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344. 夜宴（3）
“那個老人是誰？”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九州誠不由得發問道。
“老先生名叫北方院摩欏，我見過他很多次你就當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好了。”清宮伊莉莎有點含糊，像是在隱瞞什麼，估計是不方便和自己解釋那位老人的身份.
“這位北方院先生，剛纔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九州誠摸了摸下巴：“他對所有人都這樣的嗎？”
“誰知道呢，他大概就是這種脾氣吧。”清宮伊莉莎吐了吐舌頭，沒有在意：“比起這個，我更搞不懂父親在想什麼。”
“你父親也是哦。”九州誠也反應過來：“他說是他讓你邀請我來的，這事屬實嗎？”
“我就跟你明說好了。”清宮伊莉莎擺出思考的樣子：“是他讓我邀請你來的，而且應該算是要我不擇手段地把你帶過來吧。”
“原來是這樣麼.”九州誠頗爲驚訝：“不對，既然這樣的話，你直接明說不就好了，爲什麼還要花錢僱傭我？”
因爲我唯獨拿不準該怎麼和你正常交流，還是花錢以僱主的形式來交往比較輕鬆清宮伊莉莎不打算把這種心裡話說出來，只是迅速轉移話題道：
“總之，父親看起來對伱很有興趣。”
“我也是這麼想的。”九州誠眨了眨眼，陷入思考：“但我這種小人物，他真的會有求於我嗎？”
“也許他想要讓你迎娶我做女婿呢?”清宮伊莉莎玩笑似地猜測道。
“真的嗎？”九州誠認真地思考起來。
“喂，別這麼一本正經地把玩笑話當真啊！肯定是假的！”清宮伊莉莎雙手抱臂，吃癟似地嘆了一口氣：
“依我看，父親絕對不是這麼隨便的人。他大概是覺得你有點本事，所以打算把你招攬到清宮寺家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這輩子就有福了。”
“那你們家開的工資高嗎？”九州誠又問。
“肯定比你現在高。”清宮伊莉莎拿起一塊曲奇餅，像倉鼠一樣小口啃食起來：
“不過和他那種老狐狸打交道，你還是留個心眼吧，就當是僱主給你的忠告了。”
“你這麼說你父親真的好嗎？”九州誠問。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人羣攢動着朝別墅內走去。
“走吧。”清宮伊莉莎說道。
“我們去哪裡啊？”九州誠也跟着人羣走了起來。
“舞會要開始了。”清宮伊莉莎解釋道。
兩人進入別墅，昏暗而寬敞的廳堂內洋溢着溫暖的流光，悠揚的圓舞曲在空氣中游蕩。
男女們成對地摟在一起，四肢如同藤蔓般相互纏繞，跟隨樂曲律動搖曳着。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交際舞，也是那些“上流人士”們用以彰顯自己身份的娛樂方式。
“你會跳交際舞嗎？”九州誠捏起一塊曲奇餅咬了一口，又把只剩一塊曲奇餅的盤子遞給少女。
“不會，準確來說是學過，但是基本上忘光了。”清宮伊麗莎不客氣地拿起最後一塊曲奇餅：“你會嗎？”
“不會，沒學過。”
“我想也是。與其說是交際舞，不如說是猴子們的求偶交配舞，跳起來太蠢了。”
“這麼說不好吧.別被其他人聽到了。”
“瞧你這麼膽小，如果有人聽到的話，你就像在橫濱那時候一樣，怪叫着把他們幹掉就好了。”
“我是武者，不是法外狂徒。”
“哎，開玩笑啦，別這麼嚴肅。”清宮伊莉莎今天的心情好像比較輕鬆，說話也沒那麼嚴謹了：
“你看到舞廳靠牆那張餐桌了嗎？”
“看到了。”九州誠擡頭望了望，桌上擺放着成排的主食。
“去每樣拿一份。”清宮伊莉莎吩咐道。
“你父親都說了讓你別欺負我。”九州誠說。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別人又不能拿你怎麼樣。”清宮伊莉莎把雙手枕在腦後，事不關己地說道。
“那你跟我一起去。”九州誠拽了拽少女的手腕。
“喂，你這傢伙.”清宮伊莉莎跺了跺腳：“我是你的僱主，別忘了這一點。”
“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一起去拿吧，不能讓我一個人丟臉。”九州誠微微一笑，堅持扯皮道。
“.”清宮伊莉莎憋着臉沉默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開口道：“無禮的傢伙，受不了你。”
九州誠笑眯眯地對她伸出手，像是邀請她跳支舞——實際則是帶她去掃蕩餐桌。
五分鐘後，兩人各自拿着一枚堆滿食物的盤子，像歡樂的小精靈一樣溜出了舞廳。
“跟我來。”清宮伊莉莎帶着他來到了別墅的天台。
這棟別墅有三層樓高，但實際高度應該比三層的公寓樓還要高出不少，因此天台上的視野很開闊。
一邊是沙灘上成排的棕櫚樹，眺望得遠一些能看見東京市內的萬家燈火；另一邊則是深邃無際的東京灣，隱約能看見海上的星星點點，既有船燈也有星光在海上的倒映。
冬天夜裡的海風照理來說很冷，九州誠一上來便感到冷嗖嗖的。但是身穿禮裙的少女卻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連腿都不抖一下。
“這裡沒人，很安靜，也不會被人看到我吃東西的樣子。”清宮伊莉莎倚靠在護欄邊，迎着海風捋了捋長髮，隨後用塑料叉子吃起了小塊牛排和西蘭花。
“你不冷嗎？”九州誠也拿起一塊三文魚塞進嘴裡，之前雖然吃了很多點心，但是壓根沒吃飽，還是蛋白質讓人滿足。
“馬馬虎虎，難道你冷了嗎？”清宮伊莉莎像是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有點冷，但你要是無所謂的話，我就陪你吧。”九州誠憋緊全身肌肉，這才勉強抵禦住寒冷。
“還蠻要強的嘛~”清宮伊莉莎沒再看他，而是伸手指向海的遠方：“你看到那座島了嗎？”
“那裡好像的確有座島嶼.而且還有很多高樓，就是距離太遠了，只能勉強看到燈光。”九州誠湊到她身旁，把身子探出欄杆眺望：
“東京灣上居然有這樣一座島嶼，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等一下，那難道就是.”
“你猜到了，是高天原峰學院，我讀書的地方。”清宮伊莉莎說道：“那裡是一座由政府和私人企業聯合投資建造的人工島。”
“不愧是有錢人，連高中都要專門造一座島。”九州誠不禁感嘆道，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也有幾分無奈：
“你們每天都要坐船去讀書嗎？”
“有一條連通東京和島嶼的海底隧道，以及專門的校運列車，所以通勤很方便.不過，校外人員是進不去的。”清宮伊莉莎解釋道：
“那是一所培養貴族、培養天才的學校，所以一切自然都是最好的。”
“高天原在和之國的文化裡就是[天國]的意思吧。”九州誠倚靠在欄杆上感嘆道：“高天原峰，如字面意思，天國的巔峰，果然是普通人無法觸及的地方。”
“馬馬虎虎吧，也就那個樣子。”清宮伊莉莎隨意地說道：
“我倒是很奇怪，你怎麼沒有被高天原峰相中，把你選爲特招生？”
“我？我只是個普通人，也沒什麼厲害的吧。”九州誠訕笑道。
“接連與服用[聖藥]的犯罪分子打架鬥毆，解決KJ組織引發的大規模犯罪事件，還救了我這個[高校特級]一命，這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事情。”清宮伊莉莎撇嘴笑了笑：
“還是說，把自己自貶爲[普通人]能讓你感到稍微安心一點？”
“哈哈，誰知道呢~但事實就是我沒有被高天原峰選上。”九州誠靠在欄杆上，隨便地說道：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吧，[天才]的定義本來就是很模糊的。許多自詡天才的人，恐怕一輩子都認不清自己到底是天才還是自大的普通人。”
“也許吧~不過我倒是對你的[才能]有所期待。打架的才能，偵探的才能，還有直覺、思維、堅韌、覺悟、正義感”清宮伊莉莎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你的每一項能力都稱不上[高校特級]，但是將它們全部加起來，恐怕不弱於我們學校的大部分特招生。”
“誰知道呢~估計就是因爲我是個綜合性人材，所以纔不會被高天原峰看上吧~”九州誠訕訕一笑：
“如果我能去高天原峰，我的人生一定會更順利吧~但是與其浪費精力去哀嘆命運的不幸，我情願頂着命運的壓迫往上爬。”
“真是不像一個高中生能說出來的話~我更加懷疑學校那幫蠢貨星探是看走眼了，纔沒把你邀請進來。”清宮伊莉莎輕笑一聲，對他伸出手道：
“對了，我們今年的學園祭，我邀請你一起來參加吧。”
“學園祭”九州誠之前也收到過宮本秋的邀請：“你們學園祭是什麼時候？”
“兩月份吧，和大部分高中不一樣。”清宮伊莉莎想了想，回答道：“校外人士沒有邀請函可是參加不了的，而且學校的星探說不定會看上你，你就好好感恩戴德吧~”
“多謝了，我會好好期待的。”九州誠打着哈哈應付道。
儘管自己被一位[高校特級]的天才高中生如此稱讚，他卻沒感到多高興。
九州誠明白，自己壓根就不是天才。對方是因爲不知道自己“穿越重生”過的事實，纔會做出這樣的誇獎。
如果不是因爲腦海中有“陳九州”的記憶，如今的“九州誠”即便依舊存活，也只是個平凡不起眼的庸材，更不可能與清宮警官這樣的“天上仙人”有所交集。
“好平淡的反應，你真的是在感謝我嗎？”清宮伊莉莎察覺到了少年的漫不經心，嘟囔着抱怨道。
“啊謝謝，多謝！”九州誠嘗試用更誠懇的語氣表達感謝。
“.”
然後，話題就終結了，兩人莫名陷入了沉默，只能各自吃着盤中堆成小山的貴族美食——天台上的風很厲害，尤其是那些趁熱吃的食物必須先速戰速決，否則會變得又油膩又硬。
解決掉盤子裡的熱菜，只剩下放久了也不要緊的冷盤時，九州誠纔再次轉頭瞥向清宮伊莉莎。
她的思路也和自己差不多，先將熱菜吃掉，留着冷菜和甜點慢慢享用。
仔細一看，她盤中剩下的菜是青芒果絲沙拉和芒果冰激凌蛋糕。
“你很喜歡吃芒果啊。”九州誠說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清宮伊莉莎見怪不怪地用叉子戳青芒果絲：“我猜是那個劍癡告訴你的吧？難道他是偷窺狂嗎？”
“是他告訴我的。”九州誠趕忙爲宮本秋正名：“但他不是偷窺狂，他是我的朋友，請不要誤會他！”
“誒~又是一個[高校特級]的朋友~”清宮伊莉莎如月牙般彎起眸子，似笑非笑：“作爲[普通人]，你的確還挺了不起的嘛~”
“歪打正着而已。”九州誠依舊很謙虛：“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本來以爲天才都很難相處，幸好也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困難。”
“.”
莫名其妙，又沉默了。
“啊，對了.”爲了緩解尷尬，九州誠拋出了新的話題：
“說起來，今天在宴會上只看到你的父親，母親有事沒來參加嗎？”
“她死了。”清宮伊莉莎把聲音壓得很低，氣氛也不由得沉重了許多：“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
“怎麼！”九州誠大驚失色，愣了好幾秒鐘後才憋出一句道歉：“對、對不起”
“道歉就免了，人又不是你殺的。”清宮伊莉莎受不了地嘆了口氣。
“但是我不小心提及了這種話題，還是要道歉的。”九州誠撓撓頭，不好意思道。
“住口，別對我說這種話。”清宮伊莉莎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他的鼻樑：
“唯獨你沒有資格同情我。”
“爲什麼.？“
“九州誠，父母都是賭鬼，從小就過着很拮据的生活。”清宮伊莉莎說道：
“在你十六歲的時候，父母欠下一屁股債失蹤了，只留下你一個人。”
“你調查過我啊.”九州誠挑挑眉毛：“不畢竟是平民協助者，調查我的底細倒也正常。”
“所以說，你沒有資格同情我，因爲你可比我慘多了。”清宮伊莉莎趴在欄杆上，慢悠悠地說：
“如果連你都在同情我，只會搞得我像是個矯揉造作的女人。”
九州誠猶豫一下，開玩笑道：“那你要不然同情我一下~？”
“我對你的同情還不夠多嗎？”清宮伊莉莎嫌棄地看向他：“你以爲每個人都有資格和[高校特級搜查官]、同時也是清宮寺家大小姐的我這麼說話嗎？”
“呀，那我真是不勝感激哈哈~”九州誠乾笑一聲，又回到原來的話題：
“話說，令堂是怎麼過世的，是意外事故嗎？”
“你這傢伙.真是個讓人受罪的聊天對象。”清宮伊莉莎冷淡地抱怨了一句，隨即解釋道：
“我父親說，母親是死於意外車禍。我調查出來的結果，母親是被KJ組織害死的。”