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怎麼樣？”
季婉走到**邊，一邊問話，一邊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
還好，雖然臉色還頗爲潮紅，但之前觸之驚心的高熱已經褪下來了，呼吸也稍顯平緩了許多。
“多虧了季姑娘及時找來了銀凰草，剛剛已經把藥配好，給小姑娘灌下去了，應該再無大礙，估計再過個一天半日的，也就能醒過來了。”
正忙着收拾藥箱的大夫聽見問話，絮絮叨叨地答道，“老夫估摸着這小姑娘也不愛喝苦藥，所以把剩下的藥都製成了丸子，等她醒過來之後，每日晨起睡前各服一丸，十日即可痊癒。只是這十日之內，最好都不要行舟車勞頓之事。”
季婉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多謝！”
“季姑娘不用謝我，如果缺了銀凰草這一味藥草，這藥的藥性就引發不出來，小姑娘可就真的危險了，要謝，還是謝季姑娘自己吧。”
大夫摸着山羊鬍子，呵呵笑道：“現在沒了大礙，老夫也先離開了。”
“嗯，大夫慢行。”
季婉點了點頭，蒼焰樓行事縝密，面對如此重大之事，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個外面的大夫過來。但雖說這大夫也是隸屬於蒼焰樓的人，卻也並不知道他此次救的竟然是被流放邊疆的嬪妃和公主——
這件事，即使是蒼焰樓，也只有鳳天最信任的一批心腹知曉，而這些人此刻都處在這間客棧裡，全天候戒備，以防止一切意外發生。
眼看着大夫退了出去，一名黑衣男子走過來，恭敬地對季婉輕聲道：“季姑娘，你也去屋裡休息吧，這裡有我們看着就好，等她醒來，我們立刻去通知季姑娘你。”
季婉看了看**上緊閉着雙眼的小姑娘，淡淡地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
……
天快亮的時候，鳳音突然開始發出時斷時續的夢囈，開始還朦朦朧朧地聽不真切，但也足以讓旁邊守夜的人注意到，一瞬間**邊便呼啦啦圍滿了一圈人，只看着小公主眉頭緊皺着，淚水不住地從緊閉的雙眼裡滲出來，不知道是誰輕聲說了句：
“去叫季姑娘，說小公主大概快醒了！”
話音剛落，清冽的女聲便從門口響起：“不用了，我知道了！”
一羣人齊刷刷地回過頭，只見少女仍舊穿着昨天的衣裳，梳着昨天的髮髻，完全沒有睡過的跡象，不禁相互看了微微愣了一下，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小心地問道：“季姑娘，你昨晚**未睡？！”
“你們不也沒睡嗎！”
季婉淡淡一笑，腳下不停地向**前走來：“我在想一些事情，不留神想過了時辰，索性就沒睡了。”
**邊的人立刻給她空出了一塊地方，季婉挨着**沿坐下來，低頭看着小公主滿是淚痕的臉，淺淺踅了下秀眉。
鳳音呢喃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雖然不大，但也能聽出來是在叫“母妃”，偶爾還夾雜着幾句“三哥哥”，季婉抽出一塊錦帕，探手輕輕爲小姑娘擦拭着臉上的水漬。
記憶裡好像這個小姑娘還是一幅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模樣，不想還不到兩年光景，就已經是物是人非，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看來打擊確實不是一般的大！
季婉禁不住沉了眼神，畢竟是從現代穿越過來，她想的很多都是這個世界中人所完全想象不到的東西。
比如現在她一邊給小公主擦眼淚，一邊想的就是她前世做僱傭兵是最耳熟能詳的精神症狀——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是一種因爲經歷或者目睹過死亡或重傷的威脅，而導致的延遲出現和持續出現的精神障礙，如果不好好處理，很可能影響到這小姑娘以後的一生。
也就是說，噩夢會如影隨形地陪伴着她，甚至會讓她的性情脾氣發生一系列改變！
嗯……
季婉突然覺得對那些神火營士兵還是太心軟了一點，她應該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纔對！
正想着，耳邊低低的呢喃聲停了下來，季婉拿着錦帕的動作一頓，收斂了心底的思緒，沉默地看向小姑娘逐漸張開的雙眸。
鳳音呆呆地看着面前傾國傾城一般的絕色面容，費力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確定地輕聲叫了一句：“……未來……二嫂嫂？！”
沒想到隔了快兩年，小姑娘竟然還能認出自己！
“嗯。”
季婉淺淺勾了一抹笑容出來，衝她點了點頭，俯身下去盡力用溫柔的聲音開口道：“已經沒事了，還有哪裡不舒服，跟我說，知道嗎？！”
小姑娘愣了半晌，才輕輕應了一聲，目光從季婉的臉上移開去，逐漸落在屋子裡其他人的身上，忽然一陣瑟縮，季婉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立刻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臉：“不用怕，這些人都是來保護你的。”
“……”
鳳音雖然聽她這麼說了，但明顯還是有些畏懼，只好牢牢地盯着季婉，把她當作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未來二嫂嫂，母妃呢？她在哪裡？她沒事吧？”
“放心吧，娘娘在隔壁客房裡，有人照看她。”
季婉微微笑着，對旁邊的人招了招手，黑衣男子立刻會意地走過來，將一隻瓷瓶遞到她的手上。
季婉拔開瓷瓶上的塞子，頓時一股濃重的藥味飄了出來，這裡存的正是大夫準備的藥丸，雖說以蜜和之，味道比藥湯要淡了很多，但還是讓**上的小姑娘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季婉瞥了一眼鳳音本能的反應，不覺有些好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哪個世界，孩子還都是天生地不愛吃藥啊。
不過好在大夫心細，做的藥丸不大，能讓人直接吞服。
季婉伸手將小姑娘扶坐起來一點，開口命令道：“張嘴！”
少女的聲音雖然溫柔，卻也透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小姑娘立刻聽話地張開了嘴，一枚小小的藥丸被塞了進去，緊接着便是一碗水喂到脣邊。
“喝水，把藥吞下去。”
季婉提醒道，看着鳳音乖乖地將水喝了，咕嚕一聲嚥下藥丸，又替她順了順背，這才扶着她重新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