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居然是李建成,這件事雖然離奇,但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杜睿就基本接受了這個現實,杜睿並沒有覺得怎麼樣,更沒有認祖歸宗的念頭。
不用說這件事只是馬姨娘的一家之言,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杜睿難道還當真去爲他的生父李建成去報仇,打着隱太子遺脈的名義,去撼動整個大唐江山,然後轟轟烈烈的鬧上一把,最後再憋憋屈屈的頂着一個反賊的名義去死?
杜睿雖然有能耐,可是面對着這個幾乎是他締造出來的強盛至極的大唐,杜睿可也沒有辦法去顛覆他。
甚至都不忍心去顛覆他,杜睿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奔波勞累,爲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國泰民安,爲了華夏民族能永遠的站在世界主人這個位子上嗎?
要是當真爲了一己私利,就親手將其扼殺,致使天下動盪,黎民百姓深受其苦,杜睿於心何忍,杜睿要是那樣做了的話,杜睿也就不是杜睿了。
而且杜睿也不會那麼天真的去做魯莽的事,現在也不是貞觀初年,玄武門之變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有多少人記得,在那裡曾死過一位太子和一位親王。
當初多少事都能牽扯出來隱太子餘黨的旗號,可是現在這杆大旗只怕早就不好使了,杜睿就算是將自己的身份對天底下的每個人都說一遍,又會有幾個人相信呢!?
人們只會覺得杜睿是爲李家打工,覺得累了,又對自己的待遇不滿,然後得了失心瘋,決定甩開老闆單幹。
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誰願意跟着杜睿去做那沒有成功希望的事情,自找沒趣!
杜睿!?李睿!?
有什麼區別,如果非要杜睿選擇的話,他還是更願意讓自己的生父是杜如晦,至少這樣一來,他就不用去揹負那麼多的仇恨了。
仇恨這種東西是種連鎖反應,你仇恨一個人,那麼你也會被人仇恨。當你準備報復對方的時候,你就已經踏上了錯誤的道路。這簡直就是多米諾骨牌,滾到最後你會發現你自己除了心中空虛以外,一無所有。
仇恨這種東西在毀滅對方前,往往先毀滅的是自己,杜睿不想毀滅誰,也不想被自己毀滅。
有的時候遺忘纔是最好的,如果他的父親真的是李建成的話,然後杜睿爲了報仇,將太宗皇帝以及他的子孫都當成仇人看待,拼盡全力去報仇,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玄武門的血跡已經幹了,一些人死了,一些人成功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再去想,再去看,不過是徒增煩惱。
杜睿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也不想坐在那個根本就不可能屬於他的位子上,所以這種仇恨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杜睿是有仇恨,但不是因爲這種事,他仇恨所有威脅着華夏民族生存的異族,仇恨着前世曾帶給華夏民族苦難的外邦,這種仇恨是國之大仇,裡面可並不牽扯着某個人的私利。
所以當馬姨娘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之後,杜睿的反應十分平淡,只是無所謂的說了一句:“知道了!以後不可對旁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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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用過了早飯之後,家人便要回返大觀園了,這處宅院只剩下了杜睿和他的四子杜學武,以及馮照等十個護衛。
“這次真的不回去了嗎?”安康公主神色有些不快,“眼看就要到年關了,就不能過了年再回來!就非要讓涑兒整日的想着你!?”
杜睿笑着幫安康公主披好了狐裘披風,道:“不了!以前太忙,沒時間在母親陵前盡孝,如今總算是得了閒,我在此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況且你我夫妻相聚好些年了,這次便讓爲夫任性一次!”
安康公主聞言氣道:“怎的!你厭煩我們姐妹了!?”
杜睿忙道:“怎麼會!我便是厭煩誰也不會厭煩我的涑兒!”
安康公主聽了這才笑了起來道:“就知道貧嘴!”
杜睿笑道:“好了!外面冷,快上車吧!”
安康公主輕嘆了一聲,看着杜睿道:“不然的話,我在這裡陪你,可好!?”
杜睿笑着搖了搖頭,道:“涑兒!府中之事,多須你這個大婦料理!我不在家,你要是也不在家的話,大觀園誰來坐鎮,好了!快上車吧!”
杜睿說完,將安康公主扶上了馬車,接着又到了另一輛馬車跟前,道:“母親!還望多多保重身體!”
馬姨娘和季姨娘兩人隔着車窗對着杜睿點了點頭,馬姨娘的神色有些黯然,顯然還在想着昨天夜裡的事情。
杜睿看出了端倪,笑道:“母親!無論怎樣,孩兒都是母親的兒子,此番孩兒在此爲生母守孝,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還望母親多多保重身體,勿使孩兒憂心!”
季姨娘笑道:“三郎只管放心,姐姐處,我自會照料!”
馬姨娘死後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只是對着杜睿點了點頭。
杜睿接着又對寶釵和熙鳳兩人叮囑了一番,道:“我不在府中,家中之事多須你們看顧,當小心在意!”
杜睿的衆多妻妾當中,安康公主雖然是正室,但是理家之事卻並非其所長,還是將家中事都交給寶釵和熙鳳兩人,杜睿最爲放心。
這麼多年以來,熙鳳和寶釵兩人一直都是大觀園的內管家,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她們兩個照料。
寶釵點點頭,道:“夫君放心,妾身自會照料!”
熙鳳卻有些不放心,道:“夫君!不如再多留下些人手,妾身擔心那些宵小之輩再來,夫君若是出了意外,讓妾身姐妹如何自處!”
前番杜睿去長安途中遇刺的事情,一直都是熙鳳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要將杜睿留在這裡,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杜睿笑道:“你們只管放心,多少大陣仗都不曾傷到我分毫,那些宵小之輩,我還不放在眼裡,讓他們只管來就是!”
熙鳳忙道:“夫君!萬萬不可逞強,還是自家安危最重,且不可弄險!”
杜睿笑着在熙鳳的瓊鼻上颳了一下,道:“知道了!總之我定然平安無事,你就不用再說了!”
熙鳳見杜睿突然這般舉止親暱,當着旁人的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連連點頭應諾。
寶釵又道:“夫君!不如讓晴雯和襲人兩個留下照料夫君的飲食起居!”
杜睿笑道:“好了!寶釵!這就不必了,爲夫是在爲母親守孝,又不是來此享受的!再說這邊的日子清苦,就不用她們在此跟着受罪了!”
這時晉陽公主也走了過來,叮囑道:“睿郎!不管怎樣,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能出了差池,不然的話,我決不饒你!”
杜睿忙笑道:“好!好!好!爲夫遵命就是!”
將這幾女勸上了車,武媚娘又走了過來,見她面色似乎滿腹心事,一想到又要分開不知道多長時間,杜睿正想要寬慰幾句,卻見武媚娘先開了口。
“夫君!媚娘有件事,還望夫君能如實告之!”
杜睿聞言,笑道:“怎的了?有何等要事,竟如此鄭重的!”
武媚娘也不說話,只是帶着杜睿走到了一旁,確信沒有人能聽到自己說什麼之後,才小聲道:“夫君!你告訴媚娘,前番行刺你的事,究竟是不是京娘做的!?”
杜睿聞言,面色也變得有些古怪了,道:“你怎的會如此想?京娘可是當今的皇后,她怎麼的會作出這等事來!”
武媚娘見杜睿言語,神色都有些遮掩,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道:“如果說是以前,縱然夫君有真憑實據,媚娘也不會相信,可是現在不同了,京娘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京娘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她的心思變得越來越可怕,就連媚娘這個做姐姐的,見着她,都不免心驚!現在的京娘作出什麼事情來,媚娘都不會覺得意外,更何況此前,你幾次三番的拒絕了她的拉攏,她心中豈能不怨恨你!”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一嘆,武媚娘到底是個聰明的女子,不然的話,在歷史上,她如何能在一羣男人之中,殺出重圍,最終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一邊是自己的丈夫,一邊是自己的妹妹,一旦兩人之間爆發了衝突的話,武媚娘夾在當中也是難受。
杜睿不想讓武媚娘擔心,只得將實情說了出來:“你放心,上次來的刺客並非是皇后所爲,而是倭人!”
“倭人!?”武媚娘一愣,忙道,“怎會是倭人,他們不是~~~~~~~”
杜睿笑道:“總歸還會有些餘孽存在的,不過那些人想要復國,也是癡心妄想,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無需擔心!”
杜睿雖然說得輕鬆,可是武媚娘卻不敢大意,畢竟這件事關係着杜睿的安慰:“雖是如此,夫君也不可大意!倭國畢竟是因夫君而亡,當心那些宵小之輩鋌而走險!”
杜睿點點頭,道:“爲夫遵命就是,不過~~~~~~~~”
有些話,杜睿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和武媚娘說,畢竟這件事關係着武媚孃的嫡親妹妹。
武媚娘顯然也猜到了,勉強一笑,道:“夫君想做什麼只管去做,京娘若是當真不知悔改的話,便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救不了她!”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一陣嘆息,如果可能的話,他當真不想走到那一步,無論如何武京娘都是武媚孃的妹妹,當真走到了那一步,讓武媚娘情何以堪。
當初爲了大唐的安定,杜睿狠下心腸,對付了晉王李治,害的他嫡親的妹妹杜雲蓮都要一起被髮配到倭州受苦,這件事杜睿至今都心有不安,如何肯再讓自己的愛妻受這份苦楚。
“媚娘!你只管放心,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京娘鑄成大錯的!”
接着杜睿又寬慰了武媚娘一陣,衆人便紛紛蹬車,揮手作別。
“父親!我們真的要在這裡住上三年的時間嗎?”杜學武看着車隊走得遠了,這才小聲的對着杜睿問道。
杜睿聞言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住到我覺得可以離開的時候就行了!怎麼?學武!你捨不得離開你母親和兄弟姐妹嗎?”
杜學武低着頭,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道:“孩兒也不知道,孩兒捨不得離開母親和兄弟姐妹們,不過孩兒也很高興能和父親在一起,父親都不知道,大哥他們不知道有多羨慕孩兒,以前父親總是很忙,都沒時間和我們在一起,現在好了,孩兒總算是有機會和父親在一起生活了!”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陣歉然,以前他滿腦子總是想着怎麼能讓大唐更加強盛,怎麼才能讓炎黃子孫永遠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他甚至有一種緊迫感,他雖然是重生的,可是畢竟不能改變自然規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都忽略了妻子兒女的感受。
輕輕的拍了拍杜學武柔弱的肩膀,道:“好了!學武,我們進去吧!從今天開始,父親親自負責教導你!你的理想將來能不能實現,就要看你能學多少了!”
杜學武聞言,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自從那一日,他得了杜睿的鼓勵之後,腦子裡始終想着的都是那個還顯得朦朦朧朧的理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對,還是錯,不過一想到杜睿在聽他說了那番話之後,那高興的神情,杜學武就覺得自己絕對不能讓杜睿失望。
到了書房,杜睿先讓杜學武坐下,便道:“學武!今日父親便教你什麼叫做權利!”
杜學武雖然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然性子在衆多兄弟之中,最是沉穩,一拱手道:“孩兒謹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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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年的時間,杜睿在自家族墳這邊享受到了難得的清淨,整日裡教導杜學武,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那些刺客沒有再來,這讓杜睿不禁有些失望,如果對方的目標只是他的話,這件事還好辦一些,可是看看對方的舉動,顯然所謀甚大,並不是一個杜承明可以滿足他們的。
這一日,杜睿正在書房內給杜學武授課,卻見馮照走了進來,對着杜睿一拱手道:“老爺!大少爺來了!”
杜睿聞言一愣,還沒等他說話,就見一身武士裝的杜學文快步走了進來,對着杜睿拜道:“孩兒參見爹爹!”
杜睿見着杜學文,突然想到了去年父子兩個的約定,算算時間,朝廷也確實該到了開武舉的時候了,雖說因爲馬姨娘的那一番話,現在杜睿對李承乾所代表的朝廷有些彆扭,畢竟那可是殺父之仇,可是杜睿卻並沒有讓他的兒孫世世代代都不爲皇家效力的打算。
畢竟相比較兒子們的前程,那個他都不甚放在心上的仇恨,實在是不值一提。
“怎的!?你當真是下定了決心,要去長安參加武舉!”
杜學文連忙道:“那是自然,孩兒自那一日聽了父親的教誨,便日日練武不輟,兵書戰冊也多有涉獵,此前已經過了鄉試和解試,此番來此就是爲了向爹爹辭行,去長安參加省試的,怎麼?爹爹後悔了,不想讓孩兒去!?”
杜睿笑道:“你看爲父可是那言而無信之人,難道還會哄騙你這個小輩,不過你母親可應下了?要是你母親不肯答應的話,爲父是絕對不會放你離開的!”
杜學文連連點頭道:“自然是應下了,母親一開始不放心孩兒,可是孩兒說動了杜小郎,讓他和孩兒一同前往,母親這才放行!”
杜小郎乃是杜平生的長子杜耀設,比杜學文小上一歲,也是自幼好武,又得了杜睿的點撥,也是不凡,這一點倒是和他的父親杜平生極爲相似,看得出將來也是一員猛將。
杜睿點頭,道:“既然是杜小郎與你同行,此番也有個照應!”
杜睿說着似乎爲什麼事情下定了決心,臉色變得鄭重起來,道:“學文!說起來,你也該到了行弱冠之禮的年紀了!”
杜學文聞言一愣,他沒想到杜睿會在此時提出這件事來,在一愣之後,頓時就是滿心的狂喜,杜睿說這話,分明就是要給他行冠禮,算起來,他如今也是十六歲的年紀了,雖然距離周禮所稱“男子二十而冠”還差些,不過卻也不算唐突,行了冠禮之後,他可就是成年人了。
冠禮,是華夏民族嘉禮的一種,傳承有幾千年的歷史,冠禮表示男女青年至一定年齡,性已經成熟,可以婚嫁,並從此作爲氏族的一個成年人,參加各項活動。
一般來說,成年禮由氏族長輩依據傳統爲青年人舉行一定的儀式,才能獲得承認。華夏族的成年禮,爲男子冠禮,女子笄禮。經書記載,實行於周代。按周制,男子二十歲行冠禮,然天子諸侯爲早日執掌國政,多提早行禮。傳說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
古代冠禮都是在宗廟內舉行,日期爲二月,冠前十天內,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十日內無吉日,則筮選下一旬的吉日。然後將吉日告知親友。及冠禮前三日,又用筮法選擇主持冠禮的大賓,並選一位“贊冠”者協助冠禮儀式。
行禮時,主人、大賓及受冠者都穿禮服。先加緇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後授以爵弁。每次加冠畢,皆由大賓對受冠者讀祝辭。
祝辭大意謂:在這美好吉祥的日子,給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飾;請放棄你少年兒童的志超,造就成年人的情操;保持威儀,培養美德;祝你萬壽無疆,大福大祿。
然後,受禮者拜見其母。再由大賓爲他取字,然後主人送大賓至廟門外,敬酒,同時以束帛儷皮作報酬,另外再饋贈牲肉。
受冠者則改服禮帽禮服去拜見君,又執禮贄拜見鄉大夫等。若父親已歿,受冠者則需向父親神主祭祀,表示在父親前完成冠禮。祭後拜見伯、叔,然後饗食。
當初杜睿被崔氏趕出了萊國公府,就是在老宅,跪在杜如晦的靈位面前,由杜仲主持完成了冠禮,並自己取字承明!
這麼做雖然不合禮法,但是對一個重生者而言,那種東西,杜睿是一向不在乎的,而且當時他也算是要立業了,提前加冠也未嘗不可。
冠禮是一個新的成人第一次踐行華夏禮儀,冠禮也是冠者理解華夏禮儀的起始,進入華夏禮儀系統的起始。
《禮記?內則》把一個人的生命劃分爲不同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任務。“二十而冠,始學禮”,二十歲,是學習和踐行華夏禮儀的開始,一個孩童,經過了冠禮的教育和啓示,獲得新的思想導引和行爲規約,在冠禮的引導下,真正進入華夏禮儀的語境。
《禮記?冠義》篇系統闡述了“冠禮是禮儀的起始”的觀念。言:“凡人之所以爲人者,禮義也。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而後禮義備。以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君臣正、父子親、長幼和,而後禮義立。故冠而後服備。服備而後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故曰:冠者禮之始也。
是故古者聖王重冠。古者冠禮,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禮,重禮所以爲國本也。故冠於阼,以著代也。醮於客位,三加彌尊,加有成也。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見於母,母拜之,見於兄弟,兄弟拜之,人而與爲禮也。冠玄端,摯於君,以摯見於鄉大夫、鄉先生,以成人見也。
成人之者,將責成人禮焉也。責成人禮焉者,將責爲人子、爲人弟、爲人臣、爲人少者之禮行焉。將責四者之行於人,其禮可,不重與。故孝、弟、忠、順之行立,而後可以爲人。可以爲人,而後可以治人也。故聖王重禮。故曰冠者禮之始也。”
簡單地說,舉行冠禮就是要提示行冠禮者:從此將由家庭中毫無責任的“孺子”轉變爲正式跨入社會的成年人,只有能履踐孝、悌、忠、順的德行,才能成爲合格的兒子、合格的弟弟、合格的臣下、合格的晚輩,成爲各種合格的社會角色。只有這樣,纔可以稱得上是人,也纔有資格去治理別人,才能繼承和發揚華夏禮儀文明。因此,冠禮就是“以成人之禮來要求人的禮儀”。換句話說,冠禮是華夏禮儀在華夏成員心中的“奠基工程”、“基礎工程”,所以,儒家將冠禮定位於“禮儀之始”,給了它極高的文化地位。
由此就不難理解杜學文爲何會如此興奮了,以往在家中之時,他總是被長輩們習慣性的當成一個孩子,一旦行了冠禮,他可就是一個成年人了。
從此之後,安康公主也就不能在他的耳邊總是嘮叨着讓他讀書習字,就是杜睿這個做父親的,也要將他當成一個成年人看待,杜學文豈能不喜。
不過高興過後,杜學文又犯難了,他雖然不喜讀書,可是周禮還是懂的:“父親!難道就在這裡行冠禮嗎?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杜睿笑道:“怎的,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
杜學文聞言,也是尷尬的一笑,道:“這倒沒有,只是孩兒覺得這似乎不合禮儀!”
一旁的杜學武聞言,頓時忍不住一笑,小聲揶揄道:“大兄何時也知禮了,若是讓武姨娘知道,定然歡喜,大兄知禮,怕是武姨娘院中的幾棵橘子樹,總算是保住了!”
杜學文聽了,更是尷尬不已,等了杜學武一眼道:“四郎!我可是你大兄,知道你書讀得多,可也別這般羞我!”
杜睿看着兩兄弟拌嘴,也是忍俊不禁,周禮,杜睿自然知道,周公制禮作樂爲華夏文化定下了“禮樂文明”的基調。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頒度昌於天下,所制之禮則《周官》、《儀禮》也。
到了魏晉時,南朝還有一些冠禮遺蹟,中原則完全陷入五胡亂華的空前動盪,早就是禮崩樂壞了。
直到前隋恢復了漢家禮儀,到了大唐,唐天子、皇太子、親王、品官等,都制定了各種等級的冠禮。
唐一品至五品初加緇布冠,再加進賢冠,三品以上進賢冠三樑纓青緌導,四品五品兩樑,六品以下一樑,三加冕,一品袞冕,二品鷩冕,三品毳冕,四品絺冕,五品元冕,六品以下用爵弁。
杜學文雖然無官職在身,可卻是杜睿這個國公的嫡長子,未來宋國公爵位的繼承人,也算是在超品之列。
杜學文突然說道禮法,可是如果按照禮法來行冠禮的話,只怕是他只能等到下一科再去考了,因爲周禮上對冠禮的行使時間也是有嚴格規定的,必須是在二月,可現在都已經四月下旬了。
而且要按照嚴格的禮法行冠禮的話,杜睿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朋友當中擇一賢而有禮者爲正賓。
等到冠禮的前三天,杜睿還要著深衣到正賓家,出見如日常儀節,飲茶畢,先是要文縐縐的說上一通:“某有子學文,將加冠於其首,願吾子之教之也。”
而後正賓對曰:“某不敏,恐不能供事以病吾子,敢辭”。
杜睿再道:“願吾子之終教之也。”
正賓道:“吾子重有命,某敢不從。”
行禮前一日再次恭請正賓,遣子弟以書致辭說:“來日某將加冠於子學文,吾子將蒞之,敢宿。”
正賓答書曰:“某敢不夙興。”
而後在家中設盥洗、帨巾於廳,如祠堂的佈置。以帟幕圍成房於廳東北,如果廳無兩階,則畫出階形。
杜睿再將他的公服、帶、靴、笏,無官者襴衫、帶、靴,通用皁衫、深衣、大帶、履、櫛、掠,都用桌子陳設於東房中東部,以北爲上首。酒注、盞盤亦以桌子陳於冠服北面。襆頭、帽子、冠並巾,各以一盤盛之,用帕蒙上,以桌子陳於西階下。
冠禮開始之後,杜睿還要穿的像個大公雞一樣,著盛服就位。站在阼階下,稍偏東的地方,面向西。子弟親戚童僕在其後面,排成行,面向西,以北爲上。從子弟親戚習禮者中選一人爲儐,站在大門外,面向西。杜學文則要雙紒,四衫、勒帛、採履,在東房中,面向南。
正賓自己選擇其子弟親戚習禮者爲贊者。正賓、贊者都盛服至大門外,面向東。贊者在正賓右側,稍退後一點的地方。儐者入,通報杜睿,杜睿出門,面向西,向正賓行再拜之禮。賓答拜。
而後杜睿向贊者行揖禮,贊者報揖。然後主賓一揖入門。正賓、贊者跟隨入門,揖讓到階下,又揖讓一次,登階。
杜睿作爲主人由阼階,先登階,在阼階上偏東的地方站立,面向西。正賓由西階後登階,在西階上偏西的地方站立,面向東。贊者先盥洗、拭手,由西階登階,立於房中,面向西。擯者在東序布筵席,稍偏北,面向西。將冠者出房,面向南。
正賓向將冠者行揖禮。將冠者出房立於席右,面向席。贊者取櫛掠,置於席左,興,立於將冠者之左。正賓揖將冠者,即席跪。贊者即席,如正賓向跪,進爲之櫛,合紒,施掠。賓下階,主人也下階,賓盥洗,主人揖賓,登階復位。執事者以冠巾盤進,賓下一級臺階,接過冠笄,執之,正容,到將冠者前,向將冠者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畢福。”
然後跪,爲冠者戴上冠。贊者以巾跪進,賓接過,加之,興,復位,揖冠者。冠者到東房中,脫去四衫,換上深衣,加大帶,納履,出房,正容,南向,立良久。
賓揖冠者。冠者即席,跪。執事者以帽子盤進,賓下兩臺階接過,執帽到冠者前,祝之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謹爾威儀,淑順爾德,眉壽永年,享受胡福。”跪下,加之,興,復位,揖冠者。冠者到東房中,脫去深衣,換上皁衫革帶,系鞋,出房站立。
惟執事者以襆頭盤進,賓降三級臺階接受,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贊者爲冠者取下帽,賓加襆頭。執事者接過帽,撤櫛,入於房。
擯者在堂中間偏西處設醮席,面向南。贊者酌酒於東房中,出房,立於冠者之左。賓揖冠者,冠者就席右,面向南。正賓取酒到席前面向北念祝辭曰:“旨酒既清,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冠者向正賓再拜,直身,面向南,接酒盞。賓復位,面向東答拜。冠者在,跪祭酒,直身,就席末,跪,飲酒,興,把盞遞給贊者,面向南,再拜。賓向東,答拜。冠者拜贊者。贊者在賓左稍後處,面向東答拜。
賓從西階下階,面向東。主人從阼階下階,面向西。冠者從西階下階,立偏東處,面向南。賓字冠者,致辭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
冠者對曰:“某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賓也可以另外作祝辭。
而後賓請求告退。主人邀請禮賓,賓答應,至更衣處等候。
主人立於祠堂香桌之前,告辭曰:“今日冠畢,敢見。”冠者進立於兩階間,再拜。
最後就是飲酒祝賀,再分贈禮品,杜學文這個好禮的冠者四面叩頭,拜見長輩。
等到杜睿一字不差的將冠禮的全部過程全都說完,杜學文這個好禮之人的臉色都變了,原本只是聽聞冠禮,覺得那場面很是排場,便想着等到自己行冠禮的時候,也依樣照搬,哪裡想到居然如此繁瑣。
杜學武好笑的看着杜學文,道:“大兄!若要依着父親所言,這般行冠禮,小弟也正好見識一下,到時候,願爲大兄做執事!”
杜學文的臉,此時苦的都能滴出水來,連連擺手道:“四郎!你就不要再取消大兄了!”
杜睿看着也笑道:“怎的?學文,可是還要知禮!?”
杜學文連忙裝出一副正色,道:“爹爹平日裡不是教導孩兒凡事不可過於拘泥,要隨性而爲嗎?孩兒看就不用那般麻煩了,爹爹給孩兒取字,孩兒換過了衣冠之後,就算成禮了!”
何止是杜學文受不了那麼多的繁文縟節,杜睿首先就受不了,他雖然覺得那些華夏文明總結出來的禮法需要傳承,但是用在自己的身上,那可就敬謝不敏了,文化是要繼承,是要發揚,可是倒也不差他們一家。
杜睿咳嗽了一聲,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畢福。”
杜學文連忙屈膝跪倒在地,對着杜睿三拜。
杜睿接着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謹爾威儀,淑順爾德,眉壽永年,享受胡福。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聽到杜睿要給杜學文行冠禮,早就去準備了的馮照,捧着成.人禮服上前,交給了杜學文,杜學文再三拜,然後退入內室更衣。
等到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好了成年人的衣冠,杜睿再道:“旨酒既清,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馮照遞上酒杯,杜學文對着杜睿又是三拜,而後將酒一飲而盡。
杜睿看着,強忍着笑,又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取字鵬舉!”
杜學文,杜鵬舉在對着杜睿三拜,道:“孩兒謹受教,謝爹爹賜字!”
隨着杜學文這不倫不類的拜謝,冠禮在轉瞬之間,便結束了,從今以後,杜學文就是在杜睿這個做父親的眼中,也變成成年人了。
杜睿看着一身正裝的杜學文,不禁也是欣慰,當初的小小孩童,如今已然成年,對一個父親來說,還有什麼是比看着自己的孩子長大,更有成就感的呢!?
“鵬舉!如今你已加冠,爲父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去吧!去奔你的前程去吧!不過有一句話,你要記牢,從今以後,你只能靠你自己,爲父只會看着你,看着你成才,不混出個名堂來,爲父便不在見你!”
杜學文並沒有覺得杜睿此言不合情理,他反倒覺得作爲杜睿的兒子,他理應享受這樣的待遇,對着杜睿又是三拜:“爹爹!孩兒今日便去長安,孩兒會時刻牢記,孩兒是您的兒子,絕不會給您丟臉!父親保重!孩兒去了!”
杜學文起身對着杜睿一躬身,而後又對杜學武道:“四郎!爹爹處,便勞你多多盡孝了!等到大兄功成之日,咱們兄弟再續手足之情!”
杜學武聞言,也正色道:“大兄保重!”
杜學文離開了,馮照一直將杜學文送出了大門口,這纔回來,對着杜睿有些埋怨道:“老爺!大少爺不過十六歲,您這樣,是不是有些苛責了!”
馮照是看着杜學文長大的,對杜學文的感情就好像自己的子侄輩一般,杜睿如今將杜學文“逐出”了家門,在馮照看來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杜睿笑道:“馮教師!當年我第一次出征的時候,不過才十歲啊!”
馮照一撇嘴,心道:難道天下人都和你一樣不成!
杜睿顯然猜到了馮照心中所想,笑道:“馮教師只管放心就是了,學文這孩子,有傲氣,有骨氣,這一點像我,他總會憑藉自家的本事,闖出一番名堂來的!”
正說着,突然外面闖進來一人,見着杜睿便道:“老爺!澳洲道那邊出事了!”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二章 澳洲道
澳洲道出事了!
杜睿聞言,頓時一驚,要是放在前些年,澳洲道出事,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畢竟那個時候,大唐雖然已經在澳洲道上擁有了駐軍,可畢竟距離開發澳洲還差的很遠。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隨着這些年,大唐徹底將整個南洋諸島都納入了統治範圍,大唐對澳洲的開發已然開始。
此時的澳洲道對大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提起他的,單單是澳洲道豐富的資源,以及大片的耕地,就讓大唐難以割捨。
大唐本土雖然經歷了杜睿變法,民間對耕地的矛盾小了很多,但是想要消除貧富差距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富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兼併土地,但是私下裡一些小手段還是層出不窮,澳洲道存在的意義,首先就是解決大唐的耕地危機。
澳洲道要是亂了,對杜睿的大計可是影響頗大。
“到底發生了何事?”杜睿臉色陡然變冷,言道,“澳洲道因何而亂!?”
來人忙道:“啓稟老爺!都是~~~~~~~都是~~~~~~~~”
杜睿見來人言語失措,登時怒道:“有何話便說,支支吾吾的作甚!?”
杜睿雖然無官一身輕,但是多年以來,積威甚重,來人被嚇了一跳,忙將實情說了出來,杜睿聞言心中一陣暴怒,擡手就在几案上狠狠的拍了一掌,那張几案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量,登時支離破碎。
澳洲道之所以亂,居然是出在了那些移民的唐人身上,一開始,那些移民到了澳洲道,還算本分,雖然強行圈地,讓澳洲當地的土人苦不堪言,雙方雖然爆發了幾次衝突,但總歸還沒有鬧出大事來。
可壞事就壞在了人性的貪婪上面,這些年大唐總共往澳洲道移民超過了百萬,這些年過去了,其中自然也就產生了貧富差距,那些開採各種礦坑發了財的人,一開始覺得僱傭人,花費太大,便將注意打到了那些土人的身上,大肆抓捕奴隸,期間在澳洲道颳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那些爲富不仁者這般手段,自然激發起了澳洲土人的反抗,爲了生存,那些土人紛紛糾集在了一處,起義,反抗的事件不斷,嚴重動搖了大唐在澳洲道的統治。
土人的兇性被激發了出來,那些富人所需的勞動力自然就少了,可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肯有所收斂,土人不好抓捕,這些人自然就打起了同樣來自大唐移民的注意,一些破產的移民,被迫賣.身給了他們,供他們奴役。
要說忍耐力,唐人相對於土人更是要差的很多,繁重的勞役,慘無人道的剝削,壓榨,讓那些貧苦的唐人移民迅速生出了反抗的念頭,緊跟着到來的,又是一陣更大規模的起義,甚至有的起義部隊還與當地的土人聯合在了一處,如今已經佔據了澳洲大陸的南部地區。
爲富不仁!爲富不仁!
歷來農民起義都是因爲那些爲富不仁者壓榨太過,百姓忍無可忍之下,纔不得不發起反抗,致使王朝動盪,社稷失統。
杜睿自問已經對得起天下任何人了,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發財的機會,開疆拓土,讓他們的生活更好,可是那些人還是不滿足。
當初杜睿建議太宗皇帝,開放域外的礦禁,爲的就是轉移內部矛盾,可是那些人卻絲毫不體諒他的苦心,只顧着發財,以至於都失去了人性。
聽來人說起那些被抓捕的澳洲土人的悲慘遭遇,杜睿聽着都毛骨悚然,爲了震懾奴隸,那些礦主居然用處了凌遲,扒皮等手段,甚至對待同族,手段更爲狠辣,他們還是人嗎?
杜睿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有多高尚,爲了能讓大唐始終站在世界的頂峰,杜睿知道這個過程,必然伴隨着異族的鮮血,和無盡的殺戮。
可是杜睿終究還是有底線的,當初他遠航到達澳洲,雖然也動用過殺戮的手段,但更多的還是圈禁,劃出了一塊土地,讓那些土人生存,相比較於前世歷史上開拓澳洲的英國人,杜睿稱得上仁慈了,可是他仁慈,那些爲富不仁的混賬東西,卻將他的仁慈給潑上了一層墨汁,讓杜睿的仁慈,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虛僞。
杜睿原本以爲歷史上那些率先開拓澳洲大陸的西方人就夠無恥,卑劣,貪婪了,特別是隨着英國人重新發現澳大利亞並將此地作爲犯人的流放地後,澳大利亞土著原始社會發生了重大變化。
這種變化主要表現在土著傳統的社會制度的衰亡和風俗習慣的消失。最令人髮指的是英國人對土著人的大規模屠殺。根據後來的澳大利亞人口調查,土著居民人數已從18世紀末的三十萬,下降到七萬人。其中純血種僅爲四萬人。
西方殖民者對土著人的驅趕和大肆殘殺的行爲一直持續到19世紀30年代。野蠻的殖民統治在土著人的心理上造成了嚴重的傷害,由此在土著人與白人之間產生了很深的矛盾。比如,1815年,統治者馬克?奎爾建立了一所土著人的寄宿學校,教授土著孩子知識並讓他們信仰基督教。馬克希望這種方式能消除種族衝突並造就土著人的人才,但結果是,土著孩子的讀寫能力提高了,但沒有人皈依基督教,所有的學生又從學校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學校也不復存在。
土著人和白人矛盾的結果是,政府開始認識到必須“保護”土著人。所謂的“保護”就是不再進行驅趕和屠殺,政府允許土著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但是,不允許土著人講自己的語言,而必須說英語,讓他們丟失他們自己的文化。這就是19世紀70年代到20世紀30年代澳大利亞政府對土著人採取的同化政策。
最爲典型的例子就是“被偷走的一代”。白人統治者爲了從根本上同化土著人,採取強迫、威脅和施加壓力的方式,將土著兒童從他們的父母身邊帶走,把他們送到白人家中或專門的由白人建立的培訓機構,將他們培養長大,這期間不允許他們的父母看他們,也不讓他們回家,使他們脫離自己的社區和文化,徹底融入主流社會。
比如在新南威爾士,任何一個車站的管理人員或警察只要認爲他們的行爲有利於土著兒童的成長,就可以將土著兒童從他們父母的身邊帶走。這些被帶走的孩子在整個澳大利亞數以萬計,到底有多少被偷走的孩子,無法統計,許多兒童長大後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澳大利亞政府對土著人實施的這種民族同化政策是對土著人作爲一個民族的基本權利的侵犯,在土著人心中烙下了深深仇恨的印記。
“被偷走的一代”從心底裡說出了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回家,但我們不能重回我們的兒童時代。我們可以重新回到母親、父親、姐妹、弟兄及我們社區的懷抱,但是沒有他們愛和關懷的日子已經過去了20、30、40年,他們永遠無法從與我們分離的悲傷中得到解脫。我們可以回到我們自己土著人的家,但這不能消除我們被偷走給我們心靈、思想、身體所帶來的傷害。”
同化政策的實施不僅沒有解決土著人和白人之間的矛盾,反而加深了土著人和主流社會心理上的隔閡,引發種族矛盾和民族鬥爭。土著人不斷爲自己的土地和應有的權利鬥爭,要求政府歸還屬於土著人的土地,尊重土著人的傳統和文化。
英國人的做法是在精神和**上,雙管齊下,滅絕澳洲土著人,相比較而言,那些爲富不仁的唐人的手段就更加直接了,完全是赤.裸.裸的殺虐。
杜睿原本以爲自己改變了歷史,這個世界就不會存在那些罪惡的奴隸貿易,以及悲慘的種族大滅絕了,杜睿雖然爲了本民族的利益,不可能給予那些土人幫助,但至少可以避免一些悲劇。
但是現在他悲哀的發現,沒有了那些西方殖民者,這個世界上卻多出了東方殖民者,手段一樣的殘忍,激烈,卑鄙,血腥。
杜睿現在都不知道當初的遠航究竟是對,還是錯了,他爲大唐開疆拓土,帶來了無數的財富,可是卻也因爲如此,讓華夏這個民族承受了更多的罪孽。
還有那些澳洲土人,如果沒有他的話,那些澳洲土人還能享受千年的安寧,一直到公元1788年,十一艘大帆船停泊在澳大利亞悉尼的海灣中,身着紅色制服的英國兵列成一排,船隊的總指揮官菲利普親手在澳洲大陸上升起了英國的米字旗,宣佈新南威爾士殖民地從此建立。接着是葡萄酒,還放了一排槍,一切的程序都很簡單,以後每年的這一天就是法定的“國慶日”了。
當時的悉尼可不是後世的大都市,那裡還是一片荒野,岸上是望不到邊的桉樹林,除了海灣裡的帆船四周沒有一丁點兒的“文明”跡象。但又不是全無人煙,就在艦隊駛入海灣的時候,岸上有一羣赤身**的黑人向着大船呼喊,還抖動着手裡的標槍,他們是這裡的土人。
說起澳洲大陸的年齡至少有幾億年了,在這幾億年的時間裡,她一直享受着安寧,最初它是地球上一塊巨大的岡瓦那古陸的一部分。一億多年前,這快古大陸開始分裂成幾塊,向不同方向漂去,成爲後來的非洲,印度大陸,南美洲,南極洲和澳洲。
澳洲大陸從南向北恰恰漂到了一個叫作副熱帶高壓帶的位置,這給澳洲帶來了乾熱的氣候。除了較溼潤的東部沿海,大部分內陸和大部分西海岸都是乾旱半乾旱區,因爲缺水,澳洲沒有大河,最大的墨累河水流量還比不上長江的一條普通支流。
人們常說澳洲是塊古老的大陸,這是因爲澳洲很大一部分至少幾億年來從沒有被海水淹沒過。澳洲還有很多幾十億年的老岩石,經歷過多次岩漿侵入,形成了豐富的礦藏。然而,大片古老的地面經過長期風化淋濾,土壤十分貧瘠,缺少植物需要的養分。雖然也有肥沃的土地,多分佈在河流沖積平原上,可惜面積不大。
澳洲的本地植物特別適應乾旱氣候和貧瘠的土壤。樹和灌木裡有兩大類最具特色:桉樹和金合歡。桉樹至少有幾百種,它們形成大片的顏色灰暗的樹林,冬天也不落葉。金合歡大多爲灌木,雖然種類極多但都有一個特點,開黃花。每到相對潮溼的冬季和初春,一片片的金黃在澳洲的原野上分外醒目。
澳洲的本地動物就更爲獨特,澳洲就被大海環抱而與其他大陸隔絕,澳洲的動物也與其他大陸的動物羣分道揚鑣向着不同的方向發展了。這裡的哺乳動物以有袋類最具特色。除了許多種袋鼠外還有袋熊,袋狼,袋虎,澳洲沒有猛獸,對人類最危險的動物是毒蛇,毒蜘蛛和北部沿海的鱷魚。
乾旱的氣候,豐富的礦藏,貧瘠的土壤和獨特的動植物,這就是澳洲大陸的特點,給人的感覺就是安靜,祥和。在幾億年的時間裡,這片土地從來都享受着安寧,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土著人,在數萬年前他們踏足澳洲大陸以來,始終以狩獵和採集爲生。他們大多是捕魚能手,不僅能用木製的魚叉,還會修水壩攔魚,編魚簍和織魚網捉魚。他們狩獵主要捕殺小型動物,像蜥蜴、鳥類、小袋鼠、負鼠,採集野果,草籽,根莖爲生。
他們的精神生活非常豐富,他們有大量的空閒時間用來聚會,他們的舞蹈和音樂獨具特色,很多是宗教儀式的一部分。澳洲從南到北許多地方留下了土著人的巖畫,那些流暢的線條圖案和生動的人物動物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他們雖然沒有文字,但他們有大量口頭流傳的神話故事和關於祖先的傳說,兩者完全溶合在了一起。
在歷史上,當歐洲人到達澳洲之前,土著人的人口至少達到了一百萬。他們形成許許多多的部落,有嚴密的社會組織,姻制度和“法律”。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領地。他們營養充足,身體健康,快活地生活着。
他們當然不知道,在遙遠的其他大陸上,人類開始了越來越快的進步。農業,畜牧,銅器,鐵器,他們已經落後了世界很遠,他們安靜祥和的生活,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破,而他們即將成爲別人砧板上的肉。
在歷史上,首先發現澳洲大陸的人是中國人,當馬可.波羅於13世紀從中國返回意大利時,也把這個信息帶到了歐洲。歐洲人非常興奮,因爲這恰恰吻合了古希臘思想家的推測:必須有個南方大陸來和北方的大陸平衡,否則腳下的大地就要翻進無底的深淵。
公元1605年,葡萄牙人託雷斯率領着三艘船,穿過了澳洲北緣的託雷斯海峽。他很可能看到了澳洲大陸,卻沒有意識到這是多麼的意義重大。之後一年荷蘭人在澳洲東北的約克角登陸,有一部分船員划着小船沿河而上遭遇了土著人,第一次白人與土著人的相遇就以悲劇結束,幾名白人被標槍刺死。
這之後,荷蘭人多次到達澳洲海岸。他們搞清了大半個澳洲的海岸線,並準確地畫出了一張地圖,還把這塊大陸命名爲“新荷蘭”。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不能讓競爭對手知道。整個澳洲只剩下了東海岸還在一片朦朧之中。
第一個來到澳洲的英國人是丹皮亞,他於1688年登上了澳洲,但仍然是貧瘠的西北海岸。他試圖找些淡水,可是除了“沙地,動物足跡和野蠻的土著”,他什麼也沒有找到。發現澳洲東海岸的歷史榮譽落在了詹姆士.庫克身上。
他在1770年到達了澳洲大陸的東南端,之後駛入了植物灣,庫克成爲第一個發現澳洲東海岸的歐洲人,他在澳洲大陸上升起了英國國旗,以國王喬治三世的名義宣佈佔有這塊土地。
接着,他乘船繼續沿海岸向北航行,到達了澳洲東海岸的最北端。在這裡庫克船長再次鄭重其事地宣佈英國對整個澳洲東海岸的佔領,並將其命名爲新南威爾士。在植物灣他們就與土著人相遇,土著人還向他們投擲了標槍。這之後在整個東海岸到處都發現了土著人的存在。但是他們絲毫沒有遲疑地認爲:這是一塊無主的土地。在那個時代,似乎只有“文明人”纔有資格作爲土地的主人,原始人類幾乎被當作黑猩猩。
已經習慣了安靜生活的土著人或許還並不知道,他們的家園將要發生改天換地的變化,澳洲歷史新的一頁就要開始了。
澳大利亞現代社會的開端在全世界界獨一無二,最開始的時候,它只是以流放犯人爲目的而建立的英國殖民地。
當第一批英國犯人到達澳洲大陸的時候,那些天真,單純的土人終於明白外來人打算長期佔領他們的土地,於是衝突爆發了,土著人開始用石塊和標槍襲擊外來者。
已經習慣了做世界主人的英國人,當然不肯罷休,於是驅逐和殺戮開始了,還處在夢寐之中的澳洲土人當然不是已經步入了文明世界的英國人的對手,他們被迫離開了他們的家園,朝着澳洲東部遷徙。
此後越來越多的英國人開始向澳洲移民,他們看中了這裡不要錢的土地,夢想着當個牧場主,發大財。隨着自由移民源源而來,澳洲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殖民地,而不再是個“大監獄”。
英國人開始瘋狂的搶佔土地,留給土人生存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小,曾經安寧的生活,一去不復返,迎接來的是悲慘的命運,當然在英國人口中,他們已經身處文明的世界。
現在歷史發生了改變,在歷史上,改變他們生活的是英國人,而現在則變成了唐人,但是和歷史上相比較而言,他們並沒有得到善待,擁有的依然是悲慘,而且和歷史上相比,這種悲慘的命運,還早來了一千多年的時間。
聽着來人的講述,杜睿的臉色也變得愈發陰沉,澳洲道發生的事情,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原本以爲取代了英國人成爲澳洲的主人,那些土人的境遇至少能好上一些,文明不至於被摧毀,誰知道在他心中善良,包容的同族,到了澳洲那片天高皇帝的地方,立刻展現出了人性最爲卑劣的一面,巧取豪奪,成了一個十足的奴隸主。
“澳洲道亂成了這個樣子,難道馮毅那廝就不聞不問!”
來人忙道:“馮將軍也曾多次派兵鎮壓,只可惜,非但沒能鎮壓了叛亂,反倒讓叛匪的聲勢愈發好大,到如今已經鎮壓不住了!”
什麼!?
杜睿聞言更是惱怒異常,只要稍稍有腦子的人,都應該知道,此刻派兵鎮壓,無異於是火上澆油,抱薪救火,土人之所以反抗,是因爲唐人剝削,壓榨過甚,而那些唐人移民造反作亂,也是如此。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安撫,而後嚴懲那些爲富不仁之人,可是馮毅居然派兵鎮壓,當初跟在杜睿身邊學了那麼多,簡直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杜睿強忍着怒氣,道:“如今朝中可知道此事!?”
杜睿說完,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傻話,朝廷要是知道了此事,難道還能瞞得過他,只怕李世績早就派人來通知了。
馮毅不上報朝廷,顯然是擔心此事太大,引火燒身,想要將此事遮掩過去,等到鎮壓了叛亂,神不知鬼不覺。
杜睿怎麼都沒想到馮毅居然會變得如此,當初隨他遠航之時,馮毅雖然年輕,但是處理事情老成持重,頗得杜睿的信任,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但沒有絲毫長進,反倒大不如前了。
“澳洲道現而今的形式如何?”
來人低着頭,道:“叛軍如今勢大,馮將軍也只能守住澳洲道的東北一代,倒是也曾派人去招撫,只是叛匪全無迴應,連殺了馮將軍的幾個信使!”
杜睿聞言,冷哼道:“局勢如此糜爛,他纔想起要招撫,早去做什麼了!”
杜睿雖然嘴上斥責,可是心中卻盤算起了該如何處理此事,澳洲道對大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絕對不能就此丟了,要是丟在同爲唐人的移民手中還不覺怎的,可杜睿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背後有人在煽風點火。
幾乎出於本能的,杜睿就想到了那個深藏不露的天草四郎,同爲穿越者的天草四郎無疑是杜睿在這個世界最大的敵人,天草四郎和杜睿一樣,熟習這個世界,而且行事謹慎,頗有心機,這麼一個對手隱藏在黑暗之中,杜睿怎麼都放心不下。
一旁的杜學武見杜睿愁眉不展,小聲道:“父親!可是想着要去澳洲道走一遭!?”
杜睿聞言一愣,看向了杜學武,他確實想着要去澳洲道處理這件事,可是他的心中也有擔憂,他擔心的是,那個天草四郎如今就隱藏在中原的某個角落,要是他遠航出海,前往澳洲道的話,這個天草四郎在大唐內部煽風點火,到時候,杜睿遠在海外,根本就照應不到,澳洲道雖然重要,但是怎的也比不上大唐的本土,這裡纔是大唐的根本,要是本土亂起來,那帶來的巨大影響,可是澳洲道的百倍,千倍。
可是這話,杜睿又不能明說,只是皺着眉,思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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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長安的李承乾也終於得到了馮毅的告急文書,登時大驚失色,從澳洲道到達長安,少說都要數月的時間,海上顛簸,再加上從泉州到長安這麼遠的路,文書上寫的澳洲道事急,如今還不定糜爛到了何種地步。
當初杜睿爲太宗皇帝謀劃的一統宇內大計,李承乾知之甚深,知道澳洲道對大唐的重要性,那裡可是大唐繼續向美洲大陸開拓的前沿基地,如果澳洲道不保,還說什麼一統宇內,橫掃八荒。
李承乾也顧不得天晚,立刻就派人將李世績和田迎兩人召了過來,李世績是如今朝堂之上的第一軍事家,而田迎則是李承乾新晉的寵臣,當初的一篇策論也頗有見識。
等到兩人一到,李承乾便迫不及待的將澳洲道的事與兩人說了,李世績聞言也是大驚,只不過這些年隨着大唐對澳洲的開拓,李世績對那裡也有所瞭解,可是畢竟知之不詳,此時也是犯了難。
“兩位愛卿,澳洲道之於大唐至關重要,如今局勢糜爛,該如何料理,還望兩位愛卿試言之!”
李世績思索了片刻,道:“聖上!如今賊匪勢大,又與土人勾結,急切之間只怕難以平定,前番馮毅殺戮過重,已經絕了招撫的路子,依臣之見,不如派遣援軍,守住東北一線,暫且放棄澳洲道的南部,等待時機,再予以痛擊!”
李承乾聞言,頓時一陣皺眉,顯然他對李世績的意見並不滿意,他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澳洲道局勢糜爛,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解決,等待來日?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李世績也知道李承乾並不願意等,可是現在除了等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現在朝中根本就沒有人對澳洲道熟習,貿然派遣援軍的話,一旦戰局不利,恐怕澳洲道的局勢就難以挽回了。
李承乾不理會李世績,轉頭對着化名田迎的天草四郎,道:“田愛卿有何主張!?”
天草四郎聞言,忙道:“英國公謀劃老成持重,臣頗爲贊同,不過臣以爲,澳洲道叛匪如今勢大,如果不予以雷霆之擊的話,只怕任其坐大,恐非朝廷之福,臣意當予以進剿!”
李世績一向都看不上這個田迎,總覺得此人性情過於桀驁,又有媚主之嫌,聞言,立刻辯駁道:“依你所言,派兵進剿,可是如今朝堂之上何人熟習澳洲局勢,貿然進剿,只怕於事無補!”
天草四郎聞言笑道:“英國公何以言朝中無人對澳洲道熟習!?”
李承乾聞言,頓時大喜,道:“田愛卿!你意保舉何人!?”
天草四郎道:“聖上莫不是忘記了宋國公!”
宋國公!?
杜睿!
李承乾聞言,登時愣住了,皺着眉好半天也不說話,他當然記得杜睿,兩人君臣相交多年,怎麼可能忘記,杜睿熟習澳洲道,李承乾也早就知道,當初要不是杜睿出海遠航,探索世界,只怕唐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澳洲道的存在。
可是即便這樣又如何?
當初杜睿出征西域的時候,就曾有明言,今後朝中之時一律不再過問,他幾次相召,杜睿都藉故推脫了,說起來,兩人已經數年都不曾見面。
如今出了事,再去求杜睿,杜睿能答應嗎?
不說杜睿會不會答應,單單是李承乾的面子就下不來。
李承乾畢竟是大唐的皇帝,幾次三番的去求一個臣子,他如何拉的下臉面。
天草四郎見李承乾不說話,連忙道:“聖上可是在擔心宋國公不奉召?”
李承乾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確實是擔心杜睿不奉召,杜睿的性子,他最是瞭解不過,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情,只怕是太宗復生,降下聖旨,杜睿也會不聞不問,不加理會。
要是李承乾降下聖旨去搬請杜睿,杜睿卻不奉召,那李承乾的臉面可就丟大了。
天草四郎笑道:“聖上其實根本無需擔心,宋國公一向對大唐忠心耿耿,爲了國事,從來都不計較個人名利,只要聖上誠心去請,臣料想,宋國公一定奉召!”
李承乾聞言一愣,看着天草四郎道:“田愛卿與宋國公從未謀面,因何知之!?”
天草四郎道:“臣與宋國公雖然不曾謀面,然臣多年以來,對宋國公的事蹟,也多有聽聞,心中感佩至極,宋國公對大唐的忠誠,聖上是不用懷疑的,當初西域事急,大食軍百萬大軍圍城,局勢糜爛至極,聖上一道聖旨,宋國公還不是慨然應命,奔赴疆場!宋國公或許因當年之事,對聖上心中有怨,但是如果大唐有事,宋國公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李世績在一旁聽着,心中對天草四郎的印象,頓時大有改觀,以往只覺得此人是個媚主的弄臣,卻不成想,居然也有這般見識,而且關鍵時刻還能爲國舉薦賢才,當真是難能可貴了。
“聖上!田大人之言有理,此事當需宋國公出馬,方能平定澳洲道!”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頓時大喜,他當然不會因爲澳洲道的安慰那麼傷心,他舉薦杜睿自然是有目的的,就像杜睿時時刻刻都在防備着他一樣,天草四郎對杜睿的防備也十分深,雖然眼下杜睿不在朝中,但是天草四郎卻絲毫不敢大意,做起事情來也是畏首畏尾,所以他鼻息想辦法將杜睿調開,然後才能放開手腳,做他的大事。
李承乾思慮了半晌,最終也是下定了決心,他知道此事必須讓杜睿出馬了,不然的話澳洲道只怕不復爲大唐所有。
“好!朕即刻降下聖旨,冊封宋國公杜睿爲澳洲道行軍大總管,即刻準備船隻,支援澳洲!”
“聖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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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內,皇后武京娘寒着一張俏臉,怒視着站在跟前的天草四郎,薄怒道:“田迎!你舉薦杜睿爲澳洲道行軍大總管,究竟意欲何爲,難道你就不怕他藉機重返朝堂!到時候,不單單本宮要受制於他,連你只怕是也好果子吃!”
武京娘最怕的是誰,不是皇帝李承乾,就是多智近妖的杜睿,她的野心在天草四郎的連續挑動之下,已經漸漸的變大,如今正在極力的在朝中安插人手,準備爲自己造勢,可是這個時候,要是杜睿回來的話,只怕他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勢力,轉眼之間就要被連根拔起,一想到杜睿居然是化名田迎的天草四郎舉薦的,她心中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
天草四郎等着武京娘發完火,便笑道:“娘娘多慮了!”
武京娘冷哼一聲道:“多慮!你說的輕巧!”
天草四郎笑道:“娘娘放心!宋國公是不會回來的!而且就算宋國公回來又如何?娘娘在朝中的勢力已成,就算是他回來,難道還當真敢與娘娘撕破臉面不成,而且杜睿在朝中的根基,如今也剩不下多少了,娘娘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武京娘聞言,心情一點兒都沒有鬆懈,道:“你沒有見過杜睿,不知道他的厲害!此人的智謀,世間根本就沒有人可比,而且他雖然久不在朝,可是在軍中的威望猶在,那些武夫皆視其爲神,一旦他要對付本宮的話,本宮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天草四郎聞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回不來就是了!”
武京娘聞言一愣,看着天草四郎,她感覺到天草四郎雖然是笑着說出這句話的,但是言語之中的殺意已經完全顯露了出來,讓她聽着都不寒而慄。
“你~~~~~~~~你不可亂來!杜睿乃是本宮的姐夫,雖然與本宮素來不和,可是卻也不是你能擅自做主處置的!”
武京娘雖然惱恨杜睿不肯助她,但是要當真讓她殺了杜睿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的,不僅僅是因爲杜睿是武媚孃的夫婿,更重要的是,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杜睿也從來都沒有承過她的情,可是在武京孃的心中,杜睿所佔據的位置,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化,她不想讓杜睿重返朝堂,但是更不想讓杜睿死。
天草四郎這麼長時間,也早就猜到了武京娘心中對杜睿有情,只得敷衍道:“娘娘誤會了,臣所言,只是要傷了宋國公,讓他無法重返朝堂,如何敢有膽量擅自做主,壞了宋國公的性命!”
天草四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卻已經對杜睿動了殺機,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一次杜睿必須死。
武京娘雖然聰慧,可到底是個婦道人家,還沒有武媚孃的那番能耐,聞言,頓時放下心來,咬了咬貝齒道:“既然如此,此事本宮便交由你去辦理,但是要切記,萬萬不能傷了杜睿的性命,不然的話,本宮絕不饒你!”
天草四郎躬身應命,道:“微臣遵旨!”
天草四郎退下了,武京娘坐在當場,久久沒有言語,她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甚至此刻就爲杜睿擔心了起來。
正想着,李承乾到了,一見武京娘便道:“皇后!太子在何處!?”
武京娘回過神來,忙道:“聖上!弘兒此時怕是正在東宮聽課,聖上召見他,可有要事!?”
李承乾道:“想來皇后都已經知道了澳洲道有亂民行叛逆之事,如今局勢糜爛,朕意着宋國公前去彈壓,可是~~~~~~~~~總之朕準備讓弘兒前往傳旨!”
武京娘聞言,不禁心中一動,道:“聖上!弘兒身爲太子,如何能擅離長安,臣妾也多年未曾見過姐姐了,不如還是讓臣妾藉着省親的名義,前往杜陵,親自去請,聖上意下如何!?”
讓武京娘去!?
李承乾頓時猶豫了一陣,覺得武京孃的這個主意倒也不差,李弘雖然是太子,但是身份終究比不過一國皇后,讓武京娘去請杜睿,也算是給夠了杜睿面子,想來杜睿也沒有道理拒絕了。
“好!既然如此,便麻煩皇后走一遭!去杜陵請宋國公出山!”
“臣妾武氏遵旨!”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三章
“京娘要來省親!?”
武媚娘聽到先行的傳旨太監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兩人雖是姐妹,可是現而今武媚娘對武京孃的感情也十分複雜,或許表面上沒什麼,但是武京娘知道,事實上武京娘與杜睿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一個是自己嫡親的妹妹,一個是自己的夫婿,武媚娘被夾在當中,也是爲難。(138看網.)
武京娘這次要來,武媚娘可不會天真的以爲武京娘當真是來省親的,上一次來,是爲了拉攏杜睿,試探杜睿的口風,誰知道這一次來又要引起怎樣的波折。
打發傳旨太監下去休息,衆姐妹聚在一處商議了起來,雖說每個做妻子的都望夫成龍,可是她們卻不一樣,杜睿現在無官一身輕,反倒是稱了她們的心意,巴不得杜睿從今以後變宅男,如果因武京娘此番過來,又引得杜睿出去勞心勞力,那纔是最大的麻煩。
前次李弘前來,杜睿便奉旨西征,一出去就是大半年的時間,戰場上腥風血雨,刀光劍影,縱然杜睿本領通天,她們也是一樣放心不下。
“媚娘!你來看此番皇后前來,又要作甚?”汝南公主等人商議了半天,也猜不透武京娘這一次來,到底是何目的,只得詢問武媚娘。
武媚娘此刻心中也泛起了思量,她自己的妹妹,現在位高權重,身爲一國之母,早已經不是當初跟在自己身後,需要她來遮風擋雨的小丫頭了,現在武京孃的心思越來越大,她也有些猜不透了。
“姐姐!妹妹也猜不透,不過想來京娘這一次來杜陵,所爲的只怕還是夫君!”
武京孃的事情,杜睿只對武媚娘說過,爲了不讓餘下的人擔心,從未曾提及。
安康公主聞言道:“難道又是皇兄要請睿郎出山不成!”
武媚娘欲言又止,只得道:“只怕沒那麼簡單!”
汝南公主皺着眉,道:“皇后省親,睿郎這個主人不在,只怕於理不合,若是被朝中那些宵小之輩抓住把柄,只怕對睿郎不利!”
武媚娘聞言道:“只怕睿郎回來更加麻煩!姐姐!依小妹之見,這一次由我等姐妹接待也就是了,睿郎如今爲婆母守陵,也是大事,依着禮制,守孝期間便是聖上的旨意,都可以不予理會!”
武媚娘此刻最怕的就是杜睿和武京娘之間再發生衝突,要是能讓兩人迴避開的話,或許他們兩個的關係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汝南公主聞言想了想,道:“這樣也好,寶釵!熙鳳!接駕之事,便有勞你們了,禮數上,絕對不能差了,凡事可與杜管家商量!”
寶釵,熙鳳兩人聞言,連忙應命。
汝南公主接着又道:“媚娘!皇后乃是你嫡親的妹妹,我等多有不便,此番就要有勞你陪同了!”
武媚娘自無不允:“姐姐放心!妹妹自省得!”
武媚娘說着話,心中也躊躇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建議究竟是對是錯,武京娘雖然是她的妹妹,可更是當朝的皇后,一國之母,能夠臨府省親,這乃是天大的榮耀,杜睿這個主人如果不在的話,難免會惹得武京娘不快,讓兩人原本就有些冷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
汝南公主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杜睿畢竟是當朝的功勳,又是太宗的女婿,武京娘縱然心中不滿,也不能將杜睿如何,她現在想着的只是讓杜睿能得享安寧,不用再爲了國事勞心勞力,四處奔波,因此武媚娘方一提出來,她便不等其他人的意見,當即答應了下來。
大觀園這邊隨着聖旨的到來,也立刻變得熱鬧了起來,皇后臨府省親,畢竟是見大事,容不得有絲毫馬虎,不過好在此前已經有過一次,衆人也算是有了經驗,一番忙碌下來,等到傳旨太監檢查的時候,總算是沒有什麼紕漏,剩下的就是等待鳳駕臨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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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之後,武京孃的儀仗便浩浩蕩蕩的到達了杜陵,安靜了許久的大觀園也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那些這麼多年幾乎都要將杜睿忘記的人,突然意識到,在杜陵居然還隱藏着這麼一個牛人,一時間外界的議論聲也是沸沸揚揚。
接駕的過程,嚴格的按着禮數進行,武京娘在鳳輦之中,也在打量着衆人,沒有發現杜睿,讓她不禁有些失望。
杜睿爲母守陵之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鳳駕臨府,杜睿居然避而不見,在失望之餘,心中又多了幾分怨恨。
武京娘一行人被接入了府中,安置在省親別院之中,飲宴已畢,衆女紛紛告辭,只留下武媚娘陪同。
武京娘等到衆人都離開了,終於忍不住出言詢問:“姐姐!爲何姐夫不在!?”
武媚娘知道武京娘定然會問,心中也早就想好了說辭,道:“夫君在族墳處爲婆母守陵,一時脫不開身,怎的,有姐姐在府內迎候,妹妹還覺得委屈不成!”
武京娘聞言,忙笑道:“姐姐說得哪裡話,妹妹何曾說過委屈,只不過我們姐妹親友原本就不多,妹妹此番離京,只想着能與親人們多多團聚幾日,未能見着姐夫,不免有些遺憾罷了!這才相問,卻不想倒是讓姐姐誤會了!”
武媚娘看着武京娘談笑自若,彷彿就好像當初待字閨中的那個小丫頭一般,不禁有些失神,可是又一想到武京孃的野心,又覺得滿腹的擔心。
“京娘!你和姐姐說實話,你此番離京,難道當真是爲了省親!?”武媚娘不想再猜下去了,她雖然聰慧過人,也頗有智計,可是她實在是不想對着自己親妹妹的時候,也要如此。
歷史上的武媚娘雖然後來心狠手辣,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她對自家的親友還是十分照顧的,不但冊封姐妹爲國夫人,甚至就連那些年幼之時欺辱過他們的異母兄弟,也照顧有加,現在的武媚娘就是如此,她實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嫡親的妹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她知道,雖然杜睿不在長安,又是無官一身輕,可是長安發生的一切都在杜睿的掌控之中,武京娘想要與杜睿比鬥心機,到頭來輸的一定是武京娘。
武京娘聞言一愣,笑道:“姐姐說的哪裡話來,妹妹不是來省親,探望姐姐,還是來做什麼!?難道姐姐還懷疑妹妹別有用心不成!?”
武媚娘知道自己問是問不出什麼了,心中頓時一陣發苦,她怎麼都沒想到當初一個天真爛漫,毫無心機的武京娘,一朝得勢,居然會變得如此會做戲。
武媚娘當然不會知道,因爲時間和環境是會改變一個人的,就像歷史上的她一樣,最開始入宮的時候,不過是想要生存下去,後來在感業寺出家,也不過是爲了擺脫那暗無天日的清苦生活,再到後來入宮,她的心境才發生了變化,最終一步一步的,通過各種手段,坐上了則天大帝的位子。
現在的武京娘不過是在走着和武媚娘歷史上相同的一條路,一旦見識到了權利的好處之後,便欲罷不能了。
武媚娘長嘆一聲道:“京娘!如此你想要找你姐夫的話,姐姐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了,還有,京娘!姐姐再奉勸你一句,有些事情過尤不及!你在宮中好自爲之!”
武京娘聞言一驚,看着武媚娘好半天,才道:“姐姐!這些話都是姐夫和你說的,對嗎?”
武媚娘也不想掩飾,點了點頭道:“你姐夫並沒有明說,不過有些事情,姐姐也能猜到!京娘!這大唐帝國畢竟是男人的世界,我們做女人的只要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也就是了,聖上對你格外恩寵,弘兒又貴爲太子,你還有什麼渴求的呢!?”
武京娘見武媚娘已經把話都說開了,也就不再遮掩,不服氣的說道:“姐姐!當初在家中之時,你可不是這樣的,當初武元慶,武元爽等人欺負我們姐妹,姐姐當時不就曾說過,一朝得勢,定然要他們數倍還之,姐姐當初還曾對妹妹說過,這天下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只有拿在手裡的纔是自己的,將自己的命運交託給男人,是愚不可及的行爲,姐姐當初說的這些話,難道全都忘記了嗎?”
武媚娘聞言也楞住了,她自己說過的話,當然會記得,只不過時光荏苒,物是人非,武媚娘早就已經變了,她現在有杜睿的呵護,有杜學良和太平這一雙兒女承歡膝下,她已經滿足了,而且將自己的命運交託在杜睿的手上,她終身有靠,哪裡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武京娘見武媚娘不說話,登時笑了,道:“看起來姐姐是忘記了,如今姐姐兒女雙全,又有姐夫這麼一位如意郎君,自然滿足了,今後剩下的事情,就是爲太平尋得一個好夫婿,再爲學良謀得一份家業,致使他終身有托,對嗎!?”
武京娘不等武媚娘回答,便接着道:“可是妹妹我不想如此,我不想就此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我要有所作爲,我要讓千百年後,人們提起我這位大唐皇后,都要敬佩不已!我要將自己的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
武媚娘看着武京娘失態的樣子,心中越發覺得苦了,她知道武京娘已經回不了頭了,這條路走下去,不管結果如何,武京娘都不會回頭。
“所以你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你姐夫的幫助,對嗎?你知道,如果你姐夫也站在你的陣營當中,你就有了必勝的把握,對嗎?”
武京娘絲毫都不加以掩飾,道:“是!沒錯!只可惜姐夫他絲毫都不理解我的苦心,幾次三番的拒絕了我的招攬!姐姐!我想不明白,我是他的妻妹,我們是親戚,他爲何總是要與我作對!”
武媚娘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說真的,方纔看着武京孃的模樣,她當真有些怕了,以前雖然心中也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當這些事情由武京孃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免膽戰心驚。
“京娘!你當然不會明白了,莫說是你,當初聖上與晉王相爭,晉王還是你姐夫的妹婿,他還不是照樣設計,將晉王的謀逆鎮壓了下來!你姐夫的心裡裝着的是大唐江山社稷的安危,天下利民百信的福祉,只要他在一天,他就絕對不會允許大唐亂起來的!”
武京娘聞言冷笑一聲,道:“姐姐說得好聽,可是說白了,姐夫還不是不甘心屈居一個女人之下!就像他不肯應詔,輔佐當今聖上一樣!他一樣也有野心!”
“住口!”武媚娘聞言,斥責道,“我不允許你詆譭我的夫君!你說他有野心,他要是有野心的話,早在當年東征西討之時,就已經自立爲王了,以他在軍中的威望,你覺得天下還有誰能製得住他,野心!他從來都不曾有過!他有的只是對大唐江山,對黎民百姓的擔憂!他希望大唐江山永固,希望黎民百姓生活安泰,所以他多年以來,不辭勞苦,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將所有威脅着華夏江山,炎黃苗裔的威脅盡數除去,京娘!你身爲大唐的皇后,說出這等話來,簡直豈有此理!”
武京娘被武媚孃的怒火嚇了一跳,也覺得自己方纔有些失態了,看着武媚娘,漸漸的不敢再與其對視,低着頭,悵然若失道:“姐姐!是小妹失言了!”
過了半晌也不見武媚娘說話,武京娘忙道:“姐姐!這些事情暫且都不提,如今確實有一件大事,小妹要見姐夫!還望姐姐行個方便!”
武媚娘現在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讓武京娘隨便去見杜睿,猶豫着問道:“你先說說究竟有何事!?”
武京娘也不隱瞞,當即就將澳洲道的事情說了一遍。
武媚娘聞言,也知道事情緊急,可是如果讓武京娘去請杜睿的話,依着杜睿的性子,少不得又要奔波一番,她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單單是一場西征就讓她們姐妹寢食難安,此番又要揚帆出海,大海之上兇險異常,武媚娘在大觀園之中,就時常聽人說起杜家商社的船隊在海上失事的消息,萬一~~~~~~~~
武媚娘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她不知道杜睿如果當真在海上出了意外的話,她的下半生該怎麼活:“朝中能臣猛將那麼多,難道遇事就要讓你姐夫出馬!此事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讓你去見你姐夫的!”
武京娘見武媚娘拒絕,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忙道:“姐姐!朝中雖然不乏能人,可是這海外之事,還有誰比姐夫更加了解,姐姐!當初澳洲道是姐夫帶人發現的,向澳洲道移民,也是姐夫當年的計策,如今澳洲道的土人和亂民犯上作亂,那些良善百姓日日深受刀兵之苦,難道姐夫當着就不聞不問!?”
武媚娘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她很清楚杜睿的性子,如果武京娘以大義相挾的話,杜睿定然不會推拒。
雖然佔領澳洲道,得利的是大唐,可是終歸澳洲道是杜睿發現的,移民的政策又是杜睿提出來的,杜睿想要獨善其身,這件事怎麼都說不過去,武媚娘知道,杜睿心中最爲在乎的就是百姓。
武京娘見武媚娘不說話,知道這件事有了希望,接着又道:“姐姐!如今澳洲道的局勢糜爛,非姐夫不能解此困局,還望姐姐以大局爲重啊!”
武媚娘聞言,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像方纔那樣嚴詞拒絕了,只得道:“此時干係太大,容我們姐妹商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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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應!我堅決不答應!”
武媚娘剛剛將事情說出來,安康公主就坐不住了,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汝南公主皺眉道:“涑兒!這是軍國大事,不可意氣用事!”
安康公主氣道:“我不管什麼軍國大事,我堅決不讓睿郎涉險,他才清閒了幾年,又要出去勞心勞力,可又落得什麼好,前一次西域事急,皇兄一紙詔書便將睿郎派去了西域,幾經拼殺,才擊敗了大食人,可是回長安之後又如何,居然派了一個閹宦折辱我們的夫君!睿郎行事對得起大唐,對得起父皇,可是皇兄可曾對得起睿郎,每每有事便低聲下氣的來求,沒事的時候,便丟在一旁,我絕不能讓再睿郎去受那閒氣!”
當初李承乾遣侯義到府上傳旨,那趾高氣揚的模樣,至今安康公主還是紛紛不平,如何肯在讓杜睿去做那徒勞無功的事情。
汝南公主聞言,皺眉道:“話雖如此,可如今澳洲道事急,此困非睿郎不能解,總不能眼看着那澳洲道亂下去!”
汝南公主雖然也不願杜睿再度出山,但總歸還是視得大體,分得清輕重。
安康公主聞言,卻只道不依:“姐姐雖然如此說,我卻不管那些國家大事,妹妹只是個小女子,只想着與睿郎長相廝守,國家大事自然有皇兄的那般能臣猛將去料理,哪能事事都要勞煩睿郎!”
汝南公主見安康公主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忙道:“涑兒!如今可不是耍性子的時候,若不是當真事急,皇兄也不會讓皇后前來杜陵!”
安康公主也知道自己決定不了什麼,要是讓杜睿知道她今天說得這下話,少不得又要教訓她了,聞言只是生悶氣,卻不再出言反對了!
寶釵又道:“公主姐姐!那是否要派人去請夫君回來商議!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姐妹縱然是商量好了又如何,到頭來還是要夫君來拿主意!”
寶釵是不想讓杜睿出海去澳洲的,可是卻又不好出言反對,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拖延一下了!
汝南公主思量了一番,似乎是看穿了寶釵的心思,她也不希望杜睿去,可是這件事的干係太大了,道:“這件事不如派人去睿郎處,將此事備說分明,還是讓睿郎自己拿主意吧!睿郎要去便去,若是不願去,說不得也只能抗旨了!”
汝南公主雖然說着讓杜睿自己拿主意,卻也知道,依着杜睿的性子,他是一定要去的。
寶釵在杜睿身邊多年,自然也深知杜睿的脾氣,這一次杜睿少不得要去澳洲道走一遭了,別人或許還不覺得如何擔心,但是寶釵卻不一樣,當初她可是全程經歷了杜睿出海遠航,更是經歷了那場致使數百人殞命的大風暴。
一想到那恐怖的一晚,到現在寶釵都還心有餘悸,漆黑的大海,狂風驟雨,那巨大的蓋倫帆船在海上,簡直就好像是個紙片一樣脆弱,只能聽天由命,等待上天的眷顧或者懲罰。
wWW☢ ⓣⓣⓚⓐⓝ☢ CΟ 西征雖然兇險,但是總歸杜睿還有武藝可以傍身,可是在大海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隨時發生,如果遇到了危險,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無濟於事,只能聽天由命,寶釵經歷過那樣的事,如今如何還肯讓杜睿在經歷一次。
衆女當中,跟在杜睿身邊時間最長就要數寶釵了,她平日裡在大觀園內雖然不與人爭,凡事都是和爲貴,可是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就此答應。
可是看着衆姐妹似乎都沒了話說,她滿腹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知道,一旦涉及到國家利益,民族大義,杜睿是絕對沒有商量餘地的,她贊同,杜睿要去,她反對,杜睿還是要去。
既然如此,寶釵自然也就沒了話說,她能做的也就是與杜睿同生共死了!
見沒有了其他的意見,汝南公主道:“既然如此便就此定下了,明日遣杜二郎走一遭,將此事說與睿郎,去或不去,全由睿郎決定!”
說完之後,衆女似乎都陷入到了自己的心事之中,紛紛低頭沉默不語。
這一夜,大觀園內註定是要有人失眠了!
第七篇 永徽 第十四章
當杜平生趕到杜睿這邊,將武京娘來大觀園的事說了之後,杜睿並沒有顯得多驚奇,相反,他的反映十分平淡,他早就已經猜到了,一旦李承乾知道了澳洲道陷入危機的情況之後,第一個想到能解決此事的人,定然就是他了。[138看網.]
讓杜睿疑惑的事,這件事居然如此湊巧,他剛剛得到澳洲道出事的消息,朝廷那邊就得到了奏報,這件事未免太過湊巧了。
“老爺!可是要去那澳洲道!”杜平生小聲問道,他的聲音雖小,可是臉上那隱隱的激動根本就難以掩飾,看他的模樣,就差摩拳擦掌了。
杜睿看了杜平生一眼,笑道:“怎的!陪着我在杜陵困坐多年,你也耐不住寂寞了!”
杜平生抓着頭髮,憨厚的笑了兩聲,道:“老爺若是要繼續隱居,小人自然要奉陪到底,不過~~~~~不滿老爺,小人這些年見不到仗打,這雙拳頭,都要生鏽了!”
杜睿聞言,笑罵道:“你啊你!都是當父親的人了,可是這性子卻全然不知道收斂!”
杜平生跟隨杜睿多年,幾乎每一次杜睿出征都會將他帶在身邊,多少也能猜到杜睿的心思,見杜睿這般言語,哪裡還能不知道杜睿要作何決定,連忙道:“老爺!小人這就去準備!” wWW●тTk an●C〇
杜睿笑道:“着什麼急!磨刀還不誤砍柴工!什麼都沒準備,難道你要將自己送到土人的嘴裡去,你不要忘了,澳洲道的土人,有的可是喜歡生吃人肉的!”
杜睿當然要準備,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他既然要奉旨前往澳洲道平叛,自然也少不得要有一個身份才行,否則的話,就算澳洲道都督馮毅是他的學生,他又能如何!
現在可不必往日,當初杜睿遠航出海,身邊都是他的隨從和下人,自然指揮起來,如使臂指,可是現在不同,大唐已經在澳洲道上建立了行政機構,各地都有朝廷委派的官員,他要想指揮得動,自然要有一個身份才行。
而且要前往澳洲道,海船和隨行護衛都是少不了的,澳洲道的情況,杜睿現在也就只是知道了個大概,具體情況如何,他也是兩眼一抹黑,幾個月前,叛軍就已經佔領了澳洲的南部,現在的情形如何,馮毅都想朝廷求助了,肯定是更加危機,要是沒有充足的準備,貿貿然的便帶人前往澳洲的話,只怕一世英名,都要毀於一旦了。
杜睿不想去見武京娘,他既然已經猜到了武京孃的野心,縱然是見面也只是讓雙方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張罷了,隨即杜睿便讓杜平生回去傳信。
想要讓杜睿再度出山不難,卻要答應他幾個條件,其一,自然是身份,其二,要調用登州水軍毛亮所部爲他所用,再徵集水師戰船,其三,澳洲道所有大小事宜皆由他一人做主。
杜睿要用毛亮,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如今馮毅身爲澳洲道的大都督,被困澳洲,是指望不上了,歐陽延嗣一直都擔任馮毅的副手,自然也指望不上,毛亮雖然統帥能力比不上馮毅,武藝比不上歐陽延嗣,但是他的優點就貴在穩重,這三個弟子當中,杜睿最看好的,也正是毛亮。
武京娘在得知了杜睿的三個條件之後,當即派人快馬加鞭去了長安,稟報李承乾,武京娘雖然是大唐皇后,如今在朝中也有着不小的勢力,但這等軍國大事,還不是她能做主的。
李承乾看着杜睿所上的奏摺,不禁一陣苦笑,又是三個條件!
“聖上!臣以爲宋國公所言三個條件,完全可以答應,其一,宋國公確實要一個朝廷冊封的身份,好讓他處理澳洲道諸事,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要想解決澳洲道的叛亂,首先就要正其名!”
天草四郎還在不遺餘力的鼓動着李承乾,答應杜睿的條件,見李承乾沉默不語,他接着說道:“其二,如今大唐水師雖然發展的不錯,但是水師將領卻極度匱乏,也唯有倭州都護府的大都督劉仁軌,以及宋國公的三位弟子可以委以重任,如今馮毅,歐陽延嗣被困澳洲,宋國公要調毛亮,在其帳下聽用,也合情合理!至於其三,如今澳洲道形式糜爛,若是不授予宋國公臨機決斷之權的話,只怕宋國公做起事來,頗多掣肘,到頭來只怕事倍功半,難以競全功!”
李承乾原本就沒有懷疑什麼,他只不過是因爲杜睿還是不肯來長安受命,有些失望,此刻再聽了天草四郎的勸說,自然也就沒有意見了,轉頭又看向了李世績。
李世績連忙拱手道:“老臣完全同意田大人的意見!”
李承乾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朕意授宋國公杜睿澳洲道行軍大總管之職,徵調登州水師提督毛亮,另在徵發水軍五萬,步軍十萬,戰艦千艘,全歸宋國公杜睿統領,再授其臨機決斷之權,可先斬後奏,澳洲道大小事宜,盡歸其統管!”
李世績一直等到李承乾說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他最怕的就是李承乾不肯放權,萬一再像當初對待蘇定方一樣,給安排一個監軍,依着杜睿的脾氣,說不定抗旨都有可能,好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李承乾總算是完全信任了杜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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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亮那邊在接到聖旨之後,立刻安排人統帥登州水師前往泉州,他自己則乘快馬,先行趕往杜陵,見着了分別多年的杜睿。
“恩師!”毛亮見着杜睿,也是情難自禁,對他來說,杜睿不僅僅是老師,更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不像那些師兄弟一樣,都來自良善之家,他被杜睿收爲弟子的時候,正和歐陽延嗣一起在街上行乞,是杜睿收留了他們,又教給了他們一身本事,這纔有了他們今天,“弟子不能在恩師身邊侍候,還往恩師恕罪!”
杜睿笑着將毛亮攙扶起來,道:“你爲國效力,自當以忠君愛國爲先,況且爲師尚且未及四旬,哪裡用得着你來照顧!此番調你前來,可知所爲何事!?”
毛亮道:“恩師!兵部的行文之上都有交代,弟子已經交代了副將,讓其先行帶領水師前往泉州,弟子特意來杜陵,面見恩師!”
杜睿道:“澳洲道的形式糜爛至斯,爲師也不曾想到,馮毅一向老成持重,行事穩健,卻不成想居然如此不長進!”
毛亮見杜睿見責,連忙求情道:“恩師!澳洲土人畢竟生性野蠻,馮師兄有所疏忽,也在所難免,還往恩師寬恕他吧!”
杜睿道:“你不用爲他說好話,有功便是有功,有過便是有過,來日作戰,你若是出戰不理,爲師一樣要處罰於你,此番前往澳洲,一來是爲了鎮壓叛亂,更重要的卻是要徹查澳洲之事,若是被爲師發現馮毅有和歹行,便是爲師的弟子,也一樣治罪!”
毛亮可不會認爲杜睿說的是氣話,他在杜睿門下學習多年,對杜睿的脾氣自然再熟悉不過,杜睿爲人,最是公私分明,莫說是馮毅,便是親子犯法,杜睿一樣要治罪。
“你來之前,爲師已經知會了並不的李大人,所有軍馬皆無需匯聚,直接開往泉州,等到戰船整備完畢,便要出征,你既然來了,就隨爲師一同趕赴泉州吧!”
毛亮聞言,忙道:“弟子遵命!”
一旁的馮照忙道:“老爺!難道不回府與諸位夫人作別了!”
杜睿道:“軍情緊急,刻不容緩,又何必行那小兒女態!”
當天正午,杜平生便從大觀園趕來,隨行的護院也都已經整裝待發,杜睿一出門,卻看見門外停着一輛馬車,頓時一皺眉道:“我等是去打仗,你趕輛馬車來作甚!?”
杜平生聞言,臉色頓時一陣發苦,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雙眼睛只是不停的往馬車裡看,杜睿不覺一陣心疑,上前,將馬車的車簾挑開,頓時也愣住了。
“寶釵!你怎的~~~~~~~”
寶釵見了杜睿,連忙起身下了車,低頭輕聲道:“夫君!寶釵實在是不放心夫君一人前往,寶釵雖然不通武藝,不能跟隨夫君上陣殺敵,可是照料夫君的飲食起居,卻是寶釵份內的事,還往夫君應允,讓寶釵隨軍出征!”
杜睿愣了半晌,急道:“胡鬧!大海之上浪高風急,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
寶釵急道:“夫君莫要忘了,當初夫君遠航出海,環遊世界之時,寶釵也曾跟隨夫君一同前往,海上的狀況,寶釵自然清楚。”
杜睿聞言,也是無奈了,他知道寶釵的性子,雖然看似柔弱,但骨子裡卻帶着剛強,認定了事情,就算是杜睿也無法勸她回頭,要不然的話這麼多年如何能掌管得了大觀園。
一旁的杜學武拉了拉杜睿的衣袖,小聲道:“爹爹!薛姨娘既然要去,父親不如就答應下來吧!有姨娘在爹爹身邊,母親大人她們也能安心!”
這一次杜學武也要跟隨杜睿一同前往澳洲,如果僅僅是鎮壓叛亂,自然是用不着帶着他一起去,但是此行杜睿還有更爲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徹查此次叛亂的根源,杜學武既然理想便是要打造一個全新的社會制度,讓他去見識一下人性的險惡,也是一種歷練。
杜睿聞言,苦笑道:“好吧!便看在學武的面上,帶你一同前去,如今事急,暫且不論,等待歸來之日,在與你算賬!”
寶釵聞言,笑道:“好!好!好!只要夫君答應了妾身,回來之後,夫君要怎的懲罰,寶釵聽候發落就是!”
寶釵說着,將杜學武抱起,放在了馬車上,而後自己也上了車,看着杜睿道:“夫君!時候不早,也該出發了!”
杜睿點點頭,對着馮照,杜平生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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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之後,大隊人馬感到了泉州,此時泉州已經儼然變成了一個大兵營,海港處,戰艦一眼望不到頭,城外的營帳更是連綿數十里,十幾萬人馬彙集到了一處。
此番前往澳洲平叛,徵集到一處的將領,最讓杜睿意外的就是其中還有薛仁貴的長子薛訥,算起來薛訥的年紀比杜學文還要小上兩歲,不過十四的年紀,可是在遼東卻早就經歷過戰陣了,而且憑藉自己的軍功,居然升上了校尉的職司。
甥舅見面,杜睿自然少不得要勉勵一番,薛訥雖然年紀幼小,但是說起話來,條理清晰,對答如流,杜睿也不禁暗暗稱奇,相比較而言,杜學文雖然在學武上的資質要更高一些,但是要說到前途的話,怕是要被薛訥給比下去了。
雖然如此,杜睿卻生不出一絲嫉妒的心思來,雖然杜學文是他的兒子,但是試過了薛訥的能耐之後,此刻杜睿的心裡卻滿是歡欣。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老師,發現了一個有天分的學生一樣,杜睿門徒百餘人,皆悉心教導,爲的就是給大唐培養出更多的人才,如今看見這麼一個天資聰穎,文武雙全的胚子,杜睿豈能不喜。
只是不知道,歷史發生了改變之後,這個薛丁山是不是當真能像演義之中那樣,成爲流放千古的一代名將。
有了李承乾的聖旨,所有的準備工作進行的非常順當,短短半月的時間,千艘戰艦,便已經準備妥當,隨軍人員,共計有水軍七萬,飛虎軍三萬,左屯衛軍三萬,以及地方戍衛部隊四萬,共計十七萬人,要是去別處作戰,杜睿自然手到擒來,不過要翻越重洋,千萬澳洲,而且恐怕還要深入澳洲大陸內部,即便是杜睿,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擇定出徵時日,擊敗了海龍王之後,千艘戰艦在泉州百姓的目光注視之下,緩緩駛出了海港,進入了無邊無沿的大海。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