場上廝殺都少了幾分力氣。
杜睿上了馬,突然笑着對杜平生道:“二郎!如今不用再上陣廝殺了,怎的!?不如等回了杜陵,我尋個好人家的女兒,先將你的婚事辦了,也好讓你父母安心!”
說起來,杜平生的兄長杜平原也不過比他大了兩歲,可是如今長子杜耀祖都已經能隨軍征戰了,吐蕃一役結束之後,又請了杜睿的將領,跟隨席君買,兵進天竺,想來等回朝之日,也能混上個雜號將軍的位子了。
杜平生一聽杜睿要讓他成親,頓時一張臉都苦了起來,想要反駁,可是杜睿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早就打馬而去了。
“成親!成什麼親!如今上不了戰場,難道小皇帝當真還能讓咱家老爺一輩子守在杜陵種地不成!早晚還得讓咱家老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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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公府內,此時安康公主已經得知了寶釵讓下人收拾行裝的事,見家中的僕役們亂糟糟的收拾行禮,安康公主心中不禁納悶,急匆匆的到了寶釵的院子,一進屋就忍不住問道:“寶釵姐姐!到底出了何事,爲何要收拾行裝?”
寶釵也不想瞞着了,等待會兒杜睿回了府,衆人也一樣會知道:“公主!這一次夫君在倭州做下的事,引得聖上龍顏大怒,夫君說,這一次怕是聖上會對他有所猜忌,這才命我收拾行禮,準備返回杜陵去!”
安康公主聞言,不禁大驚,道:“這~~~~~~~怎會如此!睿郎所謂也是爲了大唐的安定,便不算有功,又豈能爲過,不行!不行!我這就進宮去,與皇兄理論一番,當初他可是說的好好的,如果他做了皇帝,絕不會像父皇那般,對睿郎反覆猜忌,要和睿郎做古往今來最爲想得的君臣!難道說過的話,他全都忘記了不成,我這就進宮,讓他和我說個明白!”
“涑兒!你不用去了!”
安康公主聞言,急忙轉身,見杜睿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正看着她笑。
“爲何?爲什麼不讓我進宮去找他!這事分明就是皇兄不對!難不成,還要讓你白白的受了委屈不成!?”安康公主義憤填膺的說道。
杜睿無所謂的笑道:“即便是再委屈又如何?更何況我也不覺得委屈!”
“不委屈!?”安康公主看着杜睿,一雙明亮的眼睛睜得老大,似乎是想要從杜睿的臉上看出“說謊”二字,結果卻讓她失望了,杜睿顯得太坦然了,坦然的讓她都不禁莫名其妙,“睿郎!皇兄這次當真爲難你了!?”
杜睿一笑,道:“也算不得爲難,聖上念及我多年以來,奔波辛苦,準我辭官,今日我們全家就返回杜陵!”
“什麼?”安康公主聞言,險些跳起來,怒道,“他~~~~~~他果真如此絕情,不行!我這就要進宮去,非要和他好好理論一番不可,當初要不是有你在的話,他如何能做皇帝,他這般忘恩負義,我決不饒他!”
杜睿聞言,忙道:“涑兒!不可亂言,你這般言語,萬一傳揚出去,那可就是殺身之禍,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的還這般不曉事!”
安康公主見自己爲杜睿鳴不平,杜睿非但不聲援兩句,還訓斥她,頓時覺得一陣委屈,道:“可是他今日所爲,和父皇當年又有何不同,用你的時候,召之即來,對你有了猜忌,便揮之即去,這等行徑,如何能讓人心服!”
杜睿見安康公主委屈的模樣,也知道自己方纔的話,說得有些重了,忙寬慰道:“算了!如今這樣又有何不好,你不是時常抱怨我一心忙着國事,疏忽了你們嗎?如今咱們返回杜陵,從今以後,我每天都陪着你們,豈不更好!”
安康公主聞言,心中的怨氣稍稍消減,可還是有些不平,道:“總歸是皇兄欺人太甚,睿郎!你今日雖這般說,可等到有一天皇兄又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一道聖旨,你還不是要回來!”
杜睿聞言,淡淡的一笑,長嘆一聲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聖上的心裡對我已經有了猜忌,這種猜忌只會越來越深,而不會消失,即便聖上來日見招,我也不會再回來了,被君主猜忌,是身爲人臣最大的悲哀,信任都不存在了,我便是回來又能如何,更何況這麼多年,我的心也淡了,不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杜睿雖然在笑着,但是安康公主和寶釵都能看得出來,杜睿心底裡隱藏着的落寞,不由得一陣心疼。
“寶釵!快吩咐人收拾吧!這裡既然容不下我們了,我們離開就是!”安康公主說了一句,默默的站在了杜睿的身後,環住了杜睿的腰。
安康公主雖然性格跳脫,可是在別人的面前卻從來也不敢做這等大膽的舉動,杜睿被安康公主抱住的時候,也是一愣,接着也笑了。
“涑兒!杜陵可不比長安繁華,離開這裡,讓你陪着我去杜陵,不覺得委屈嗎?”
安康公主的臉頰緊緊的靠着杜睿的後背,用力的搖了搖頭,道:“不會!只要能和睿郎在一起,即便是到窮山惡水去,涑兒也不會覺得委屈!”
杜睿笑着拍了拍安康公主的手,道:“從今以後,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與我無關了,我會一直陪着你們,我們全家就在杜陵,享受清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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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內,李承乾散了朝,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後宮,杜睿臨走之時,那背影之中的落寞寂寥,他如何會看不出,在那一刻,他就好像被人從心口剜了一刀,疼得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來,他已經預感到了,杜睿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年少之時的摯友,居然被自己給逼走了,李承乾雖然從此以後不用在犯猜忌了,可是他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武京娘見李承乾一回來就悶悶不樂,她已經知道了今天早朝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她原本以爲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和李承乾一樣,她也一樣高興不起來,就好像有件非常珍貴的東西,突然從眼前消失了一樣。
“聖上!該用早膳了!”
李承乾聞言緊皺着雙眉擡起頭,見來的是武京娘,眉頭又漸漸的舒展開了,道:“朕沒有胃口,你和皇兒們先去吃吧!”
武京娘並沒有離開,而是走上前去,站在了李承乾的身後,道:“聖上又何必與自己的身子爲難,龍體關乎着江山社稷啊!”
李承乾苦笑一聲,道:“京娘!朕現在真的沒有胃口,杜承明要走了,朕原以爲朕會~~~~~~樂於見到這樣,可是他真的要走的時候,朕的心裡卻空落落的!”
武京娘道:“聖上!臣妾料想,宋國公定然不會怨恨聖上的,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自然知道,如今這般解決,對他,對聖上,對大唐的江山社稷都是最好的結果!”
李承乾長嘆一聲,點了點頭,道:“是啊!可總歸是朕對不起他!是朕虧欠了他,當初要不是杜承明鼎力相助的話,朕也不會登上皇位,可是如今朕登基還不到兩載,就將他貶謫出長安,你說,朕這算不算的上是飛鳥盡,良弓藏啊!”
武京娘也不知道該如何回道,只得道:“聖上!臣妾相信宋國公一定會理解聖上的,聖上還是不要再想這些,當善保龍體,將大唐的江山治理的超過貞觀之治,這也算是不負宋國公對聖上的期望了!”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吵鬧聲,一個聲音清脆的女孩兒正在呵斥侯義:“你讓開,我要去見皇兄!”
侯義正連聲勸着:“公主殿下!聖上如今正和皇后娘娘說要緊事,殿下若是想要見聖上,還是等等,奴才再去通傳!”
“我不管!我就是要進去,皇兄欺負了我的夫君,我就是要爲我的夫君討還公道!”
李承乾聽到這個聲音,不禁一陣苦笑,道:“是兕子吧!侯義,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身淡綠色宮裝,清秀俏麗,美豔動人的晉陽公主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只見她柳眉倒豎,一張娟秀的小臉此刻有些潮紅色,怒氣衝衝的瞪着李承乾,道:“皇兄!你爲何要將睿郎貶謫,別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我,睿郎對社稷有大功,你這般做分明就是鳥盡弓藏,過河拆橋,絕非聖君所爲!”
李承乾被自家妹妹指着鼻子一陣數落,原本心情就不好,此刻自然就更加惡劣了,皺着眉,斥道:“兕子!你太放肆了!”
晉陽公主卻全然不懼,仰着頭道:“哼!被我說中了,就惱羞成怒,告訴你,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怕你,大不了你也將我砍了腦袋,到時候見着父皇,我再告你的狀!”
李承乾聞言頓時頭疼不已,這個晉陽公主分明就是他的剋星,要說這大唐天下,還有誰能讓他害怕的話,也就只有眼前的這位小公主了。
晉陽公主自小身子就不好,無論是太宗,長孫皇后,還是李承乾他們這些哥哥姐姐都對這個聰明伶俐,模樣可愛的小妹妹格外疼愛。
太宗皇帝兒女衆多,妃嬪成羣,那是沒有的說了,然而在衆多子女當中,太宗最爲寵愛的就是晉陽公主,甚至將李家的龍興之地封給了愛女做封邑。
再加上長孫皇后仙逝之時,晉陽公主的年紀還小,因此太宗對她就更加珍惜了,晉陽公主在複雜的後宮中成長,更有母親的遺傳,性情溫婉內斂,雖然還是個孩子,卻已經“喜怒不形於色”了,她非常聰明,心地善良,脾氣也很好,當然太宗也很憐惜自幼喪母的女兒。
這個可愛的小公主,就像小寵物一樣,從小就跟在太宗皇帝身邊。太宗經常在批奏公文時,把她抱在膝上。晉陽公主非常乖巧伶俐,從來都不搗亂和大哭,這給繁忙而嚴厲的太宗帶來很多樂趣。
每當太宗發怒訓人的時候,只有她能夠在旁邊爲挨訓的人說幾句好話,嬌聲勸解:“好啦,不要生氣了啦!跟我玩好不好?”
太宗聽了馬上變得和顏悅色,冷靜下來後,想殺頭的可能不殺了,想重罰的可能輕罰了,想駁回的可能批准了,想痛罵的可能收回了。朝臣們無不受過公主的恩惠,沒有一個不把小公主當寶貝看,見到公主疼愛得不行。上奏的時候,看到小公主在場,他們就寬了一多半的心。如果小公主不在場,他們的心裡就七上八下的。宮中女眷以至達官近臣,都曾經這樣得到過小公主的照應。
晉陽公主這種心靜如水、與人爲善的性格,直接地表現在她的愛好上,她能寫一筆極佳的“飛白”書法。這是一種枯筆書法,字體蒼勁,形雖枯而神韻悠遠。晉陽公主的這種書法,能夠寫得跟她的父親太宗皇帝一樣好,拿去和太宗的御筆放在一起,大臣們根本分不出哪是皇帝的親筆、哪是小公主的臨摹。
然而,在歷史上,這樣一個天份極高、品貌兼尤的小姑娘,卻象她的母親和姐姐一樣的體弱多病。年僅十二歲就病逝了。
失去了最心愛也最出色的孩子,太宗寢食俱廢,一個多月沒有正常進食,哀傷無法抑制。不論何時何地,他只要想到或看到任何與晉陽公主有關的事物,即使是一支筆一張紙,他都要淚水長流,多的時候甚至一天就這麼哭上幾十回。到最後,整個人都憔悴變形,黑瘦得不成模樣。
文臣武將們眼看這可不行了,就輪着班地去勸皇帝節哀。太宗對來勸勉的人嘆道:“你們說的那些道理,其實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人已經沒有了,再怎樣的悲傷都與事無補,也換不回我的女兒。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控制不住這種悲傷啊。”
此話非有情人不能出口,說得出這句話,太宗念女之情確是深切至極了。
爲了讓自己能夠找到一絲安慰,太宗下令,將晉陽公主的封邑所得,全部用於在她的墓旁建造佛祠,爲公主往生祈福求禱。
由此種種不難看出太宗皇帝對晉陽公主的寵愛,其實何止是太宗皇帝,就是李承乾他們這些哥哥姐姐對晉陽公主也是寵愛到了不講理的地步。
當初就算是李承乾和李治兩人最爲水火不容的時候,只要晉陽公主一出現,兩人立刻就會變成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爲的就是不讓晉陽公主因爲他們的紛爭而傷心。
見晉陽公主此刻將死字都掛在嘴邊了,李承乾頓時也慌了神,忙勸道:“兕子!不要生氣,千萬不可動怒,當心傷了身子,皇兄也不是當真要處罰杜承明,只是他這個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皇兄要是不懲戒他一番,那些大臣們也不會就此放過,你放心,過不了多久,皇兄就會把他召回長安的!”
晉陽公主自小的並卻聰明,豈是這麼好騙的,哼道:“你休想騙我,既然你將睿郎趕走了,這皇宮我也不待了,我這就和他一起去杜陵!”
晉陽公主說着就要向外走,李承乾一見就急了,忙道:“兕子!不可胡鬧!來人!還不快將晉陽公主拉住了!”
侯義聞言,帶着人就要上前,卻見晉陽公主從腰間取出了一塊金牌,登時臉色都變了,慌忙跪在了地上。
李承乾一見,也是嚇了一跳,慌忙下拜,他知道,那塊金牌可是太宗皇帝賜給晉陽公主,太宗皇帝大概是擔心自己駕崩之後,這個最爲珍愛的女兒被人欺負了,這才賜下了金牌,見金牌如見先帝,李承乾是皇帝不假,可他也是太宗的兒子,豈能不跪。
晉陽公主有些得意的看着李承乾道:“皇兄!父皇當年可是曾說過,兕子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你也管不着我!”
一旁的武京娘見李承乾爲難,連忙勸道:“兕子!不可胡鬧,這金牌可是先帝賜下的,你怎能隨意拿出來,聖上也是爲了你好!”
晉陽公主卻根本就不領情,道:“皇兄,皇嫂!反正我今天就要和睿郎一起去都=杜陵了!皇兄!你記住了,你辜負了睿郎,兕子這一輩子也不再見你了。”
晉陽公主說完,便揚長而去。
李承乾一日之間,他一生的摯友,最爲倚重的大臣被他逼走了,最爲珍愛的妹妹也和他說出了這般絕情的話,此刻不禁身心俱疲,癱坐在了地上。
“京娘!你說朕是不是當真做錯了!”
武京娘看着李承乾的模樣,也是一陣心疼,忙寬慰道:“聖上沒有做錯,聖上這麼做都是爲了大唐江山社稷的安定,便是先帝也不會責怪聖上的!”
李承乾聞言,長嘆一聲,在武京孃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想要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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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再轉會到宋國公府上,全家的行禮都已經收拾停當,只留下了兩個老家人看守宅院,這座宋國公府當初是杜睿自己出錢營建的,並非太宗皇帝的賞賜,而且杜睿雖然辭官,但是爵位還在,所以這座宅院依然屬於他。
“好了!我們啓程吧!”
杜睿說完,便上了馬,就要離開長安了,杜睿卻發現自己對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他現在恨不得馬上離開纔好。
一些百姓也發現了異狀,紛紛涌到了府門口,看着行禮一件一件的被裝上車,他們這才知道,杜睿居然要走了。
頓時一些百姓衝到了杜睿的馬前,跪倒了一大片,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言辭懇切道:“杜大人!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們這些百姓可怎麼辦啊!?”
如今大唐民殷國富,可以說這裡面杜睿是出了大力氣的,當初如果不是他倡導變法的話,大唐遠遠達不到今天這般景象,對於杜睿,百姓們的心中有着深深的感激。
杜睿看着,心中也是一陣感激,無論是在前世,還是在今生,做官能做到這個份上,他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杜睿在馬上拱手道:“諸位百姓快快請起,杜睿如今不過是個獲罪的百姓,當不起諸位如此大禮,杜睿雖然走了,可大唐的法度卻不會變,如今朝中有那麼多賢臣輔佐聖上,你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的!快快起來吧!”
那個老者雙眼含淚道:“杜大人!連您這樣的賢臣在朝中都沒有立足之地,我們這些小民還能指望什麼啊!”
杜睿聞言也是一陣漠然,不過李承乾對他的猜忌,已經讓他心灰意冷了,吩咐人將百姓們攙扶起來,杜睿下了馬,上了一輛車,也不再去看那些百姓,他是怕自己不忍心。
和他同乘一輛車的汝南公主見杜睿面色不鬱,勸道:“睿郎!百姓們一番誠意,你何苦避而不見!”
杜睿嘆道:“去見了又能如何,徒增煩惱罷了!讓杜二郎將百姓們勸回去!我們出城!”
杜睿說完,便閉上了雙眼,不再言語了。
百姓們被反覆勸說,總算是讓開了一條道路,就這麼走走停停的到了城外,卻見十里亭前,褚遂良一衆大臣已經在等候了。
這下杜睿是躲不過去了,只得下車與衆人相見,褚遂良見着杜睿,還是忍不住一陣埋怨。
“承明!你啊!太沖動了,這件事如今鬧得天下洶洶,聖上總歸要有一個藉口,才能平息此事,你若是誠心悔過,聖上怎的也不會將你貶謫的!”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陣苦笑,事情如果是這麼簡單的話,他有何必辭官,李承乾的心裡對他有了猜忌,這個纔是最關鍵的。
褚遂良自然也知道,同樣長嘆了一聲,道:“承明!你此回杜陵,便好好的修身養性,不是老夫倚老賣老,你啊!行事確實狂悖,這一次也算是給你一個教訓,不過你年紀尚輕,以後朝廷總有用你的時候!聖上也是離不開你的!”
杜睿的打算,並沒有對褚遂良明言,他知道這個老大人一生爲大唐鞠躬盡瘁,要是知道他決議不再出山的話,定然不會就這麼放他離去的。
“老大人的教會,杜睿銘記在心!”
褚遂良點點頭,命人取過了水酒,爲杜睿踐行,衆人話別,杜睿一行人上車,接着朝杜陵而去。
可剛離了十里亭,還沒走出去多遠,車外負責護衛的杜平生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老爺!路旁有一輛馬車,看上去倒像是宮中御用的!”
杜睿聞言一愣,御用的?難不成李承乾還出城送行來了,想着便朝汝南公主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汝南公主皺眉道:“要說這御用之物,宮中除了皇兄,後宮嬪妃,兩位皇子,就只有兕子才用的起了!”
兕子!
晉陽公主!
杜睿一聽,頓時頭都大了,他這次回來,就被那件事折騰的頭疼欲裂,居然將這件事忘得死死的,他這會兒纔想起來,去倭國之前,他可是應承了的,等到回來就與晉陽公主完婚。
汝南公主見杜睿一副窘迫的模樣,不禁笑道:“你啊!真不知道我們姐妹上輩子欠了你什麼,這一生都要和你牽扯不清了。”
事到如今,不管來的到底是誰,杜睿都只能讓隊伍停下來了,和汝南公主下了車,又將安康公主給叫了過來。
杜睿倒是不識得,可汝南公主,安康公主哪會不認識,這馬車分明就是當年太宗皇帝御賜給晉陽公主的。
“睿郎!兩位姐姐!兕子有禮了!”伴隨着一陣歡快的笑聲,晉陽公主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一步跳下,笑呵呵的站在三人的面前,叉着腰,一臉得意的表情。
安康公主看着兕子,她哪裡還能想不到自己這個寶貝妹妹是來做什麼的,狠狠的瞪了杜睿一眼,道:“兕子!你怎的自己跑出來了,若是被皇兄知道了,那還得了!”
晉陽公主不屑的一哼,道:“我都不理他了,他這麼對我的未婚夫婿,我纔不要拿他當大哥,當年父皇讓他好好關照我,可他就是這般關照法兒!安康姐姐你放心,出來的時候,兕子已經和他說了,既然他要將我的未婚夫婿貶謫出長安,我就跟着一起走!”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頭疼,他可以指天發誓,他對晉陽公主絕對沒有半點兒非分之想,對這個可愛的小公主,他完全是一種對妹妹的關愛,再說家中已經有了那麼多嬌妻美妾,他那裡還有旁的心思。
晉陽公主倒也不愧是冰雪聰明,一見杜睿皺眉不言,頓時就猜到了杜睿在想什麼,方纔還歡天喜地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陰轉多雲了,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道:“睿郎!莫不是不要兕子了!”
杜睿見狀,眼睛都差點兒掉出來,史載性情溫婉內斂的晉陽公主難道就是這麼個內斂法兒,就這還內斂,這分明就是個封建社會追求自由戀愛的少女小鬥士。
汝南公主笑道:“睿郎!你和兕子已有婚約,不如便帶着兕子一起返回杜陵好了!”
“可是~~~~~~~~”
安康公主沒好氣的打斷了杜睿的話,道:“還可是什麼,明明撿了一個大便宜,還在這裡賣乖,要知道兕子的封底可在晉陽,單單是封邑的供奉,就夠你一輩子吃用不盡的了。”
晉陽公主一聽,笑嘻嘻的走上前拉着兩位公主的手,笑道:“還是汝南姐姐,晉陽姐姐疼兕子!不像皇兄一樣,全然不爲人家着想。”
晉陽公主變臉之快,就連數度厚黑學的杜睿都要自嘆不如了,這會兒誰要是敢穿越過來和他說,晉陽公主是個性情溫婉內斂的小姑娘,杜睿都能抽他兩個大嘴巴,這哪裡是什麼性情溫婉內斂,分明就是個小腹黑。
如今兩個大老婆都發話了,杜睿還能說什麼,只得硬着頭皮道:“既然如此,就一起走吧!”
晉陽公主見杜睿答應,頓時歡呼了一聲,轉身就跳上了自己的馬車,臨進去之前還不忘朝杜睿招了招手:“睿郎!和兕子一起坐吧!兕子還有好些話要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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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這邊離開了長安,沒過幾日消息就傳到了大唐南方的某個城市,消失了多日的天草四郎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心中一陣狂喜。
“看起來唐國的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之間也有紛爭,特別是唐國的皇帝,杜睿的能力太出色已經引起了他的深深忌憚,這就好辦了!大和復國有望!”
近藤勇也沒想到一番流言,居然當真將杜睿給扳倒了,也是一樣喜不自勝:“大人!如今那杜睿已經離開了長安,沒有了唐軍的保護,他就是沒了爪牙的老虎,不如我們立刻就前往杜陵,將他給殺了,永絕後患!”
天草四郎聞言,也是一陣心動,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意見:“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杜睿已經失去了唐國皇帝的信任,如今的他,對我們已經沒有了危險,沒有必要爲了他再犧牲大和的寶貴財富,新選組的每一個人都是大和復國的中堅力量,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近藤勇聞言,還不禁一陣感動,忙道:“是!大人!是屬下說錯了!”
天草四郎今天高興,也沒有責怪近藤勇,笑道:“好了!近藤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該行動了!”
近藤勇忙道:“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是返回國內,繼續發動起義嗎?”
天草四郎笑着搖了搖頭道:“不!近藤君!我們沒必要再回去了,難道你不覺得唐國更好嗎?大和故地雖然是我們的家鄉,可是那裡實在是太貧瘠了,遠遠比不上唐國富饒,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怎麼解放我們的故土,而是怎麼控制這裡,成爲唐國的主人!”
近藤勇被天草四郎的話嚇了一跳,統治唐國,成爲中原的主人,這個念頭他以前可從來都沒想過啊!
天草四郎卻顯得信心滿滿,道:“等着吧,近藤君!屬於我們大和的時代就要開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