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清晨,姜行是被喊殺聲驚醒的,昨天擔心的到了後半夜才勉勉強強打起了盹,沒眯了多長時間就被吵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站了起來。
緩坡今日戰況非昨日所比,明顯對面衝殺過來的人強悍了許多,簡直就是在拿人命撕開陣容的口子,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姜行暗自猜測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嘍囉,趕忙招呼大家打起精神,順手抄起地上掉落的長矛往前排衝去。
正午時分,已經數不清打退了龍虎門組織的第幾波進攻了,慢慢的敵人退去,姜行這邊才鬆了口氣,他此時蓬頭垢面,手裡拎着長矛,雖然年輕,但一身殺意卻不怒自威。
正待安排弟兄們合理休息的時候,段大牙跑過來了。
姜行看到段大牙也是一呆,段大牙的長袍早就被血浸染了大半,過來的時候氣喘吁吁,拎着把破劍,
姜行還未開口就聽見段大牙的話如同炸雷般在耳邊響起。
“正門牌樓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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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牙告訴姜行始末,他這才明白,原來後來雨堂電堂派人,加上段大牙這邊過去的增援,確實起到了作用,魏無涯到前方爲將士們打氣,身邊連守護人員也沒要,說是前方兄弟們辛苦,不能讓他們覺得和自己有隔閡一般,要一一看望。卻不料被並未肅清的內奸暴起一刀劈了腦袋。
再後來造成了恐慌,人心渙散,龍虎門的人趁此機會攻上城牆,打開了城門,這回估計應該殺過來了吧。
段大牙晃了晃姜行急促道:“姜行,快想想辦法,別發呆了,我們怎麼辦?”
姜行也是冷靜異常,練氣決已經練了七七八八,這時候自保再加上段大牙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人多眼雜,一直不願使出,怕出別的什麼變數。所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
“命令大家撤,退到練功區那裡還有一道大門趕緊組織防禦,安排人議事廳通知門主看他怎麼辦吧。”姜行連忙安排下去。
“好!”段大牙聽到吩咐連忙跑去安排。
議事廳
未等姜行安排人過來通知消息,王風楚已經知道正門失守了,此時他的眼神一片決然,忘向議事廳寥寥數位長老。
“縱劍宗今遭此大難,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會兒哪怕戰死也算是我的報應!”王風楚開口道。
衆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接話。
“諸位,快快通知家眷吧,儘快逃離縱劍宗,盡全力延續我宗門血脈,這一戰怕是真的無力迴天了……”
“宗主!”
“宗主!”
“宗主!”
“走!勿要多言,我王風楚與宗門兄弟共存亡!”
衆長老走完後,王風楚看向後面自己的親傳弟子劉明亮張口道:“明亮,本以爲你歷練的也可以了,這兩年就安排你在宗門任職。誰想到出了這等變故。”
“師傅,這也是誰都不想的,你也不要太過自責。”
“唉,不用勸我,你帶上你師孃,師妹拿我腰牌從後山走吧,記着以後爲師不在了,瑩倩就交給你了,”王風楚悲痛的說着解下了掛在腰間的令牌。
“師傅我不走,不是還有張將軍他們呢!我要與你共進退……”
啪!劉明亮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王風楚瞪着眼珠子一巴掌扇在劉明亮的臉上。王風楚怒目而視喝道:“愚蠢的東西,爲師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還要靠你們爲大家報仇。快滾!”
劉明亮從來沒見過自己師傅這般模樣,也不敢再狡辯,捂着被扇腫的右臉踉蹌跑出議事廳。
議事廳前是諾大的廣場,這裡也是練功區,再往前就是最後一道防線了,那裡有比較大的硃紅大門,姜行他們現在已經退守在這裡,幾番拉鋸戰之後姜行毅然決定把大門關上。此時縱劍宗能戰之人不足原來十之二三。
雷雨二堂自燎原坡一戰,雖說傷亡不如風堂那麼慘烈,可也是近折了一半。正門加上風堂再次敗下陣來,電堂如今作爲執法存在的堂口,本來人就不多,前期輪換支援正門去了不少人。如今只有姜行緩坡處戰鬥不算太過慘烈,保留下來一小批可戰之力。
前方圍着硃紅大門的拉鋸依然慘烈,姜行從段大牙那裡得知如今還能戰之人只有六百餘人,姜行咬了咬牙嗓子沙啞道:“我去問問宗主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這點人可怎麼打?”
就在姜行轉頭準備往議事廳走的時候,王風楚竟然帶着一幫長老就站在練功區的廣場前,距離姜行不過百步的距離。
之前一直左衝右突忙的團團轉,準備往回走卻發現王門主不知何時趕來,就站在自己不遠的距離,這讓姜行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好像竟然有一點點憤慨。
姜行也不多說,快步走向王風楚一行人,彎腰行了一禮沙啞的嗓子道:“門主,現在就剩六百來個弟子了,接下來該這麼辦?”
王風楚面色波瀾不驚,對着姜行點了點頭:“姜堂主果然年少有爲,不枉我一直看重你,算算來縱劍宗三年多的時間。你我雖交談的不多,我也是一路看着你成長,有本事,但是不狂傲,謙遜,爲人也灑脫,也不追名逐利。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姜行確顧不得他對自己的誇獎,急急道:“謝門主,可是現在怎麼辦啊?”
王風楚同樣淡然:“去把門打開吧,讓自己人退回來吧。”
姜行詫異,皺了皺眉頭不知宗主想的什麼,竟然要開門,莫不是瘋了.要開口詢問時王風楚卻是點點頭衝他擺了擺手。意思不言而喻。
姜行連忙再跑了回來,讓段大牙鳴金,衆人激殺時刻,聽到鳴金也是詫異,但是紀律確是在的,持續的鳴金讓前排的人狠狠劈出一劍正待對方舉盾格擋,卻立馬收劍撤退,原來是虛晃一槍。
對面龍虎門也是詫異,這幫傢伙竟然自己把門打開了,活的不耐煩了?隨後發現對面竟是退了!
姜行帶着數百人退至王風楚後面練功區的大廣場。前排站着王風楚長老一行人,再往前數百步騰出了與龍虎門人遙遙相對的真空地帶。
王風楚挎着寶劍,直視前方不悲也不喜,微風拂過王風楚飄在胸前的兩捋鬢角,儼然一副高人的形象,段大牙離王風楚僅一兩步的距離,從上到下瞻仰着王門主,滿眼全是崇拜之色,拉着姜行朝王風楚努了努嘴,姜行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王門主太有範了,我們要是能像王門主那樣就好了。
幾千號人竟然突然變得寂靜了起來
啪!啪!啪!一陣掌聲突然從對面傳來,慢慢的對面人中間讓出一條道來,一行六七個人站在前排與這邊對峙。最中間的一人還在笑着拍着手掌。
那人樣貌普普通通,離老遠只看到一道斜斜的長刀疤從他的眉間延伸到嘴角,那人邊拍手邊咧嘴笑,牽動着臉上蚯蚓一般的疤痕甚是猙獰:“哈哈哈,王宗主,你這是幹什麼?接着打呀!哈哈哈。”
那人癲狂的拍手笑,這邊王風楚卻不爲所動擡頭望到對面不卑不亢:“張老大,你一介山匪屢範我地界,如今還打上山門,你不覺得欺人太甚?”
“哈哈哈,真是可笑,王門主,弱肉強食的道理還用我教你,你們縱劍宗佔着數百里肥沃的地方,自然是吃穿不愁,可知我們每天盼着山道上多過幾個人,我們餓得藍着眼睛吃草根吃樹皮!憑什麼?啊!憑什麼?我跟兄弟們一商量既然要打,那就直接打你這個大宗門,拿下了你們,我們兄弟吃穿不愁,拿不下我們兄弟再滾回山裡去。哈哈……”這張龍許是癲狂一般哈哈大笑後聲色俱厲。
“哼,你們這一幫土雞瓦狗也能打到這來,看來我們自身確實是有問題的,呵呵,守業更比創業難呀。”王風楚黯然說到。
“王風楚你也不要裝什麼正人君子,能花五十萬買豫州張荊出馬你也真是無能,開戰前書信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指望張荊,你能出五十萬我就能出一百萬,前五十萬訂金已經給他了,等拿下了你們立馬再送去五十萬。關鍵你明知此事,還要讓你手下人苦苦鏖戰二日之久,白白死了近千弟子,這等傷亡就是你一個正人君子大派宗主所爲?”
姜行聽到此處汗毛都炸了起來,頭皮一陣發麻,原來衆人所盼的救兵早就沒打算來。宗主開戰前早就知道,還是安排他們去了前陣。這種被人出賣的感覺,如同胸口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堵的人喘不過來氣。
後面衆人嘩的一下嘈雜起來,嘰嘰喳喳的亂哄哄討論起來。
王風楚轉過身來望着大家,聲音在內力的傳送下清晰送入衆人耳中:“對不起大家!,起初我以爲是詐,畢竟張荊是我多年好友。第二日醒悟過來爲時已晚,又怕傷了士氣。確實是我的過失。”接着他又轉回來望着張龍:“不關這幾百號人的事,他們也是聽我的命令,希望你能放過他們。”
“哈哈哈,王總主此時有情有義了。嘿嘿,也罷,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兩件事你只要答應了,這幾百號人可以放。”
“講!”
“第一,你王風楚,就地,立刻自刎,
第二,把殺害我八弟蠻子的人拉出來讓我們兄弟亂刀分屍。”
張龍話音剛落,王風楚就扭頭朝姜行看去,姜行也未等王風楚開口繃着臉,咬牙提步就往前走來,這時右邊猛地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段大牙帶着哭腔吼了一聲:“姜行!”
姜行停下望着段大牙同樣眼中淚光閃動,喉嚨哽咽了幾下,重重的拍了段大牙的肩膀顫抖的說:“來生還做兄弟!”
姜行幾步走到前排,擡頭已無傷悲之色。王風楚望着姜行開口道:“姜………”
姜行伸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說了,一個換幾百號同門的性命值了。”
王風楚連連點頭感慨:“真是英雄出少年,你若不是攤上此事,以後絕非池中之物,可惜了。”
張龍望着這邊,:“王宗主你不會給我玩狸貓換太子吧?”
“事關幾百人生死,我是那不識時務的人,還是我縱劍宗幾百人是瞎子,認不出誰殺了你龍虎門八當家王蠻子。”
“呵呵呵,王宗主死到臨頭嘴還挺硬。開始答應我的第一件事吧。”張龍譏諷道。
“我縱劍宗成立百餘年,現在在我手中死傷數千人,斷了道統,我是罪人,我自知罪孽深重,今天我想要爲他們討個公道,張龍你可敢接我挑戰,你我二人放對,不死不休。你可敢應戰?”
“哈哈哈,說好的自刎,現在又想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你可真是好算盤!”
張龍身邊一身青衣頭戴斗笠的一個人,歪頭跟張龍說了些什麼,就聽張龍緊接着道:“王門主我自認爲我這山間莽夫不是你的對手,我邊上的盟友聽說你可以,倒是想和你過過招你可敢應?”
王風楚沉吟片刻道:“好!”
後面縱劍宗的人立刻往後給讓出了三五畝大小的地方,人羣后有人湊到王風楚身邊。王風楚回頭一看竟是自己徒兒劉明亮!
張口驚詫小聲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啊?瑩倩呢?不是說讓你走麼?”
劉明亮唯唯諾諾湊了過來:“師傅,師妹已經被我送出去了,我不想苟且,我想跟你並肩作戰,你對我的好,我永遠記在心上,沒有什麼報答你的,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去死。”
王風楚不知道感動還是無語,連連點頭連說三聲:“好徒兒!好徒兒啊,好徒兒!”揮了手示意劉明亮退下。
姜行老遠望着王風楚的背影,心想龍虎門的人可能處理完王風楚事情之後,就該分了他的屍 以泄那幫傢伙心頭只恨。
遠遠看到王風楚揮手讓王明亮離開,王明亮轉身一個錯位,走向王風楚後面似要退回來。驀的,陽光下一道亮光自王明亮懷裡拿了出來,老遠在太陽下竟晃了姜行眼睛一下。
王風楚正容嚴肅面向走過來的青衣斗笠之人,他要做好準備,高手過招毫釐之差便是身死名隕,由不得半點疏忽。
噗!尖刀入肉,王風楚感到後心一陣劇痛,他下意識緊咬牙關,連忙轉身,用盡全力一掌轟向後背方向。後面那人卻是靈活一躲轉身跑開。
噹啷,此時兇器落地,王風楚纔看到紮在他身上的竟是一把的匕首,而持匕首之人竟是自己的愛徒。這一刀直直紮在他的後心。
王風楚一時間暈天轉地, 噗的一口鮮血噴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嘴裡的血不停的往外涌。
邊上的王明亮低身下來望着王風楚,目光迷離喃喃道:“師傅啊,你也別怪我,你讓我帶着瑩倩逃,可是往哪逃呢,我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你放心,反正你也是活不成了,成全我。等我加入他們以後,以我的資質自然會很快往上爬,到時候給你報仇還不是易如反掌,我相信瑩倩也會明白我的。你說是不是。誰讓你老是說我心性不夠正,不夠穩,老說我還得歷練…………”
“風楚!……”
“孽畜!……受死!”
姜行這邊猛地暴起兩名老者,凌空而起直奔前面王風楚飛過去。這兩人有一人姜行確是認的,正是藏經閣看守門口的那個枯瘦老者。看這輕功狀態也是絕頂高手。
劉明亮一見這邊飛來兩人,趕忙連滾帶爬的往龍虎門張龍那邊跑,張龍這邊一見兩個老頭殺將過來。未等來得及說話,己方陣營接連衝出三人,三人同樣一身青衣,頭戴青色斗笠。
一共四人對上兩個老者,一時間罡風四起,這兩老頭也不拿兵器,全使拳腳,對面四人也不用兵器,二打一,分兩撥倒也難解難分,藏經閣老頭每一拳砸下有一青衣人就需用雙手全力去架,幸好還有一人連忙出手攻藏經閣老者上路,逼得他騰出手來格擋,內功運轉到極致,舉手投足間就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二人年齡雖老,但是意識,經驗自然是已臻化境。不消片刻四人齊齊敗退,藏經閣老頭一掌斜劈在其中一個青衣人肩膀,劈的他橫着就飛了出去。接下來似打開缺口一般,其餘三人不敵二老頭邊打退…………
“起來!”忽聽得一聲爆喝。
三個青衣人壁虎斷尾一般拼的挨的輕傷連忙退出戰場。
咻……咻……咻……六七十隻硬弩連射而出,二老頭雖然上下騰挪,可哪裡跑得過這鋪天蓋地的箭雨,片刻便如同刺蝟一般,全身插滿箭失。
鮮血自箭口,口鼻咕咕直冒,藏經閣老頭瞪着不甘的眼神,先是雙膝跪地,接着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另一個老頭空中躲也沒躲過,直接被射的掉了下來,也是沒了生息。
卻是原來張龍一見形勢不妙,連忙招呼弓弩兵上來。
“哈哈哈,什麼破高手,不牛了!哈哈……哈哈……功夫再好也怕弩箭吧……”張龍一陣癲狂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寂靜的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