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仁貴問起,皮納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如果實情相告的話,拜占庭極有可能會失去大唐這個外援,皇帝雖然被推翻了,希拉剋略王朝雖然不在了,可皮納爾總歸是不希望拜占庭王國也隨之消亡。
將利奧三世當成一個反賊,請求大唐派兵去鎮壓叛亂,這個念頭只是在皮納爾的頭腦之中一閃而過,就立刻被他否定了,他知道,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通過這幾次的接觸,皮納爾也看出來了,大唐就是一個始終將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國家,這樣的國家根本就不在乎什麼盟友。
皮納爾很清楚,大唐只不過是把拜占庭當成了一個放在西方,牽制大食的工具,雙方實際上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就這樣的關係,指望大唐爲拜占庭出頭,做主,去挑戰已經穩固了皇帝寶座的利奧三世,那根本就不可能。
大唐在乎的不過是這個剛剛誕生的王朝,能不能遵守和大唐的約定,不再過問埃及的事情。
這就好像後世的蘇聯一樣,按照政治理念,他應該是支持誰的,大概都能想得到,可事實上,蘇聯支持誰,完全是看自家的利益,國.民.黨承認《雅爾塔協議》,他就支持國.民.黨,共.產.黨承認《雅爾塔協議》,他一樣支持共.產.黨執政。
當然皮納爾不是穿越的,他不可能知道眼下還只是個野蠻人部落的斯拉夫人,會成爲日後那個超級大國。
不過道理都是一樣,如果利奧三世能夠忍下一口氣,默認大唐對埃及行省的佔領,那麼對大唐來說,誰來做拜占庭皇帝,根本就無所謂,現在皮納爾最怕就是利奧三世會因爲埃及行省,和大唐產生衝突。
畢竟利奧三世此前擊退了阿拉伯人的進攻,成了拜占庭的英雄,以皮納爾對利奧三世的瞭解,此刻的利奧三世肯定是自信心極度爆棚,儘管葉齊德糾結大軍,捲土重來,可利奧三世或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要是在這個時候,利奧三世狂妄自大的想要和大唐發生衝突的話,對拜占庭來說,那絕對是個災難,一個阿拉伯帝國就已經讓拜占庭焦頭爛額,要是再得罪一個更爲強大的大唐帝國的話,拜占庭覆滅的時刻,或許就真的要到來了。
皮納爾臉色不住的變化,都被薛仁貴看在了眼裡,拜占庭國內發生了什麼,在這個通訊極度不發達的年底,薛仁貴是沒辦法知道的。
“皮納爾公爵!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們現在是盟友的關係,我希望你能夠據實以告,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失去了坦誠的話,我們之間的聯盟關係就會變得不牢靠!”
皮納爾聞言,頓時一陣頭大,他知道薛仁貴這話,簡單來說,就已經是在威脅了,可是有些話,他能說出來嗎?
當然是不能的,不單單是爲了拜占庭帝國,更是因爲他自己!
一旦皮納爾將詳情說出來,他還怎麼在唐營立足,到時候,說不定薛仁貴立刻就會將他驅逐,畢竟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他的身份,確實已經從一個帝國皇帝的全權代表,變成了一個亡國之人。
“不!不!沒什麼事情,您知道的,薛將軍,我只是在擔心君士坦丁堡那邊的局勢!”
最終皮納爾還是選擇了隱瞞,一旦事情敗露的話,會發生什麼,他也沒心思去想了,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讓唐軍繼續在埃及行省拖住阿拉伯人,至於以後,他覺得只要利奧三世不是一個短視的人,就應該能看清局勢,有大唐這樣一個強大的盟友,對拜占庭帝國只有好處。
好在薛仁貴也沒有深究,這讓皮納爾大大的送了一口氣,未來會怎樣,就只能交給上帝去解決了。
在安南軍出發的轉天,薛仁貴親自率領的兩萬左千牛衛軍,也踏上了征程,圖爾這裡,只留下了兩萬天竺軍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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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帝國在埃及行省的首府開羅,總督府內,此時已經亂作了一團。
唐人殺來了!
這對埃及行省總督穆巴克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晴天霹靂,現在哈里發葉齊德正在和拜占庭人,什葉派的叛軍作戰,唐人又突然殺到了埃及行省,縱然是阿拉伯帝國最強大的時候,也沒經歷過這樣危機的局面,同時三個方向開戰的。
唐人有意動,穆巴克其實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唐軍正在天竺集結,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唐軍來的居然這麼快,完全沒有預兆的就在圖爾登陸了。
穆巴克現在只想罵人,他早就和葉齊德提起過,要在阿拉伯海和紅海成立一支海軍艦隊,可是根本就沒受到過重視,巴格達那些貴族的眼睛始終都只是盯着地中海,總是覺得只要能攻陷君士坦丁堡,阿拉伯帝國的千秋霸業,就算是成了,可是他們卻忘記了,阿拉伯人對東方的嚮往。
“現在該怎麼辦?你們倒是說話啊!你們之前一個個不是都很能說嗎?現在怎麼啞巴了!”穆巴克怒氣衝衝的瞪着手下的將軍們,“你!哈馬斯,你不是說那具該死的殭屍,就能讓唐人膽怯逃走嗎?現在怎麼樣!?”
被穆巴克點了名字的阿拉伯將軍頓時一陣尷尬,沒錯,此前杜學文他們打撈上來的那具木乃伊,就是被阿拉伯人扔進紅海的。
他們都知道在埃及,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法老詛咒,事實上被他們扔進大海的,可不僅僅只有一具木乃伊,而是很多,爲此,不少埃及法老的墓都被阿拉伯人盜掘了,扔進大海,妄想着法老的詛咒會讓唐軍因爲畏懼,而撤軍。只是可惜,他們的小花招沒能找上薛仁貴,而是被杜學文這個無神論者給發現了。
穆巴克越說越是生氣,大聲道:“現在怎麼辦?你那個愚蠢的主意,不但沒能嚇退唐人,讓他們在圖爾輕鬆的登陸了,還因爲這件屁事,讓那些該死的埃及奴隸,對我們懷恨在心。”
法老在埃及人的眼中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法老就是太陽神在人間的代理人,和埃及人所信仰的九大主神一樣,都是至高無上的神明。
現在他們眼中的神明,居然被阿拉伯人從墳墓之中拔了出來,扔進大海,這讓埃及人的感情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們怎麼可能忍得了。
眼下,已經有預兆,因爲這件事,埃及人有了不穩的態勢,這更是讓穆巴克焦頭爛額。
“現在我們該怎麼應對,爲了報復那個拜占庭皇帝卑鄙小人,哈里發已經抽調了大半兵力,現在埃及行省還剩下的,不過十二三萬人,如果徵發埃及奴隸的話,或許還有不少人,但是哈馬斯,因爲你那個愚蠢的主意,那些埃及鄉巴佬肯定不會願意爲偉大的真主效力了!”
哈馬斯聞言,頭頓時更低了。
這時,另一個將軍站了起來,道:“總督大人,我覺得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根據情報先是,現在唐人的軍隊在圖爾登陸之後,現在便朝着西方進軍,我覺得他們的目標就是敘利亞,甚至有可能是阿拉伯半島,是麥加!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哈里發爲了和拜占庭人和什葉派叛軍的戰爭,無論是敘利亞,還是阿拉伯半島的兵力都十分空虛,一旦被唐人偷襲得手的話,真主在人間的國度很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這纔是現在最嚴峻的問題,至於那些埃及人,他們的心中或許有天大的憤怒,但是自從馬其頓的亞歷山大開始,他們就已經習慣了順從,只要我們能以最快的速度,打敗唐人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敢鬧出亂子來的!”
穆巴克聞言,也是深以爲然,連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那些埃及鄉巴佬,只要還能活着,他們就永遠都不會反抗!可現在的問題是,唐人已經在準備着朝敘利亞進兵了,你們都應該知道,敘利亞可是哈里發的親弟弟繆賽爾的封地,如果讓哈里發知道,唐人是從西奈半島登陸,去進攻敘利亞的話,哈里發一定不會饒恕我的!”
“不!總督大人!”這時另一個年輕,留着漂亮小鬍子的將軍站了起來,說道,“我並不覺得唐人的目標是敘利亞!”
穆巴克聞言一愣,他並不是一個多高明的人,之所以能坐上這個位子,完全是因爲他是個聽話的人。
“阿里將軍!你爲什麼這麼說?他們的目的不是進攻敘利亞的話,難不成他們想要的是這荒涼的埃及!?”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將軍也跟着反駁道:“阿里將軍!唐人現在已經在朝着西北進軍了!”
阿里點頭道:“是的!你們說的都沒錯,總督大人,哈馬德里將軍!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唐人一開始就打算進攻敘利亞的話,他們爲什麼要選擇經過海陸,到西奈半島來,他們完全有其他的路徑可以走,而且如果唐人是打算要和拜占庭人聯合,滅亡我們的話,他們爲什麼不選擇直接進攻阿拉伯半島,要知道,那裡可是我們的聖地!”
阿里的話,讓衆人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着阿里分析!
“我覺得唐人的目的縱然不是從我們的手中奪取埃及行省,也是爲了要牽制哈里發圍攻君士坦丁堡的大軍,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只能是這樣,現在作出進軍敘利亞和阿拉伯半島的姿態,不過是在逼我們集中兵力,他們好在西奈半島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打一場殲滅戰!”
穆巴克聞言,又是連連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可能,可是阿里將軍,如果唐人的計劃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坐視不理!”
穆巴克說着,他的心裡已經有些慌亂了,如果是在以前的話,唐軍在西奈半島登陸,他只會覺得憤怒,絕對不會感到驚慌失措。
曾經在阿拉伯人的眼中,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穆斯林,餘下的人種都是一些羔羊,根本就不足爲慮,是任由他們殺戮的存在。
大唐帝國雖然強大,可是在他們這些穆斯林看來,那完全是因爲,真主的光輝還沒有照耀到那片土地上,穆斯林鋒利的彎刀,還沒有砍過去的原因。
只要他們願意,東方帝國隨時都能變成他們的絲綢行省,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可是西域大敗,蔥嶺大敗,中亞失陷,讓他們徹底的清醒了,東方帝國的強大,也牢牢的刻在了他們的頭腦之中,他們感覺到了畏懼,感覺到了來自東方世界的巨大威脅。
這也是爲什麼,中亞丟了這麼多年,他們居然從來都沒有任何行動,奪回失去的土地。
所以當穆巴克第一次聽到唐人居然在圖爾登陸的時候,心中居然會涌起巨大的寒意。
阿里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們當然不能縱容唐人在我們的土地上,任意妄爲,我雖然能夠猜到他們的計劃,但是我們不得不集中兵力去驅逐他們,總督大人!一旦唐人在西奈半島上站住了腳的話,他們就能與拜占庭取得聯繫,到時候,局勢對我們太不利了!”
穆巴克嘆息了一聲,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確實不好,可是就像阿里說得那樣,他不得不這麼做。
“既然如此,那就集中所有的兵力,和那些該死的唐人決一死戰!”
阿里聞言,連忙道:“不!總督大人,這不行,我們不能將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一處,亞歷山大港和塞得港同樣需要守護,您不要忘記了,唐人不單單在西奈半島,他們在塞浦路斯和克里特島上同樣有不少的駐軍,如果那些唐人南下,攻取了亞歷山大港和塞得港,到時候我們在地中海,可是連一個好的出海口都沒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戰事不利,我們逃生的路,會被唐人掐段!”
穆巴克聽了阿里的分析,也知道自己方纔有些衝動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哈馬德里!我命令你留守開羅,守衛塞得港和亞歷山大港!”
哈馬德里方纔見風頭都被阿里搶了過去,心中正不滿呢,聽到穆巴克居然把這個重要的一個任務教給他,頓時心中大喜,道:“總督大人請放心,有我在塞得港和亞歷山大港,誰都搶不走!”
哈馬德里話說得乾淨利落,穆巴克聽了也是大爲振奮,起身道:“好了!我的將軍們!現在是到了,讓那些唐人好好見識一下,在埃及究竟是誰說了算,這裡究竟是誰的地盤了!除了需要留守開羅的軍隊,動用所有可以動用的軍隊,將那些該死的唐人,講那些膽敢染指真主在人界福地的唐人,統統趕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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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馬德這邊,在忙着集結兵力,去圍剿西奈半島上的唐軍,而在紅海等待機會的杜學文所部,也沒有閒着,他不斷的派出哨探,乘着小船在蘇伊士港登岸,去探查情報。
自從杜睿橫空出世以來,唐軍作戰,對情報的重視,大大的加強了,以往作戰,唐軍在意的往往都是那些重要的事情,對於一些細枝末節往往會選擇忽略。
可在戰爭中,決定勝敗的,往往都是一個細小的原因,就好像二戰的時候,北非的意大利軍隊因爲沒有打開彈藥箱的鉗子,而選擇成建制的投降。
杜睿爲唐軍的將領們打開了一道門,在戰爭發生之前,需要主意的不單單是對方的兵力配屬,後勤保障這些細節需要注意,還有很多方面都應該列入被偵查的範疇當中,包括對方的武器裝備,對方主要將領的性格,當然更重要的是地理環境。
只有得到了這些情報,然後才能通過分析,找出取勝的要素,這是當下沒一個唐軍將領都必須掌握的。
“根據情報顯示,大食人在蘇伊士港的駐軍只有兩千人,而且因爲自打埃及被大食人佔領之後,紅海一直都在大食人的掌控之中,他們在港口並沒有修建足夠的防禦設施,這是我們的機會!”
“還有情報顯示,大食的埃及總督穆巴克正在集結兵力,準備東進,圍剿在西奈半島上的大帥所部!看起來我們的初期戰略目標已經達成了!”
“穆巴克此人的性格一向都是膽小如鼠,這次能有這麼大的手筆,也算是難得了!”
“不!情報顯示,他並沒有完全放棄對埃及西部的防禦,在開羅,他留下了兩萬人堅守,而且還都是大食人在埃及行省的精銳部隊,擁有快速奔襲的能力!如果我們在攻佔了蘇伊士港之後,逐一奔襲塞得港和亞歷山大港,這會給大食人援救的機會,我們的計劃必須改變!”
“有埃及守將的資料嗎?”
“將軍!情報部門正在蒐集!”
杜學文點了點頭,道:“好!要快些!”
杜學文的旗艦上,所有的唐軍將領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商量着出兵之事,這是唐軍的習慣,也可以說是杜睿留下來的習慣,每一場大戰之前,都要集思廣益,杜睿一直以來堅持的都是一人計短,三人計長,通過這樣的討論,總能出現更好的辦法。
要知道,這可是戰爭,戰爭是會死人的,只有將所有人的聰明才智都集中到一起,討論出最好的辦法,才能儘可能的減少損失。
杜學文見衆人說得都差不多了,便道:“我們確實應該改變一下策略了!我覺得在攻佔了蘇伊士港之後,我們不能立刻放棄,去奔襲塞得港和亞歷山大港,而是應該派一部分人在此堅守,可是我們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做到每佔領一個地方,就派兵駐守,因此我決定,留下三千人,和古吉拉特船工,依託我們戰船上的火炮防禦港口,牽制一部分大食兵力。而後,薛訥!”
薛訥聞言,連忙起身,應道:“末將在!”
杜學文命令道:“本將命你甩遼東軍三萬人突襲塞得港,而後與塞浦路斯,克里特島上的駐軍取得聯繫,封鎖海上要道!”
薛訥應道:“末將領命!”
杜學文接着道:“本將率領餘下的一萬左千牛衛軍,七千天竺軍攻佔亞歷山大港,切斷大食人的開羅援軍。而後,薛訥你率領三萬遼東軍繞道偷襲開羅,務必將開羅守軍,就地殲滅!”
衆將聞言,覺得杜學文這種安排也不差了,只是杜學文本部只有一萬七千人,能不能在亞歷山大港,抵擋住大食人的援軍,這可是個問題。
誰都能猜到大食人作戰,最喜歡征伐僕從軍,大食軍中的馬木留克騎兵,就是他們徵發的僕從軍,也就是說,開羅的守軍定然不止兩萬人。
杜學文顯然也猜到了衆人的擔心,笑道:“諸位放心,本將不會拿着自己與將士們的性命弄險,大帥此前可是分給了我們五千火槍手,如今也該檢驗一下他們威力的時候了!”
衆將聞言,也知道再說什麼都無用了,杜學文的安排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末將遵命!”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八章
蘇伊士港,如今的港口自然是不能和日後蘇伊士運河開通之後的繁榮景象相比的,在後世爲了爭奪這裡的控制權,幾個國家能爆發一場戰爭,但是現在這裡不過就是個小漁村罷了。
埃及的經濟不發達,甚至可以說落後的很,自然沒有多少商人願意光顧這裡,停泊在港口的,除了一些躲避風浪的船隻之外,就只有一些當地人的漁船了。
這裡的守軍也不是很多,只有兩千人,而且大半都是徵發的本地人,擔任戍衛工作,積極性能有多高,可想而之。
守軍每天的任務只是徵繳漁民的賦稅,一羣窮鬼身上能有多大的油水,所以這裡說起來,還是個清水衙門。
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樣,清貧所在,沒有油水的地方,即便是有大食人在頭上施以高壓,可那些當地人戍卒懈怠還是不可避免的。
港口有一座烽火臺,不過那裡面的柴草和狼糞已經許久都沒有更換了,風吹雨淋的,還能不能點燃,也沒有人願意去關心。
不過~~~~~~~~~~~~~~
一陣急促的銅鑼聲響起,原本安靜的港口已經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所有人都在漫無目的的四處奔跑,好像不這樣的話,就根本沒辦法排解他們心中巨大的恐慌。
高高聳立的桅杆,迎風飄揚的赤龍戰旗,龐大,帶着強烈壓迫感的船身,這對平日裡只能見到平底漁船的人們來說,無一不帶着強烈的衝擊感。
穆巴克有一件事倒是沒有願望埃及土人,說他們是鄉巴佬倒也不算侮辱,曾經古埃及的輝煌離他們太遠了,遠到幾乎讓人遺忘的地步,現在的他們已經被異族奴役了上千年的時間,他們哪裡見過什麼大陣仗。
聞訊趕來的大食將軍此刻也呆立在碼頭上,他是見過世面的,也曾參與過大食與拜占庭的戰爭,可是無論是大食的戰艦,還是拜占庭的戰船,和眼前這些龐然大物相比,簡直小的好像老鼠一般。
“真主啊!難道您已經拋棄了您的子民嗎?”
大食將軍的雙腿在打顫,手按在刀柄之上,但是怎麼都鼓不起勇氣,將其抽出來,此刻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在他的心中籠罩上了一層陰雲,久久難以散去。
“將軍!我們~~~~~~我們該怎麼辦?”一個衛兵顫抖着聲音問了一句,此刻他的頭腦之中也是一片空白。
怎麼辦?
我他媽知道該怎麼辦!
唐人!
入侵!
這兩個可怕的詞彙同時鑽進了這個大食將軍的頭腦之中,曾幾何時,唐人在大食人的心中簡直和綿羊沒什麼兩樣,是可以任由他們宰殺的存在,可是西域慘敗,蔥嶺慘敗,中亞失陷,讓他們將唐人這個概念,徹底的在心裡扭轉了過來。
大食人已經被唐軍殺怕了,唐軍在他們的心中和魔鬼已經畫上了等號。
前兩天,他就已經接到了通知,知道唐人在圖爾登陸了,開始了對大食的攻略,當時他還曾向穆巴克提過建議,建議加強蘇伊士港的防禦力量,因爲唐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圖爾登陸,爲什麼不能在蘇伊士港登陸,然後直搗開羅。
只可惜他的建議,並沒有被穆巴克採納,現在懲罰終於來了。
“逃!”
一聲尖利的嘶吼聲響了起來,大食將軍心底的恐懼終於戰勝了他的榮譽感,逃走,逃離這個地方。
原本就十分混亂的蘇伊士港變得更加混亂了,所有人都在爭相逃命,不管是平民還是衛兵,面對這從未見過的巨大戰艦,他們實在是生不出抵抗的勇氣,那孤零零的烽火臺就樹立在一旁,沒有人去看一眼。
蘇伊士港的亂相,完全呈現在了杜學文的眼中,他冷冷的一笑,收起千里眼,下令道:“命令薛訥做好登陸準備,所有戰艦打橫,側身炮位對準蘇伊士港,三輪齊射,本將軍要把這蘇伊士港徹底摧毀!”
杜學文身旁的傳令兵聞言一愣,沒有立刻去傳達命令,道:“將軍!是無差別發射,可是港口還有很多平民!”
杜學文冷笑一聲道:“本將軍知道,會誤傷平民,可是也能炸死軍隊!衛兵!收起你的憐憫之心,現在不是宣揚大唐仁德的時候,我們在給予埃及人恩惠之前,先要讓他們知道大唐成爲這裡的主人,是因爲我們的拳頭更硬!”
“是!”
傳令兵不敢在遲疑,一陣旗語之後,所有的戰船紛紛打橫,小船被放了下來,上面都佔滿了唐軍將士。
薛訥站在登陸船上,仰頭看着旗艦上的杜學文笑道:“兄長!無需浪費彈藥,給弟兄們留些練手的機會,這番大炮轟擊過後,還能有幾個站着的,弟兄們千辛萬苦到了此間,總不能連個讓戰刀飲血的機會都不給啊!”
杜學文當然知道火炮的巨大威力,要知道如今大唐艦船之上裝備的火炮可不是當初那種只能發射實心彈,射程短,威力小的火炮了,經過火器司不斷的鑽研,改進,如今的火炮就算是比之歷史上鴉片戰爭時期,英國人所用的火炮也差的不遠了。
炮彈的威力大了,造價自然也就高了。
可是在杜學文看來,就算是這大炮一響,當真黃金萬兩,他也寧願用火炮掃清敵寇,也不願意讓將士們以命相搏。
這樣一來雖說是讓將士們少了一個開刀的機會,可總要比將姓名丟了的好,和讓將士們送命相比,他寧願讓他們當一個收屍隊。
“廢話少說,執行命令!”
薛訥自然也知道,他的要求根本就是妄想,可是他的內心還是極度渴望着,能一刀一槍的戳出一番功業來,而不是坐着小船,上岸,而後宣佈大唐對蘇伊士港的軍事佔領。
港口上的大食軍隊也看到了唐軍戰船的變化,他們可沒見過強大的火器,在他們的認知當中,拜占庭人所使用的流動之火,就已經是神賜予的聖器了。
港口上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在他們看來唐軍的戰船正在轉向,一些埃及僕從軍甚至歡呼了起來,似乎危險已經遠離他們了,可是片刻之後,他們就被髮生在身邊的一切驚呆了。
“轟!”
一聲巨大的雷爆響起,幾乎能刺穿人的耳膜,遠出唐軍戰艦的船身突然冒起陣陣的白煙,還沒等港口上的人們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身邊就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巨大的爆炸不斷在人們的身邊發生,濺起的碎石四處飛舞,打在人的身上,立刻筋斷骨折,血肉模糊,無論是血肉之軀,還是石頭壘成的建築,在這天雷的轟擊之下紛紛化爲烏有。
大食人總歸還經歷過大陣仗,有見識,他們知道這一定是唐軍的新式武器,可是那些埃及土人呢?
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個矇昧,落後的地方,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這種景象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天神降下的神罰,一個個都忘記了逃命,跪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着,祈禱着神明的寬恕。
三輪齊射一過,蘇伊士港幾乎已經沒有完好的建築了,煙塵降下之後,到處都是瓦礫一片,就連港口的那些漁船都被殃及池魚,大海上滿是漂浮着的碎木板,還有一些斷肢殘臂。
“命令薛訥登岸!”
令旗再次揮舞,早就做好了準備的薛訥高舉着戰刀,大聲吼道:“將士們!輪到了我們了!上啊!”
小船乘着風浪,就好像離弦的箭一般朝着籠罩在死亡氣息之中的蘇伊士港,已經沒有任何抵抗了,在唐軍這種全新的戰爭形式下,無論是悍勇的大食人,還是那些懶散的埃及僕從軍,他們都沒有了抵抗的意志。
倖存者還在面帶驚恐的回憶着方纔發生的一幕幕,那是地獄,真的是地獄,他們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方纔發生的一切。
港口之上的大火還在燃燒着,沖天的黑煙,宣告着這座港口已經變得不設防了,穆斯林的彎刀,鐵騎曾征服了這裡,現在輪到大唐了。
“衝!衝!凡是膽敢抵抗的,一律就地處決!”
薛訥揮舞着戰刀,大聲嘶吼着,踏上港口,眼前的一切,也出乎了他的預料,他雖然見識過火炮的威力,但僅僅是三輪齊射,就瓦解了一座港口的防禦,還是讓他有些震驚。
當然更加讓他有些不滿意,大食人居然放棄了抵抗,選擇了投降,這讓一心想要建功立業,擺脫父輩光環的他大爲不滿。
大食人不是縱橫歐亞非,所向無敵嗎?
他們的驕傲在哪裡,身爲一個軍人的尊嚴在哪裡!?
駐守這座港口的大食將軍,此刻已經變成了一攤碎肉,一枚炮彈直接命中了他的身體,幾乎感覺不到痛苦,他的生命便宣告完結。
薛訥在一片瓦礫之中,找到了那個大食將軍的佩刀,依然還在刀鞘內靜靜的躺着,它甚至都沒有機會暴露在空氣之中,告訴唐軍,它想要戰鬥。
負傷的守軍,被薛訥默許成了唐軍將士發泄的對象,而那些幸運躲過了炮擊的守軍則好像一羣綿羊一般,被趕到了一處,只有十幾個唐軍看守者,薛訥甚至都懶得收繳這些已經魂飛膽喪之人的武器。
被俘的守軍也根本就興不起反抗的念頭,唐軍的強大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頭腦當中,在他們看來能夠操控雷電,烈火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對抗的。
蘇伊士港並不大,根本無法容納唐軍艦船駛入,杜學文也只能乘着小船登岸了,這讓唐軍上岸顯得麻煩了不少,五萬大軍全部登岸之後,居然天都已經黑了。
杜學文顯然對此非常不滿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港口太小,大船無法靠近,僅僅依靠小船運送,顯然難以滿足五萬大軍的需求。
“兄長!這裡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了!”
到埃及的第一戰打得如此漂亮,薛訥顯然也有些興奮,雖然他的衝鋒隊沒有撈到硬仗打,但是能毫髮無傷,就佔領一座港口,在非洲大陸上有了第一個立足點,顯然也是個好消息。
杜學文點了點頭,道:“丁山!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休整了,今天夜裡就必須出發,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用不了多久,大食人就會發現蘇伊士港出了問題,到時候一旦他們在塞得港和亞歷山大港有了準備,我們的計劃可就要破滅了!”
薛訥也同意杜學文的意見,點頭道:“兄長放心,小弟這就去集結隊伍,用不着等到天黑,現在就可以出發!”
杜學文道:“好!你這就去準備,不過切記,糧食一定要帶的充足,此地多沙漠,找幾個當地人做嚮導,可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唐軍畢竟是第一次光顧非洲大陸,對這裡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要是一旦貿貿然的闖進沙漠之中,到時候迷失了方向,那可就糟糕了!
薛訥連聲應道:“兄長放心,小弟省的!”
薛訥說完,轉身就去準備,集結隊伍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唐軍將士們顯然都對如此輕鬆就佔據了蘇伊士港十分不滿意,他們喜歡的是大仗,硬仗,喜歡的是在屍山之中睡覺,在血海里面洗澡,喜歡那種短兵相搏的感覺。
一聽到要連夜出發,一個個都興奮的不得了,根本就不用各自的隊官招呼,自發的就站好了隊伍。
杜學文看着,臉上帶着笑意,顯然他對將士們這高漲的士氣,濃濃的戰意十分滿意,身爲軍人就應當如此,那些畏戰如虎的,只配被人奴役。
“將士們!”這是杜學文第一次站在大軍面前,做戰前動員,好不生熟,而且他立刻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這裡不過是我們征服埃及的第一步,接下來,還有許多大仗,硬仗在等着我們,現在我命令你們一路向北,殺死你們看到的每一個大食人,征服你們踏足的每一寸土地,現在~~~~~~~~~~~出發!”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九章 騎兵!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