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碾壓!
坐落在平原上的長子堡結構簡單而清晰。
就像是一隻被從中橫剖開的白菜,頭尾俱全,城門在尾,城堡主體在頭,以一條帶着弧度的斜坡相連,斜坡盡頭,是一片帶有噴泉的小型廣場。
坡道上覆蓋着磚石,兩邊是一幢幢功能各異的建築。
多爾頓帶着小剝皮親衛士兵沿着坡道向下衝來。
他曾經跟隨雷文一年之久,知道雄鷹軍的戰鬥能力有多強,所以早在小剝皮讓他接手長子堡防務時,就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
街巷兩旁的建築忽然門窗洞開,一架架十字弓探出頭來,在這漆黑夜色中對準了雷文一行。
“射——”
多爾頓高聲下令。
嗡——
上百條弩弦彈動聲音交迭炸響,幾乎將弩箭的破空聲都覆蓋過去。
將雷文護衛其中的18人,忽然動了。
18面盾牌幾乎在同一時間舉起。
即便是戰場上,軍隊豎起盾牆,也無法完全擋住所有弩箭,更別說這些人身上佩戴的,大多隻是輕盾罷了。
可雷文此次帶來的人,並非普通的士兵,他們是經過艾沃爾戰場戰火淬鍊的真正精銳。
哪些弩箭會落在盾牌上、哪些會穿過盾牌的縫隙、哪些可以放過、哪些又必須要進行攔截,他們只需要聽到風聲就能判斷!
那不是訓練能夠帶來的經驗。
於是在一陣密集的噼啪聲中,有些弩箭落在盾牌上,有些弩箭被盾牌彈開,還有許多斜斜刺進了地裡。
18人,無一人受傷。
雷文的步伐沒有因爲弩箭攢射有半點停頓,彷彿在花園中散步般悠閒。
周圍的弩手沒來得及填裝下一輪弩箭,因爲此刻多爾頓已經率領一羣親兵從正面、沿着坡道向下衝來。
“將他們推回去!”
這一批小剝皮的親兵,都曾跟隨雷文進入艾沃爾。
雖然沒能真正上陣作戰,但沒少在雄鷹軍身後觀摩、學習,對於戰爭的理解相當到位。
更何況這兩年多時間裡,多爾頓也帶着他們進行過極爲嚴苛的訓練。
因此只是一聲令下,整整80人規模的衛隊便排好了陣型,兩排劍盾兵在前、長槍手在後,從高坡上急衝而下,勢頭幾乎不遜色於騎兵衝鋒。
“保護大人。”埃裡克沉穩下令。
他不需要做出進一步的指令,因爲今天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有十足的戰場經驗。
約拿伯爵的兒子莫阿斯和凱特男爵的兒子貝塔互相對視一眼,前者昂然,後者沉着,眼神中卻都藏着一種互不服輸的勁頭。
莫阿斯和貝塔各自分開,舉起劍盾,其餘16人中,共有8人自動分爲兩隊跟在了他們身後。
轟、轟、轟……
沉重而密集的腳步聲中,小剝皮的親衛已經衝來,盾牌側畔的劍刃和槍刃在道旁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危險的寒光。
就在雙方即將交匯的瞬間。
莫阿斯忽然擡腿,猛地踹在了面前劍盾兵的盾牌上。
下衝而來的力道加上這一腳的力道迭加在一起,讓盾牌頓時被砸開了一塊缺口,戰靴印在了那持盾士兵胸口,讓其猛地向後仰倒過去。
幾乎同一時間,貝塔一聲大吼,雙腿死死在地上紮根,將盾牌頂在身前,硬生生和對面那人撞在了一起!
砰——
盾牌和盾牌相撞,原本帶着弧度的盾面被擠壓成兩塊鐵板。
貝塔真如一隻鐵塔般站在原地,牢牢頂住了衝勢,他對面持盾的小剝皮親兵則被這力量撞得倒飛而回!
“不好!”多爾頓臉色陡變。
看似是隻有兩個人抵禦住了進攻,但實際效果,就像是一塊黃油,撞上了兩塊銳利刀片!
被擋住的人停住腳步、攔住了身後戰友的去路,撞在一起變成了滾地葫蘆,旁邊的幾列士兵卻被慣性裹挾繼續向前猛衝。
整個方陣,變得一團糟亂,被徹底撕扯開來!
多爾頓想不通,爲什麼雄鷹軍用出來百戰百勝的步兵方陣,在雷文這區區18人面前卻彷彿失去了效力。
陣型散亂的親兵完全不是雷文手下這18人的對手——不,不是18人,只是區區不到10人出手,就已經打出了碾壓姿態。
這些人甚至沒怎麼使用鬥氣,但他們就是能利用武器的糾纏打亂對手平衡,然後將劍刃送到對方腋下、腿根還有膝蓋處的縫隙,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乃至於失去性命。
全盔全甲的親衛在他們面前,就像是剛放下鋤頭的農奴般不堪一擊!
多爾頓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雷文手下這些人應用的技巧並不陌生,他都學過、用過,也都在訓練這些親衛時親手教過。
多年經驗告訴他,訓練的內容在實戰中能用出1/10就已經很不容易。
可雷文手下這些人,卻將這些用得熟練非常,彷彿心中全無緊張、彷彿面對的是一個個木靶。
好像憑藉18人攻陷一座城堡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是如此天經地義,根本不值得緊張!
這就是在艾沃爾戰場中磨練出的精銳麼?
短短不到兩分鐘,80人的親衛就已經被徹底殺散。
雷文面無表情,踩着鮮血,在餘下8人的護衛中走到了多爾頓面前。
掌心已浸出冷汗,多爾頓卻還是咬緊牙關,鋥一聲拔出了腰間厚背軍刀,棕黃色的鬥氣鎧甲覆蓋在板甲之外,舉步向雷文衝來!
當——
“嗯?”多爾頓忽然一愣。
埃裡克、鬣狗和林克都還沒有出手,他本以爲自己的對手會是其中之一。
但此刻現身架住了他手中軍刀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不,確切的說是一個女孩。
她年紀實在不大,包裹在頭盔中的臉頰還能明顯看出幾分稚氣,胸甲之下大得誇張、幾乎要爆出來的身材,讓多爾頓都有一瞬間的分神。
“你是誰?”
“茱莉婭!”
讓一個看起來簡直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兒,去面對一位3階騎士,這與讓其送死簡直沒有任何分別。
但無論雷文,還是埃裡克、鬣狗或者林克,都沒有向這邊多看一眼,繼續向主堡行進。
“雷文!”多爾頓感覺自己的自尊心遭受了極大創傷,猛地一擡撞開茱莉婭手中長劍,大吼着轉身衝向雷文。
可是剛剛邁出一步,便感覺身後有破空聲傳來。
她怎麼可能這麼快恢復平衡?
心中驚訝一閃而過,多爾頓來不及回身格擋,棕黃色鬥氣自腳下噴發,整個人向前躍出,躍到了街道另一頭,這才轉過身來。
就在他剛剛站立之地,正有一條I字型的虛空鬥氣在空中漸漸散去。
與此同時,茱莉婭踩踏着靈巧腳步向多爾頓衝來。
多爾頓心頭微怒:
“既然你不知死活,那我只好先殺了你!”
鬥氣自多爾頓腳下噴薄而出,撞進身後一座磚石築就的房屋。
“給我……砸!”
轟。
房屋陡然炸開,磚石橫飛,這些磚石又在暗黃色大地鬥氣的包裹下化作石彈,帶起一道道棕黃色弧光,密集雨點一樣砸向茱莉婭!
每一塊磚石落地都會炸開一個水盆大小的深坑。
破碎之後、與原本地面上的石磚一起,變成軌跡幾乎不可預測的大小碎塊,隱藏於煙塵之間,在旁邊石牆上都能砸出無數凹陷!
大地幾乎沸騰起來。
但茱莉婭卻還在衝鋒。
她身影如同鬼影般在轟擊中閃轉騰挪,躲避着每一塊磚石,實在躲避不過纔會用劍將其斬碎、或者用臂盾將其盪開。
這隻能體現茱莉婭的優秀應變。
可讓多爾頓無法理解的是,破碎磚石的威力都不在弩箭之下,茱莉婭雖然身穿重甲,但腋下、雙臂、臉頰同樣還是弱點,怎麼可能如此閒庭信步?
然後多爾頓忽然觀察到了一點細節,讓他臉頰都有些微微抽搐。
“怎麼會這樣?”
茱莉婭不是沒有受到影響,而是每當有破碎磚石即將觸及到她時,她總會及時調集鬥氣,在對應位置凝成一小塊鬥氣鎧甲,消弭掉那衝擊帶來的傷害。
茱莉婭絕沒有20歲,最多18、甚至17,竟然已經是2階!
而真正讓多爾頓惱怒的是,茱莉婭這樣做雖然能夠節省鬥氣,可消耗的精力卻會極爲巨大——
簡直就是在炫技!
難道她以爲,她能夠戰勝自己,所以在爲之後的戰鬥保留體力嗎?!
這種輕視的態度,讓多爾頓更加怒火中燒。
“我可是3階超凡,3階!!!”
“皇后之怒!”
他一聲咆哮,鬥氣收回身體,空中剩餘磚石頓時砰然落地,他本人身上鬥氣忽然凝實下來,化作一層棕色水晶般的光球將他包裹其中,隨後揮舞軍刀向茱莉婭撞了過去。
所過之處,凡是碰到這光球的,無論是磚石還是碎木,全都會被一股巨大力量彈開、擊飛,在地上掀起一道道溝壑,撞入牆壁便是一個碩大凹坑!
這就是三階戰技奎因之怒,在這層光球的保護下,使用者可如象棋中的女王般橫衝直撞,無可阻攔!
但偏偏,茱莉婭就攔了上來。
她手中長劍主動斬在光球上,反震之力順着劍刃、順着手臂傳入身體。
震動之下,咔嚓一聲,她身上胸甲卡扣在這一刻被震得破裂開來,分成兩半落在地上。
洶涌波濤脫穎而出。
專注於戰鬥的茱莉婭卻毫不在意,雙腿微微彎曲將一部分力量傳導於大地之中,隨後整個人像是失去平衡一般向後側旋而去!
多爾頓心中一喜,手中軍刀就要揮斬而出。
可是茱莉婭非但沒有倒下,轉過一圈之後,手中長劍卻以更快的速度再度斬來!
上一次斬擊,是自右向左,被彈開後,茱莉婭整個人是自左向右開始旋轉,這一劍也是自左向右斬在了光球上。
這一劍命中後,茱莉婭故技重施,整個人藉助反震力量,又自右向左旋轉起來!
當、當、當……
長劍不斷敲擊在光球之上,每一次攻擊都會被反震之力彈開,但每一次茱莉婭都會讓這反震之力變成自己旋轉的力道,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彷彿一道黑色的旋風!
多爾頓已經看花了眼,他不是沒有想過直刺茱莉婭讓她停下,可茱莉婭並非原地旋轉,而是不斷調整着腳步和方向,讓他幾次斬擊都落到了空處!
皇后之怒,還能這樣來破解!?
她身體是如何承受了這不斷反轉的力道!?
她都不會暈眩的嗎!?
哪怕是多爾頓自己,跟着茱莉婭轉上幾圈,頭腦都有些發僵。
茱莉婭轉得越來越快,手中長劍上附着的力道越來越大。
咔嚓——
光球上,驟然出現了一塊缺口,然後龜裂裂紋綻放開來。
3階騎士的3階戰技,竟然被一個2階超凡,破了。
還沒等多爾頓接受這種現實,茱莉婭帶着17次旋轉巨力的一劍包裹着混沌顏色的虛空鬥氣斬來!
砰。
棕黃色的大地鬥氣流溢,光球爆散開來,那長劍也經不住如此巨力,餅乾般片片破碎,可即便只有劍柄上短短一截,卻還是穩穩鎖定了多爾頓的咽喉。
多爾頓倉皇之間舉起軍刀格擋,斷劍與軍刀碰在一起,雙雙爆開!
多爾頓手臂承受不住如此巨力,握着劍柄砸在自己咽喉之上,整個人又被這力量拋飛開來,划起一道弧線重重落在地上!
“咳咳……哇——!!”多爾頓張口嘔出一口滿是泡沫的鮮血,四肢不斷抽搐,想動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這一擊不僅擊斷了他的喉骨,更是讓他的頸椎產生了錯位,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茱莉婭又原地轉了幾圈,將力量卸除乾淨。
她的衣衫已經在剛剛驚人的旋轉中被反震力量撕扯乾淨,只有溼透了的厚厚裹胸布還纏在身上,隨着胸口劇烈起伏,汗水順着皮膚流下,在火光中反射出晶瑩剔透的光。
她雙腳上的戰靴早已擰成廢鐵,白生生的小腳赤着站在地上。
似乎很清楚自己的戰果,沒有去管多爾頓,茱莉婭走了兩步,拿起地上分成兩半的胸甲,套在自己身上,又找了兩截破碎的牛皮將其穿起。
“小姑娘……”多爾頓雖然輸了,但茱莉婭的年紀實在太小,他想挽回一些顏面,於是強忍疼痛,以虛弱的語氣道:
“你的戰鬥天賦、臨陣機變,都是天才級別。”
“但……過分驕傲,沉溺天賦,哪怕在戰鬥時都要輕敵,不肯維持鬥氣鎧甲,早晚是要吃虧的……”
“啊?”茱莉婭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多爾頓是在說什麼:
“你是說我在即將受傷時才調用鬥氣鎧甲這件事?”
“雖然我在半年前才突破到2階,可這不是最基礎的應用嗎?”
多爾頓都要氣笑了。
基礎的應用?
多少3階、4階、乃至5階的騎士,就是因爲戰鬥時無法分心,所以纔要時時刻刻維持鬥氣鎧甲!
這小丫頭,是來故意氣我的?
可是看着茱莉婭清澈眼眸,多爾頓才意識到,對方並沒有騙自己。
她真就把這種操作,當成了最稀疏平常的事!
又一口鮮血涌上喉頭。
雷文……
你手下隨便一個人,都是這種天才嗎!?
……
“廢物!”
看着到倒不起的多爾頓,小剝皮恨恨啐了一口唾沫:
“說什麼學到了雄鷹軍的精華,結果連10分鐘都擋不住!”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剝皮的舅舅挪芬爵士裡面是睡袍,外頭裹着一身披風,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瑟瑟發抖:
“……我,我去和雷文伯爵親自解釋一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他未必真那麼天真,只是養尊處優一輩子,哪見過這種場面?現在完全是失去了理智的狀態。
“這種時候,有誤會也早就不是誤會了!”小剝皮看着逐漸逼近到主堡外廣場的雷文一行,冷聲道:
“幸虧我沒把希望壓在那些廢物身上。”
“動手!”
隨着這一聲高呼,大廳正門開啓,一個身穿血色鎧甲的壯漢從中走了出來。
濃厚血光炸裂開來,幾乎籠罩了整個廣場。
4階血腥武士!
喀啦。
那壯漢掀起面甲,出現的赫然是一隻……
狼頭!
灰色短毛、棕黃色的瞳孔,長長鼻子上溼潤的黑色鼻頭噴着熱氣,發黑的嘴脣翻卷,露出尖銳利齒,手中長槍槍刃正對雷文眉心,居高臨下:
“你就是雷文伯爵?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年輕。”
“我們夜喉一族最敬強者,你今天要是就此離開,我可以在小剝皮子爵面前保證,不追究你的責任。”
“要是不走……”
他猛地一頓長槍,身後門中頓時涌出了一排排紅甲士兵:
“就要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狂獵傭兵團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