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女談心

甘露殿,坐東朝西,黃琉璃筒瓦歇山頂調大脊,面闊三間,前帶廊,單昂三踩斗拱,額枋爲旋子彩畫。殿內北壁列書架,架前置銀硯、碧鏤牙管與銀函盛紙。

殿內,李世民正在批閱奏摺。一個少女出現在殿門口,正是高陽公主。

高陽一身櫻桃粉的齊腰襦裙,腰肢婀娜嫋嫋而入,不同於之前長安街縱馬的任性,此時的高陽清秀的容顏,多了一絲小女兒姿態。青絲如瀑,身上還帶着絲絲香草的芬芳,顯然經過精心打扮過的。

“兒臣拜見父皇。”高陽公主身形微微一俯脆聲道

“漱兒,今日怎麼這麼乖巧,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事,還是有什麼事求父皇啊?”李世民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筆,大手輕擺道

高陽露出小女兒姿態,俏皮撒嬌的吐了吐舌尖:“討厭,兒臣只是想父皇了,所以來看看。”

李世民因爲批閱奏摺緊皺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開懷一笑。他太瞭解自己這個刁蠻任性,古靈精怪的小女兒了,一般這個樣子不是闖禍,就是有事相求。或許身爲帝王家的緣故,他是個殘忍的君王 ,弒兇逼父強娶嫂嫂。但是在自己的子女面前,他還是頗爲寵愛的。

“真不是父皇所說的那樣?那這樣的話,父皇一會可就公事公辦了哦”

高陽眼珠子打轉,心裡打着鬼主意嬌笑着:“還是父皇瞭解兒臣,那我就當父皇答應了哦”

“父皇可不吃你這套,先說何事,父皇酌情考慮。不然漱兒要這天上的星星,父皇不得上天去摘星。”

“女兒今日所求之事,父皇輕而易舉的就能辦到。難不成在父皇眼裡,女兒就這麼刁蠻任性,肆意胡鬧嗎?”高陽見狀有戲,一把依偎在李世民的身邊,挽着他的胳膊搖晃,不滿而又略帶哭腔的撒嬌

而李世民雖爲君王,但是也是一個父親,還就吃這一套,不由得笑呵呵:“漱兒,你先說來父皇聽聽,若是不難辦到,我答應你也無妨。”

“父皇,女兒最近對詩詞頗爲感興趣,兒臣想要父皇下旨,命一人教我詩詞歌賦。”

李世民看着她微微一笑,不言語。

“這樣啊,那朕將你送去國子監讀書,可好。”

“國子監課業太多,女兒只想學詩詞歌賦嘛。”高陽連忙道

“是嗎?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還不跟父皇說實話?”李世民呵呵道

“就知道瞞不過父皇,那女兒說了,父皇一定要答應哦”

“先說來父皇聽聽,容我考慮考慮”

“父皇可知道那靈犀一詩”

李世民內心有些苦笑,我怎會不知道,當時還在場,關鍵是還被人比下去,奪了自己花魁梳攏之禮。

“略有耳聞”

“那父皇可知,贈雲櫻一詩”

“贈雲櫻?難不成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李世民微微一楞

“女兒今日遊街,偶遇他和雲櫻花魁,偶爾聽得此詩句,覺得他詩才無雙,於是想讓父皇下旨將他收入宮中,作爲女兒的詩學老師。”高陽嘴角微微上揚,心想到了宮中看我怎麼收拾你。

“詩句的內容寫的什麼,說與父皇聽聽。”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好一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父皇也覺得寫得好,那你是答應了。”

“不答應。”

“如此詩才無雙的人,必定高傲。想必我家漱兒,是在他手底下吃苦頭了吧。”李世民笑道

“哼,父皇不疼女兒了。自家女兒,堂堂公主被欺負了,父皇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取笑人家。”

“癡兒,還不說實話?”

“說什麼實話?”

“不說,父皇可就批閱奏摺了。”

“哼,女兒說還不成嗎?”

今日我騎馬準備去哪長樂坊尋那靈犀詩人,正好遇見了他和雲櫻遊街。馬不知道怎麼受驚了,一把將女兒甩出去,正要摔倒的時候,被靈犀詩人接住了,然後他既然鬆手把女兒摔倒在地,還戲弄女兒,說自己叫什麼雪落山莊少莊主,蕭瑟。還氣女兒,父皇你可得爲女兒做主。

“胡鬧,長安街往來人羣衆多,怎可騎馬。萬一傷人怎辦,以後不許胡來。父皇雖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是你肯定出言不遜,纔有後面的事情吧。”

“哼,我是堂堂大唐公主,拉下臉來求他寫首詩,他都不肯。還說我沒那個雲櫻花魁沒,還故意用假名字捉弄我,還當街寫一首詩給那花魁羞辱我,氣死我了。”

“他還說我付不起寫詩的謝禮,他出了一道題,說那是他的禮金。”

“有趣,他出的何題。”

“他說,他要的謝禮是大米鋪滿圍棋所有格子。就第一格給一粒米,第二格給兩顆,第三格給四顆,第四格給八顆,每多一格就是前面的雙倍,鋪滿所有格子就行了。”

“讓人速去算算如此鋪滿圍棋需要多少粒米”

李世民不覺得好笑,自己女兒可是從來不會吃虧的主,想必氣的不輕。

“是,陛下。”

“父皇你是不知道,讓他寫詩他說我任性肆意,說我不配他寫詩。他還大膽污衊女兒清譽問女兒是否是房遺愛的夫人,甚至還……”

高陽想到楊光在她耳邊說的話,還對着她的耳洞吹了一大口熱氣,不由得臉紅心跳起來,不覺想起了楊光壞壞的笑臉。

“哈哈,看了這位才子着實把我家小公主,氣壞了吧。不過,漱兒,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是該找戶好人家了。”

李世民心裡一驚,這廝怕是朕肚子裡的蛔蟲吧,我才考慮將高陽嫁給房玄齡之子,如果不是自己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他都以爲宮裡有內鬼。

“父皇,女兒都被人欺負了,你還有心情笑。哼,堂堂一國的皇帝,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住。”

“還有,我是不會嫁給房遺愛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的人,要詩才無雙,要文韜武略,還要會做好吃的。如果父皇能找到,我這就嫁。”

“胡鬧,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帝王家更是如此,不得胡來。”

“哼,那我就去大理寺出家,當和尼去。”

“放肆,婚姻之事,豈有得你決定。”

“反正我不嫁房遺愛,我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何人?”高陽一時間急的口無遮攔

“楊光”

“不行”

“此人身份不明,無功名,自古公主都是跟大家族聯姻,豈可兒戲。”

“我不管,我就喜歡他,非他不嫁。”高陽有點慌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她說這話,倒不是真的喜歡他,而是託詞。

“你……氣死朕了,你先回去, 此事再議。”

“那好,不過父皇可不許自行主張,不然我就哭給你看,鬧給你看。”

李世民看着自己這古靈精怪讓人頭痛的女兒,揉了揉雙額。而後,繼續批閱未完的奏摺,雙眉又是皺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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