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和餘衡秋打小就被帶上了聖地，對於他們來說，陳都靈是亦師亦母的存在。
“師徒以上，道侶未滿。”
聽見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餘衡秋一手扶額，目不忍視。
“那……輩分怎麼算？”
“各算各的，師傅還是你師傅，師弟還是你師弟。”
伍元低頭沉默了許久，顫聲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住幾間房？”
“兩間。”
“一間。”
二人的回答出現了分歧。
楊樹答的兩間，陳都靈答的一間，箇中深意不言而喻。
“修煉時還是一人一間靜室比較好。”這句話好歹爲都靈師傅挽回了一些顏面。
同處一室，氣氛難免有些曖昧。
“您別盯着我啊，該幹嘛幹嘛去。”
“我們，不做點什麼嗎？”
“有興趣，但不可以，在徵得小櫻良的許可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楊樹作爲一個用上半身思考的人，嚴肅地宣佈了自己的底線原則。
“那如果那個叫櫻良的女子不肯接納我呢？”陳都靈酸溜溜地說道。
“你不接受她，或者她不接受你，結果都是一樣，你們是平等的。”
“什麼結果？”
“我會跑路。”楊樹昂首挺胸，理直氣壯道。
摸到了楊樹些許脾氣的陳都靈並沒有把此話當真，翻了個白眼略表不滿，“你整天一口一個小櫻良，她應該不是此界之人吧？你怎麼去找她？”
“我會回去的，大概一兩年之後吧。”
“那我怎麼辦？”
“你也會去，說不定比我更早。”楊樹非常相信龍之國的辦事速度。
“至少要天人境界才能跨界遨遊吧？我還早着呢。”
他笑而不語。
翌日清晨，師徒四人再度聚首。
楊樹從芥子囊中取出了一堆卷宗、玉簡、留影符等物，傾瀉在了桌面上。
這些都是蒼國境內有邪修大規模活動的鐵證，是他冒險在蒼國逗留多日的主要目的和收穫。
“時間緊迫，我們四人各自攜帶一部分證據分頭行動，說服那些仙門大派的掌門人前往不當山參與戍道大會。”
說完，楊樹又取出了一副中洲全境的地形圖，上面還標註着各大宗門的位置，一條條綵線以望南關爲起點向四面八方延伸。
“這四條線是我昨夜推演出來的最優路徑，可以讓我們在五天之內將消息散佈給中洲腹地的所有大型宗門，你們各自選一條路線吧。”
“就這條吧。”陳都靈選了一條最長的線路，蜿蜒向東。
“那我選這條。”伍元選了一條向西的路線，途徑數個兇獸盤踞的險地。
“那我就南下吧。”餘衡秋選了南向的道路，將最短的一條路留給了楊樹。
楊樹也不矯情，欣然接受了師兄師姐的好意。
“考慮到伍師兄可能不善言辭，我給您準備了一些錦囊，不知道怎麼說服別人的時候可以用。”他又提溜出十二個錦囊，遞到了伍元手中。
錦囊上寫着字。
“宗主說鄙宗家小業小，去不去無傷大雅的時候打開。”
“宗主撒潑耍賴的時候打開。”
“宗主剛愎自負的時候用。”
……
“伍元，你生性直爽豪邁，論機巧善辯的確比不過你師弟，就收下吧。”陳都靈勸說道。
一會功夫，四人瓜分完證據，記清行動了路線。
“諸位即刻出發，就此別過吧，一旬之後，不當山巔見。”楊樹拱手道別。
四人皆出身虹躍峰，千虹萬化自然不在話下，施展遁術，向四方遁去。
楊樹的路線曲折向北，縱貫整個後漢國，終點是北寒國國都，凝落城。
拋卻聖地，地方宗門一般都會劃分地盤彼此明爭暗鬥，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個一流宗門的山門不可能隔得太近，夾在當中的小門小派只能仰大宗門鼻息而活。
基本上，只要說動了那幾個數得上號的大宗門參與此事，爲數衆多的小宗門便會蜂擁而至，一旦形成風潮，大業自然可期。
楊樹現在擔心的就是絕仙教那邊搞事的力度不夠大，沒有外部壓力想要讓這幫修士擰成一股繩？純屬做夢。
他的第一站是“天工火鍛宗”，山門坐落於“死火峰”之上，是當世煉器一道的魁首，能爲戰爭提供必要的後勤保障，屬於必須爭取的結盟對象之一。
有些事情單憑一張嘴是辦不到的，所以楊樹給天工火鍛宗的宗主準備了一份小小的禮物。
疾行半日，遠方一座上白下灰的高山拔地而起，濃濃的黑煙從山口向外飄蕩，宛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事實上也是如此，死火峰原本就是一座活火山，歷史上曾多次爆發，附近居民將其命名爲“死”正是希望它安分下去。
不過，自從五百多年前神火道人在死火峰開宗立派後，這座火山就再也沒有噴發過了，蓋因有陣法不時抽取大量地心熔岩供煉器之用，宛如疏浚洪水，也算爲民除害。
再靠近些，一座繞山而建的村鎮映入眼簾，黑灰色的火山土上有良田萬頃，各種植株果蔬都長勢喜人，剛種下去月餘便有小腿高矮，抽枝吐芽。
天工火鍛宗不像萬象聖地一般神隱於世，而是一個世俗氣息較重的宗門，一條通天石階由山腳村鎮一直通向山門，不少弟子會下山在村中擺攤設店，出售自己日常打製的法器兵刃，也算曆練。
正因如此，不論遠近的散修都樂得來死火峰走上一遭，就算淘不到趁手的兵刃，替這些鍛造師們打打下手也能掙不少靈石。
楊樹沒有在鎮上逗留，順着階梯一路向上，在積雪與火山灰的交界處，看見了兩尊高達丈餘的人像，左爲金、右爲銀，人像手中拿着一大一小兩柄鍛錘，相互交叉形成了一座山門。
山門之下，自然有弟子值守。
楊樹快步上前向那名皮膚黝黑、筋骨強健的女弟子一拱手，“在下萬象聖地弟子楊樹，有要事求見貴宗宗主。”
說完，他拿出兩物。
一封信，一把槍。
那把槍，是被小黑小白淘汰的露西。
“此乃拜帖，請務必轉交到宗主手中。”
女弟子聞言不敢耽誤，接過拜帖和露西，箭步衝入山門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