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現在的處境很糟糕,不,或者說是九龍銀行現在的處境很糟糕。
作爲一家股份制銀行,林家雖然一直持有控股權,但這家銀行其實也是有其他股東,有董事會的完善企業。雖然其他股東所佔的股份在平時威脅不到林家的地位,但多少也能影響到林家的決策。
林繼禮幾年前便把董事長的位子移交給了兒子林建明,而他的長孫林孝義作爲九龍銀行的未來第三代繼承者,從海外留學歸來之後,便一直跟在林建明的身邊學習管理銀行之道。可現在的掌門人跟未來的掌門人,兩人突然齊齊因爲車禍重傷入院,尤其是林建明現在不能繼續管理銀行,未來更是可能因爲癱瘓的緣故,永遠沒辦法再繼續管理銀行。受其影響,現在九龍銀行的不少股東都在蠢蠢欲動。
走出了87股災之後,雖然只是一家小型持牌銀行,但數億的資產誰人不眼紅,誰人不想趁機把它從林家資產變成自家產業？
林繼禮已經老了,這一點很多人都看到了。已經八十多歲的他前不久纔剛從牢獄中出來,現在不僅要拖着老邁的身體面對兒子跟長孫重傷的打擊,還要面對外面一羣虎視眈眈的目光,沒人認爲以他的老邁還能吃得消。
萬千思緒在腦海中翻騰,商海打滾了兩年,養成了林孝智的寵辱不驚。他還在等,等出手的機會。
“宋生是指銀行嗎？本來就是我們林家的東西,有什麼心動不心動的,我要用還不是一樣用？”表面不動聲色的回答了一句,林孝智還沒等到他在等的出手機會,老爺子至今還沒有表態,而他也沒有那麼雄厚的財力,用最強硬的手段強吃銀行。所以,他必須得動。不過宋念輝突然開口問他,倒是讓林孝智生了一些心思了。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兩人之間一晃合作了兩年多了。做多臺股背靠林孝智,宋念輝大賺了一筆。黑市搗鼓人民幣匯率被套時,也是他出手爲宋念輝解得套。而最近靠做空H大賺了一筆之後,林孝智也毫不吝嗇的直接給他包了一個兩百萬的大紅包。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多次合作的基礎,而他的能力林孝智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可以,他很希望把宋念輝一直留在九龍銀行拴死。
嗯,爲自己所用
宋念輝聽他把話說完,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呢突然間又仔細品了一品,頓時若有所悟,明白了他的心思。想了想才繼續說道：“林生要這麼說卻也不假,只是林家的東西到底不是你林生的,用起來也是有種種的不便……先不說現在有多少人想要了它,我倒是不介意跟林生你透露一點銀行家底……”
“哦？”
林孝智確實來了興趣,他還真不知道九龍銀行有多少家底在手呢。那個紈絝子弟以前並不關心自家產業,而去年一次跟他那位後媽鬧翻之後,他也搬出了林家居住,以至於到現在都不太清楚,林家的九龍銀行有多少私產。當下便目光碩碩地看向了宋念輝,靜待他開口。
宋念輝見他如此,嘴角稍彎就把銀行的機密抖了出來：“截止到七月中旬我最後一次覈對時,九龍銀行約有儲戶五萬兩千多人,共有約38億儲戶存款,其中有七千萬爲一年期存款,三年期存款約有七百多萬港幣,其餘皆爲活期存款,無五年期以上存款。銀行持有臺灣U家公司約UU萬臺幣（約870萬港幣）股票;港股共持有13家股票價值約19UU多萬港幣;不動產投資若於約價值兩千萬港幣左右;持有黃金約一萬盎司價值約四百萬美元;對外房貸17筆涉及金額億港幣。銀行現有現金流億左右……”
一大堆外人很難搞到的數據,從他口中源源不斷地吐出來。話說完後他微微頓了頓,見他全神貫注在聽,才繼續說道,“雖然只是一家小型銀行,但林生若是有了它,日後便再難有缺錢之憂……”
說到最後一句之時,更是吃果果的誘惑了。
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林孝智默默地長吸了一口,吐出了一道煙柱。
敲門聲傳來,周蕙敏很快端着一壺剛充好的咖啡走了進來。
“林董,沒有咖啡豆了,公司現在只有速溶咖啡了”她先幫宋念輝倒了一杯端了過去,旋即才又給他倒了一杯,端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見他又在抽菸了,秀眉微蹙幫他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塞滿了的菸灰缸拿到一旁倒掉。
溫柔的目光自她進屋之後,一直未從她的身上離開過,直到女人拎着垃圾桶出了屋子,他才捻滅了菸頭,端起那杯周蕙敏剛沖泡好的咖啡淺飲一口,任由那苦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好一會纔看着宋念輝說道：“宋生看來十分了解我,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對九龍銀行很感興趣。只不過,感興趣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決定權現在還不在我這裡……”
“他們？林生,以你的手段,銀行那些個股東翻不起什麼浪濤來……”見他終於開口承認了,宋念輝不以爲然,作爲銀行高管他是知道九龍銀行股份構成的。87年股災時,不少股東因爲擔心跟失望,選擇了拋售離開。當時林家咬牙接盤迴購了幾個股東手上的股票,結果令其對銀行的持股已經增加到了%左右,絕對的控股數據,只要林家態度夠硬,幾個小股東鬧也鬧不起來。
“問題是,這鬧騰的人要是來自林家呢…”林孝智並沒有因爲他恭維的幾句話就忘乎所以了,正如宋念輝所說的,打從一開始他的對手就不是那些聞到了腥味想要鬧騰的股東,而是來自林家內的那個女人
“來自林家……”他的話讓宋念輝愣住了,微一沉吟便知道了林孝智忌憚的是誰了。是了,林建明有三個兒子,老幺雖然年幼但還有他的母親也就是林建明的太太陳韶華在呢。這女人以前就是九龍銀行走出去的,現在也一直在九龍銀行擔任董事,宋念輝跟她打過幾次交道,倒也能感覺到那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嘴巴張了張,有心繼續聊這個話題。但畢竟不同方纔,現在話中已經涉及到了林家內部,宋念輝也知道自己一個外人不方便繼續插嘴了,只好揚了揚自己手上的報紙,他今天來見林孝智,倒也不全是催他表態介入爭奪九龍銀行,還有一件事情要跟談呢。
“林生既然心中有數,我一個外人自然也就不方便繼續再說什麼了。今天我過來見林生你,其實還有一樁大買賣,想跟林生你問問,有沒有興趣再做做一次……”
“什麼大買賣？”林孝智好奇地看着他手上揮舞的報紙,而宋念輝則默契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把那張報紙在他面前攤開。
那是一份《星島日報》,香港若論國際新聞最專業的,毫無疑問就要數《星島日報》了。
宋念輝把報紙在他面前攤開,手掌輕輕拍了拍首頁頁面,也不說話就站在了一旁示意他先看報。林孝智倒沒有費多少工夫,很快就猜到了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巴比倫之鷹密集調兵,中東或風雲再起”
這一份最新的《星島日報》之上,赫然印上了一張巨大照片,巧了,照片上的人林孝智還非常熟悉——伊拉克總統薩達姆。心中微微估算了一下時間,科威特戰爭似乎迫在眉睫了,林孝智突然眼睛瞪得老大,擡起頭來看向宋念輝：“你想做石油期貨？”
“爲什麼不呢？”
對於他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宋念輝倒也沒有多想。自二戰結束之後,中東已經取代了巴爾於成爲了新的世界火藥桶。1973年跟1979年的兩次因爲中東和平問題引起的石油危機雖然重創了香港跟世界經濟,但作爲世界金融中心的香港,從來也不缺乏精明的投機者。以香港股神香植球、期貨之王蔡冠霖爲代表的香港投機客們,可是憑藉着兩次石油危機豪賭大賺了數十億港幣,曾經震驚了全港各界。
宋念輝沒有奢求過想前人一樣豪賺數十億,但中東那個大火藥桶至少局勢稍稍不穩,全球經濟都要受到其影響,這是全球金融界都明白的一個道理。沒辦法,誰讓中東地下流淌着掌握全球工業命脈的黑色黃金—石油呢。
所以,意外在今天的報紙上看到了伊拉克總統薩達姆調兵遣將的新聞,宋念輝腦袋裡立刻便冒出了玩一玩石油期貨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