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睜開眼睛看到小樂子醒了說:“怎麼不睡了?”
“睡不着了,有了媳婦樂的。”小樂子說。
小梅摟着小樂子的脖子用頭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頭說:“討厭!”……
兩個人又商量起走的事,小梅說:“既然定了我跟你回去就早走,你這活耽誤不起,萬一老闆回來了不是麻煩?再說這一天二百多塊錢的車份兒不是鬧着玩的。”
“你好容易回來一趟馬上就走,你媽能接受嗎?”小樂子說。
“這你不用管,我去說。”小梅說。
兩個人起來,小黑子也醒了,小梅抱起他來,小黑子兩隻眼睛來回地找着,小樂子看着說:“這孩子找誰?”
小梅說:“每天早晨起來醒了就得抱到四姐屋裡去,他這是找四姐呢。”
小樂子聽了說:“還說呢,你這一走,四姐不定得多難受呢。”
小梅聽了也覺得內疚對小黑子說:“吃奶吧,吃完了咱們去找乾媽去。”
兩個人起了牀,小梅把錢拿出來說:“你把這個給我媽。”
小樂子說:“這是你的錢你給她呀?”
小梅說:“既然咱們是兩口子,你給比我給不是更好?”
一大早,小梅媽熬了粥,一家子坐在桌子前吃早飯,小樂子按照小梅的吩咐把錢給了小梅媽。
小梅說:“媽,我們想明天就回去了,因爲小樂子要幹活不能耽誤了。”
小梅媽聽了勉強同意了。
在家裡又待了一天,第三天的早晨起來,小樂子和小梅帶着小黑子返回了北京。
來慶自從聽了黑瘦子來四姐飯館搗亂,心裡有點兒嘀咕,黑瘦子他是認識的,黑瘦子專門在賭場放高利貸,來慶欠了他不少的錢,黑瘦子一直就逼着他還賬。來慶想,這次來到四姐這是不是就爲了這件事情呢?黑瘦子是黑道上的人,來慶心裡明白,如果讓他盯上麻煩就大了。
來慶找四姐借了兩千塊錢去找黑瘦子,雖然離欠他的錢還相差很遠,但是,如果他能還上一部分,也許黑瘦子會網開一面。來慶找到了黑瘦子的家,屋裡烏煙瘴氣,昏暗的燈下幾個人正在賭錢。
“少見哪?”黑瘦子擡頭看了一眼來慶說。
“三哥,我還錢來了。”來慶說。
“好啊?看來不扎你一錐子你是不出血的,去了你傍家兒的飯館一趟還是管用。”黑瘦子說完引起一陣鬨笑。
來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說:“三哥,這你就不仗義了,欠你的錢是咱倆的事,你犯不上牽連別人。”
“我倒是想跟你了斷呢,可我摸得着你的人影兒嗎?還多少錢呢?”黑瘦子說。
來慶把錢遞過去,黑瘦子看了一眼說:“就這麼點兒?你打發要飯的呢?這點兒錢連利息都不夠。”
“過兩天我再給你送來。”來慶說。
黑瘦子看了看說:“我對你夠寬限的了,你老拖着我,我也不是沒辦法。還有那個飯館裡有個人,敢當橫(挺身而出)?早晚我得收拾他。”
來慶知道說的是程顯祖說:“人家那是跟你開玩笑,你何必呢?”
“來慶,爽的先不還三哥的錢,跟這玩會兒,說不定運氣好贏了錢連本帶利都還上了。”坐在桌子跟前的小胖子說。
“對呀,反正你給我這倆錢兒也不解渴,不如在這碰碰運氣。”黑瘦子說。
“今天不行了,我還得趕緊回家呢。”來慶說。
“聽說你女兒跟你在一起呢?你媳婦是不是招了鳥跟着飛了。哈哈!”黑瘦子說。
黑瘦子的話讓來慶心裡一驚,想到現在女兒在自己這,黑瘦子能夠到四姐這來搗亂就是在警告他,他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會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女兒呢?
“不給面子是怎麼着?”黑瘦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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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賭錢的人跟吸毒一樣,只要不脫離這個環境他就戒不掉,再有,來慶真的怕黑瘦子威脅到自己的女兒,聽了黑瘦子的話來慶決定賭一回,他給女兒小慧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去買點兒吃的,自己回來得晚。其實,自從小慧到這兒以來,來慶經常用這個辦法來對付小慧的晚飯。
來慶在黑瘦子這賭了半夜,不但輸光了那兩千塊錢,又向黑瘦子借了五千也都輸了。
“來慶,怨你倒黴,這裡外裡你是借了我三萬,連本帶利是五萬塊,你想着還我別老拖着。你要是再拖着,我可就不是上飯館找你的傍家兒的事了。”黑瘦子說。
顯然這是黑瘦子給來慶發出的威脅信號,來慶走出了黑瘦子的家,開着車沿着空曠的大街朝家裡駛去。
來慶一邊開着車一邊想着,看樣子這樣下去有危險,要把女兒送走。可是送到哪去呢?想起英子已經走了很多日子,是不是該回來了呢?
想到這,來慶掉轉車頭朝英子的住處開去,他想如果英子在家,他明天早上就把女兒送到她那,黑瘦子還不知道英子的地方。
來慶一邊走着,覺得應該先給英子打個電話,看看她回來沒有。想到這麼晚打電話有點兒不合適,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女兒。這麼晚打電話會讓英子感覺到他每天都要幹到這麼晚,不正好說明他沒有能力和時間照顧女兒嗎?
想到這來慶撥通了英子的電話,電話通了,但很久沒人接。來慶反覆地打了半天終於英子接了電話。
“喂!你幹嗎大半夜的打電話,小慧兒呢?”英子的口氣好像是揹着誰,因爲她的聲音很輕。
“我這剛乾完活,你看,我這個活你也知道,時間沒準兒,你能不能帶着小慧,孩子大半夜一個人在家你也放心?我寧願多給你點兒錢。”來慶說。
“你明天再說這件事不行嗎?我還沒從香港回來呢。”英子說。
“怎麼去這麼多日子?”
英子沉吟了一會兒沒說話,來慶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誰呀,大半夜打電話?”
英子顯然是不在臥室裡,這聲音離她比較遠。來慶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想已經和英子離婚,這樣的事他是沒法干涉的。
“你自己圖快活,我你不用管,孩子你也不管了?”
“我本來想等着回去告訴你,現在你說到這兒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這次到香港就是來度蜜月結婚的,小慧回到我這我沒說不行,但我得和我老公商量一下。”
該着賭賬又聽見這個消息,來慶不禁火氣上來地說:“去你媽的老公,他憑什麼攔着你管小慧?我告訴你,他要是攔着我就讓他好受不了!”
沒等英子再說什麼,來慶掛斷了電話。就在此時他猛一擡頭,一個人騎着電動自行車從馬路上橫着過來,來慶剎車已經來不及了,那人連人帶自行車被撞起來,直接砸在來慶的風擋玻璃上。
來慶一腳踩住了剎車,自行車和人從發動機蓋滾了出去摔在馬路上,風擋玻璃變成了白色,來慶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情況。
來慶下了車,看到地上一攤血跡裡倒下的自行車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看打扮是個外地人。
來慶看着這個頭比斗大,站在那傻了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報警,可是想到事故的賠償不是一筆小數目,現在還該着賭賬,拿着手機猶豫了起來。
來慶決定放棄,既然放棄就要趕緊走,否則叫路過的車看見就麻煩了。想到這兒來慶鑽進車裡,把破碎的風擋玻璃捅了一個窟窿以便看清前方的路,飛快地把車開走了。
來慶到了家裡,進了院子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看見女兒正和衣躺在牀上,顯然是在等着他。
來慶走到小慧跟前推醒了她,小慧揉了揉眼睛看到來慶說:“爸,這麼晚?”
來慶心裡發慌,一時不知道跟女兒說什麼,想到剛纔惹的禍,顧不得那麼多了說:“慧兒,聽爸說,爸接了一個去外地的活,今天就得走,我回來告訴你一聲。你媽在香港還沒回來,你一個人住這我不放心,我給你個電話,你去找你程大爺,讓他先照顧你,等我回來我再去接你,你也給你媽打電話,如果她要是回來我還沒回來,你就去找你媽。”
來慶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他知道天快亮了,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因爲他那輛車放在衚衕口,誰看見都會明白這車是出了事。
睡夢中醒過來的小慧並沒聽明白來慶的話,瞪着眼睛看着他。
“這是給你的,這是電話號碼,你明天就給你程大爺打電話,我走了。”來慶把身上剩下的最後一點兒錢放在牀邊,又把程顯祖的電話號碼寫在紙上,轉身走了出去。
來慶開着車飛快地朝三環路駛去,從破碎的風擋吹進來的冷風讓他睜不開眼睛,他開得飛快,爲的是趁馬路上沒人的時候開出城。
經過四環路的時候,他看到路邊四姐的飯館,來慶本想把這些事跟四姐說,想到已經給她找了太多的麻煩,把女兒交給程顯祖來慶是放心的,正好二哥的孩子也不在家,想到這他沒有停車。
來慶一邊開一邊盤算着,自己躲到哪去呢,首先是要把這個車修理好,消除這個痕跡。城裡的修理廠是不行的,他們都跟公安局掛着鉤,一旦公安局調查事故首先要查來修理的車輛記錄。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去遠郊縣碰碰運氣,來慶想到了過去買輪胎時,收賊贓的那個老頭曾經跟他說過,昌平有一個修理廠是他的朋友開的,如果有不方便的交通事故車輛讓他去找他,來慶想到這兒把車朝昌平開去。
天矇矇亮的時候,來慶來到了昌平,根據回憶他找到了一個叫“四通”的修理廠。
來慶把車停在門口,兩扇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閉着,來慶剛要敲門,裡面傳出一陣狗的叫聲。來慶聽到裡面有開門的聲音。
門打開了,出來個睡眼惺忪的小夥子:“你找誰?”
“你們樑廠長在嗎?我是朋友託我來找他修車的。”來慶說。
小夥子看了看來慶身後的車,眼神裡好像已經明白了一大半說:“樑廠長不在,他得八點鐘以後才能來呢。”
“那你先讓我把車開進去,我等着他。”來慶說。
小夥子猶豫了一下說:“你給他打個電話吧,沒他的話我不敢叫你把車放進來。”
“我沒他的電話號碼,是朋友叫我來找他的。”來慶說。
“那就不行了,廠長說了,凡是這樣的車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能修呢。”顯然,這裡修這樣的車也很小心。
小夥子說完關上了大門,來慶只好坐回車裡等候。來慶此時回過神來,那個倒在血泊裡的小夥子老是在他的眼前晃悠。來慶是知道肇事逃逸的後果的,這就是說,他這個飯碗就算砸了,不但如此,他要是被抓住,還得有幾年牢獄之災。來慶此時真像做了一場噩夢,他想,如果這真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天亮的時候,來慶看到一輛半舊的別克車開過來停在了門口,車子的喇叭響了一下,那個小夥子開了大鐵門,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人,在小夥子開門的時候,他轉過頭來看了看來慶的車。
來慶想這可能就是那個樑廠長了,想到這兒下了車跟了進去。進了院子來慶看到,修理廠的院子亂哄哄地堆着廢舊的汽車零件,幾輛正在修理的車停在院子當中,靠牆角還堆着破舊的報廢車。
樑廠長走進一間門口掛着經理室的牌子的房間,來慶跟了進去。
和院子相比,屋裡倒是蠻氣派,牆上掛着營業執照和稅務登記證,還有黑色的老闆臺和沙發。
樑廠長把腋下的包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來慶問:“修車啊?”
“是老於叫我來找您的。”來慶說。
“哦,老於不是進去了嗎?”樑廠長說。
“早出來了,那麼大歲數公安局也不敢老關着,怕他死在裡面!”來慶雖然緊張,但是還是故作輕鬆地說。因爲他知道,自己要是露出急切的心情怕老闆藉機敲詐他。
樑廠長點上一根菸抽了一口說:“怎麼了?惹婁子啦?”
“都是朋友我就直說了吧,昨天在二環上撞了個人,我想叫您幫忙把車給我修了,別的事我再想辦法。”
“瞧這樣撞得可不輕,發動機蓋都癟了,風擋玻璃碎成那樣,人怎麼樣了?”樑廠長問。
“我也沒細看。”來慶說。
“估計輕不了,要是撞死了你這一跑罪過可就大了。”樑廠長說。
“您先幫我把車修了,別的事我自己拆兌。”來慶勉強鎮靜地說。
“修這樣的車可是犯法的,既然是朋友託你來,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吃這碗飯也不易,也是腦袋懸在褲腰帶上,要不是老於我是不敢接這個活的。”樑廠長說。
“既然樑廠長夠朋友您就直說,修這個車得多少錢?您就給多費心,我已經是遭了難了。”來慶聽出樑廠長的弦外之音,他心裡明白,樑廠長這麼說完全是爲了給最關鍵的下一步修理費用做鋪墊。
“保險槓、車燈、散熱器、發動機蓋、風擋玻璃加在一起怎麼也得兩萬塊錢。”樑廠長說。
“這麼貴?”來慶聽了腦袋“嗡”的一下。
“哥們兒,你這個活兒是什麼活兒你心裡明白,我可是擔着風險呢,要是查出來我也得進去,你總得給個風險錢吧?這樣的車來到這沒有問價錢的,你要是覺得不上算你就找地方,我還真不樂意蹚這個渾水。”樑廠長說完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前去沏茶。
來慶心裡想,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自己是落難之人,明知道這個樑廠長是趁火打劫也得忍着。何況,把車放在這就隱藏起來,自己也能躲躲,等躲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好吧,就聽您的,不過我是修完了再給錢。”來慶說。
樑廠長笑了笑說:“那沒問題,可有一樣兒,你這車是出租公司的,你惹了禍萬一跑了,我找誰去?所以,你怎麼也得交一半的押金。”
來慶聽了知道,這個樑廠長是江湖上混的,老奸巨猾想得周到,可是眼下自己口袋裡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這可怎麼辦?
“我不知道您這還有這樣的規矩,我沒帶着那麼多的錢。”來慶說。
“那沒辦法了,我接這樣的活都是這個規矩,沒錢您是別想在這修車了,您還得趕緊把車開走,別給我找麻煩。”樑廠長說。
來慶想了想說:“這樣,我先把車放在這您給藏個地方,我去找人拿錢您看怎麼樣,老於跟我是朋友,我還能騙您,再說我指着這個車吃飯呢。”
樑廠長看了看來慶說:“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把車給你藏起來,等你拿來錢我就給你修,不過,把車藏在哪你是不能知道的,再有,把你的手機和身份證押在我這。”
來慶拿出身份證和手機以及車鑰匙交給了樑廠長走出修理廠,看着修理廠外牆邊到處長滿的荒草,來慶仰天出了一口長氣,車是暫時有了地方藏,今後怎麼辦呢?他開始擔心起小慧來,半夜裡慌慌張張地走了,也不知道她聽明白了自己交代的事沒有。有心給程顯祖打個電話,摸了摸口袋纔想起來,手機扣在了樑廠長手裡。
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無分文總得想個辦法呀?他仔細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在一個公司開雙班的司機叫“墩子”,他家就是昌平的,找到他借點兒錢,即使是逃亡也得吃飯哪?另外也好打聽一下消息,看看那個人是死是活,警察追查到了什麼程度。來慶記得墩子說過自己的村子的名字叫坨上村,來慶走出很遠問了路,一打聽離這還有五十里地,看來自己只有走着去了。
天亮的時候,小慧從夢中醒來,夜裡聽了爸爸的話,因爲剛剛睡醒並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等清醒以後,爸爸早就走了。她洗了臉穿好衣服,拿着來慶走時留下的紙條還有那幾百塊錢,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慧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電話,把爸爸昨天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英子聽了一愣,她當然是不會想到後來發生的事,就小慧的說法,她覺得來慶太無情了,即使是不想管女兒也不能這樣半夜扔下孩子就走啊!
“慧兒,媽這就回去,你自己就買着吃,放學趕緊回家去,別到處跑。”英子在電話那頭說。
小慧放下電話心裡想,爸爸如果就是跑長途,爲什麼要給她留個電話讓她找程大爺呢?難道爸爸還有別的事情,或者爸爸就不想管她了?小慧想到這心裡難過起來,爸爸以前可不是這樣。再想想當時爸爸那慌亂的表情,小慧更加疑惑,她決定先按照來慶給她留下的電話號碼給程大爺打一個電話,她覺得這個程大爺也許知道爸爸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