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喜咬着牙不說話,忽然之間就那麼重重的跪了下來,“主子。”他小聲的開口,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簡湛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嘴角的那一絲笑意已經淡了,“起來說話。”
得喜遲疑的從地上站起身來,不明白她爲何突然之間會問起這個,低垂着頭說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奴才確是親手將東西交到了虞美人手上。”
眼神霍地一寒,簡湛南的手在袖子裡微微的縮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得喜口口聲聲說已經交到了華兒手上,那歌卻爲何自舞妃口中而出?
看今日在筱沅園中華兒的神情,不像是有什麼事不對,只是若是華兒沒有收到,那得喜……心下越想越寒,她不由惱怒的在椅子上坐下,冷冷道,“茶。”
得喜微有些怔愣,印象中簡湛南從沒有用這樣冷的語氣吩咐過自己,心中亦是有些疑惑,但他還是守着宮中的規矩,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照着她的吩咐,去泡了一杯梨雪茶給她。
看着得喜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簡湛南怔怔的看向那漸漸變大的雪,似是很是厚重的那樣壓了下來。
半夜下來,心情沉重的睡不着,披了件厚實的衣衫想要出去走走,一開門便見着還站在屋外伺候的得喜,心下有些彆扭,遂只是一把關了房門,靠在椅子上蜷縮起整個身子,不知不覺中竟是緩緩閉了眼睛。
隱隱約約中好似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在睡夢中飛快的伸出手去抱住那個溫暖的身體,神色間滿是滿足,涼薄的脣角邊輕輕的逸出兩個字,“爹爹……”
早上醒來之時,一睜眼,看見的即是熟悉的白色紗帳,簡湛南一時有些呆愣的四處瞅了瞅,待確信自己是在牀上時,不由得一下子翻身下牀,神色間狐疑之色乍現,她記得她是在椅子上睡着的,難道是自己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爬回牀去的?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得喜在外面輕輕敲門,“主子,醒了嗎?”
心中乍然想到昨天的事,不覺心中亦是有氣,但其實就昨晚看來,得喜說話之時並沒有顯出什麼異樣,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不是嗎?
難道,他是真的將東西交給了華兒?
又或者,是華兒那裡出了什麼事?越想越煩,她過去一把拉開了門,突然而來的冷風夾帶着紛飛的飄絮撲面而來,那冷意觸了她的臉,冰冰涼涼的。
“主子……”得喜一聲驚呼,飛快的閃身進來,掩上了門,一手拿起放在屏風之上的一件白裘,替她披上,口氣之中帶着隱隱的擔憂,“主子,前幾日您還在咳着,可不要再着涼了。”
心中微微一暖,她的臉色稍稍好了些,也罷,暫且就信他吧。“得喜,宮中可有什麼趣事?”
得喜見她神色已是如往常那般待他,心中亦是一喜,便笑着道,“倒也沒什麼有趣的事,只是皇上昨晚上留宿在了舞妃娘娘的月舞殿。今日一大早就上雍和殿早朝,聽說還討論了些四日後過年的事。”
“哦……”簡湛南微微點頭,谷溟熵留宿在月舞殿是誰人都能想得到的,確實,那在雪中激盪的鞦韆上,那樣美的一個女子,唱着那樣美的歌,誰能不心動,而且還是褪去了那麼些許驕傲,換上了略淡羞澀的可人兒,換作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拒絕。
只是隱隱約約覺着些什麼,她本想問昨晚是否有人來過寫意院,但不知爲何已沒了心思,雙手抓緊了披在身上的白裘,她在椅子上蜷縮着身子,緩緩靠着,輕聲道,“是要過年了吧,不知爹爹在鬼方,可好?”
得喜聽着她小聲說着什麼,轉過頭來看,卻只見着她已經微微閉上了眼,長而彎的睫毛輕顫,在臉上投下一抹好看跳動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