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259. 聖三一大教堂風波
“你就是九州誠吧？感謝你能來幫忙！願主保佑你！”
一座哥特式的老教堂門口，一位神父打扮的消瘦男人推了推眼鏡框，對九州誠鞠了一躬。
九州誠今天的工作是在一座御茶之水附近的教堂裡，負責打掃整理和接待客人之類的雜務工作。
這座教堂名叫“聖三一大教堂”，是在上個世紀由沙俄傳教士建立的，原本只容許東正教徒來訪。不過隨着時代變遷，這座教堂如今已經開始對所有派系的基督教信徒開放。
根據基督教裡的說法，「聖三一」是指他們信仰的主神是“三位一體”的，由無上的聖父、降世救世的聖子、以及傳播福音的聖靈三者組成。
和之國的宗教信仰以神道教和佛教居多，基督教的佔比很小。正因爲如此，和之國的大部分教堂除了舉辦結婚儀式之外都比較冷清，至少沒有熱鬧到需要僱傭高中生來幫忙的程度。
然而今天.
“和《東京/妖魔指令》聯動的就是這座教堂嗎？”
“線下活動的蓋章點在哪裡？”
“快快快！聽SNS上說，在教堂裡的聖子雕像前面抽卡，能提高抽出SSR卡的概率！”
一大早，教堂門口便已經擠滿了烏泱泱的旅客，其中以年輕人和阿宅居多。
“如伱所見，情況就是這樣～”神父平靜地笑着，向九州誠解釋現狀：
“我們‘聖三一大教堂’最近和一個叫《東京/妖魔指令》的高人氣手遊進行聯動，要在這裡舉辦大型線下交流會。”
“這幾天的客人想必會非常多，光靠我們這裡的工作人員肯定應付不過來，只好請你們來幫忙了。”
“明白了，我會努力的。”九州誠點頭。
來這裡工作前，九州誠就提前瞭解了這裡的情況。
《Tokyo/Ghost Order》，又名《東京/妖魔指令》，是一款當下的熱門手機遊戲。不僅僅是在和之國，就連在其他國家也擁有不菲的粉絲量和討論度，深受全世界手遊玩家們的喜愛。
遊戲以妖魔氾濫的虛構“東京”爲背景，而主角則是一名擁有「通靈之軀」的驅魔師，擁有收服和擊敗妖魔的能力。故事主題就是要玩家在這座危機四伏的城市裡生存下去，不斷地收集妖魔壯大隊伍，最終尋找到一片不再有戰亂危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幻想鄉”。
至於遊戲的玩法和運營模式，就是手機遊戲最經典的抽卡收集養成。想要獲得更強大更漂亮的角色，就需要氪金抽卡。
爲了讓玩家更加心甘情願地掏錢，遊戲裡的卡片角色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帥哥美女。
由於這個遊戲的主題是“除靈抓鬼”，於是遊戲公司便借鑑世界各地的神話傳說，將其中比較出名的神魔鬼怪改編成了卡片角色。
比如他們近期就以聖經中的“聖子耶穌”爲原型，推出了一個新角色“聖子化身·耶舒婭”。大概就是把聖經中的“耶穌”娘化成美少女，讓她除了擁有原著中“憐憫世人”的聖母品德之外，再給她賦予諸如“腹黑”“母性”之類的媚宅屬性。
一些玩家本來還擔心這個角色會不會引發宗教人士的不滿，但是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角色推出後的人氣水漲船高，一度引發了出圈級別的熱度。
甚至還有和國的神職人員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對她的喜愛，表示：“主本無相、能以萬相來垂憐世人，這也是盛法之世的一個側面”。
正因如此，遊戲公司就決定利用這個角色的熱度，找一家東京的大型教堂進行線下聯動，藉此再炒作一波話題。
九州誠今天來到教堂門口，便看見道路兩旁擺放着印着動漫美少女的立牌和招牌，讓教堂本該莊嚴肅然的氛圍變得滑稽起來。
至於教堂這邊爲何會同意這種荒誕的聯動活動肯定是遊戲公司給足了錢吧。
雖然擅自娘化他們尊敬的宗教人物並做成遊戲角色，還在教堂門口擺這種招牌，這多少有損教堂的形象。但是教堂和宗教團體也是需要錢來運營維護的，即便是自詡清廉的教徒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九州誠對此不多做評價，反正他今天是來打工的，其餘複雜的事情他不太想摻合，也沒必要去思考。
在神父的吩咐下，九州誠換了一身牧師的黑袍制服，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教堂內很寬闊，溫和的橘色燈光充斥着室內，不讓人覺得刺眼，卻能感到幾分昏昏欲睡的寧靜。
成排的長椅整齊排放，每座椅子前面還擺着一排墊子，聽說是方便教徒們下跪禱告。
相比起牆壁上掛着充滿宗教色彩的浮雕和油畫，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教堂正後方一座高大的雕像，描繪着一個頭戴荊棘冠的男人被吊在十字架上，雙目無神地垂眸注視禱告者。
“這就是我們救世主，聖子耶穌。”那位神父望向那座雕像，爲九州誠介紹道：
“抱歉，九州小兄弟可能聽不懂吧？是我多言了。但你若是感興趣，我便與你多講一些。”
這位神父顯然還是比較知分寸的，九州誠只是來打工的，或許對宗教沒什麼興趣。這種時候貿然傳教，只會讓九州誠產生厭惡與逆反情緒。
“沒事，我雖然不信教，但我不介意稍微聽你講一講。”九州誠比較豁達：“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注重工作吧。”
他不信宗教，卻也不視其爲洪水猛獸，不至於對其萬般排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宗教也是人文科學的一部分，是一種人類文化的體現。僅抱着“學習不同的文化”這樣的心態來了解宗教，進而去研究人類的發展與進步，這種思路也是頗具學術性的。
“九州小兄弟說的是，我這就把今天的工作清單交給你。”神父眼眸微眯一笑，又微微鞠躬道：“今天拜託你了。”
片刻後，九州誠拿到了工作清單。
這座教堂總體給人一種寧靜悠閒的氣氛，就如他今天的工作一樣。
給參加遊戲線下活動的旅客們帶路，防止他們和正常參拜的信徒們搞混；幫忙維護手遊線下活動的秩序，爲客人們提供茶水和遊戲聯動的禮品；最後是整理客人們留下的垃圾
把清單整理下來，九州誠要做的都是一些比較輕鬆的工作，而且教堂還僱傭了其他臨時工，所以真正落到九州誠手上的活兒並不多。
不過要說最麻煩的情況，就是偶爾會有一些不太守規矩的客人.
“喂喂！森下，快過來！就是這個掛在十字架上的男人雕像！”比如此時此刻，一個身穿白夾克的黃髮青年走到聖子雕像面前，大聲吆喝道：
“我看網上說，站在這座雕像前面抽卡就能十連必出SSR！”
“來了來了！”另一個微胖的青年大步跑過來，腳步很重，震得木質地板嘎吱響，如同快要被踩碎了：
“喂喂，這個雕像看起來真好笑啊～這個男人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樣子好滑稽！”
兩人吵吵鬧鬧，已經惹得一些正常參拜的信徒與遊客略感不滿，紛紛投以詫異的目光。
然而這兩人顯然沒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拿出手機便開始給遊戲抽卡。
“出出出！佛祖保佑！伊邪那岐大神保佑！”黃髮男用自認爲很瀟灑地將手指劃過屏幕，依舊是不顧旁人目光的大嗓門：
“該死！沒出！！爲什麼！！網上都是騙人的嗎？！！！這可是我最後一發十連了啊！！！啊啊啊啊！！！全都是騙人的！！！去他的佛祖！”
“別吵！這都怪你太倒黴了，玄不救非懂不懂啊！”微胖男推了推眼鏡框，冷笑着開始抽卡：
“看我的，這座雕像叫啥.哦對，聖子猶大保佑！聖子猶大保佑我出SSR！”
下一刻，他看着手機上五彩斑斕的亮光，便興奮地跳起來尖叫，地板又被踩得嘎吱爆響：“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你看你看！我抽到了！！我中了我中了！我就說肯定是你太倒黴了！！你看我就中了！！SNS上沒騙人！！”
“你這混蛋別炫耀了！”黃髮男頓時暴跳如雷，轉身怒罵：“我叫你別炫耀了！閉嘴！我要把這個破雕像砸了！這垃圾地方！！”
兩人絲毫不顧及他人的感受，吵鬧聲響徹整座教堂，再度破壞了這裡的安靜氛圍。正常參拜的教徒們已經要掩飾不住眼中的怒火，那些來參加手遊線下活動的阿宅們也不禁爲他們感到尷尬與汗顏。
然而即便如此，也沒人願意主動上前制止這兩人。
正所謂“旁觀者效應”，在此刻依舊穩定發揮。
反正這裡人多，自己不出手也有其他人出手；自己率先站出來就是不懂氣氛，可能會很尷尬；如果自己出手阻止，或許會被那兩人報復.一系列的想法都在阻止人們對不可容忍的惡性事件袖手旁觀。
“兩位，打擾一下。”九州誠看不下去了，走上來對兩人厲聲道：
“請你們參觀的時候尊重秩序，照顧其他遊客的感受。你們這麼大吵大鬧，已經讓很多人感到憤怒了。”
“啊？”那兩人一愣，又看了看周圍人們充滿火藥味的眼神，氣勢頓時萎了下來，連連說着“對不起”，灰溜溜地逃出了教堂。
見兩人離開，九州誠鬆了一口氣。
他本來以爲事情會鬧得更大，比如這兩人可能會不服氣，當場和自己動手
但是現在看來，這兩個遊客本身也不是什麼大惡人，只是素質比較低，但是勝在聽勸。
與此同時，周圍的其他人也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幸好有人替我出手”而慶幸着，繼續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
“真是感謝你，九州小兄弟。”片刻後，先前接待他的神父也匆匆趕來，剛纔應該是在忙其他事務，沒來得及過來調解現場。
“沒事，舉手之勞。”九州誠輕鬆道：“只是站出來勸了一句而已，這種事情任何人都能辦到。”
“真是謙虛呢，九州小兄弟。”神父微微一笑，微微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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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夕陽西下，昏橙色的斜陽餘暉順着教堂天窗墜落進來，今天的工作也終於落入尾聲。
今天的遊戲線下活動已經在半個小時前結束了，九州誠等人正在收拾客人們留下的垃圾，並且對教堂進行掃除。
“辛苦了各位，工作結束之後可以去換衣服，然後來我這裡領工資。”神父說道：“另外，我們爲各位準備了晚餐，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希望各位不嫌棄。”
最後的清掃工作結束後，九州誠換回自己的衣服，隨後找到了神父。
“給，請慢用。”神父給了九州誠一迭鈔票，又遞給他一個塑料餐盤。
餐盤上放着一大塊全麥麪包，一塊甜黃油，一份自熱即食的意大利麪，以及一罐紫葡萄汁。
雖然不算豐盛，不過反正是免費送的，不吃白不吃。
九州誠來到教堂爲他們提供的餐桌上用餐，與他一同的還有四個年輕人，簡單交流一下後發現都是被招募來打零工的。
這四人中有兩個大學生，打工是爲了補貼生活費。還有兩個已經進入社會，平時在便利店之類的地方打工，正好看到這裡的零工時薪較高，就過來賺點外快補貼家用。
九州誠這位高中生，反倒是四人之中最小的那個。
衆人邊吃邊聊，然而彼此之間都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所以最後就演變成了大家默默吃飯，一言不發。
這頓飯稀疏平常，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大概就是九州誠喝完那瓶葡萄汁後，感覺精神變好了許多，渾身來勁，心臟也跳得快了一些。
大概是添加了一些運動飲料的成份？.九州誠猜測着。
在基督教裡，葡萄汁和紅酒這種紫紅色飲料都是帶有宗教意義的飲品，象徵着“聖子之血”，也難怪神父會給他們的定餐裡放一瓶葡萄汁。
用完餐，衆人陸續離開了教堂。
九州誠將工資小心收好，朝着教堂門口走去。
離開前，大概是出於好奇，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教堂正後方的那座聖子雕像。
被釘掛在十字架上的男人依舊在用悲天憫人的神情注視着前方，眸子中完全沒有映出任何痛苦，它也正巧與九州誠對上了目光。
據說在聖經中，這個叫做“耶穌”的男人被譽爲全人類的英雄，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全人類大概就是這樣的故事。
然而神話故事終究是神話，現實中大抵不會出現能夠拯救全人類的英雄吧。
不過九州誠倒是希望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足以拯救全人類、讓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的存在.至少這樣的話，他的武術就不需要再有存在的意義了。
他情願讓自己一直所堅持的武術失去意義，也不願看見其變得“越來越有意義”。
就如古代許多文人都愛創作那種嘲諷現實、懷古諷今的詩詞，將官場、職場、生活中所見的不公之事都寫進詩歌里加以批判。
可如果允許.他們或許更希望自己這輩子再也找不到靈感、再也作不出這樣的詩。
“罷了，想這麼多也沒意義。這幾天我要在這裡打工，之後我應該不會再來的。”九州誠釋然地笑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他卻正好與正在門口點燃蠟燭的神父對上了目光。
“你對祂很感興趣嗎？”神父好奇地問道。
“你說那位‘聖子’嗎？”九州誠搖頭：“抱歉，我實在沒什麼興趣，不過我仍要感謝你能爲我提供這樣優質的打工機會。謝謝你，神父。”
九州誠對今天在這座教堂的工作非常滿意。錢比平時拿得多，活比平時少，還包一頓晚飯。
教堂開出這種工資待遇，顯然就是抱着“發福利”的心態。而且招募的也都是生活不太寬裕，需要靠打短工來補貼生計的窮苦人。
“無需感謝，孩子。我們這次與遊戲公司舉行商業活動，獲得了不少收入。”神父笑得很祥和：
“我便想着乾脆利用招聘的機會來救濟一些需要幫助的窮人，招募你們來工作便是爲了讓你們有尊嚴地拿到一些錢來改善生活。”
“那你們真是費心了。”九州誠對他表示感謝：“我明後幾天還會再來打工，屆時請多關照。”
“那是當然。”神父微微躬身：“今早阻止那兩位不敬遊客的善舉，我也要再次對你表達感謝。您是個勇敢的孩子。”
“那個啊小事。”九州誠想了想，無足輕重地擺了擺手：
“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教堂會和手機遊戲這種毫不相干的東西一起合作，出現這種意外也是必然的吧。”
“是的，我也擔心過這種情況的出現，這是必須預料到的代價。”神父不可置否地承認：
“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我們便答應了這項交易。”
“也是，我理解你。”九州誠說：“運營教堂需要錢，而且這種活動還能吸引許多人來教堂，這些人之中便有能夠發展成信徒的存在。”
“和之國的基督教式微，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在保持戒律底線的情況下嗯，和光同塵，接受本地文化的洗禮，也要放下對金錢的抗拒。”神父略有無奈地放下手中蠟燭，目光卻堅定地望向那座聖子雕像：
“而即便這種行爲在外人看來是對天主的冒犯，但我們這麼做卻仍是爲了向世人傳播福音，造福世人。只要保持誠心與初心，天主便不會責怪我們。”
“這樣啊，”九州誠一知半解地點頭。
這種職業神棍，講起話來三句不離信仰.但是並非所有宗教信徒都是壞的。
世上有很多拿宗教的名頭來實施犯罪的邪教，但也有宗教團體是抱着“造福世人”的想法在運作着，並且將助人行善當作一種修行方式。
至少這位神父應該就是一位熱愛行善的信徒，所以九州誠對宗教不感冒，卻不討厭他。
與神父又講了幾句後，兩人便道別了。
第二天，九州誠繼續來教堂打工。
事實上，他還挺喜歡這裡的工作氛圍。這裡的神父修女們都很隨和，就算臨時工做錯了事也不會責怪，反而以柔聲安慰居多。
倘若不是因爲這裡神職人員們如同神棍一般的討厭語氣和時常冷不丁地傳教，九州誠倒是不介意在這裡一直工作下去。
傍晚，當日的手遊聯動活動再次宣告結束。
今天沒什麼值得留意的突發事件，一切都平穩落地。手遊公司收穫了線下聯動的熱度，教堂也賺到了聯動費，而且據說有些年輕人來到教堂後便被其中氛圍吸引，在神父修女的遊說下信了他們的教派。
這其中有多少人是跟風的先按下不談，但是這家教堂確實通過這次活動吸引到了一批信徒。
這之後還有三天，九州誠也要在這裡繼續工作三天。
他領了今天的工資，又享用了教堂免費提供的晚餐。
“今天又受你們照顧了。”用晚餐後，九州誠與第一日接待他的神父作出道別：
“謝謝你，神父。明天再見。”
“無妨，孩子。”神父依舊是平和地笑着，在胸口劃了個十字架，看着挺專業：
“請離去吧，願你有美好而安寧的一天，願我主能夠繼續垂憐你、保佑你。”
九州誠轉身欲離開，腳步卻不合時宜地定住了。
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走進了教堂。
這是一個側馬尾、披着大衣的女孩，被月光輕摸的面龐展露着大小姐般的清冷，同時也有幾分倦意，卻依舊不苟言笑，嚴肅無比。
“清宮寺清宮警官？”九州誠一愣。
出乎意料，來者竟是許久未見的清宮警官。
清宮警官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打了個招呼：“你果然在這裡打工啊，這兩天看你的定位一直在這裡。”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清宮警官，真巧。”九州誠下意識看了看手錶。
時至今日，他的行蹤一直被公安監控着。雖然這讓他心裡發毛，但這也是爲了從KJ組織手中保護他的安全，他無法拒絕。
“對了.上次的甜點還湊合。”清宮警官微微撇過臉，故作平淡地說道：“看在是芒果的份上，就謝了。”
“你滿意就好，倒是我要多謝你幫忙。”九州誠和善地笑了笑：“對了，清宮警官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呢？難道是找我有事？”
“不，只是碰巧來這裡有事要辦。”清宮警官搖頭，催促道：“這與你無關，你先走吧。”
“那再見了，清宮警官。”九州誠自然識趣，便再不逗留。
“.”看到九州誠離開後，清宮警官輕輕嘆了一聲，低語道：“這傢伙還是生龍活虎，挺好。”
隨後，她便靜靜坐在禱告的長椅上，閉目沉思，像是在思考什麼。
見此，神父迎了上來：“這位姑娘，無意冒犯。聽你們剛纔的話，我應該稱呼你爲清宮小姐吧？”
此時的教堂很冷清，只剩下清宮警官一個客人，難怪會被即將閉門息業的神父注意到。
“你可以這麼稱呼我。”清宮警官頗有淑女風範地坐直身子，看向神父。
“我看你不是教徒。”神父繼續問道：“但你顯然有心事，這份心事就是你來此地的理由吧？”
“我以前聽同事說，教堂這種安靜的地方或許可以幫我緩解精神壓力，讓我放下一些不好的回憶。”清宮警官的眼神卻有些遺憾：
“可惜我感覺沒什麼效果，如果給你們的營業添了麻煩，我很抱歉。”
“不不不，沒事的！”神父卻擺擺手，善良地說道：“就算你不是信徒，只要你有什麼不快的過去，我就願意洗耳傾聽。若是能爲你提供一些幫助，更是再好不過了。”
“好吧.我的母親在我七歲的時候被殺，而我在接下來的十年裡一直在追查兇手。”清宮警官眨了眨眼，突然徐徐說道：
“只可惜兇手很狡猾，他們是一個很隱秘的犯罪組織，殺死我的母親只是他們諸多罄竹難書的罪行之一。無論我多努力，始終沒有抓住他們的馬腳。”
“那真是萬分抱歉。”神父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願天主保佑你與那位可憐女士的靈魂，願兇手能早日捉拿歸案。”
“謝謝.但是根據我多年的調查，我得知這個犯罪組織的其中一項業務是研發和走私一種特殊的禁藥。”清宮警官掏出警官證，繼續說道：
“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毒品，沒有成癮性，但它的危害性卻依舊不容小窺。這個犯罪組織會把這種藥品投放到社會上，拿無辜市民來試藥。而且他們的手法很高明，就算警察們發現了異常，也查不到任何關於這個組織的蛛絲馬跡。”
“真是可惡.惡魔一樣的行爲！”神父憤憤地捏了捏拳頭，額頭上卻不經意地流出了一滴汗珠。
“那麼，神父先生。”清宮警官將警官證展示出來：“能否請你解釋一下，爲何剛纔那位離開的臨時工少年身上，會檢測出這種藥劑的成分呢？”
“！！！”神父眼神一怔，後退兩步。
“還有，我今天隨機對近一個月拜訪過該教堂、並且飲用過你們教堂提供的「聖餐葡萄汁」的訪客進行過隨機血液檢查，包括前兩天來參加手遊聯動的遊客。檢測結果發現部分人的體內都含有這種禁藥的成分，而且還有人聲稱出現過不適症狀。”清宮警官繼續道：
“神父先生，請你對此解釋一下吧？.呵，不，我覺得你應該去警局再解釋比較好。”
“你你你你.！”神父頓時慌了神，下意識後退想要逃跑。
“咣噹！”“嘩啦啦——！”
下一刻，一支全副武裝的警察卻衝入了教堂，各處玻璃窗也轟然碎裂，有許多士兵一躍而入。
隱約間，神父還能聽到直升機盤旋的呼嘯聲，許多支大光燈照射進來，如同末日的審判到來。
“我是公安特殊科學對策科的刑警，我方目前懷疑你與非法組織「KJ」有交易，並且協助他們進行違禁藥品的走私和試藥活動。”清宮警官背對着身後的燈光，冷麪道：
“「聖三一大教堂」的所有成員都要接受逮捕，反抗者有權擊斃。”
身後的士兵和警察們立刻上前實施逮捕行動，教堂內陷入了混亂。
“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只是給了我錢他們從來沒說過這是什麼禁藥.他們我被騙了！！！”
身後傳來了神父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全然失去了剛纔莊嚴穩重的儀態。
清宮警官卻沒有再理會，而是轉身緩緩走出了教堂。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爲九州誠的監視手錶前兩天突然傳來了“檢測到攝入「賢人合劑」”的報告，她纔不願給自己增加額外的工作量，加急申請了這次逮捕計劃。
正如她所說，KJ組織很狡猾。
這座教堂大抵是被KJ組織以半誘騙的方式達成了合作，成爲了他們的試藥場所。教堂的負責人應該估計還以爲這只是一種普通的精力藥劑，而不是被公安打上通緝名單的禁藥。
教堂應該是將「聖藥」混進了葡萄汁之類的“宗教飲品”裡，而且混入的劑量不大，所以九州誠纔沒察覺到，也沒有產生明顯的藥物反應。
但是即便逮捕了這座教堂的所有人，對於KJ組織來說也不過就是折損了一些用完即棄的小嘍囉。
然而清宮警官.她清宮寺伊麗莎白，即便是這種小嘍囉都不會放過。
如她所言，KJ組織是她的弒母仇人。
而爲了將這個組織從層層的黑暗世界中扒出來，她會一直前進下去.擯棄多餘的情感與仁慈，踐踏一切阻礙。
尤其是之前在橫濱吃了一次癟、險些命喪黃泉後，她心中的仇恨卻愈發強烈，讓她更加堅定地想要將KJ組織連根拔起。
或許那次險些讓她喪命的事件，就是KJ組織對她的警告，告訴她自己絕對不是這個組織的對手。但是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因爲這種挫折就倒下，放棄爲母親報仇的執念，活成一個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
“等着吧，KJ。”清宮警官站在教堂門口，擡頭望向夏日的明月，耳邊是教堂內傳出的悽慘求饒聲：
“總有一天，你們都會爲母親的死付出代價.無論你們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