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內。
“聖上,幽雨閣那邊來人稟告,郡主離開幽雨閣了。”福公公說完,爲月帝倒了一杯水,“也不知郡主如何了。”
“知道前因後果,也未必是件好事。”月帝說完,看了看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摺,卻無心再看,看了看窗外黑透的天色,忽的說了起來,“你代我去看看郡主吧!”
“是。”福公公正要出去,只聽殿外忽的響起了腳步聲,這腳步聲一淺一深的朝着他們這邊走來,月帝一愣,那人竟已經跑到了他的面前。
“聖上,幽雨閣那邊傳來消息,荷妃娘娘怕是不行了。”趕來的小太監看着月帝,跪在地上說了起來。
“你說什麼?”月帝一愣,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聖上……”福公公見月帝起身,趕緊走到了月帝身邊。
“走……去看看荷兒。”月帝說完,雙手抖了起來,卻還是邁着緩慢的步子,朝着幽雨閣的方向走去,他一步一步走的異常艱難,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福公公跟在身後,看着月帝,竟也忘了傳來轎子,只看着月帝一步一步的走,自己則一步一步的跟着。
終於,到了幽雨閣,月帝看着眼前的幽雨閣,停住了腳步。
“聖上,您……不進去嗎?”福公公看着月帝,輕聲問了起來。
“她之前說過,不想再見到我。”月帝忽的低頭,像個小孩子一般的低着頭。
“那是娘娘故意這樣說的,娘娘那麼愛聖上,怎麼不願意看到聖上,娘娘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把她放在心裡,聖上告訴娘娘,娘娘的身子一定就能好了,聖上總是不願坦白自己的心意。”福公公說完,微微嘆了口氣。
“她恨我。”月帝說完,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帕,將那塊手帕打開,只見手帕中全是那玉佩的碎渣,月帝卻狠狠地將它攥在手心,久久,才說了起來,“就在這等着吧!她若想見我,自然會找人傳話。”
忽的,雲際從幽雨閣走了出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幽雨閣前的月帝,神色一愣,忽然不在向前了。
“那不是公主嗎?雲際公主,娘娘這會兒是如何了?”福公公見雲際走了出來,直接走到雲際身邊,輕聲問了起來。
“你那麼神通廣大,還用我說嗎?”雲際冷着一張臉,雙手卻緊緊的握成拳頭,走到月帝身邊,輕聲說了起來,“我母妃說……有些話,想私底下跟你說。”
“荷兒說的?”月帝看着雲際,愣愣的看着。
“是。”雲際點頭。
得到雲際的肯定,月帝不再說話,直接朝着幽雨閣裡邊走去,誰知剛一走進幽雨閣,便看見了莫皓凌站在窗前,看着莫皓凌的背影,月帝忽的愣住,轉眼看了看福公公,只見福公公卻搖了搖頭。
看着莫皓凌的身影,月帝忽的嘆了口氣,沒有理會莫皓凌,直接走向了閣樓上。
閣樓上,滿室的湯藥味道,卻遮不住,那一股淡淡的愁傷。
月帝走到荷妃牀前,看
着荷妃微微的閉着眼,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將手拉住荷妃的手,輕聲喚了起來,“荷兒。”
荷妃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看着月帝的臉,嘴角忽的揚了起來,這一抹笑,如初陽般溫暖,她就這麼一直笑着,凝望着眼前的月帝。
“荷兒,你覺得怎麼樣了?”月帝看着那抹笑,拉着荷妃的手更緊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不是不想讓她和我的凌兒在一起嗎?我都如你所願了。”荷妃看着月帝,依舊是滿眼的溫柔。
“荷兒,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這些年,你一直把我當作婉兒的替身,今時今日,終於到了盡頭,月郎,咱們之間,是該了斷了。”荷妃說完,看着月帝,依舊是笑着,只是那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荷兒,我從來沒把你當成誰的替身,從來沒有,我們之間永遠都不能做了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月帝說完,將懷中的手帕再次拿出來,在荷妃面前打開,“荷兒,看看我們初識的時候,我送給你的玉佩,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名字裡有個荷字,恰巧就送給你了一朵荷花玉佩,你是不是以爲那只是巧合,其實我早跟婉兒打聽好了你的名字,這玉佩也是我準備了好久才送給你的。”
“你……你說什麼?”荷妃聽到這裡,終於愣住了。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還誤會婉兒,其實我和婉兒的每次見面,提到的都是你,荷兒,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誰的替身,我曾經貪戀婉兒,甚至坦白於婉兒,可那時候,婉兒已經有了心上人,我已經遲過一次,不想再錯過你,所以硬是把你娶了回來。”月帝想着年輕時候的事情,看着眼中的荷妃,竟然覺得世事滄桑,伸出手,便將荷妃抱進了自己的懷中,“荷兒,不要再離開我了。”
“來不及了……”聽到月帝的話,荷妃臉上的笑容忽的僵住,眼中忽然升騰起了一陣霧氣,緊接着,眼淚便肆無忌憚的流了出來,“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什麼來不及的,我這不是來了嗎?”月帝說完,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我……想想……再見見婉兒的女兒。”荷妃看着月帝,淚痕清晰可見。
“曉曉?”月帝想了想,輕聲說了起來,“等你的身子好點了,我帶你去見她,這個孩子跟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你還記得曉曉小時候的樣子嗎?那個時候她三歲,我把她從將軍府抱回來,你看她第一眼便說像婉兒……”
“不……不要說了,是我的錯,我錯了。”荷妃說完,眼淚決堤,她都做了什麼,剛剛都做了什麼?還有她的凌兒,都對她做了什麼,荷妃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乾枯如柴的手,擡頭望向月帝,“她都知道了,小的時候,凌兒傷害她的事,還有……我和她孃親的事。”
月帝聽到這裡,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對着荷妃說了起來,“該知道的,她早晚要知道
,那些事,你不要操心了,等着你身子好了,再說這些事,乖乖的躺下。”
“月郎,你終於跟我說,心裡是愛我的,即便是騙我,我也知足了。”荷妃說完,忽的劇烈咳嗽起來,嘴脣也因爲劇烈的咳嗽而變得異常紅豔,月帝只是緊緊將她抱在懷中,咳了一會兒,終於不再咳嗽了,荷妃忽的將手指了指旁邊,“晚了便是晚了,再也無力改變什麼,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等我走了,你把這封信,給婉兒的女兒。”
月帝看着那封信,只見那封信上寫着莫曉親啓,看着墨跡已經乾涸,估計是一早就寫好的 東西,月帝看着那信,輕聲說了起來,“這信……”
“是給她的,裡邊原委,盡數告知,月郎,我只求你,把裡邊不完全的地方補充好,交給曉曉,我有些累了,你陪我睡會兒吧!”這會兒,荷妃竟覺得精神了一些,看着月帝,伸出手摸了摸月帝的頭髮,輕聲說了起來,“沒想到,月郎也會老。”
“不老,怎麼會有凌兒和雲際。”月帝說完,也躺在了荷妃身邊。
荷妃看着躺在身邊的月帝,忽的想起很久以前和月帝在一起的畫面,那些畫面在她腦中定格在定格,她想着那些畫面,嘴角帶着笑,終是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帝只覺相握的手有些冰涼,忽的一愣,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轉身看向躺在牀上的荷妃,竟已經沒了呼吸,看着眼前香消玉殞的荷妃,竟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天漸漸的亮了,莫曉擡眼看着天空,忽然覺得這是最大的諷刺,她都做了什麼,幫了一個什麼人,把自己許諾給了一個什麼人,他信誓旦旦的說着等他的時候,他一個人用蒼涼孤單的背影對着她的時候,他置身於錦州安危難辨的時刻,她所想所做,都是爲他,然而云際的話,就像是一根根刺,直接扎入她的心臟,那些刺不大不小,扎進去再拔出來,不會流血,卻讓她痛的無以復加。
一切,都是局。
一切,都是假。
莫曉正想着,只覺身邊站了人,微微擡眼,看着眼前站着的竟是十三,忽的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夾着眼淚,就這麼癡癡地笑着,久久,也沒有停下來。
“你怎麼了?“十三看着莫曉,直覺不對勁兒,趕緊蹲下身,這才驚覺,莫曉的臉頰上竟是一個巴掌印,那巴掌印不算大,應該是女人打的,十三拉着莫曉的手,生氣的說了起來,“是誰幹的?竟敢對你動手?”
“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全都是假的。”莫曉又哭又笑的看着莫皓呈,此刻,心都快死了。
“你說什麼都是假的,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父皇罷朝了,福公公也跟着不見了,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父皇呢?還有七哥,七哥也不見了,這朝中事一大堆,那些大臣已經急躁的不行了,我都快被他們煩死了。”莫皓呈想着剛剛發生的事,又問了起來,“你這究竟是怎麼了?上次的事是我不對,不該對你那麼說話,你原諒我行不行?都是我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