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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記我們之前在電視臺排隊時候的對話了嗎?”林濤說。
我擡頭想了下,說:“是說勾搭你的那個妹子嗎?”
林濤捶了我一下,說:“是說VIP不VIP的事情。我說我們是VIP,你說我們是P。”
“哦,對,這是個VIP卡!”我說。
林濤點點頭,說:“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龍番市中心的那個銀豐商廈的VIP卡。因爲只有銀豐商廈,纔有這個品牌的箱包出售。”
“這個卡應該放在行李箱裡的,也就是說買箱子的時候辦了卡,但以後沒用過。那裡的VIP卡有用戶資料登記嗎?”我急忙問道。
林濤說:“有的。”
“太好了!”我興奮地說,“我們現在有資本去專案組炫耀了!”
當我們趕赴專案組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雖然案件剛發,還無從下手,但專案組的二十幾個人都沒有睡覺,睜着紅腫的眼睛等着我們的到來。
“死者死於胸部中刀,失血死亡。”我說完看了看專案組組長,組長對死者的死因並沒有多少興趣。
“死者的職業我們推斷出來了,是個醫生,年齡在三十來歲。”我接着說。
說完後,所有專案組的成員開始翻開筆記本,奮筆疾書。
“除此之外,我覺得死者應該是市裡銀豐商廈的VIP會員。”我說。
林濤瞪大了眼睛,說:“不是還沒有確定皮箱的主人是誰,所以不知道兇手是會員,還是死者是會員嗎?”
“我剛纔在來的路上又想了一下,我覺得皮箱的主人應該是死者。”我說,“首先,我們知道,死者的職業信息,是因爲我們發現了他腋窩下的衣服布片。醫生一般在什麼時候穿白大褂呢?是上班的時候。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在上班的時候被害的。”
“也可能是被害後,兇手把死者拖到了自己家,或者從自己家裡取來皮箱裝屍呢?”大寶問。
我說:“不可能。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是處於一個蜷縮的體位的。說明死者在死後不久,也就是屍僵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就被裝進了行李箱。如果死者的屍僵形成了,兇手是沒法把屍體裝進行李箱的。這說明兇手殺人到取箱子裝屍體這之間的時間非常短。”
我頓了頓,接着說:“而且這個醫生應該有一些條件。”
“哦?”
“我覺得他應該是診所的醫生,而不是醫院的。在醫院殺人、裝屍,難度太大了。”我說,“最大的可能,是醫生在自己的私人診所裡被害。”
“有道理。”專案組組長張局長說,“那麼,我們現在就去派人調查銀豐商廈會員裡有沒有符合年齡條件的醫生。”
“我覺得不會很多。”我說,“估計明天早上,哦不,是今天早晨起牀後,我們就能等到好消息了。”
一覺睡到九點多,當我聽見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就知道好消息來了。
“屍源基本確定,是城東程王鎮上的一個私人診所的醫生。”胡科長說,“張局長已經帶人往那邊趕了,我馬上也去,你們直接過去吧。”
“那裡離現場有多遠?”我問。
“有十公里路。”胡科長說。
“那我馬上趕到。”我沒等胡科長說完,就拿起另一部手機撥打了林濤的電話。
“診所的醫生叫李克華。”胡科長說,“診所生意不錯,這個李克華應該也賺了不少錢。他昨天早上還開門的,中午時分鎮子上沒人,也沒人注意,但是下午兩點鐘有人來掛吊瓶,就發現診所大門關了,一直也沒再開。因爲昨天是中秋節,都以爲李醫生回去過節了,都沒在意。今天早晨六點,我們排查覺得可疑後,派人來到這裡,撬開大門,發現診所地面有血跡。”
胡科長介紹得很詳細了,我也沒有什麼問題補充,於是換了個話題:“離現場十公里呢,看來死者連中午
飯都沒有吃,就死了,然後被人拖到了十公里以外。”
“這說明兇手有交通工具啊。”胡科長說。
“爲什麼兇手要把死者拉那麼遠?”我問。
“可能是想延遲案發時間吧?”
“說不過去啊。”我說,“兇手對現場很熟悉,知道那個地方會有人鍛鍊,在那裡燒屍體,肯定會被發現啊。”
胡科長說:“可能他覺得拉那麼遠,我們就找不到屍源了吧?”
“直接把屍體關在診所裡,不移動屍體,豈不是更能掩人耳目嗎?”我說,“移走了,焚屍了,更容易暴露。你們說會不會是熟人作案,怕我們找到屍源就找到兇手了?”
“想不明白。”大寶說。
“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林濤已經穿戴好了勘查裝備。
診所就是一間門面房。進門後,就是一個辦公桌,作爲診臺。診臺的一側有體重秤、視力表等設備。診臺的後面有一個簾子,是拉開狀態的,簾子後面是一張診療牀。診療牀靠着的那面牆後面,其實是一面用木工板隔開的小屋。屋子裡很雜亂,主要堆放着一些藥物。
血跡主要集中在診療臺上、椅子上還有對應的地面上。說明死者就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被人用刀子突然襲擊的。噴濺狀的血跡很雜亂,說明死者在被刺的時候,還有一些掙扎。
病人坐的椅子下面,有一張紅色的粗纖維腳墊。這種腳墊一般都是放在住宅的大門口,別人進門的時候,踩在上面換鞋用的。
根據地面的灰塵分佈,可以判斷這張腳墊原來應該擺放在醫生座位的下方。醫生座位的下方還有一雙皮鞋。
“死者沒穿鞋,我還在納悶呢。”我說,“看來這個醫生應該腳汗重,所以在自己的座位下面放了個腳墊,平時坐在這裡的時候,就脫了鞋子,把腳放在腳墊上。因爲他突然遇刺,所以把腳墊蹬到了原本病人坐的位置下面。”
“可是這個腳墊不乾淨啊。”大寶說,“上面有好多黑了吧唧、黃了吧唧的東西。”
“那有可能是兇手也踩踏了腳墊。”我說,“位置正好在病人坐的位置下面,兇手移動就有可能踩踏到這上面。因爲這個腳墊摩擦力很大,所以可以因爲兇手的蹬踏動作,而把兇手鞋底的微量物證刮擦下來。這個腳墊提取回去,我覺得意義很大。”
“你們看,老秦猜的不錯。”林濤站在小隔間的門口,一手拿着勘查燈,一手指着裡面,說,“這裡面有幾個藥櫃,櫃子旁邊有個方形的灰塵缺失區,說明這裡原來放着的一個方形的東西被拿走了。”
一名偵查員聽到這裡,走進隔間,用捲尺量了一下,說:“尺寸和我們在GFTP店裡尋找到的一個行李箱的尺寸完全一致。”
“兇手走進隔間拿行李箱,會不會留下足跡?”我問。
林濤搖搖頭,說:“地面條件差,有足跡也沒有比對價值。”
現場粗略地勘查一遍後,地面、物品上都沒有發現可疑的足跡和指紋。因爲診所是公共場所,所以即便有,也不能判斷那就是犯罪分子的。
我看了眼凌亂的診臺,對大寶說:“來,我們把他的辦公桌收拾一下,看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診臺上,除了處方箋、醫療器械和一些空白的病歷以外,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廢紙。我一張一張地翻看着,看到最後,似乎已經熟悉了死者的筆跡。
收拾完桌面,我開始收拾死者的抽屜。一拉開抽屜,一張做工精緻的卡片就映入眼簾。我翻開卡片,裡面是死者的筆跡,寫着一首題爲“觸碰着的遙遠”的詩,或許是一首詞。
思念
也許未曾相見
熱戀
也許沒有永遠
心聲把我們相連
衷腸互訴同病相憐
有緣
我們才能相見
心牽
纔會互相想念
你的愛滋潤心田
真情勝過蜜語甜言
從未觸及你的笑臉
不曾親吻你的眼簾
但你的影子卻在心間
撥亂我的心絃
你不能走到我身邊
我亦無法把握明天
唯有遵從命運差遣
彼此相通心的源泉
芳草依依望明月
明月癡癡映芳園
你用甜甜的笑臉
我用瘦瘦的指尖
一起感受
觸碰着的遙遠
“歌詞?”我通篇讀了一遍,覺得朗朗上口。
林濤搖搖頭,說:“不是,這應該是原創。”
“嚯,還是個詩人呢。”我說,“能看懂什麼意思嗎?”
林濤是我們三個人中的“文化人”,他看了幾遍,摸着下巴說:“依我看,這是一首苦情詩,多半是婚外戀之類的。”
“李克華沒有結婚,一直單身。”偵查員插話道。
大寶撲哧一下笑了:“打臉了吧,你到底能不能看懂啊?”
林濤說:“不能是女的婚外戀嗎?醫生就不能當小三嗎?”
“如果真的有婚外戀,這種突然殺人的方式和運屍的動作倒是很能解釋了。”我說,“屍源已經找到,又有這個情節在裡面,破案應該不遠了!”
話剛說完,我一眼瞥見醫生座位旁邊的垃圾桶。
“這個垃圾桶有些奇怪啊。”我說,“這是一個腳踏式垃圾桶,醫生踩一腳,桶蓋就打開,然後推一下桶蓋,再關上。但是這個桶蓋是打開的,沒有關上。”
我用勘查燈朝垃圾桶裡照了一下,說:“而且這桶裡有塊紗布啊。”
說完,我用鑷子把垃圾桶裡的紗布夾了出來。
“這就更奇怪了。”我說,“紗布上有一點兒血跡,但是血跡很新鮮,且範圍很小。一般來診所的傷者有兩種,一種是傷後一段時間,來換藥的,那麼紗布上就應該不是新鮮血跡,而是血性液體,是暗黃色的。還有一種是傷後立即來診所包紮的,但是需要包紮的,通常都是傷比較重的,這麼點兒出血,需要包紮嗎?”
大寶說:“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是僞裝來換藥,趁醫生不備下手的?”
我點點頭,說:“這應該是一起有預謀的犯罪。用小傷來騙醫生,突然出手殺人。”
“這樣說,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出軌女人的丈夫了。”偵查員說。
我說:“不管怎麼樣,反正要先把這個紗布上的DNA驗一下。這塊紗布還是很可疑的。一來垃圾桶裡就這麼一塊紗布,二來垃圾桶沒有合上,很有可能是死者剛扔進去紗布,就被害了。醫療垃圾有的會有傳染病菌,一個醫生隨手合上垃圾桶應該是習慣。”
偵查員應聲離開。
大寶問:“好多工作同時展開了,我們下一步幹什麼?”
我聳聳肩,一邊往診所外面走,一邊說:“沒什麼可乾的,等消息吧。我昨晚沒睡飽,今天還在假期裡,我得回家補個覺。”
胡科長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說:“理化結果出來了,焚燒灰燼裡發現助燃劑,是汽油。”
“汽油來源調查了嗎?”大寶問。
“現在幾個組的人正在看這附近所有加油站的監控錄像,”胡科長說,“也有人在詢問有沒有獨自一個人去加油站打油的可疑人等。”
“我倒覺得查不出什麼。”我說,“別忘了兇手是有交通工具的,他不可以從車裡取油嗎?”
“現在的小車都防止盜油,所有油路都是彎曲的,從小車裡取油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靠在車旁的韓亮聽見了我們的話,“大車直接掛油箱,倒是可以取,但是大車都燒柴油。”
“那可以是摩托車或者助力車嗎?”我問。
韓亮點點頭,說:“可以。兩輪車倒是可以直接取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